推荐榜 短消息 big5 繁体中文 找回方式 手机版 广 广告招商 主页 VIP 手机版 VIP 界面风格 ? 帮助 我的 搜索 申请VIP
客服
打印

[历史] 【江山云罗】(1.0-16.15完结)作者:林笑天

本主题由 System 于 2025-2-11 05:00 解除限时置顶
           第十四章长空如洗死中求活

  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这里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与水网,这里是人杰地灵的鱼
米之乡。但在这几月来,这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肃杀之气。每一天都有生命在这
里消逝,每一天都有鲜血再度染红大地。

  吴征坐在城头的女墙上,长风抚过,一身劲装猎猎飞舞。夏日傍晚的阳光照
出长长的人影,他眯着眼看着城下的燕军,人影重重,像平原一样望不到边。这
些日子里,他每日都会坐在城头,像一尊战神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城邦。

  燕军围困徐州将近两月,徐州军用的存粮已经见了底。谭安德用银两买开了
富户地主的粮仓,以部分赠与百姓之外,都留在军中用度。但是被封锁的徐州城
里,粮米问题已经迫在眉睫。韩铁衣率领的大军正竭尽全力地突破重重拦阻,向
徐州赶来,但是进展并不顺利。

  燕军虽退却,沿途的州郡若不攻占,今后也会变成盛军的钉子。韩铁衣一路
追击,还要攻占州郡,再分出少量兵力据守,越是靠近徐州,越发觉得手中可用
的兵力捉襟见肘。徐州决战的兵力一个都不能动用,哪怕沿途州郡有失也要保证。
徐州每日都用扑天雕传来消息,燕军囤积的兵力已有十五万之众,再依韩铁衣测
算,从葬天江撤往徐州的军士也约有十万。这场双方拉开了阵势,数十万人的大
战不知道要流下多少鲜血。

  「在想什么?」

  「想你。」吴征回头一笑,见韩归雁修长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卸去
了盔甲带着笑,高挑的女郎依然英姿飒爽。

  「有没有那么好?」韩归雁双足一蹬也跳上女墙,挨着吴征坐了下来,一同
远眺。

  「真的,我想起来我们一起在亭城的时候。」

  「不知不觉过去好些年了。」韩归雁心中一甜,倚在吴征肩头喃喃道:「那
时候少不经事,觉得为何那么艰难。现在想想,当时的难处实在不值一提。」

  「再过几年回头想想,会不会觉得现在也不算什么?」吴征揽着女郎的柳腰,
触手生温,又饱含着旺盛的生命力,道:「不过我倒是在想,有这么多艰难往事,
我们的人生才足够精彩,以后老咯走不动咯,我们俩靠在一起,可以想想这些年
我们做的事情,永远都回忆不完。」

  吴征说着说着心中也动,一把将韩归雁抱起横放在大腿上。女郎翘翘的屁股
在腿心压实,饱饱沉沉,弹性惊人,抱着都是一种享受,道:「城下的敌军延绵
如大海!等两军拉开了对圆,随便一个调动都是四五千人以上。有生之年居然能
参与这样的大战,以前不是没有想过,真的即将发生,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害怕?」韩归雁埋首在吴征肩侧问道,女将此刻的话语有些微微发抖。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真不怕。」吴征轻轻拍着女郎的桃臀之侧,道:「想
要定鼎天下,这样一场决战是迟早都无法避免的。」

  「那你每天都在城楼上走来走去,一定有什么计策了?」

  「没有,这么大的决战,还得你们兄妹俩来坐镇指挥,我没那个能耐。」吴
征挺了挺腰,道:「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振奋军心,打压敌军的士气。真到那一
天的时候,我就在这数十万人眼前做给大家看。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再让我去劫
一次营。」

  「干嘛?」

  「去挂点彩。」吴征哈哈大笑,道:「不忙,等铁衣靠近徐州了再说。」

  「嘻嘻,人家明白了。」

  「还是我家的大妇通晓军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吴征足跟在城墙上
一点,抱着韩归雁站起道:「雁儿,对自己有信心些,就算这么大兵团的平原决
战,你没指挥过,蒯博延就指挥过了?我吴征的大夫人若做不到,还有谁做得到?」

  「狭路相逢勇者胜!城里要做的不多,就是找个最好的时机,把徐州军派出
去!」韩归雁的眼睛在渐暗的天色里明亮如星:「有两个难点,一个是徐州军能
不能用于野战,什么时机才能用。另一个,就是怎么出城摆开阵势!但是从我们
结伴到成都开始,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燕军退往徐州的部队陆陆续续抵达,先汇入徐州城下延绵的大军里,然后每
日都有大股大股的军伍从兵团里散开。韩归雁知道抢先抵达的燕军要先行占据各
个战略要地——徐州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几无遮挡,所以每个小山包,还
有提前挖好的每个陷阱,每一个适合布阵的地形,都是势关成败的要冲。

  陷阵营也不再趁夜出城劫营,燕军的脚跟已经立稳,劫营的风险剧增。营中
将士们住在了城墙上,日夜与城下的燕军对望。前些日子的劫营倒是进行得甚为
顺利,兖青两州的驻军完全不能适应高来高走的陷阵营。黑夜中视线受制,守得
严实了听不见半点风吹草动,一旦有所松懈,这些高手神出鬼没,甚至一些木枝
竹箭在他们手里都有极大的威力,燕军苦不堪言。好在随着沿江撤来的同袍越来
越多,阵线紧密,陷阵营寻不到破绽,终于不再夜间骚扰。

  又过了七日,盛国大军的前锋终于抵达徐州附近。三万人的大军距离徐州四
十里外先下寨栅,立稳之后,间隔五里再立,徐次渐进。无数的营寨像大海的浪
花一样,在茫茫平原中翻滚。燕军并没有趁着盛军立足不定时抢攻,盛军选定的
营地也十分讲究,与燕军保持距离,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布阵行军严密有序,
不用猜领兵的大将自是韩铁衣。他没有在中军主持大局,而是带着前锋先行赶来。

  这队前锋军不焦不躁,梯次向前立寨,后头空下的寨栅留给不断靠来的盛军。
不一日,十八万盛军前前后后地也到。加上徐州城里的五万徐州兵,盛军共二十
三万,在人数上要略多于燕军。但是徐州兵用与不用还在未知之数,且如何从徐
州城里出来展开,更是个巨大的问题。蒯博延在巨大的劣势之下,硬生生整出来
天时地利人和,韩铁衣观察了战场的情况,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好的战略要地都已在燕军掌控,韩铁衣稳固好营寨,每时每刻都在地图前冥
思苦想。在追击燕军的路上,韩铁衣已经构思过无数次,每一种都有无数的漏洞。
韩铁衣长吁了一口气,向于右峥道:「玉夫人在我这里,让吴大人放心。看来还
是小韩将军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天时地利人和俱无,想要万无一失是不可
能的。」

  「是,将军,属下该如何回报?」于右峥特地护送玉笼烟乘坐扑天雕来到韩
铁衣大营,原本依吴征的意思要把她送回江南,但玉笼烟死活不肯,一定要同大
家一起回去。

  「你跟小韩将军说,我准备给蒯博延下战书,约定日期决战。我会倾尽全力,
一战定胜负!至于原因嘛,大军深入燕国腹地,粮草准备不足。若是一板一眼打
个持久战,燕军肯定还有增援,我们更为不利,既然是这样,不如速战速决。燕
军共有二万铁骑在此,决战时不管是来冲阵还是迂回包抄侧翼都不好对付,你让
小韩将军带五百擅马术的陷阵营弟兄寻机出城统领骑军。徐州城里的事情,交由
栾军师去处理即可。这份军机密信你带回,内有我的一切布署,只可交给小韩将
军!再嘱咐一句,她若有什么旁的想法,叫她自行决断,只需速速报知我即可。」

  「是!」

  徐州城里韩归雁看了军机密信,向吴征道:「我哥的判断没有错,拖下去绝
不是好事,一战定胜负,最不好的结果,我们退回葬天江就是了。此时此刻,这
个地方,不适合拼上一切决一死战。燕军铁骑二万,至少有五千是重骑,极难对
付,还得我去才行。」

  吴征想了想道:「这样,今夜我带一千陷阵营弟兄出城劫营,这一千弟兄不
回徐州,随你趁夜色绕过燕军去和铁衣汇合。我独自回来就好。」

  「可以!」

  「娘。」吴征向祝雅瞳道:「我想请你随雁儿一起去,来日决战,有你护着
雁儿才万无一失。」

  「好啊。今晚我随你们出去。」祝雅瞳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徐州城暂无战
事,燕军不会愚蠢到这时候攻城被盛军两面夹攻。而且有吴征在,那巨大的威慑
力就在,徐州城就坚不可摧。

  「嘻嘻,娘,那可太谢谢啦。」韩归雁立刻从号令万军的大将变成个小媳妇,
异常乖巧地挽着祝雅瞳的胳膊撒娇道:「不然雁儿还真的有点害怕。」

  「就你的小嘴最甜。」祝雅瞳在韩归雁英挺的鼻尖钳了一下,顺手和她挽在
一起道:「你出了城,徐州这里怎么办?五万的降军,万万不可将他们扔在这里
不顾死活,要寒了人心。」

  「娘放心,这些日子我们都商议定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栾军师择机,陆姐
姐带队,把人带出城去。」

  当夜徐州城同时干了两件大事,谭安德与栾采晴召集齐徐州大大小小所有将
校与官吏,谭安德来回扫视许久,锁着眉道:「你们都是燕国人,叛国实属强人
所难,我也知道你们好些人不服气,不愿意。时至今日,决战在前,你们跟随我
日久,我也不忍负了你们。若不愿意随我去盛国的,现在就站出来,麾下有兵丁
想走的,我也允了!燕军就在城外,明日天一放亮,我就开城门让你们出城去。
从此一刀两断,战场上相见互不留情!但丑话我也说在前头,是走是留,你们立
刻想清楚,下决断。想走,我不强求,但留下,就不要再有二心!决战之日军法
不容情,到时候还在犹犹豫豫,莫怪我翻脸无情。」

  徐州下属们面面相觑。谭安德说得不错,徐州哪会人人心甘情愿地归降,只
是徐州高官集体反叛,又有吴征和祝雅瞳的威慑,一个字不敢说出口而已。事后
这两月多来,这些人见识了陷阵营的作风与勇武,也数度看见吴征的能力与为人,
的确不少人放下最初的不情愿,但要人人如此,也是做梦。徐州上下这么多人,
有些多年不得升迁,郁郁久居人之下,或许就倾向于树挪死,人挪活。但也有些
正春风得意,在燕国前程远大。人各有志,也是勉强不得。

  决战之日将近,一支大军做不到上下一心,只会坏了一锅好汤。

  徐州旧将与旧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立誓表态愿意追随吴公子与
谭大人,也有少数咬咬牙,说自己家属亲眷都在燕国,牵绊太多,实在不愿意离
开。谭安德说到做到,让这些人回去带着不愿留下的部曲,速速报上名册,黎明
前在东门集合,过时不候。

  与此同时,吴征,祝雅瞳,韩归雁带着一千陷阵营高手趁黑出了城门,不往
防御相对最薄弱的东门,却往北门大军摸去。高手来犯,北门外的燕军鸡飞狗跳,
直折腾了大半夜。尚文武严守寨栅,绝不在黑夜中出寨迎敌。看看天光渐渐放亮
时,猛然间听陷阵营高手鼓噪之声大作着向营寨冲来,他赶忙下令朝声响处放箭。

  暗夜里只见一人高高飞跃而起,在箭雨中大喝着闪转腾挪。

  「射他!都给我射他!」尚文武听出吴征的声音,汗毛倒竖打了个一个机灵,
急急下令。

  密密麻麻的箭雨几无空隙,吴征飞在空中无处可躲,狂吼一声握着兵器在身
周乱舞。可一蓬蓬的箭雨无休无止,只听吴征惨叫一声,淡淡的天光下一支羽箭
穿过他的肩膀,直透出了后背。吴征脚下踉跄,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仓皇逃窜。眼
见他在远处似乎伤重难忍,摔了一跤又爬起逃命,平虏军呆了一呆,然后欢声雷
动!这些日子吴征耀武扬威,可把他们憋屈得狠了,眼看重创吴征,个个欣喜若
狂。

  尚文武与刘弘亮立刻飞报中军主帅。如此大事,很快就传得整个燕军上下皆
知。尚文武还询问是否借机进攻徐州城?但得来的是蒯博延的严加斥责:「吴征
诡计多端,你为大将中计了还蒙在鼓里!」

  尚文武挨了顿骂悻悻而还,但消息已经在燕军营里传开,谁也拦不住。燕军
私下里议论纷纷,有说吴征武艺高强,哪会轻易被箭枝射中的,也有说暗夜里视
线不清,一蓬蓬的箭雨射下来,他又不是神仙,被利箭穿肩重创又有什么奇怪?
总之众说纷纭。

  七日之后,燕盛两国大军在平原上展开。骏马嘶鸣风萧萧,肃杀之气在广袤
的泗上之地弥漫。

  「将军,盛军该是打着撤军的打算!」

  「本将知道。」蒯博延冷冷地看着盛军大旗招展,寒声道:「好个韩铁衣!
拧得起放得下,叫人生恨!」

  韩铁衣聚众不散,也不去争夺那些战略要地,一时间让许多足以重创盛军的
要冲之地成了摆设。但是这样一来,盛军在地利上更加处于劣势,想要一举夺取
泗上之地就像百日发大梦一般。这样的举动当然瞒不过蒯博延,但是阳谋更加让
人无计可施——除非能一战鲸吞盛军,否则这支军容严整的大军徐徐退却,蒯博
延也毫无办法。

  「他只是要接应吴征,将军,属下这就去布置围堵徐州,不放徐州军出城,
以及追击盛军相关事宜,您看如何?」

  「哼!」行军司马邬景山耳边听得一声寒意彻骨的冷哼,抬头见蒯博延双拳
捏得咯咯作响,面露无比痛苦之色,吓了一跳,低头不敢再言。只听蒯博延喘着
粗气道:「叫阵。让他来破我阵势!」

  「是。」邬景山勒马从旗门穿过,远远朝盛军道:「贼将可识得……」

  「识你妈!滚回去叫蒯博延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邬景山话未言了,天
空中传来一声鹰吠,大鸟扑腾着翅膀从天盘旋而降,落在燕军阵前。吴征肩头还
缠着厚厚的白沙,提着柄长剑剑指燕军大阵喝道:「蒯博延,没卵子的狗东西,
有种出来吗?」

  这一喝声若雷霆,炸雷一样滚滚地传了开去。阵前吴征嚣张跋扈,差点让韩
铁衣笑破了肚皮。吴征这叫一力降十会,一痞服三智。任你蒯博延机变百出,万
万不会,也不值得出来和吴征搞什么复古的武将单对单。

  盛军大阵里扬威的鼓点声大作,燕军那边鸦雀无声。吴征越发嚣张,临空虚
劈着长剑嘴里不干不净道:「狗东西,在璃山三打一还奈何不了老子!你他妈但
凡还有点种就出来,老子让你一条胳膊!别他妈卵子切了,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老子杀了你师父,杀师之仇不要报啦?老子是昆仑首徒,你也是长枝首徒,来啊,
决个生死!别他妈做孬货。」

  蒯博延面色发青,原来吴征诈伤不是为了诓骗燕军去攻打徐州城,而是等在
这里。全然把他想得太过高明,哪里料得到是这等粗鄙的把戏。可是燕军看见的
只有吴征在搦战,而燕军主帅却不敢迎战,连对付个伤重的吴征都不敢!就算他
没伤,被人在阵前辱骂毫无应对,这就说得过去吗?

  蒯博延的确有冲出去和吴征一对一做上一场的想法,就是随意过上几招,至
少燕兵的士气不至于遭到重创。可是看了看天上还在盘旋的另一只扑天雕,大鸟
背上有个俏生生媚极阴阳的倩影,还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藏着的祝雅瞳。蒯博延
很清楚自己不能出去,也着实没有出去的勇气。

  「开阵门。」蒯博延青者脸,知道再被吴征辱骂下去,燕军这一仗未战先输。
只听燕军阵中鼓角齐鸣,终于把吴征的骂声给盖了下去。

  吴征也不退后,仍然在两军阵前来来回回地踱步,虚劈着长剑。剑光闪闪,
锐啸的风声隐隐传来,闻之可怖。待燕军布阵完毕,鼓点顿止,他又剑指燕军骂
道:「主帅是个懦夫,不敢迎战,只敢叫你们来送死!」

  韩铁衣远远见前排的燕军脸上多有不忿之色,哈哈一笑道:「军心可用!」

  燕军在徐州一带虽占天时地利人和,究竟是一路败逃至此,军心难振。而盛
军连路攻城略地,士气正旺。韩铁衣赶在这个时候一战定胜负,也是抓着士气这
个唯一的优势。吴征今天阵前耍无赖,盛军不约而同自发地呐喊,士气达到极致,
而燕军的士气又挫了一大截,连大战前的锐气都在消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韩
铁衣立刻下令冲阵!

  蒯博延布下的是一个巨大的偃月阵。燕军前部盾阵从中一分为二,裂分左右,
大盾的背后伏着弓兵无数。中央的缺口里露出一道弯月似的阵势,长枪如林,锋
芒刺目。大阵的侧翼两行骑军凝立不动,往阵眼里又见一道道弯月似的枪兵队。

  盛军中央令旗招展,连连挥动。大军缓缓前移,吴征见盛军催动阵势,徐州
城方向的燕军也开始步步紧逼,便跃上扑天雕,与陆菲嫣一同赶回徐州城。飞在
空中,地上的一切一目了然。只见韩铁衣以不变应万变,并非派一支孤军破阵,
而是大军以碾压之势前行,以阵对阵。燕军阵势诡奇,盛军阵势厚重,如此一来,
两军的侧翼就变得至关重要,谁能护住侧翼,谁就能占得先机。

  兵临城下,吴征及时返回。城下的燕军工兵举着云梯在盾阵与弓手的掩护下
向城墙逼近,徐州城墙上却连箭都没有一根射下,只是在女墙里藏身。燕军越近
到五丈距离时,城头忽然推出许多木制的车架。车架中央长长的竹竿一弹,一块
大石凌空抛起。城头的车架不大,竹竿受力也不强,抛出的石头不过人头大小,
但是从天而降,城下的燕军无法躲闪,大盾阵登时被砸出个缺口。

  数十台小型发石机接连发射。这些发石机构造巧妙,以竹竿弹射不需机簧,
发射后直接用绳索下拉也用不了多大气力,用来守城远比攻城用的发石机简便灵
巧得多。一时之间,徐州城竟然有石下如雨之势。

  燕军的箭台也推到阵前,弓手们登高拉开了弓弦,徐州守军则在女墙的洞眼
里对射还击。比起燕军的弓手,徐州守军的弓箭皆由高手发射,劲道十足,几乎
每一箭都能射穿防御的草垛。那些箭枝更是令人胆寒,中箭的燕军哪怕只是擦破
了层油皮,不多时便全身发黑而死。

  军令如山,燕兵虽成片成片地倒下,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燕军咬着牙架起
云梯登城。徐州城上的火油笼燃起大火,顺着云梯抛下。一个个竹笼染满了火油,
以绳索拧提点燃后甩出。火油笼点燃云梯的同时,绳索也牢牢缠住了云梯,火势
一下子蔓延到整架云梯上。熊熊烈火,燕兵无法冒烟突火而上,云梯也将在不久
之后烧毁。徐州城墙上还有檑木机,把檑木一根根地排好在木架子上,瞄准了云
梯抬高架子,檑木顺着云梯滚落。高处冲将下来,直砸落地面还要滚出老远,靠
近的燕军盾阵躲避不及,顿时被扫倒一大片,盾阵涣散。

  好在徐州军大都隐在女墙后,弓手只和燕军弓手对射,激战了半个时辰,终
于有零星的燕军登上城墙。登城的燕兵还没举起长刀,就凌空倒飞而起,惨呼着
掉下城墙。

  倪妙筠一脚踢飞登城的燕兵,四下一望暂时无忧,娇躯一旋顺手抄了几杆射
来的箭枝夹在腋下又缩回女墙里。祝雅瞳带了一千陷阵营高手出城给韩归雁助阵,
四面城墙的守护压力登时就大了起来。吴征与陆菲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随时准
备支援,吴府剩下的几位高手也分散开来。陆菲嫣的主要精力放在徐州城,而吴
征则不时远眺城外的激战。有了玉笼烟的毒箭,瞿羽湘的机关,城内兵员充足,
徐州城暂时固若金汤,倒是城外的战局让人触目惊心。

  燕盛两军前部已经交锋,正钳在一处激烈绞杀,血肉横飞。蒯博延明面上虽
是个好认的偃月阵,但是内里绝不会那么简单,韩铁衣猜不到他还有什么狠辣的
杀手毒计。盛军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蚕食燕军最外围的盾阵与弓阵。这种短兵
相接,不消片刻两军就有大片的兵丁伤亡,战况惨烈。燕军的两万铁骑在侧翼压
住阵脚,骏马嘶嘶鸣叫,马蹄得得踏地焦躁不安,但暂时还没有出动的迹象。

  敌不动,我不动,韩归雁带着盛军轻骑与对手遥遥对峙,皇夜枭倚在祝雅瞳
身边。燕军铁骑天下无双,其中的重骑兵更是所向披靡,盛国骑兵无法与之正面
交锋。所以韩归雁让骑军全部轻装上阵,打算用机动力避开铁骑锋芒,与之游斗,
这种打法也是陷阵营将士最擅长,最喜欢的。

  连片又不绝的惨呼声中,座下青骢马不住喷出沉重的低鸣声,韩归雁轻轻拍
着爱马的长脖安抚。连祝雅瞳都在这种窒息的氛围里按捺不住,问道:「雁儿,
蒯贼打的什么主意。」

  「还不知道。」韩归雁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战阵完整,进退有度,无
论他打什么主意,我军至少可保不败。前提是……我们不败。」

  「嗯,那就好!败不了。」骑军交锋,盛国这边虽整体实力处在下风,但是
有自己在,有陷阵营将士在,祝雅瞳有充足的信心可以顶得下来。

  「有娘在,当然不会。」韩归雁压低了声音,甜甜地恭维了一句。就在此时,
战局突变。

  燕军偃月阵里最前的盾阵弓阵眼看要被潮水般涌来的盛军蚕食殆尽,那隐在
阵门中央,形如弯月的长枪阵忽然波浪般裂分在盾弓阵之后,一人多高的长枪向
前挺起!军号大响声中,长枪阵胯步疾奔向盛军突进。这些枪兵一个个孔武有力,
身上穿着的盔甲虽只掩盖要害,但是分量并不轻,这些军士依然健步如飞,转瞬
间就冲到两军交接处。

  「杀!」长枪阵脚步不停,挺枪向前直刺。长枪如林,有些从大盾的缝隙间
穿了过去,有些则干脆刺进同侪的身体里。这些军士脚下不停,依然向前疾冲。

  这一突然变故让盛军措手不及,冲在前排的将士被突然穿透燕军大阵的长枪
刺穿了身体。奇长的枪杆余势不停,又刺穿了身后的盛军。这些枪兵就推着,挑
着同袍的尸体与盾牌,一往无前。盛军待要反击,手中的长刀连敌人都看不见,
一时间成片成片地命丧当场。盛军拼死抵抗,只能抵着前排阵亡将士的尸体,不
让敌军继续前进。盛军后方万箭齐发,但是枪阵长而扁,又是短兵相接,弓手放
箭不敢太近唯恐伤及同袍,收效甚微。

  「好狠的蒯博延!」韩归雁咒骂一句,手中烂银钢鞭一句娇叱道:「骑射!」

  为今之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侧翼射击枪阵。盛军轻骑一动,燕军两翼
的骑军也动,两队重骑先出,人马皆披重甲,向两队铁牛般朝盛军犁来。

  吴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韩归雁领着轻骑刺斜里转向,与燕军重骑侧身
擦过。重骑虽强,转折不便,只能一往无前地冲下去。盛军两翼的轻骑一动,隐
藏在其中的枪兵也露出獠牙。一群工兵迅速抬出鹿角与拒马安放在重骑的必经之
路上,一杆杆长枪支地,同样耀目生寒。

  祝雅瞳架起皇夜枭飞在低空中,双手连抛,暗器例不虚发。重骑军登时有一
大片的战马双目中了暗器,嘶鸣着倒地将马上骑士一起摔了下来。身后铁骑不停,
登时将他们踏成肉泥。陷阵营的高手们在交错而过时也纷纷跃下马来,避开重骑
横架的长刀专砍马腿。重甲战马奔跑中轰然倒地,身后的骑士躲避不急,将他们
踩踏的同时,不少也被绊倒。人马互相践踏摔绊,只一个照面就损失了数十骑。

  这伙重骑兵足下不停,只向前犁了过去。看他们的方向,正是鹿角拒马与盛
军前锋交接的薄弱处。幸好此时盛军的变阵也已完成,数队长枪兵转至前阵,一
面侧翼抵挡铁骑的冲锋,一面与偃月阵里的燕军枪兵互戳。一时间喊杀震天,鲜
血泼洒。

  韩归雁领着轻骑避开重骑的兵锋,与燕军后军的游骑放箭对射。两军的长枪
兵几乎都已调集到了阵前,正激烈厮杀在一处。重骑兵几番碾压,拒马鹿角上串
满了马屁与骑士的尸身,但突入的重骑三五成群地犁过,盛军同样大片大片地倒
下。祝雅瞳与陷阵营将士虽神勇无比,但终究数量不足,更不敢正面抵挡,难以
阻挡重骑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两军都杀红了眼,终究是盛军士气旺盛,虽两翼损伤惨重,但阵型保持完整,
燕军重骑突入之后也是有去无回。前锋军更越战越勇,渐渐压至燕军长枪阵,正
向阵心突进。韩归雁一边带着轻骑游弋,一边也早发现了燕军只是在咬牙苦苦支
撑。前排的长枪兵增补了两轮,也只剩下不到三成。新增补的盾阵正在前排苦苦
支撑,抵着盛军的攻势不致溃败。

  燕军前军与中军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枪兵即将覆没,盛军轻骑再无致命威
胁。重骑也损伤近半,刚刚一轮冲锋后正重新集结,准备下一轮冲锋。韩归雁知
道这伙重骑已是强弩之末,至多再有一两轮冲锋战马就要支撑不住。

  女将凤目一凝,银牙一咬,恰巧盛军中央命令她攻击燕军侧翼的号角声也想
起,韩归雁再无犹疑,长鞭举起,麾军从侧翼的空隙里长驱直入!

  「放箭!」激战多时,不说骑军,战马也已疲惫不堪,连韩归雁胯下神骏的
青骢马都不复轻盈矫健,骑士们的弓箭更是存余不多。女将却在此刻下令将仅剩
的箭枝全都射了出去!

  轻骑迅如疾风,接连的箭雨两面射出,燕军纷纷倒下,顷刻间就要把侧翼打
个对穿!

  攻城的燕军在城下已留了无数的尸体却无寸功,攻势已疲。吴征见两处战场
都胜利在望,刚刚舒了口气,就见栾采晴跃上城楼,跳着脚道:「我们出城。你
快去救雁儿,快!」

  吴征大吃一惊,也不及问明,跳上扑天雕没命地朝韩归雁飞去,远远只听栾
采晴尖叫道:「和盛军汇合,万万莫要回头,谁倒了也不要停步!」

  「怎么了。」陆菲嫣面色发白急急问道。

  「你们……你们都是仁义之辈,根本不知道蒯博延这人的底线……」栾采晴
唇瓣发颤,捏着粉拳道:「他不是人的,和他对阵无论如何不能把他当人看哪!
雁儿!」

  韩归雁冲断燕军阵中补向前军的兵力,只消结阵再冲一次,燕军的前阵就将
彻底孤立无援。轻骑军甚至还可以冲入燕军大阵里,那些盾牌朴刀对轻骑毫无办
法,只能沦为收割的猎物。但韩归雁始终有一丝疑虑,冲锋途中向着燕军的中军
与后军看了又看,心中警兆忽起。

  隐在燕军阵中的最后一队长枪兵忽然冲出,堵在轻骑们冲锋的路径上。幸好
韩归雁见机得快,又有所防备,及时指挥轻骑们放慢了脚步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冲锋之势顿止,韩归雁四面一看,前军仅剩的长枪兵已在号角声中调转枪头,枪
尖直指陷入阵中的轻骑!原本在侧翼游弋的游骑军也进入阵内,穿越大阵中的空
隙,向着盛军轻骑们扑来。而阵外即将集结完毕,准备最后一次冲锋的燕军重骑
将马头的方向对准了她。在韩归雁惊愕的双目中,主将举起的长鞭挥下,铁骑卷
起茫茫烟尘,势不可挡地冲来。无论挡路的是盛军,是轻骑,还是燕军,他们都
将一往无前,将面前的一切绞成肉泥!

  「好狠的蒯博延!」韩铁衣咬碎了银牙。这人的阴险狠毒令人毛骨悚然,他
显然料到了燕军难胜,所以提前在败势中布下杀招,不为击溃盛军,只为了吴府
中人!这人对吴征的软肋已经全然掌握,什么盛军徐州军,有多少都不重要。只
要吴府有一人落网,都是吴征的死穴!就算吴府中人逃了出去,也要陷阵营的高
手在这里折损大半,再也不能作威作福。

  「韩归雁!」蒯博延终于发出笑声,阴恻恻的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你会
独自逃出去吗?你不会的……你们吴府里的人都是一样……」

  祝雅瞳疾飞而起,豹皮嚢里的暗器再无保留,连珠价地撒了出去。可是囊中
如洗,燕军重骑依然一往无前!祝雅瞳汗流浃背,回头一看,韩归雁高举钢鞭,
调转马头,向着盛军方向冲去。为今之计只有这一条生路,虽然也遍布荆棘,但
只有这一条路。

  轻骑重新整队,冲锋的距离也不够,燕军长枪兵当时蒯博延训练出的死士,
视死如归,这样迎头撞上去,会有怎样的结果无法预料。

  战马已疲,脚步沉重,待冲到长枪阵前或许连一半的速度都不到。韩归雁娇
叱道:「陷阵营在前!」

  陷阵营将士们先默默地列阵,再呐喊嚎叫着激励士气。韩归雁钢鞭一摆,独
身在最前,韩家,雁形阵。

  空中鸟吠声起,吴征凌空跃下,韩归雁用手一接,吴征落在身后一搂她的柳
腰,韩归雁登时心中一定。

  「你来控马!」吴征在韩归雁脸颊边一吻,回身大喝道:「陷阵营,听我号
令!」

  「大人威武!」

  将士们高声呐喊提气之中,须臾锐利的枪尖锋芒已在眼前。韩归雁只觉娇躯
一轻,吴征已搂着她飞身而起,大喝道:「轻功!」

  青骢马跟随韩归雁已久,忠心耿耿,不得主人号令绝不停步,一头撞进枪林,
登时被撕成碎片!身后的陷阵营将士打个激灵,窥准时机有样学样以战马冲开枪
阵,同时施展轻功飞跃敌阵。吴征带着韩归雁回到盛军阵中,立刻唿哨招来扑天
雕,四处接应飞跃枪林的陷阵营高手。

  无数骏马被撕成碎片,但也成功冲开一条道路,不多时被两面夹攻的燕军枪
阵就死伤殆尽!

  「砰!」蒯博延正一手高举宝剑,另一手握的梨木剑鞘被他捏得粉碎!

  吴征惊魂未定,幸亏情急智生,否则以雁儿的性子,又当局者迷,肯定率先
一头撞进枪林里去。后怕之后就是暴怒,抢过一杆长枪,彼时燕军重骑正席卷而
过,吴征也不等他们,飞身而起踩着两名重骑的头一借力跃过,当先杀入燕军阵
中!盛军见主将化险为夷,敌人前军已覆没,士气大振。战鼓响起,大军潮涌般
向敌人扑去……

  另一边的徐州城,燕军久攻无果,已露退意。陆菲嫣领着陷阵营将士从城头
飞跃而下,将士们手起刀落,将挡在城门前的敌军砍翻。城门吊桥放下,徐州军
借势杀出。燕军在主战场败势已成,徐州军一鼓作气,借着陷阵营高手立定的阵
势杀透重围,与盛军汇合。

  一场混战,直厮杀到黄昏才罢兵。盛军虽胜,也损失惨重,燕军虽败,还能
勉强立定阵势。两家元气大伤,三日之后,盛军徐徐退往江边。兵力不足,距离
徐州最近的城池只能一一放弃,燕军趁势夺回八座城池。

  盛军直退到葬天江一线,韩铁衣分兵据守陵江,寿昌等要地,这才不再退却。
燕军同样损兵折将,无力攻城,盛军夺城五座又成僵持之局。

           第十五章与子同穴岁不蹉跎

  英雄回归。

  盛国遭受了百余年的欺压,经历过盛国荣光的那一辈人早已经离世多年,百
姓们早已习惯了低头活着,乞求在乱世中留下一条性命。百余年来,盛国还是第
一次攻城略地,开疆拓土。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入城时,怎能不受到山呼海啸一般
的欢迎。

  张灯结彩,礼花齐鸣,时近黄昏的天空被绚烂多彩的烟花耀映得如同白昼。
今夜,必将是一个不眠之夜!而这样的夜晚,还会持续很多很多天。对于沙场上
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将士们而言,怎样的荣宠和赏赐都不会过分。

  当先入城的是韩铁衣,作为这场大胜的总帅,自然是最耀眼的将星。吴征领
着陷阵营在行伍的最后压轴入城,刚过城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已响彻天地。陷
阵营在此战中的林林总总并不为百姓所熟知,他们只知道这支精锐中的精锐固守
徐州,断绝燕国粮道。当然,吴征杀丘元焕,受困璃山后安然脱身也早已传遍世
间,名震天下。

  但是吴征从城门现身,在骏马上长身玉立,缓缓前行时,震天价的欢呼声中
依然掩不住嗡嗡的议论纷纷。这一切吴征实在不意外,也实在有些头疼。

  功劳太大以至于功高震主本还罢了,关键吴征这一重身份太特殊。自他入盛
开始,身为燕国皇子的争议就没有断过。不说朝堂上的要员,就是民间市井也流
言处处。这一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声望一时无两,换了谁都会担心他不再安于
做一个为盛国冲锋陷阵的棋子。更糟糕的是吴府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堪称盖
世无双。既然吴府能杀丘元焕,那么费鸿曦也不在话下,就算是张圣杰,似乎安
危都不过是吴府上下的一念之间。

  吴征若想要做皇帝,盛国真的有人能拦得住他么?

  吴征摇头苦笑,对于盛国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的担忧,他心知肚明,也完全
可以理解。可若是什么时候都束手束脚地混日子,何时才能了却心愿?他想做的
事情,只要做了,这就是必然的结果,无可避免。——张圣杰为了这类事已呵斥
了多少官员,下了多少圣旨,可是又怎能止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吴府上下一行人穿过大街,径直归了吴府。不参加皇帝亲自在午门的迎接,
也不参加宫中大宴。在吴征看来,眼下还远远没有到欢庆胜利的时刻,将来还有
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要继续克服艰难。而现在盛国上下对他的猜测和非议,必将
是巨大的隐患!吴征没有什么心情去庆祝,去放松,就像杀死丘元焕,璃山大战
燕军等等这些盖世的荣耀,于他而言云淡风轻,好像这份名声和自己丝毫无关。

  关上了大门,吴府里同样喜气洋洋。家,是多么美好,历经艰险平安归来,
一家人齐聚一堂,远比外面的尊荣要重要得多。府上也提早排好了宴席,都是主
人们平日最喜欢的口味。征战数月,一家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
平静地享用晚宴。

  各自洗漱沐浴清净,聚在花厅里,觥筹交错,享用美食,虽无外头的热闹欢
腾,但让人倍觉温馨。吴征今日话少,更多只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都看不厌,
每一个都看不够,看她们欢笑,看她们取闹,看她们互相调侃奚落。歪着身体懒
洋洋地半倒在太师椅上,满足感填溢胸间,可又有些淡淡的愁丝难断。

  「当家的今天满腹心事,看来是忘不了,放不下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嬉闹得也差不多,眼看月上柳梢,韩归雁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吴征淡淡地摇了摇头,又淡淡地一笑,道:「今天不说这些了,回到家里该
好好歇上几日,何必去说这些烦心事。」

  「没有个所以然,难道不说你就能不烦心了么?」韩归雁凝视吴征的眼睛,
她从男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疲倦。人生于世,最难之一就是不被人所理解,明
明一番好心好意,在旁人看来就觉得你别有用心,包藏祸心。说,说不明白。辩
驳,辩驳不得。悠悠苍生,你又有几张嘴能去辩清楚,说清楚?当你在战场上生
死搏杀,得胜之后还要去想着防民之口,就算钢筋铁骨,这种心灵上的疲倦却是
躲不开的。

  吴征将头靠在椅背的软枕上,目光飘向屋顶,缓缓道:「我自己是无谓这些
流言蜚语,我只担心朝堂上流言纷纷,大臣们难以像从前一样同心协力。如今大
好的局势若横生枝节,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诸女见聊起正事,纷纷停下嬉闹。栾采晴乜目一瞟,道:「其实你心中已有
了主意,为何不说出来?」

  「这你都能知道?」吴征回目一瞪,惊讶道:「我在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流言这种东西,朝堂上其实不难,只消陛下降一道圣旨,流言立止,就算
那些大臣心中不服,明面上也绝不敢公然作对,麻烦的是市井里。」栾采晴一席
话,人人都想起她从前也深受流言之扰,自然体会最深。只听她续道:「你携着
一身荣光归府,谁的风头都比不得你,抢不过你。紫陵城里每一处酒肆只消聊起
近日时闻,都避不开你!想要止住这种流言,说难也不难,难在你愿不愿意做。」

  「是啊。晴儿说得好啊……」吴征敲了敲前额,道:「呵,本来以为咱们在
璃山的风流韵事,已经足够作为市井里的饭后谈资。结果被铁衣逼着又弄出这么
大一摊子,咱们那点事情已不足以占据风头了。」

  「那就再弄点更大的事情咯,你会在乎?」

  「我是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但是被人骂的感觉并不好,我还得再想想。」

  「要想,也是大家一起想,你先把想法说出来,不妥当大家再议。呵呵,一
家人的事情,凭什么就你一人想办法?你特别能耐么?」栾采晴呵呵冷笑,这人
成天嘴上有事全家人一起承担,真到了他自己有什么事情,又时时憋在心里,全
然口是心非!美妇似乎对吴征宽己严人大为不满,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然明明白白
地告诉吴征:你不说,我就替你说。

  吴征白了她一眼,唇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看栾采晴现下的神色,
虽和从前一样都是嘲弄奚落,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但目中却多了温柔之意。

  陆菲嫣就坐在吴征身侧,左看右看,祝雅瞳始终半垂着头,嘴角边带着神秘
的笑意一言不发。诸女多少都有些焦急,一时又不知如何劝说,是赞同吴征呢,
还是该赞同栾采晴,反倒都看着她,等着她拿个主意。陆菲嫣作为内府之主,她
心疼吴征,但也觉得栾采晴所言有理。细想了片刻,柔声道:「吴郎,此事可大
可小,防患于未然是当务之急,否则终究是个大大的隐患,难保不出大事。我也
觉得栾姐姐说得不错,你平时嘴上说一套,做又是一套,还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大家一起参详总比你一个人想要好些。咱们一府子人,不就是这么一路相携至今
的么?」

  美妇一说话,吴征就扭头看着她。开言时丹唇其外,皓齿内鲜,一番深情厚
意全在她的媚目里,说得无比诚真。但却把吴征逗得乐了,伸手抚了抚陆菲嫣的
脸颊道:「你呀……被人卖……呃……你别说话。」

  「和我有关?」陆菲嫣嗅到一丝特异的滋味,隐隐猜到了什么,温柔的面容
一僵,呼吸登时急促了起来。

  「哼,这一次除了你,还有谁能助他过难关?」栾采晴有意无意地瞟了祝雅
瞳一眼,嘴角一撇道:「算了算了,你们俩的事情,我还是不掺和了,让他自己
和你说。不对,让他自己和你商量。哼,说来说去,他还是心疼你得紧,要是寻
常人家,哪还有什么商议的份儿。」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吴征想了想,既然都已经说漏了嘴,干脆说出来
也未为不可,陆菲嫣跟随自己多年,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无论她愿不愿意,
自己都无意见。遂坐直了身体,道:「其实市井百姓,只要有了更好的谈资,前
事就会淡忘。不过我这个事情有些大,不弄点大的谈资,不够。而且朝堂之上的
大臣们就算嘴上不再说,心里想些什么谁也控制不了。既然要做,就得一石二鸟,
一,闹个大事情,二,让世人都觉得我是个混蛋,没有人会信服我,我没有称帝
之心,就算我包藏祸心,也没人会信服我。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根
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陆菲嫣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牙关咯噔咯噔
地直响。

  「我打算和盼儿成亲。」吴征朝顾盼咧嘴一笑,回头又对陆菲嫣道:「然后
同一天,同时,娶你为妻。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被世人唾骂?」

  顾盼满面通红,陆菲嫣娇躯一软,她们母女俩本就体质易汗,只片刻间便见
鬓角的汗珠滴落。还未等她们回答,栾采晴火上浇油道:「这还不够,你要真的
心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娶盼儿做平妻,纳菲菲做妾。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你
什么包藏祸心的流言纷纷!」

  「呃……」这下轮到吴征痛苦地呻吟一声,汗下如雨,道:「你……也太狠
了些……」

  栾采晴螓首左摇右晃,得意道:「反正不是我头疼,反正方法是一定能成,
做不做,你们自个儿头疼去。」

  「我……我肯的……当然愿意……」陆菲嫣几乎没了一丝气力,却战战兢兢,
吞吞吐吐,又率先应承道:「做妾就做妾,我也不在乎世人怎么说我。盼儿,盼
儿你呢?」

  「我都听你们的。」顾盼几乎把小脑袋埋进高耸的胸脯里去。只觉满心纷乱,
全没了半点主意,半天后猛然惊觉,抬起头来见吴征就蹲在自己身侧,也无人说
话。她想了想道:「我虽然不喜欢被人骂,但是嫁给掌门师兄是我最喜欢的事,
旁的,我现在乱得很想不通,反正我不管了,我就要嫁给大师兄!」

  吴征咧嘴一笑,诸女也哄然,其实陆菲嫣的反应尚在意料之内,但顾盼居然
也肯舍弃所有的名声,陪同着要一起胡闹一场,这是谁也不敢断定的事。

  吴征不自觉地落泪,一把将顾盼搂在怀里,搂得好紧好紧。小姑娘也露出泪
光,香唇却嘟得老高。温存了片刻,顾盼小指头在吴征胸口捅了捅,轻声道:「
别冷落了我娘,快去。」

  「一起去!」吴征将顾盼横身抱起,回到陆菲嫣身边。这一下诸女再也忍不
住,不由叽叽喳喳地悄声调侃窃笑纷纷。

  「还记得我们定情的时候,我说面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自己过得好不好,
只有自己才知道。」吴征当众说起往事,陆菲嫣俏若烟霞,一如她当年不知所措
的模样。吴征接着道:「当年我说这话,一来确实如此,二来我还有些私心。我
觉得我们俩这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这份情感见不得光,更不要说光明正大地成
婚,只好说这句话来宽慰你。」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其实……就算不成亲也没有什么,关起门来偷偷做你
的情人,我已经很满足。但是能和你成亲,今后在外人面前,就算他们再怎么耻
笑我,我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很期待的。」陆菲嫣羞红
着脸,带着甜蜜的笑容,声音越发地娇怯:「其实,我们自以为隐秘,大师兄和
二师姐早就知道了……」

  「啊?」吴征这下真猝不及防,一时同样的手足无措。奚半楼与林瑞晨早已
故去,但被长辈知道这等秘事,吴征还是有些慌张。

  「他们都没有反对。」陆菲嫣深深吸了口气,饱满了胸脯越发高耸,越说越
是平静,越是觉得理所当然,道:「大师兄的意思,乱世之中,何必在乎什么礼
教大防!有情甚于一切,是妻是妾又算得什么?我陆菲嫣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
就是要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吴征何其无用,又何其幸运。」将母女俩一同搂进怀抱。花厅里掌声骤起,
夹杂一堆嘻嘻哈哈的窃笑声。

  顾盼又喜又羞,娇嗔道:「叫你们开心取笑人家。哼,这事情有这么容易?
你们去提亲!」

  笑声顿止,这事情府上关起门来,怎么胡闹都没事。但是府门一开,传扬出
去立刻就要翻天。顾陆两家会有什么反应更是想都不敢想,谁去提亲,不被乱棍
打死已经算是客气了的。倪妙筠闻言立刻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人看见——她可是
吴征正儿八经的平妻,还是诰命夫人,于情于理可得由她出面。

  「呵呵,这事不用担心,提亲做媒的人我早就选定了。」吴征冷笑一声,咬
牙切齿道:「待我这里做好了准备,我就登门拜访,非请他做这个媒不可!」

  「噗嗤……」玉笼烟第一个笑出声来:「小韩妹妹,我们同去,同去!」

  「对,同去!」韩归雁俏面含煞,又媚目一转,越发觉得这个安排绝妙之极,
锋眉舒展,香唇裂绽,笑得花枝乱颤。

  次日一早,祝雅瞳身披官服上朝,只递了一份密奏,对于朝堂上不少大臣公
开启奏对吴府的担忧一言不发。而吴征则赶回烟波山昆仑派,请出列祖列宗牌位,
在朱泊的见证下将掌门之位传给戴志杰。吴征办得十分低调,但如此大事,两三
日就传遍世间,同时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免去吴征昆仑大学堂祭酒之职,仅保
留太学博士。昆仑大学堂祭酒少不得又是一轮争论。

  但吴征顾不着这些,办妥了昆仑掌门一事,便选了个良辰吉日早早与玉笼烟,
韩归雁早早来到镇东将军府,管家见了三位赶忙大开府门迎接入内,三人一同等
待韩铁衣上朝归来。而祝雅瞳也上朝再次递上一封密奏。

  午间刚下了朝,太监在张圣杰边耳语道:「陛下,祝侍郎特地嘱咐老奴,烦
请陛下速速批阅那封密奏。」

  「哦?这么急?拿来。」张圣杰还在回御书房的路上,闻言接过密奏展开。
上午的朝会诸事繁多,尤其对吴府相关事宜一样让他头疼不已,身为九五之尊也
升起无力感。他原本有些倦意,只扫了两眼密奏,忽然顿步,在宫中向来威严的
脸庞止不住两颊肉直跳,竟然露出惊恐之色。

  惊恐一闪而没,旋即代之强忍捧腹的笑意招来大太监道:「你现在立刻派人
去镇东将军府,不许任何旁人知晓,就等在门口,发生任何事立刻报与朕知晓。
立刻!」

  「遵旨。」

  大太监刚要去布置,张圣杰将密奏递给他道:「你也看看吧,事情好办些!
此事的一切细节,朕都要知道,但是不得干涉,打扰,更不可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绝绝不可影响吴博士的任何计划,记清楚了!还有,记得时时提醒朕,这出好戏,
朕决不能错过!任有一点点办得不妥,朕要你人头落地!」

  「遵旨。」大太监听得悚然一惧,边走边看,直看得汗如雨下,脸上的笑意
却也止不住。好像有什么极震撼,又极有趣的事情将要发生。

  韩铁衣下了朝,想着回府好好地睡上一个午觉。此次大战开疆裂土,庆功自
然不会简单草率,到了傍晚紫陵城里还会张灯结彩,这些大功将士也都还要游城
三日,接受百姓们的膜拜。晚间的宴席也必将酒池肉林,不喝得大醉休想回府。
到得府门前,管家居然未曾出门迎接,韩铁衣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盛气凌人的
性子,但是在军中惯了,府上自然也有一套严格执行的规矩。

  一名家丁见主人不悦,赶忙上前接过缰绳耳语道:「将军,吴博士与小韩将
军,玉夫人早间就到了府上。大管家在花厅陪同后就不得脱身,只得让小的在此
等候。」

  「咦?」韩铁衣打了个激灵,当即就有重新上马飞奔离府的冲动。这回的确
把吴征给「压榨」得太惨,他们虽平安归来,心里那口气无论如何顺不下去。按
韩归雁说的话,战略归战略,生气归生气。你战略绝对正确,可称雄才伟略,我
不高兴也是绝对不高兴,那是火冒三丈!反正自己必然也要倒一次大霉。好在他
见惯了大世面,也早料到有这一天,听家丁所言吴征一大早就带了自己两名至亲
一同前来,这阵仗就是见不着人绝不干休,你避而不见,我就吃住在你府上。而
且吴征已经给了面子,他要是换上朝服一同上朝,在皇帝面前要对自己干些什么,
谁也拦不住。前不久还八面威风的镇东将军挠了挠头,右眼皮直跳,挥了挥手示
意家丁引路。

  远远听得花厅里吴征谈笑风生,正说着当日击杀丘元焕之事,一招一式,说
得异彩纷呈,自己听来自然惊心动魄。

  「哎呀,吴博士,稀客稀客。大姐好,小妹好。」韩铁衣堆起个大大的笑脸,
连连拱手作揖着进入花厅,眉头一挑,所有管事仆从全都退了出去,将厅门掩上。

  「是呀,韩大将军,我还真是稀客。」吴征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抬头看
着房梁道:「你这府邸不错啊,可比我那座富丽堂皇得多,你倒懂得享受。」

  「哪里哪里,一年都住不得一两月,哪来得享受。」韩铁衣点头哈腰陪着笑,
亲自斟了茶道:「大姐,小妹请用茶。吴博士,我府上还有好酒,这就立刻摆宴,
咱们不醉不归。」

  「宴席就免了,我们有件事情说完就走,不必叨扰。」吴征摆手道:「今日
却了韩大将军的盛情,但是不慌,也就半个月后,咱们不醉不归。」

  「愿闻其详。」是祸躲不过,韩铁衣索性豁出去了,往太师椅上一坐道。

  「今日朝堂上,有没有一半的时辰在说我?」

  「的确如此。」

  「这倒是有一半得拜韩大将军所赐。」吴征敲着桌子,愁眉苦脸道:「若不
是韩大将军逼着我去拿下这份泼天的功绩,其实就算杀了丘元焕,也翻不起这么
大的惊涛骇浪来。敢问韩大将军,这事,对你用兵有无影响?」

  「朝堂若不能齐心,影响甚大!吴博士心知肚明,不必多问。」

  「对了,所以我们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我该怎么办?请韩大将军教我。」

  「说笑了!」韩铁衣点着吴征道:「你身为博士,博学多才之士,这点事情
还难得倒你?韩某一介武夫,只知兵略。韩某自知让吴博士心中不痛快,但是军
国大事,有些不得不为之。至于此事,韩某是真真毫无办法,帮不上忙。」

  「这你也说笑了,军国大事,一切以军事为先,我哪有什么不痛快?我就是
受此困境,着实觉得难办。」吴征横眉一瞪,冷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前
前后后全都算定了,原来就是把我推出去,剩下的事情不管了是吧?」

  「不得已为之,不得已为之。」韩铁衣连连拱手,赔笑道:「你看,你这不
是安然无恙?国家所得利益之大难以估量?旁的我是没算定,我只算定了以你的
本事,断然能平安归来。在这一点上,我信心十足!」

  「恭维的话就免了吧!那行,既然是战略所需,别说我只是犯险,就算是送
死我也没意见。不过眼下这情况也不太对头,长久下去,政治军事都得出问题,
还是得解决一下。」吴征摊手道:「先前你的是大战略,但是现在我这事情,大
战略说不上,好歹也是小略吧?」

  「不止不止,何止小略,这也是大略!这事情必须早些了断,实话实说,我
本想着是你们在燕国腹地牵制燕军,全然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能耐这么大,居然攻
城略地!」韩铁衣正色,又小心翼翼地露出询问之色道:「有没有什么头绪?我
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哼!」玉笼烟面色一沉,重重一嗔。

  韩铁衣心头一凛,大姐这是真的发怒了。一来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二来长
姐还没发过火,这一次足以让她大怒,心头不禁惴惴不安。再一想,这次真心是
把吴征给坑得太狠了,无论如何也得尽力,遂道:「这么说吧,你但有计策,用
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计策倒是有一个,万事俱备,就缺个做媒的。」

  「要找人关说?我去就是!」

  「不是关说,就是做媒。」

  「哎呀!做你的媒人?」

  「对啊,不然还有谁。」

  「恭喜恭喜,是哪家的小姐有这福分?」

  「两家。」吴征拿出两张大红镶金的帖子递给韩铁衣道:「都是你的老熟人,
熟得不能再熟,去帮我递递帖子,再说合了亲事就成。只消办妥了,咱们的事情
一笔勾销,不管玉姐姐还是雁儿,保证今后再也不怨你。」

  「好事成双,吴兄好福气!是熟人就容易办,不熟我也尽力给你办成!」韩
铁衣张开第一张帖子,只见是递给顾府迎娶顾盼为平妻,眉头一展道:「啊哟,
顾姑娘,这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事,大好事啊!恭喜吴兄,与顾小姐结百年
之好!吴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打开第二张帖子捧在手里,只一眼便面色丕变,浑如土色……好半天没
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直到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浓眉里滴穿掉入眼珠,这才
惊醒。镇东将军二话不说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扑在玉笼烟身前连连磕头道:「大姐
饶命,大姐饶命啊……这这这……陆老爷不得活活打死我?」

  「我家老爷方才不是说了么?眼下这事情好歹算得上小略,你自己还亲口说
这也是大略。大略面前怎可计较个人安危?」玉笼烟只悠然端着茶碗吹开热气,
道:「为国家大事捐躯,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我怎能只顾一门,不顾国家?列
祖列宗不会怪我,也不会怪你的,放心!」

  「不是……这……」韩铁衣哑口无言,他是万万想不到吴征居然胆大包天和
师姑有了情感。其实有就有了,大家族里乱伦之事太过寻常,不值一提。但是像
他这样要公之于众,还要娶师妹为平妻,娶师姑为妾,辈分大乱,母卑女尊者,
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人嚣张到这种程度!他眼前已经有了陆玉山接到这张帖子之
后,陆家人当场将他乱棍打死的画面。

  「事关国家大事,岂容你推诿!」玉笼烟俏脸生寒将茶碗重重一放,腾地起
身道:「不必在我这跪了,立刻把宗祠开了,我请出列祖列宗牌位,这就在他们
面前打死你这个不忠胆小的不孝子!」

  「啊?不是吧大姐……」

  「玉姐姐要打他,我帮你按住他,包管他跑不了。」还没等和韩归雁求救,
女郎已经施施然地开口,惹得韩铁衣看向她的神色甚是幽怨。

  「铁衣啊。」吴征蹲在他身侧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同情之色道:「我也知道
此事十分为难你。但是没办法呀,国家大事,国家大略嘛,总得有人牺牲,有人
不计较地付出,对吧?今日不说你把我扔在燕国受苦受难,就说现在,你以为我
这门亲事好结么?」

  「你好歹享尽风流,我要死在陆家,那得多冤枉……」

  「学学咱们家老爷,他眼看就要死在燕国的时候,就算满腹怨言,照样一往
无前。」玉笼烟话音一转,柔声道:「你现在不仅是咱们肖家的主人,也是韩家
的主人。顾家和陆家跟咱们一同从川中迁来江东,多年相交的情谊,又只有你有
这重身份,于情于理都该你去,也只有你有资格去,既天降大任,那就万死莫辞
吧……」

  韩铁衣抹了把一脸冷汗,知道没得推诿,这事铁铁地要落在自己头上。在军
营里他是主将,君命尚且有所不受,玉笼烟拿他没办法,也以大局为重从没拿出
大姐的架势逼着他两头为难。但是在家里,玉笼烟长姐如母,拿着大义要逼他做
事,韩铁衣还真的不敢违抗。想到这里也豁出去了,向吴征咬牙恨声道:「成,
老子去就是了!妈的,递帖子这事包在我身上,但是陆老爷同不同意,我只能尽
力而为!到时候你娶不了陆仙子,莫要来怪我!」

  「好啊。」

  吴征答应得极其爽快,让韩铁衣升起大大地疑惑。此刻他已从先前的大惊混
乱中镇定下来,统兵大将,鬼精灵的主儿,一想就知道不可能递了帖子就没自己
事了。再一想,这门亲事陆老爷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吴征大体要上门抢亲!得,
自己身为媒人,「迎亲」是必然要陪同,到时候两边说僵了动手,抢亲的事情还
想躲的过去?以吴征的性子,怕不是早把他定为抢亲队伍的统兵大将,给他运筹
帷幄……

  这他妈的,等着老子给他排兵布阵是吧……韩铁衣刚抹去的汗珠又大颗大颗
地冒了出来……

  皇宫中,张圣杰小憩刚醒,大太监便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吴博士与小
韩将军,玉夫人一同离了镇东将军府,镇东将军送到门口,双眉紧锁,面色如土。
玉夫人还当众呵斥了他两句,嘱他后日良辰吉日,务必把事情办好不可拖延。午
间时分,陆仙子与顾仙子也都各自回了陆府与顾府。」

  「啊?是吗?吴博士雷厉风行。哈哈哈……」张圣杰大笑,睡意全散地翻身
而起,搓着手来回踱步道:「后日……后日好啊,拟旨!镇东将军劳苦功高,明
日起不需上朝。你给朕记得,从早到晚给朕盯牢了,随时来报,就算朕睡着了也
立刻叫醒朕!」

  「遵旨。」

  张圣杰好奇心膨胀得不可抑制之际,亦暗中思量:吴兄左右为难,为了盛国
上下一心才想出这么个遗臭万年的方法,我岂能只是坐着看这出精彩大戏?除了
在朝堂下一道旨意之外,还要做些什么……祝侍郎的密奏已将计划说得清楚,吴
兄与陆仙子暗中定情多年,也是两厢情愿。吴兄自污名声不可避免,我好歹要帮
他顺利抱得美人归才是。还有昆仑大学堂……又该做些什么,才能不受这场风波
的影响。

  张圣杰的心声固然没有人听见,也就没人知道他下意识地只自称我,而不是
朕……想了想,他提起笔来写起了字:「吴兄,尊母之信已细阅,兄之意弟已知
悉。客套之话不多言,弟连日思虑,此事对吴兄名声影响甚大,于吴兄太过不公。
弟谏言,吴兄不必如此,弟必尽全力消弭流言,弟亦知一时难以办到,然只需过
个一年半载,弟可使流言渐消,而不使吴兄受骂名之累。若吴兄已下定决心,弟
亦将尽全力助吴兄成全婚事,而不使昆仑大学堂受流言之扰,竭力补偿。吴兄勿
忧!」

  吴府里没有陆菲嫣,也没有顾盼,这样的日子让吴征觉得怪怪的,一时十分
不适应。顾盼回顾家,闭口不提原因是事先定下了的,想来顾老爷猜得到缘由,
说不定正在喜笑颜开。毕竟自己的孙女,本就十分有出息,要嫁给吴征更是人人
觉得理所当然。就不知道陆菲嫣回了陆府以后,面对家中的追问怎生应答。自从
在成都入住吴府之后,陆菲嫣还没有这样独自一人去面对难题,应付难题,也不
知道这几日是怎样度日如年,就像吴征这几日一样坐立难安。

  这件事只要做了,无论成不成,他吴征的名声都将臭遍天下。既然要做,就
必然要把陆菲嫣娶进门,圆她一个梦。但是能不能成,吴征着实没有确确的把握,
手心里始终捏着一把汗。顾陆二府跟着自己来到江东,始终受到本地豪族若有若
无的排斥,难以融入。借着这一次机会双方扯破脸,彻底撇清干系,对二府长远
的发展,其实也有好处。陆老爷应该想得明白的……吧?

  正在花厅里踱步,大太监穿着便装,只带个随从到访,简单递来皇帝亲笔信
一封,道:「吴博士,陛下遣老奴在此伺候。」

  吴征阅览之后,也倍感温暖。龙椅并不是看上去坐得那么舒适,张圣杰坐在
那个遍布荆棘的位子上,又明确知道吴征的想法,他本可以享受吴征不顾一切带
来的成果,但是他没有。这世上除了吴府中人,吴征并不孤单。

  当即提笔回信一封,交于大太监道:「请公公速复陛下。陛下每日国事繁多,
还要公公在身边多加照料,不必在此多等。」

  大太监赶回宫中,张圣杰展信一看,「良机当前,不可因小失大。吴征心意
已决,再无犹虑,陛下若有心,还请帮衬一把,助吴征迎娶陆顾母女。昆仑大学
堂亦吴征之惧,此处还请陛下尽力消弭不良之音。拜谢。」

  张圣杰阅过信,知道吴征已是铁了心,却又微笑暗道:吴兄旁的不在意,独
患昆仑大学堂。哈哈,这是身在局中,着了相了。我刚才已经想的通透,此事易
尔,替他办了就是。

  时光匆匆,不经意间就到了提亲的日子。韩铁衣二更时分起身沐浴更衣,三
更离府,手心还抓着面方巾,随时揩抹额头不住冒出的汗水。他带着几个随从一
路放马狂奔,直入陷阵营寨门。是夜齐寒山当值,见韩铁衣一身锦绣,威风凛凛
又喜气洋洋,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眉宇间颇见愁容,不知他为何半夜来
营。

  「把所有人喊起来,本将要点人帮吴博士办件终身大事!」

  齐寒山听得一惊,终身大事?这事儿乖乖的不得了,想也不想就吹响号角,
身边的几人分入各个营帐传令。陷阵营里闻声一阵骚动,原本还免不得埋怨几句,
旋即就是一座营帐一座营帐地响起喝彩与大笑声。一帮高手有些连衣服还没穿清
楚,提这个裤腰带就冲出营帐,在韩铁衣身前拱手哈腰,誓要争夺为吴博士办终
身大事的一席之地。

  韩铁衣看着这帮高手还被蒙在鼓里,奋勇争先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佩服,
没好气道:「争什么?吴博士要去求亲,还没到好日子!今日先点几个会说话,
相貌好些的随本将去提亲,待到了大喜之日,本将自会再来点兵,到时候再来争
抢不迟。」

  原来如此!群豪依旧窃窃私语,于右峥上前问道:「将军,可是向顾小姐提
亲?」

  「正是!」

  营中一阵欢呼,这对璧人青梅竹马,如今终于要喜结连理,人人都为他们高
兴。

  于右峥又道:「将军,咱们营中挑选八人,讨个好彩头吉利,您看呢?」

  「甚好。」韩铁衣皮笑肉不笑地环顾四周道:「你们,是不是个个都愿意为
了吴博士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啊?」

  「当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眉头也不皱一下!」「谁敢有意见,趁早
滚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很好很好。」韩铁衣频频点头,大有奸计得逞的意味道:「本将还有一件
事要对你们说。」

  于右峥略觉有异,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道:「将军请吩咐。」

  韩铁衣懒洋洋地踱着方步,道:「本将身为媒人,不可给你们吴博士丢脸,
但有件事先得说在前头。今日两个吉时,头一个嘛,当然是到顾府,向顾老爷提
亲顾盼小姐。还有一个吉时嘛,咱们还得去一趟陆府,你们吴博士高人行事高深
莫测,她还要向陆老爷提亲,纳陆仙子为妾,敢去的,站到本将身边来。」

  一言既出,鸦雀无声,静得一滴滴汗水滴落泥土的声音都听得清,吧嗒吧嗒
如檐落垂珠……

  完了,这事乖乖地真的完了……难怪韩将军一脸玩味,难怪于右峥多嘴问了
句要娶哪家姑娘,韩将军大异平常答了句正是!要在平日里多半要不耐烦地反问
:「还能有谁?」难怪今日要来营中点将,要人刀山火海,待娶亲之日还要来点
兵……这事可不是得拿脑袋去拼命才成么?到时候可想而知陆府得有多少根棍子
在等着,那棍影如山地打下来,陆仙子的父亲,吴博士的岳父,你除了硬生生受
着,谁还敢还手不成?

  于右峥连连擦着汗,这才明了为啥韩铁衣还娘们唧唧地带了面方巾,硬着头
皮上前道:「将军,属下愿往!属……这……他娘的大不了被陆老爷活活打死…
…总要让吴博士遂了心愿,得享艳福。」

  此话一出,群豪们虽心里都打着鼓,好歹有了个榜样,遂纷纷有人出列,只
是比起平日的豪气干云,整个陷阵营似乎都染上了种怪病,膝盖发软,站立不稳。

  「行啊,看你们有这份义气,本将甚慰!」韩铁衣点了八人,翻身上马,腿
在马镫上发不出力,险些掉下来摔了一跤,同样哭丧着脸强撑点笑意道:「没点
上的不必遗憾,待迎亲之日,全营都去!他奶奶的,就是添油也得给吴博士把陆
仙子抢出来!」

  陷阵营名震天下,连孤城徐州都能固守四十日巍然不动,还有什么抢不到的?
可留下的群豪一个个面面相觑,陷阵营里挥汗如雨。待韩铁衣去了好半天,终于
有个不知哪里来的声音道:「诸位,诸位,谁人修得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铁布
衫呢?金刚功呢?大事当前小命要紧,万万莫要藏私啊诸位,童子功也行啊……」

  「啊对,苦智大师……啊苦智大师提亲去了!方仁谓呢?李少杰呢?快快传
授两手啊……」

  陷阵营里登时乱作一团。

  胯下雄驹似虎,吹吹打打的队伍如龙。韩铁衣目露电光横眉一扫,求亲的队
伍俱是一身大红,尽显喜庆。队伍里的每一人又都是他挑选的亲兵,法度严谨。
傍身的八人更是陷阵营高手中的高手,那股煞气让百姓只敢远远围观着指指点点
看热闹,不敢靠近。

  提亲队伍一路前行,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韩铁衣飞身下马,潇洒翩翩,他
这样相貌英俊的青年将军,正当盛国风头,亦是多少少女心中所向。于右峥昂首
挺胸左右张望,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当先持着拜帖叩响顾府大门,递上拜帖。
亲兵队伍立刻分列两侧隔开围观的百姓,刀枪在日头下白光烈烈,当真是又威武
又喜庆。

  韩铁衣领着陷阵营八将进了顾府,半个时辰后顾老爷喜气洋洋地将他送出府
门,连连拱手,直到韩铁衣上了骏马,还在身后挥手相送,直挥到整个求亲队伍
转过街角,人影都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府。顾府里已是忙碌喧闹,炮仗连声响了
起来,连府门都不闭了。

  求亲队伍刚转过街角便停了下来,韩铁衣下马时一个发软,落地踉跄,幸亏
于右峥与墨雨新就在身边立刻去扶。可韩铁衣跌落时似乎力量甚大,于右峥与墨
雨新也扶不住,一同踉踉跄跄。三人就这么东倒西歪地在街边茶肆坐下,一边狂
饮热茶,一边不停抹汗,一言不发。直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其间三人分别如厕更
衣了十余次,才又起身。

  韩铁衣在两人的搀扶下艰难上马,连头上的冠帽都歪了,于右峥与墨雨新持
长枪拄地支撑而行。围观的百姓正道怪事,就见迎亲队伍向陆府开去。

  队伍是离陆府越近行得越慢,陷阵营八将汗流得越多。韩铁衣原本笔挺的身
姿愈显佝偻,于右峥擦汗擦得衣袖尽湿。在陆府门前迎亲队伍停下,于右峥捧起
拜帖,脚沉得迈不出去,恨恨地跺了两脚,这才脚底拖地上前递了帖子。

  不一时陆玉山赶到门口,奇道:「韩将军,听闻你们今日上顾府提亲,怎地
又转到老夫这里来?快请进,请进。」

  韩铁衣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居然让路边的少女都觉得这位英俊的将军
此刻的神情实在丑极了。他拱手道:「有要事找陆老爷相商,这个这个,吴博士
的事情。」

  「哦?请入府看茶,慢慢说。」

  陆玉山一头雾水迎了韩铁衣进府,陷阵营八将在身后磨磨蹭蹭,最终推了忘
年僧当先,余人拖着灌了铅的腿远远地跟了进去。韩铁衣进了花厅,八人犹豫不
决,是万万不想进去,又不敢不去。墨雨新瞪着眼伸手去推忘年僧,这才发觉双
手发软,毫无缚鸡之力,全然推不动。等陆玉山见状,亲来门口请他们一同入内,
才不得不垂着头进了花厅。

  「铁衣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这个这个……」韩铁衣支支吾吾,几次张嘴实在说不出口,请求道:「陆
叔叔,请掩了门。」

  「干什么这是,一个个神叨叨的。」

  陆玉山屏退左右,又关了门,韩铁衣才取出一张帖子道:「陆叔叔,这是吴
博士的帖子,您请过目。我……晚辈就是来送个信……」

  大红帖子,喜气洋洋,陆玉山心生警兆,满腹疑团地接过,打开只一眼便勃
然变色,跑袖一挥,将小几连茶碗泼喇喇地翻在地上打个粉碎,怒骂道:「欺人
太甚!」

  韩铁衣与陷阵营八将腿脚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韩铁衣苦着脸道:「陆
叔叔息怒,都是吴征的意思,小侄是被他逼着不得不来啊……息怒息怒……」

  「放屁!来人!」

  花厅外等候的仆从不知主人为何忽然发怒,闻言赶紧开门,之间陆玉山怒不
可遏,颤抖着手指着韩铁衣道:「给我乱棍打出去!」

  仆从们目瞪口呆,哪敢轻易上前动手,陆玉山更气得浑身发抖喊道:「反了,
都反了……」抄起身边的椅子没头没脑就往韩铁衣身上打去。仆从们见状,哪还
顾得上其他,一时间取来大棍子,一同向九人身上打去。

  陆府门口的百姓们正议论纷纷,不想刚关上的府门片刻间又打开,韩铁衣与
八将在一片棍棒下狼狈奔逃。混乱中韩铁衣衣带散开,红衣撕裂,连鞋都掉了一
只。他忙碌间脚下拌蒜,直摔出了陆府。庄东一手护着头,一手扶起韩铁衣,背
上硬生生地吃了好几下,被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地逃出陆府。门口的亲兵们
大惊失色,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府门左右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要不要
上前相帮。

  陆玉山怒气冲天犹不解恨,气喘吁吁地拄棍指着韩铁衣鼻子大骂:「小儿,
再敢靠近陆府半步,老夫活活打死了你。」

  韩铁衣陪着笑脸,连连拱手作揖,谄媚道:「陆叔叔息怒……」

  「谁是你叔叔!」

  「呃……陆家主息怒,我这就走,这就走……」看陆玉山余怒不息地甩袖去
了,又在背后高声道:「陆家主,待到吉日吉时,我再来迎亲啊……」

  不等大怒的陆玉山带着仆人打将出来,韩铁衣飞身上马,连挥鞭子,丢盔弃
甲,也不管八将与亲兵死活,一溜烟逃得没了影子。

  韩铁衣仓皇逃窜,一路快马加鞭还没逃回府邸,陆府门前已然炸开了锅。好
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铁衣为吴征做媒人,先上顾府提亲要娶顾盼为平妻,
再入陆府要纳陆菲嫣为妾之事随着秋风一下子席卷紫陵城,不日就会传遍天下。
亲自盯梢的大太监又是有些感慨,又觉实在好笑,赶回皇宫时群臣刚刚散朝还没
离开皇宫。大太监也不管他们,直入御书房。

  张圣杰今日胃口缺缺,政务又繁忙,就让御厨在御书房里将就用膳。见大太
监回来,立刻屏退左右,急道:「怎么样了?快说!」

  大太监见皇帝正要用膳,为难道:「陛下,要不……等陛下用膳完了再说?」

  「不吃了!」张圣杰立刻停箸,抹着嘴道:「说!」

  「遵旨。陛下,韩将军一早出府,先去陷阵营点了八员大将护身……从顾府
出来后看他脚下发软,吓得不轻……不出陛下所料,韩将军被打出陆府,一溃千
里,那八员大将也没敢还一次手,倒是帮着挨了不少棍子,韩将军少吃了些苦头
……」

  大太监将陆府门口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果然张圣杰也放声哈哈大笑,喘着气
道:「吴兄想好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在他算计之中,这是摆明了叫韩铁衣讨顿毒
打出口恶气。妙,妙不可言。你先去拟道旨意,与朕如此如此,待吴府迎亲之日,
你还是亲自在陆府前呆着,务必等双方僵持不下时再现身宣旨!赏赐的财物现下
就去备好,谁敢误了事,定斩不饶。」

  「遵旨。」

  「等等,之前吩咐你的那件事,可曾办妥?」

  大太监一愣,立时明白,道:「已依陛下之意,着许多说书人编撰故事,老
奴会一一严审,届时还请陛下过目。待良机到来,就去市井中流传。」

  「甚好!」

  大太监走后,张圣杰一时也顾不得还有大批政务,来回踱步连连搓着手,自
语道:「如此精彩之事,前无古人,后恐也无来者,好想去看一看哪……」

  这事情在紫陵城里从午间闹到深夜,亭台楼阁也好,勾栏酒肆也罢,左邻右
舍家家户户都说得热火朝天。至于吴征的名头也不必多说,总之论集丑恶之词于
一身,堪称旷古烁今,也不知有没有以卫道为己任的学究被活活气死。

  入了夜,陆玉山只身来到府邸一座小院口,几番思量,终于叩响了门扉。

  「是谁?」

  「我。嫣儿开门。」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陆菲嫣见了父亲不由自主满面通红,低头悄声道:「爹。」

  「嗯。」陆玉山复杂地看着女儿,见她俏丽的容颜不过三日就显憔悴,可见
睡不安寝,食不知味,摸了摸她顶门长发,道:「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族人
也不见,可莫把自己憋出病来。」

  「女儿不孝。」陆菲嫣双膝跪地,珠泪垂落。

  「起来,快起来。」陆玉山爱怜无限,他扶起陆菲嫣,又定定地看了看泪水
满眶的媚目,叹息道:「你们的难处我何尝不知?吴征两头为难,不得不出此下
策,但是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我只管我的女儿。唉,罢了罢了,本想问问你,看
你的样子,也是不消多问了。」

  陆菲嫣自回陆家就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几不见人,陆玉山问了几次缘由,都
被她以沉默应付过去。今日事情发生后,她此刻虽落泪,伤心处是正式为吴征之
妾以后,就与陆家恩断义绝,再无法往来。至于那眼神却又坚毅无比,毫无悔意。
陆玉山明了女儿心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女儿啊,你为了吴征甘毁自身一
世名誉,值得吗?」

  「女儿性命是吴征所救,他爱我敬我,女儿在吴府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只想
嫁他,从未想过值不值得。」陆菲嫣理了理思绪,再度盈盈下拜道:「爹爹,女
儿不孝,从今往后不能尽孝,此番回来,正是与爹爹诀别。望这一次能助我陆家
在盛国落地生根,延续基业,略偿女儿之不孝。」

  「嗯,爹爹还要肩负一族重担,对外不可说,只能在这里祝你与吴征琴瑟和
谐,百年之好。」陆玉山拍拍女儿的肩膀,终于露出笑容道:「不过他吴征想轻
而易举把老夫的宝贝女儿迎了去做妾,那是做梦。有本事,就让他不伤一人,从
府上把你抢了出去,那就算我陆府学艺不精,认输便是。」

  陆菲嫣也笑颜如花,片刻后忸怩道:「女儿只在这里等,总不能帮他……」

  「女大不中留哦~ 」陆玉山长长叹息着离去:「对亲爹坐视不理,还当是帮
了大忙一样……」

TOP

             第十五集饮马中原

            第一章参商相会情真意切

  吴府大门紧闭,里边却是一片欢天喜地。大红的灯笼,羊绒的毯子,家具全
部刷了遍新漆,连锅碗瓢盆茶杯汤勺都换了新的。

  门外的流言纷纷,切齿痛骂,都干扰不到这方小天地的其乐融融,甚至陆菲
嫣与顾盼各回宗族,好些天不曾见面,整个吴府都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人不太习
惯。

  世上骂者有之,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有之,喜气洋洋的有之,万分期待的
有之,愁眉苦脸的就只有韩铁衣与陷阵营的将士了。自从在陆府提亲被打出大门,
整座陷阵营就战战兢兢,人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陆府的大门就像阎王殿,远
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得多。将士们只想躲着韩铁衣,最好镇东将军永远想不起来
陷阵营里有自己。倒不是他们对吴征有意见,要是旁的喜事,将士们没说的,恨
不得全营都出门迎亲,偏生那是陆菲嫣。

  到时候在陆府门口该咋办?谁敢跟陆老爷大声?那可是吴征的岳父!要是顾
盼在场,吴征喊完了岳父还得喊外公……将士们想到这里脑袋都抽疼,这叫什么
事情……等吴征将陆家母女都娶过了门,来陷阵营里兄弟伙陪他喝个不醉无归,
但是迎亲这事情,真的是要命。

  韩铁衣就更不消说了,自从在陆府挨了顿好打之后气就没顺过,看谁都不顺
眼,看哪都觉别扭。反正去提亲已经把人都丢完了,索性送佛送到西,再躲起来,
韩铁衣这个大名也和吴征娶亲纳妾的事情脱不了干系。陆府里里外外,他当然熟
悉得很,这要是攻打这座庄园,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光里面的人,再把陆菲嫣
抢出来。问题是别说杀光,就是伤了一个脸上也不好看。韩铁衣坐在营帐里痴痴
呆呆,愁得眼窝都陷了进去。

  「墨师,劳驾算一卦,我他妈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于右峥惶惶不可终日,
这事情他也是绝躲不过去,也不能躲的。

  「你什么意思?」墨雨新横了他一眼,左右自己也逃不了,跟于右峥也是半
斤八两。

  「我说,要是大吉之卦,兄弟伙没说的,只要吴公子能迎娶双美,咱们也就
豁出去了,干脆主动请缨,准备挨顿好揍也就是了。万一这个,这个大凶的话,
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断腿断胳膊的,总得提前有个安排,莫要到时候生了什
么变故,兄弟伙全倒了,人还没接出来……」这货大体是觉得今番要交代在这里,
索性准备英勇就义。

  「呵。」墨雨新冷笑一声,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多带
些弟兄去壮胆嘛,什么大吉大凶的?吴公子的事情还有大凶一说?」

  「啧,你甭管我什么意思。你就说有没道理吧?」

  「是啊墨师,于头儿说得有道理啊,成天这么憋着不是个事情,还是算一卦
吧。」

  陷阵营的将士们跟着起哄。一来是实在憋得慌,二来也是一样心思—这事情
不管落在谁的头上,哪个不想多去些弟兄,好分摊分摊陆府的棍棒……

  「啊哟,且慢,我倒想起件事情来。」左宗之一拍大腿,现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虽加入陷阵营不久,但处事伶俐,尤其火烧燕国皇宫立了大功,现下也颇有威
望。

  「什么事情?」

  「墨师,前几月我们在泗水一带追随吴公子,当时他叫陆仙子作菲菲,还记
得么?原来当时吴公子就已料定这一阵若胜了,回来紫陵城必定沸反盈天,已有
娶陆仙子之意,才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有道理!若此事不准备公开,吴公子断然不会漏了嘴……」墨雨新也想了
起来。

  「吴公子早就未雨绸缪,那更要算上一卦了!是吉是凶,先心里有个底也好。
墨师,你说是不?」左宗之也劝道。

  「吉又如何?凶又如何?」墨雨新不愿泄露天机,再说这种东西玄而又玄,
更怕自己占的不准反倒不美,始终有些犹豫。

  「吴公子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小左这话还看不出来?吴
公子与陆仙子之间早有情愫,只是碍于礼法不可宣之于口而已。今日为了市井流
言才不得不为,又是佳偶天成,有情人终成眷属,此事就许成不许败!」于右峥
斩钉截铁地道:「大吉,自然好说。就算是大凶,我没说的,到时候就拿出跟燕
贼拼命的准备与劲头来,好歹帮公子了却此事。这么简单的理由,够不够?」

  「就起一卦吧,有言在先,若是不准,莫要怪我!」墨雨新一想之下,占个
卦询问天机总比悬着七上八下的强,遂摆开八卦图,当即袖占一课。

  「这……」墨雨新看着现出的卦象,整个人都抖了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
白,伸手想把卦象打乱,终究不愿自欺欺人。

  「这什么卦?是吉是凶?」

  「艮为山卦。」墨雨新开始擦汗,支支吾吾道:「不算下下卦,好点,稍微
好点……可能……吴公子这桩婚事有变……不过算卦嘛,没有一定准的……」

  「卦象怎么说的?别他妈啰啰嗦嗦!」

  「占婚事的话,艮为山说的是男女感情多受外界干扰,恐有不利,需得男女
之间感情坚贞方得始终。」墨雨新边说边又细看卦象,伸手拨了拨,又道:「奇
怪,这里怎会这样?」

  「你别打哑谜!」

  「闭嘴。」墨雨新正全神贯注之时,被打了个岔怒喝一声,定睛看了许久又
道:「我这道行是瞧不清了。总之嘛,这艮卦的尾巴里不知为何出现乾卦之势,
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来看,这卦象重山关锁,你在崇山峻岭间行走,哪有
平地那么简单顺遂?懂了吧?不过……嗯……不过,你若是武功高强,心志坚定,
好像又不算什么……咦,难怪……难怪……」

  陷阵营将士被他一通经文似的自言自语绕得脑袋发疼,又不敢再打岔,只好
似懂非懂地看着墨雨新摆弄他的卦象好半天,才道:「我懂了。」

  见周围一圈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墨雨新清了清嗓子道:「这卦象不吉,中下
之卦,占婚事刚才我已说过,不过对吴公子不是阻碍。什么难事见过咱们公子爷
缩头过?难就难在陆仙子那边。你们想,陆仙子肯在这个时候自毁名节,甘愿折
辱自己,待吴公子一颗真心傻子都看得出来。问题是陆仙子现在陆府,她总不能
当众忤逆陆老爷?所以这阻碍不是陆仙子,乃是陆老爷。这是个死局,陆老爷是
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此事,否则陆府的颜面何存?能怎么办,只得看公子爷一颗真
心,旁人使不上劲。这里,这里,艮为山不知为何现出乾卦的尾势,卦象或跃在
渊,说的要审时度势,也就是还有未定之数。向上,则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往
下那就潜龙勿用,万事皆休。」

  将士们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于右峥咬了咬牙道:「咱们也是无头苍蝇,卦
象这么说,就听墨师的!既然有转机,兄弟们还犹豫什么?吴公子这忙老子是帮
定了,豁出去了,还有谁去?」

  「去吧去吧,都去,怕个奶奶的,咱们陷阵营几时这么怂过?都去,都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愿去。」

  「没让你去地狱,大喜的日子你说点吉利话行不行?」于右峥斥责一声,忘
年僧这个和尚心倒是向着吴府,就是口不择言,但是转念一想,道:「苦智大师
说的话虽不好听,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我这就去找韩将军,咱们全营上下任由
他差遣!」

  「正是如此!」

  于右峥一路小跑来到中军帐前,道:「将军,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吧。」韩铁衣闷闷不乐,眼中无神,闻报随口呼唤,懒洋洋地半躺着
换了个姿势,一瞅于右峥道:「你来干什么。」

  「将军,咱们兄弟伙都商量好了,全营上下都愿陪吴公子去迎亲。将军,您
就放开了差遣吧!万一说僵了要动手什么的,兄弟伙全一力扛了,绝不会害到将
军身上。」

  「啧,这我都知道……」韩铁衣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都怕这事,但是
我若要点人,你们个个都会去,我懂,我都懂。问题在怎么把陆仙子给迎出来,
否则去的人再多,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有个屁用!」

  「那……将军可有妙策?」

  「当然没有。」韩铁衣两手一摊,道:「陆仙子要肯出来,自己就出来了,
这就好办,吴征那小子在门口一站,事情就办成了。可要陆仙子不肯出来呢?我
请得动还是你请得动?还是吴征请得动?就算偷摸摸地溜进去几个人,能接她几
招?」

  「这……」于右峥面露苦色,道:「谁敢跟陆仙子动手,嫌命长了么……」

  「这不就是了!陆仙子这一回是自己的面皮不要了,但是陆家的面皮她不能
顺道也扯下来。她只能是两不相帮,绝对是不会自己出来的。」韩铁衣一拍手,
道:「剩下的那条路就是陆老爷点头,你说说,谁有办法?要不你们一个个举刀
弄枪地去,逼他点头好了……」

  于右峥缩了缩脖子,不消说,韩大将军麾下千军万马指挥若定,此刻也是清
官难断家务事,彻底没了招。于右峥咬了咬牙,道:「属下倒有个笨法子。」

  「不就是组成人墙,一路替新郎官挨打,保得新郎官至少不鼻青脸肿给送到
陆仙子跟前。然后让新郎官抢了陆仙子,再替他们挨一路打出了府,大家溜之大
吉,一溃千里……还有什么?」

  「没了。」

  「我早想过了,哎……」韩铁衣摇摇头,道:「也是个办法吧,总比没有的
好。你去挑些筋骨强健,内功底子好的,这些天专门练个肉盾阵,我再想想办法,
到时候实在没招儿了,就用这个笨法子吧。哎,真是让人头疼……对了,挨揍的
记得算我一个,省得到时候我姐姐和妹妹还不满意,又来找我的麻烦……」

  吴征可不管他有多艰难,就像自己被困在璃山时韩铁衣也没管自己有多危险,
自求多福想办法一样。每日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到陆菲嫣和顾盼的小院里这里
看看,那里坐坐,越想越是激动。如果周围没人,他还要手舞足蹈一番。男人嘛,
嘴上不好说出口,真遇上了这样的好事,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得意兴奋了一阵,吴征拿着抹布擦拭起家具来。陆菲嫣与顾盼各归家族,这
些天的卫生都是他亲手打扫,好像这样才能尽一份心意。

  「就知道你在这里。」栾采晴推开院门,浮夸地扭着腰胯,活像个媒婆指着
吴征道:「看把你念想的,这是嗅一下桌椅上的香气也好是吧?」

  「是啊,香的很,你闻见没?」跟栾采晴争执不是好事,吴征索性顺着话说
下去。

  「哼,就知道你最疼她们母女俩。」栾采晴放下手中的包裹,看吴征继续擦
拭桌椅,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嗔道:「没见你对我那么孝顺。」

  「难道不该啊?这些日子她们俩在市井里可是挨了多少骂,都没人骂你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她们。」

  「我稀得那些名声似的。」栾采晴边说边解开包裹取出两席红衣,道:「看
看,这样成不成。」

  吴征眼前一亮,两件连身的长裙,不像旗袍用光洁的绸缎裁缝,衣料上多做
褶皱,正是他构想中的婚纱。栾采晴的衣品之高举世无双,裁剪出来比吴征描述
和想象的还要好,不由连声赞道:「成!真是了不起。」

  「她们俩穿上一定美极了。」栾采晴看着自己的心血,也不由有些羡慕道:
「好想看看她们穿这一身的样子。」

  「你自己穿上也没差,反正你们都好看。」吴征将大红婚纱翻来覆去地看,
道:「其实做成纯白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喜庆些。」

  「女要俏,一身孝,我给我自己做一件白的。」栾采晴也是十分喜爱这样的
款式,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估计回去就要着手置办。

  「你不怕其他人看了都闹着要啊?」

  「要是喜欢,就给她们都做一件咯。」栾采晴不以为然地道:「第一件要摸
索着来,麻烦些。现在已经明白了,多做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她自然而然,十分情愿的样子,吴征一愕,又会心而笑,频频点头……

  陷阵营里一团乱麻,吴府上欢天喜地,御书房也是到了深夜还灯火通明。

  张圣杰一遍又一遍地审阅着奏章,反复思考。盛国开疆拓土,多了好些城池。
这些城池除了要调兵遣将据守之外,任命合适的官员前往主政也是重中之重。这
里成了燕盛之争新的前线,每一个职位都马虎不得。

  「爱妃,你看如何?」张圣杰细细想定之后,将奏章递给身后的花含花。

  后宫轻易不可干政,但花含花极具政才,张圣杰私下里也会多多参考她的意
见。国家用人之际,私底下也不避嫌。

  花含花又提笔做了几处批注,道:「妾身薄见,陛下再参详看看。」

  「这里妥当,这里倒是不必改。」张圣杰定案之后,向大太监道:「你去拟
旨,明日早朝上就宣了,嗯,着三日之内交割完毕启程,克日到任。」

  大太监急匆匆去了,花含花抿着嘴笑道:「朝中空出这么些官职,到时候个
个都来举贤荐能,又有得陛下心烦了。」

  「不心烦~不心烦~朕心中已有不少人选!容不得大臣们多嘴。」张圣杰哈
哈大笑,似乎甚是自得。

  「啊?」花含花媚目眨了眨,瞬间明白过来,福身道:「陛下英明。」

  「还是爱妃聪明!」张圣杰来回踱步间搓着手,道:「怎么吴兄的好日子还
没到,可叫人等得心焦。」

  「陛下心急,依臣妾看吴博士更急。」花含花斟了杯茶递过,轻笑道:「没
有想到陆仙子居然和吴博士私下定情,外人全都蒙在鼓里……臣妾这几日想到这
件事,都不知是好是坏。依伦常万万不可,可是昆仑派连遭大难,他们几位在世
上孤苦伶仃,面对诸多艰难,自然而然地就会报团取暖,又好像什么都说得通。」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情。」张胜杰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回忆着道:「朕在燕
国初见陆仙子,她愁容满面,似乎站立都很艰难。长枝派孟永淑向她挑战,当时
她不敢应战让朕十分怪异。现在想起来,当是有什么隐疾在身。那一日陆仙子的
前夫顾不凡袖手旁观,还有责备陆仙子不敢应战之意,多亏吴兄挺身而出接了一
阵。我内心只赞他胆识过人,好一副铁打的男儿担当。今日回想起来,也有怜香
惜玉之心在内。朕倒是猜测,当年陆仙子的隐疾吴兄一定知根知底,又不能宣之
于口,连顾不凡都不知道,他才主动请缨。当年吴兄武功尚未大成,那一阵险象
环生,啧啧……陆仙子肯定是明白的,她婚姻不顺,之后与吴兄情投意合,才是
人之常情。」

  「陛下的猜测合情合理,多半是如此了。」花含花偏头想了一阵,又忍俊不
禁笑道:「就不知道顾姑娘怎生受得了,他们青梅竹马的……还要女儿做平妻,
母亲做妾室,也亏他们家想得出来。」

  「就是!啧,要不,改日让皇后将倪夫人请进宫中好好地问一问?朕也好想
知道……」张圣杰甩了甩头,将一腔八卦之心甩了出去,道:「吴兄此番心意拳
拳,爱妃,明日与皇后商议一下,大喜之日固然有热闹好戏,我们也不可袖手旁
观。」

  「遵旨。」

  次日早朝刚开,圣旨就下。足足有两百多名官员要被调动,朝中与地方郡县
各占近半。这些调动的官员虽然品级算不得多高,最高也就是州牧,接下来便是
各郡太守。但能被调任的官员都是些才干出众者,否则怎生去原本燕国的领土上
安抚百姓,稳固前线?这些臣子也没有什么不愿的,毕竟去了之后肯定会辛苦许
多,也会危险许多,但立功的机会也大了许多。值此开疆拓土,甚至可以畅想一
统天下之际,谁不想多立功劳,裂土封侯呢?

  盛国旧土就此留下许多空位,还多有实职肥缺,着实叫人眼馋。朝会之后,
花丞相府上门庭若市,拜访者络绎不绝。花丞相也不嫌烦,一一接待,但是每个
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空下的官帽子连花丞相都没得掺手,都在陛下手
里捏着,谁能上位花丞相也不知道。听说名额人选陛下心中有数,都已定下了的,
关说无用,问也无用,耐心等候即可。

  重要的日子总是让人等得很煎熬,但也说来就来。吴征早早躺下等待天明,
满脑子里杂念纷呈,强运「道理诀」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天还未亮就睁了眼。左
右睡不踏实,索性起身!

  焚香沐浴洗漱清爽,披上迎亲的喜服穿戴整齐。今日迎亲可不比上一回,迎
娶倪妙筠时功夫都做在前面的提亲,闯过了难关之后迎亲顺顺当当。这次提亲嘛,
那叫一言难尽,这迎亲恐怕费鸿曦当日的亲自拦阻都没有今日之难。

  吴征心里七上八下,陆府这些天来肯定也做足了功课,就不知道会不会拼死
拦阻。吴征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多就是死皮赖脸,什么都受了便是。府中
女眷们也都早早起身,看吴征面如土色,强颜欢笑,一个个地给他揉胸捶臂,好
像要去跟人生死对决之前,帮他放松筋骨心情似的。

  「怎地前几日看你吊儿郎当,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临到头来怕得像个鹌鹑。」
祝雅瞳忍俊不禁,一边捏着吴征的胳膊抖甩一边笑道。

  「近乡情更怯嘛。」吴征深深呼吸,道:「我就现在先怂完,出去了就是一
条好汉,绝对不露出半点怂的样子。」

  「别怕别怕,最多你就在陆府前大哭大嚎,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看到时候陆
姐姐还坐不坐得住!」韩归雁忍着满腹笑意,给吴征揉着肩道。

  「难说,难说。」陆菲嫣平时向着自己没得说,但是和陆老爷有冲突,她还
好不好意思偏心,那就真说不准,何况她付出的已经够多……吴征忽然打了个寒
噤道:「我现在还害怕盼儿那边别出什么岔子,你们说顾老爷肯不肯……」

  「这……」女眷们面面相觑,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不管了不管了,今天谁敢拦我,逼急了别怪我不客气。」吴征起身跳了跳,
凌空虚批两掌,掌风虎虎给自己涨了涨气势,道:「早知道干脆把她们就留在府
上,省得还害怕节外生枝。」

  「这么多流言蜚语哪个不是节外生枝。」倪妙筠笑道:「真有什么难事,以
夫君的本事随机应变就是了。」

  「不错!」吴征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大踏步走去,道:「我去接她们回家!」

  女眷们挥手相送,待吴征出了府门,互相使了个眼色,祝雅瞳道:「半个时
辰,到后门相见!」

  吴府门口灯笼高挂,一派喜庆。赵立春早就安排好了迎亲队伍,吴征出了大
门,左右一看,全是府上的家丁与陷阵营的将士们,所有围观的百姓全给将士们
远远地拦住,免得被百姓们说些难听话搅了兴致。

  韩铁衣见吴征出府,拱手贺道:「恭喜恭喜。」

  「哈哈,有劳韩大将军。」吴征忙回着礼从台阶走下,一时不查还踏了个空,
幸好武功卓绝,及时稳住身形。

  陷阵营将士们嘴角抽了抽,完,吴公子自家都在心虚,今日这事情只怕不太
顺。于右峥暗暗虚挥一拳给自己打气,回头瞪了随行迎亲的十八名将士一眼,示
意莫慌,稳住,牵了马上前道:「公子请上马。」

  吴征拍拍他的肩膀,环顾一周,道:「好!龙潭虎穴咱们都闯过了,今天再
劳烦大家陪我走一遭!」

  「愿随公子!」将士们齐声大喝,本是十分雄壮,但一个个都听得出中气有
些不足。这是露了怯,装也装不出来,想提气又底气不足。

  吴征轻身上马,催马行了两步,扭头道:「遇大事难免慌张,啧,我上了马,
又觉事到临头,慌张也无用,好像心又定了些!你们呢?」

  将士们又是齐声欢呼,这一下中气就足了许多,道:「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哈哈哈,有那么可怕么?」吴征策马扬鞭,高声道:「此事我吴征自始至
终问心无愧,又凭什么要心虚?」

  「公子威武!」

  随着锣鼓一声响,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先向顾府开去。迎亲随行,穿红结彩
的将士十八人,但沿路清出道路的将士则有百人。有他们一路前头开道,后头压
阵,迎亲队伍才一路畅通无阻,吴征也免去了被砸臭鸡蛋烂菜叶,得以英姿飒爽
地来到顾府门口。

  顾府并未有操办喜事的样子,一切如常。远远见到迎亲队伍,家丁通报之后,
只有两个老妈子将平常装扮,盖了个红盖头的顾盼送到门口。这事情终究不好看,
顾府多多少少也要受牵累,顾家不做任何刁难已经是情意深重。吴征就在府门口
跪拜磕头,算是答了礼,背起顾盼向花轿走去。

  「大师兄,我娘那边怎么样啦?」顾盼还是忍不住心头鹿撞,终于与吴征成
婚的忸怩不安占了些许,更多还是担心陆府那边。

  「还不知道,见招拆招便了,盼儿老老实实在花轿里坐着,剩下的我来办。」
吴征闻得少女馨香,心头更定,意如铁石,什么也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晓得了,人家要是现身啊,多半火上浇油。」顾盼见吴征之坚定,心下也
安,柔声道:「我就乖乖地坐在轿子里等你们,但是,大师兄,我娘若没坐上花
轿,我绝不走!」

  「我也绝不走!」将少女放上花轿,趁机掀开她的红盖头。只见顾盼眼若弯
月,半羞半喜,未施粉黛依然倾国倾城,忍不住在她脸颊一吻,道:「我们一起
回府!」

  盖上娇帘,吴征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迈向「宝器」,飞上马镫,策马扬鞭高
呼道:「走!我们去接陆仙子!」

  陷阵营将士们见吴征一扫颓势,斗志昂扬,齐声应道:「迎陆仙子,迎陆仙
子!」至于远远围观的百姓又啐又骂,他们又哪里在乎?

  「宝器」嘶鸣一声,人立而起,似乎也在为迎亲队伍大壮声势!吴征一马当
先,引着大吹大打的迎亲队伍直至陆府门口。府门前早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连陷阵营的将士都驱赶不去。两边的茶肆酒楼里都坐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多少
人在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吴征一在街角现身,立刻人声鼎沸,百姓们也知
道法不责众,何况吴征天怒人怨,无不破口痛骂他下贱无耻,颠倒伦常,合该天
打雷劈!

  吴征在街角下马步行而前。骂声他充耳不闻,至于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烂
菜叶,石子,他随手挥舞袍袖,一阵劲风便将这些杂物卷在路旁,回身向驱赶百
姓让出道路的陷阵营将士们道:「劳驾你们收拾干净,陆仙子和顾仙子不可行污
秽之路。」

  百姓立刻大骂,说他本身就是污秽卑劣之人,还说什么污秽之路云云,吴征
一概不理。现到如今,他眼里只有陆府的大门,以及在府院深处的陆菲嫣。

  陆府大门口只有两个家丁,门内的庭院一些仆从正在打理花草,洒扫地面,
就像个平常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铁衣作为媒人,当先上前道:「吴府前来迎亲,速去通报陆老爷。」

  一名家丁远远从府里慢悠悠地出来,应道:「我家主人今日身体不适,不见
客,诸位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

  那家丁连个管事都不算,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家仆,也不知道是不是陆
府随意遣出来打发人的。韩铁衣被个家仆冷落,略显尴尬,回头看向吴征,要他
拿个主意。

  吴征想了想,缓步上前站定在陆府门前,低声道:「等等吧,也莫要太咄咄
逼人。你准备了些什么招没有?」

  「招是没有,笨办法倒有一个,总之今日要帮你抱得美人归。」

  「笨办法?那就是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招儿了是吧?」吴征白了他一眼,道
:「待会儿再说,我自在这里等一等。」

  韩铁衣巴不得赶紧逃开,陆府的金字红漆大门在他眼里就像魔鬼噬人的血盆
大口。当即一缩肩就向后退,道:「用得着再喊我。」

  这一等就是小半时辰,吴征不急不躁,一声不吭。但是站在那里如生了根的
岩石,一动不动,陆府就算再怎么装没看见,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又等了好一会,左宗之与几位脑子灵光的弟兄计议了一番,得到首肯后悄悄
上前,对吴征道:「公子,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误了吉时不好。您看如此如此,
虽是公子面上不好看,不管怎么说总有人能出来给个话,可妥当否?」

  「好主意。」吴征眼前一亮,赞道:「你的鬼主意还真不少啊。」

  「能帮到公子就好。」

  吴征想了想,步行向前,到府门口朗声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
娘。」

  这一下人群大哗,万万没想到吴征脸皮厚到这种地步,居然敢当众就将丑事
宣之于口。更有人大骂陆菲嫣,说她是被休之身,还称什么姑娘。

  陆府里显然有所震动,但每个家丁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停下来。

  吴征被冷落在门口,也不气馁,等了片刻,又喊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
陆菲嫣姑娘。」

  陆府一直无人出来应对,人群里奚落之声乍起,越来越是热烈。吴征隔片刻,
就喊一声,既不强闯,也不离去,只在府门外等候。直喊了二十多声,围观的百
姓被这恬不知耻的作风气得个个义愤填膺,议论纷纷。人多舌根子就多,嚼起来
不仅吴征,陆菲嫣,连陆府也被一并嘲笑奚落,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眼见再不阻止,流言纷扰传了开去,后果不堪设想。陆府终于坐不住,大管
家陆鹤这才急急赶了出来,呵斥道:「吴征,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位管家可不是平常的仆从,陆菲嫣幼时没上昆仑山之前,都是这位管家贴
身照料。吴征欠身一礼,待陆鹤十分尊重,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
娘。」

  陆鹤面色阴沉,双拳捏得格格作响。陆菲嫣是他亲手伺候着长大的,后来她
拜入昆仑门墙,陆鹤也与有荣焉。身为一名家仆当然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念想,在
他自己的心底,看待陆菲嫣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眼见吴征胡作非为,陆鹤猜不
透背地里吴府有什么盘算,但在他看来,不管有什么盘算,陆菲嫣都绝不容被这
样作践!陆鹤铁青着脸,道:「吴征,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绝不容小姐被你
这般欺侮!你再敢提此事,我就算以下犯上,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与你干休!」

  「陆老,菲菲数次与我提起过你,我也一直很承你的情。今日是菲菲大喜的
日子,你既然疼爱她,怎能说些不吉利的话。」吴征不为所动,继续喊道:「小
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娘。」

  「你……」陆鹤大怒,双目赤红着跳了上来,一掌就向吴征劈去。

  陆鹤的武功不弱,但在吴征眼里又算得什么?吴征不闪不避,轻轻接过一掌,
手指在他胸口一弹,陆鹤顿时动弹不得。

  「陆老莫要动怒,回头菲菲还会请你喝一杯喜酒呢。」吴征扶着陆鹤低声一
句,回头道:「来人,扶陆老在一旁等候。」

  「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娘!」

  围观的百姓刚看了一场好戏,只可惜吴征的武功太强,一场激动人心的动武
戛然而止,个个意犹未尽。随着吴征喊声又再循环,有些胆子豪的,或是自以为
聪明的觉得吴征今日为讨吉利不会出手伤人的,声音更大。这种流言一旦传扬起
来,只消经过两三人就彻底变了味,人群中议论纷纷,终于将陆玉山给引了出来。

  陆玉山拄着根虎头拐,远远看吴征站在大门前。被昆仑一脉寄予厚望的昆仑
首徒早已长大成人,穿着一身喜服迎风玉立,比起初下山时的英俊,此时的他更
引人注目的却是坚毅与沉稳。昆仑一脉当年对他的期望,他已远远地超出,陆玉
山甚至隐隐觉得,裂分的天下可能真的会在他手中弥合,迎来一段数百年的太平
盛世。陆玉山一时有些恍惚,平心而论,吴征的确是佳婿。如若陆菲嫣年轻些,
或是吴征再年长些;如若不是荒唐的母女同娶;如若这对佳偶不是同门的长辈与
晚辈……身为一族之长,身负上前族人的前程与颜面,陆玉山当然不能光凭他的
好恶来决定一件事情。

  「吴征。」陆玉山来到府门口停住,居高临下。

  「陆家主。」吴征长揖到地。倒不是他不想叩拜,而是一旦这么做,陆玉山
躲在一旁不受还是好的,激怒了他拂袖而去,平白没了能直面说上两句的机会。

  「老夫只想要你给个说法。」陆玉山举起拐杖从左至右一划,道:「你自己
看看吧。」

  吴征抬头看着陆玉山,又看看百姓,低头道:「陆家主,对不住。」

  「对不住?你一句对不住就算了,那我陆府颜面何存?从今往后如何在世间
安身立命?」陆玉山重重一顿拐杖,喝道:「菲嫣……也姓陆!」

  「菲嫣姓陆,但她是女子,终不能孤苦伶仃一人独老。」吴征一时发窘,说
出句没什么说服力的话,想了想直白道:「陆家主,您是菲嫣的父亲,本该由您
做主。可是我吴征今日必娶陆菲嫣姑娘,您看需要我吴征做什么,我吴征绝不皱
一皱眉头!」

  「哦?想不到你还会说大话?」陆玉山冷笑一声,漫天要价谁不会,吴征根
本做不到!但他转念一想,吴征与陆菲嫣的心思他都明白,作为一族之长,他要
做的就是将两人所做的事情与陆府剥开,互不相干。陆菲嫣是他的女儿,上一段
婚姻失败之后,他内心里又怎会不想爱女觅得良配?陆玉山回身道:「好啊,好
啊!吴征,你有能耐,我知道,你若是强要抢夺,我还能让你打消了念头?但我
陆府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不能任由你羞辱!你有本事就进来,陆府里
设有三关,只要你能在陆府里把菲嫣带出去,老夫虽然万万不能同意,技不如人,
也无话可说。」

  「多谢陆家主!」吴征大喜,当即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只要能划下道
儿,总比什么都做不了的强!这三个头磕得实实在在,韩铁衣同样打了个激灵,
赶忙上前陪着笑,道:「陆家主,我作为媒人,总得跟着吴公子一起,呵呵……」

  「行啊,我正好也看看名震天下的陷阵营有多少本事!」陆玉山冷笑着挥了
挥手,陆府中门大开,摆出迎客的架势。陆玉山缓缓退入,没入庭院中消失不见。

  百姓轰然叫好,陆府摆出了阵势,居然要迎战陷阵营?陷阵营这些年南征北
战,所向披靡,在盛国百姓中是如雷贯耳,能亲眼见识一下陷阵营闯关夺旗,本
就是让人兴奋的事。彩声大作中,于右峥干咽了口唾沫,陷阵营哪敢在这里动手?
进去就是挨揍的,他一挥手,道:「兄弟们,上!」

  将士们呼啦啦地将吴征围城一圈,倒似堵人墙把他挡在中央。吴征啧啧连声
道:「你们干嘛?」

  「护着公子进去。」忘年僧高宣一声佛号,道:「依贫僧看,陆府已是龙潭
虎穴,但我们都愿陪公子一行!」

  「得得得得,干什么,干什么!」吴征从人墙里穿了出来,道:「你们陪我
来迎亲,都是我的伴郎,就做好伴郎的事情。」

  韩铁衣总算还没昏了头,道:「都随着吴公子吧。」

  陆玉山肯定与陆菲嫣详谈过,吴征的意思他清楚得很,除了陆玉山要给族人
一个交代,要在世人中护住陆家的面子以外,老人家肯定也想看一看吴征待陆菲
嫣到底有多真心。毕竟两人的恋情从未公开,突然要成亲,陆玉山对吴征的情意
不免要打个问号。自家女儿惊才绝艳,国色天香,哪个男子不能嫁?此前已经有
一段失败的婚姻,陆玉山是绝不肯再看到陆菲嫣有朝一日又情感受挫。韩铁衣看
得明白,将士们围着吴征算什么事?

  吴征除下新郎官帽,脱去喜衣交给于右峥,只穿着里头一件淡蓝的长衫,细
细吩咐好在府外的将士们服侍好顾盼,又进轿子里和顾盼分说清楚。

  「总之我的意思你都明白,我只在这里等你们一起回府。」顾盼水汪汪的双
目脉脉含情,殷殷嘱咐道。

  「我晓得,放心,我一定把菲菲带出来!」吴征拍了拍顾盼的手,又拍了拍
胸口,示意绝对办到。

  「快去吧,不用担心我。」顾盼抿嘴一笑,依旧如幼时一样对吴征说的话有
近乎盲目的信任,道:「就算等一月,一年,我都在这里等!」

  陆玉山隐在庭院中看了,不由暗暗点头。如吴征自己所言,他现在的意思再
明白不过:得到陆府的首肯我就是新郎官!没有得到之前,我只是个正在履行诺
言的求亲人。此事虽然荒唐至极,但惹出来的祸事肯担当到底,不失为一位男子
汉顶天立地的作风——这个少年从孩提起就不断地惹祸,不断地遭遇各种麻烦,
但他从来没有退缩过!陆玉山很满意吴征的态度,看他担当起这件事情的样子,
已经把迎娶陆菲嫣当做和他从前遇到的各种极困难的麻烦,同样地全力以赴对待。

  看了看朱漆大门,这里曾是无比亲切的地方,是陆菲嫣和顾盼的血脉之亲。
但是今日之后,陆府将与自己和二女明面上再无瓜葛,他们再也不能堂而皇之地
来到这座府邸走亲访友。吴征微微摇了摇头,大踏步地走进陆府大门!

  跟随提亲的将士们一道进入,门口的百姓呼啦啦地就围住了陆府大门口,若
不是剩余的将士们和陆府家丁拼力阻拦,估计也要一同拥挤入内,好看个究竟。
但是当不得百姓们人多,一个个节节后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依然阻挡不住。
好在又有一名陆府的管事出面高声道:「诸位,诸位先请听我一言。」

  百姓这才渐渐静了下来,没办法,嘴里骂归骂,吴征可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
陷阵营将士也都个个身负绝技。百姓们恨透,鄙视透了吴征,但陷阵营可都是盛
国自己人,都是百姓们的骄傲,能亲眼看一看他们出手堪称一大幸事,谁能忍得
住。

  「诸位乡亲父老,吴征辱我陆家太甚,陆家绝不与他干休!」那管事见百姓
们不再推挤向前,肃容道:「府内今日不会跟吴征客气,你们靠近了恐有性命之
忧。还请诸位稍安勿躁,里头发生了什么,府上自会出来告知,请乡亲父老们万
万莫要靠近。」

  还是这种话有效,果然百姓们立刻本本分分地在门口等候。日头渐高,人群
里有些闷热,但也挡不住人人都有的好奇心,进不得陆府,不妨碍耐心等待热闹
的结果。

  陆府里无人与吴征搭话,不少仆从还对他投来仇恨的目光。这些人不明就里,
吴征不责怪他们,只目视前方,顺着家丁们引出的道路穿过前院,直入中庭。

  陆家富甲一方,与吴征的简居不同,陆府占地极大,中庭处是主人赏玩的花
园。抬眼看去,奇花茵草满地,内有曲径通幽,小径旁柳汀烟渚,一直向远处延
伸遮挡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小桥流水,烟柳风丝拂岸斜。打造这座花园的主人,
似乎想让所有在这里游玩的人们多多欣赏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要浪费了精心设计
的美景。

  但对于久经战阵的陷阵营而言,眼前如梦如幻的庄园让他们打了个寒噤。在
那风帘翠幕,烟柳画桥的悠然处似乎杀机阵阵,云锁嫩黄,风吹残蒂的仙乡里兵
锋暗藏。

  吴征苦笑了一下,回头向将士们道:「都小心些。」

  「这里……」将士们狐疑间,就见吴征的苦笑忽然变成了出神时唤起甜蜜回
忆的笑容。韩铁衣道:「陆家精擅幻阵,我们正在陆府的护庄大阵前。呵呵,拜
你们吴公子所赐,今天的阵法恐怕难上加难……」

  「脚都给我老实放在石板路上,别踩到两旁花花草草,命就能保住。」吴征
嘱咐了一句,陆老爷又不是来要命的,相应的机关自然不会开启。至于吴征的微
笑,当然是想起了与陆菲嫣的情缘初启……那一年在江州郊外,一座富丽堂皇的
荒园外,吴征受困于迷途幻阵之内不得出,若不是陆菲嫣赶来,当时可能会被活
活困死在林子里。之后两人并肩走入那座荒园,经历了一场濒死的凶险,也开启
了两人之间梦境一般的情缘。

  陆菲嫣能轻而易举地破去青城派的迷途幻阵,自是因为家学渊源,陆府的护
庄大阵绝不简单。好在陆玉山的本意是看一看吴征到底待陆菲嫣有多真心,会不
会遇难而退。陆玉山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当年陆菲嫣初嫁顾不凡时,若也用这种
方法来考验,或许不会有那一段惨淡的婚姻。远远隐在一处小楼,陆玉山看着没
有丝毫犹豫就准备入内的吴征,暗思就算吴征真的有办法破阵,今后总会更加珍
惜陆菲嫣,不会再冷落于她了吧。

  吴征深吸了口气,踏上深入庭院的石子路。陆家的护庄大阵当然不是万无一
失,若是陷阵营全营到此,只需和甲持盾,一路遇山开山,遇草开路,纵有损伤,
总能破得大阵。吴征总不能来了一顿瞎搞,将园子破坏得乱七八糟?他只有老老
实实地从阵法里走出去,才可能赢得陆玉山的认可。陆府吴征不是第一次来,但
是这园子的摆设过一段就换个样,大阵里的机关设计十分精巧,下面可以随时推
动更改,再重新盖上茵草,千变万化,层出不穷。吴征实无把握能走出幻阵,但
有些事不能不做。确实如陆玉山所想,吴征把此事当做从前遭逢的最大危难,需
要拼命一样全力以赴地对待!

  石子路入口宽阔,五人并排行走也不在话下,但是转过两个弯,就变得狭窄
起来,三人行走还得一前两后,否则就要踩到路旁的草丛。倒不是石子路变得狭
窄,而是头顶上倒垂而下的柳枝占据了近半道路。如是寻常访客,自可分花拂柳
而行,不失为一桩美事。但是陷阵营的将士跟在吴征身后战战兢兢,韩铁衣也不
断提醒大家小心在意,这些旖旎的柳枝倒像恶魔的发丝,连沾都不敢沾一下。

  「不用太过小心了,陆老爷没有伤我们的意思。」吴征走了一段,回身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两旁越发高大浓密的树木,道:「我们得凭本事从这里走出去了…
…」

  树木的设计摆放精巧中带着诡异,小径弯弯曲曲,分岔极多,很快就让人迷
失了方向,陆老爷手下留情,致命的机关全都没打开,只是要把吴征等人都困在
这里。还是在大白天,树木的遮挡让人看不清日头,要是黑夜有什么贼人潜进来,
只能有来无回。

  吴征从怀里取出纸和一只炭笔,在右上角画了个十字,又在一竖的上方画了
个箭头,写下北字!然后又丫丫叉叉地画了几道。忘年僧靠上前来看吴征一笔一
笔画得甚是谨慎,赞道:「大人的画工了得,笔走竹枝之形,用墨既焦且润,力
足含气,形神皆满,极具草木绘画中枯与瘦之神韵!依贫僧看已可登大雅之堂。」

  吴征认真画了十余道线,回头啧道:「我画的是咱们来时走过看过的路径!」

  「这里还要偏东些许,这条道应当再长些,这样差不多,你看呢?」忘年僧
尴尬之际,韩铁衣指了指一条路径,与吴征一同商议,见陷阵营将士们大惑不解,
道:「幻阵和我们军中战阵截然不同。还好,今日我们只消走得出去就行,最好
的办法就是画一张巨细靡遗的全图出来。就算一百遍一千遍地走错,总会把正确
的那条道给探出来。」

  「原来如此,将军与公子英雄所见略同。」于右峥立时明白,吩咐众人道:
「脑子灵光些的,也跟着一同记忆!」

  陆府的幻阵不知是多少代人心血凝聚,布下的迷阵阴阳相间,颠倒乾坤。小
径四通八达,扶柳围于外,此时四面看去像烟锁迷城。迷城中却是无数的花树,
放眼望去五光十色,异彩缤纷,且幽深似不见底,若是为景致所迷,不一会那股
深邃感就会让人头晕眼花。若没有陆府的人引路,进入此处便像进了一个大大的
迷宫。本来就是隔开前院与后院的花园,后院都是内府人居住,外人本就不该进
来。虽然遍地绿草如茵,像厚厚的软垫子,吴征等人也不敢上前躺一躺,歇一歇
——平日这些地方遍布机关,平白无故地进去,与败了有何不同。

  吴征记忆着方位,一点一滴地延展着手中的全图。韩铁衣跟在他身边,及时
做着修正。在外人看来,这群人就像无头苍蝇,东走走,西走走,不时地走进死
路。但丫丫叉叉的道路,随着多人协力记忆,在图纸上慢慢成型……

  府外的茶楼里,吴府的女眷们齐聚于此。居高临下看去,偶尔能瞧见吴征一
行人在荫荫绿树中露出的身形。

  「陆老爷是不肯轻易放征儿过去了,要不要回去备点饭菜?我看哪,这亲今
日是娶不成了。」祝雅瞳轻笑道:「还想着我们进去帮忙把菲菲给偷出来,看来
陆老爷已经认命,这时候怎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把他的面子多多照顾些,再去
偷人可就太欺负人了些。」

  「是个好办法,总是表明下我们府上的态度,陆老爷也好放心让陆姐姐嫁过
来。盼儿也不能总在那里饿着。」韩归雁立刻起身向赵立春吩咐道:「备下好酒
好菜,恭恭敬敬地送到陆府门口去,就说给咱们老爷的。另外给顾小姐也备一份,
挑她最喜欢吃的!」

  「这些幻阵……真叫人难以看清……」居高临下尚且看不出任何条理,冷月
玦啧啧称奇道:「就陆姐姐待吴郎心窝子都能掏出来,从前没给他说过?」

  「陆家的家学,陆姐姐也不好说出来吧。」柔惜雪好像已习惯了「按入府的
顺序排大小」,随口就叫姐姐。她精研天下武学,目光锐利独到也看不出其中的
门路,但她对幻阵也有极深的研究,道:「就算说过了也没用,陆府的幻阵精深,
千变万化,除非能摸清其中的术数之理,否则只消一个变化,外人看来又是一个
全新的幻阵。」

  「看来不花个三五天把每一条小径都摸清,是出不来啰……」倪妙筠担忧地
摇摇头,又忍不住笑道:「咱们老爷娶个亲,总是那么难。」

  「谁让他就爱惹麻烦!」韩归雁想起往事,当年刚刚知道吴征惹上了陆菲嫣
还在生气,居然又多了个冷月玦,那是又恼又怕,差点没给这惹祸精活活气死。
女郎撅了撅唇,与瞿羽湘对视一眼,哼了一声。

  「我们呢?是都在这里,还是回府上去等?」玉笼烟看日头都已过了中天,
短时间内事情办不妥,府上还在等着迎亲总要提前做些安排。

  「我回一趟府上吧。」栾采晴起身道:「这里看着无聊,我回去找些事情做
回头就来。林锦儿呢?她在府上原本准备迎亲,现下也没事可做,要不要我一道
把她喊过来?」

  「也成,我们晚上就住在酒楼里。」祝雅瞳扫了一眼街上的花轿,道:「我
们一起在这里等!」

  一转眼的时分,晌午已过,皇宫里御书房张圣杰刚下了朝准备午膳,大太监
忙在他身边小声将吴征娶亲的过程一五一十地禀报。

  「陆家主很会来事啊,处理得很妥当。嘿嘿,都是聪明人,朕下几步棋也都
心知肚明。很好,很好,不枉费朕一番苦心。」张圣杰听得频频点头,又连连搓
着手顿足道:「吴兄可就要受苦了,哈哈,有趣。对了,你说都在府里?那岂不
是看不见了?哎呀,朕还想午后去看看热闹来着。」

  「陛下莫急,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据说陆家的独门幻阵大有门道,
吴博士想要破解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是误了吉日吉时……」大太监翻了翻黄历,
道:「明日还是大吉之日,后日就大凶,这个……」

  「吴兄啊你可得加把劲儿,明日若是还破不了阵,总是不美。」张圣杰左拳
敲着右掌,道:「再探再报,随时!」

  「遵旨。」

  边走边记忆,还要面临无数的岔路,死路,来回往返,这一路走得十分不易。
虽然陆府没有开启要命的机关,光是脑力损耗都不小,除了吴征之外,人人头上
都冒着大汗。吴征其实也很疲乏,只是内功深厚,还可云淡风轻。

  「公子,这一片总算是探完了。」他们从中路进入花园,之后一路向左,半
日的时光终于将左下角一小片的位置探得清楚。但是有了手中的地图,即使这奇
门幻阵再精巧,在这一片区域里也不会迷失方向。于右峥指着地图道:「我们现
在在这里,接下来往哪边探?」

  「西南方!」有了小半地图,吴征成竹在胸,道:「我们奔着北边去,院门
又不能移动,怎么都得在北边,错不了!」

  陆府花费了巨资建造,当然是坐北朝南,认准了方位,再多的小径岔路也困
不住他们。韩铁衣明了吴征的意思,道:「最好朝正北走。」

  「很有道理,我原谅你了。」吴征拍拍韩铁衣的肩膀,精深大振,道:「把
边缘探出来,什么都好说!」

  一行人向北迤逦而行,忽听背后脚步声响,陆鹤挑着扁担,担着四大个食盒
而来,道:「诸位,这是祝夫人准备给各位的,主人吩咐我送来,诸位请慢用。
老奴也已告知赵总管,接下来不需再送,府上自会准备,诸位不必担心。」

  他放下食盒转身原路返回,众人正巧人困马乏,也知跟着陆鹤无用,索性席
地而坐。打开食盒一看,酥肉素菜,美酒肥鸡一个不缺,众人欢呼一声,大快朵
颐。

  在小楼中等待的陆玉山却惊得双眼圆睁:「什么?他们走完了西南,正向北
而行?方位没错?」

  「老爷,这人的确有能耐。他们摸索着前进,方位不时就有错误,但是总能
调整回来,大体的方向没有错。」

  「高人行事……不服不行……」陆玉山沉吟许久,缓缓起身,又来回踱步良
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去中央地窖。」

  「老爷……」

  陆鹤惊诧之中,陆玉山已向地窖走去,道:「不能让他如此轻易过去,阵图
要变。你速去唤他们过来。」

  陆鹤倒抽了口凉气,若不是遭遇大敌,陆府还没从没有过为了一个人改变阵
图的事情。老爷的命令已下,他赶忙一路小跑,一边遣散周围人等,一边通知陆
家最重要的几位人物。中央地窖是陆府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寥寥数人之外,谁都
不许进入——连陆菲嫣都没有这个资格。陆鹤打开九道锁,推启沉重的铁门,一
股闷气味扑面而来,陆玉山不等气流通畅便赶了进去……

  吴征等人酒足饭饱,把残羹冷炙在食盒里堆好放在原地。这一顿吃得十分满
足,众人精神大振,看看日头虽已偏西,倒是士气满满。正准备前行,忽觉脚下
一阵晃动,吱吱嘎嘎之声大作。只见整个庭院仿佛天旋地转,正在变换着方向!

  「这地下还有机簧?」韩铁衣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庭院移山倒海,斗转星
移。整座庭院好像被切成了许多方块,正在移动,旋转,改变着方向,随着轰隆
一声重又合拢在一起。只是眼前的路径大变,手中的图纸几已作废,再也对不上。

  将士们梗了梗咽喉,路径改天换地,他们已被困在幻阵中,整座法阵重新被
迷雾笼罩,这要如何是好?就算能再探出路途,这座幻阵会不会再改变?什么时
候才能走得出去。

  「公子,咱们重头再来一回便了。」于右峥见众人大受打击,唯恐决心涣散
而去,忙上前道。只是现在陷入幻阵昏昏沉沉,所谓重头再来,从哪里开始,全
无头绪。

  「不慌。」吴征等了一会,见幻阵重新定型,看了眼自己的双脚,蹲下在地
上顺着足尖朝向的方位划了道标记,席地而坐道:「不要乱了方寸,不难。」

  奇谭怪事,众人只觉匪夷所思,但看吴征淡定的模样,又好像胸有成竹。只
见吴征重新铺开一张纸,对照着先前绘制好的小半张地图,先圈出了两条边界,
又比照位置,将当前所在的位置标记了一个小点,自言自语道:「从中央进入花
园,右侧的长度相当,至于宽度,大体再有一倍多……铁衣,以你目测和从前的
记忆,若从中庭到后院走一条直线,距离是不是差不多?」

  「大体吧,这我不敢说死。」韩铁衣思索了一阵,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吴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回答,将士们在他身边探头探脑,看他自顾
自地画着图纸,嘴里念着什么一步约为一米,走了多少多少步,以此可得长约为
几米,推算宽多少多少,以此可得周长多少,面积多少,纸页边角被他做了些奇
奇怪怪的符号。之后,吴征又重新再取一张纸,定下边界,还是先在当前所在位
置点上一点。之后以此点为中心,先顺着横行间隔相同的距离标记上一个个小点
点,贯通左右。再做竖行!依着这两条十字线上的小点,依样画葫芦,上下左右
地延伸开去,直到将整个方框里依序拍上了密密麻麻的小点。最后在他们所处的
位置上,依着先前在地上刻画的角度,也做了个标记!

  「三五梅花术?你还会这个?」韩铁衣当真是被吴征震惊了,他虽不懂奇术,
但也听说过这种玄妙的东西,而且久在军中,对计算了解甚深:「昆仑派没这门
学问呀?」

  「这叫三五梅花术?我不知道,但是回头大学堂里就会教。」吴征若无其事
地起身,脚尖顺着地上做下的标记一划,甩了甩手中的梅花图道:「方位就在这
里,北偏东二十度,咱们继续向北走,你们接着画新探的地图,这一份梅花图我
自己来标记。」

  大伙儿听不懂什么叫二十度,但是图形还是看得明白,于是认准了北边方位,
继续向着未知的路径一条条探去。

  「我说,今日我真有些服气你了,事情到了你手里,总要简单一半。」

  韩铁衣的夸赞下,吴征随意一笑,道:「占了陆老爷手下留情的便宜,如果
伤人的机关开启,恐怕十天半月都走不出去,饿也饿死了。而且人多力量大,没
你们帮衬着,我一人未必记得清。回头大伙儿多喝两杯喜酒!」

  众将士彩声大作,男人嘛,除了女人就是酒,吴府的喜酒肯定是上上之品。
更重要的是绝境之中又寻着前进的方向,不由得人不欣喜!果然跟着吴征没错,
无论碰到何种困难,总有个解决的办法。

  过了个把时辰,斜阳晚照,陆府门口围观的百姓散去了小半,但仍有许多兴
致勃勃,更有些离去之后不时又呼朋引伴回来看看的。陆府的管事定时都出门口
通报,此刻正听他说道:「陷阵营将士本领高强,府上设置的阻碍被他们一一想
方设法破解,实话实说,第一关被破去也只看何时而已。」

  「主人真了不起!」吴府里除了陆菲嫣,就以柔惜雪对幻阵的了解最深,陆
老爷不存在网开一面的道理,吴征他们一行能顺利前行,必然已摸透了幻阵的布
置窍门。能在大半日的时光里就解开谜题,不得不让人心服。

  诸女正窃窃私语间,只听房门被叩响,祝雅瞳回眸冷看。酒楼里今日人来人
往,她当然听清此时在门口的不是栾采晴与林锦儿!不知来人是谁,祝雅瞳自行
开门,略一错愕,只见宫中大太监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闪
在门边道:「祝夫人,陛下和娘娘微服来了,陛下旨意不必行礼也莫声张。」

  不多时张圣杰与费紫凝,花含花一同到来,进门拱手道:「打扰诸位。」

  「陛下快请坐。」看张圣杰一脸八卦像,诸女忍俊不禁,忙请张圣杰在窗边
坐下,斟茶道:「陛下怎地出宫来了?」

  「哎,从第一天知道此事,朕就心痒难搔,这不今日刚把政事批完,着实忍
不得了,怎么也得看看这场好戏。吴兄在里头状况如何了?可还顺利?」张圣杰
在窗边张望,可惜看不清陆府里的状况,看他的样子还慰为遗憾。

  「听陆府的管家说还算顺利,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今日是铁定来不及
了。」

  「明日能赶得上就……」

  张圣杰话还没说完,房门砰地打开,栾采晴与林锦儿安顿好了府上事宜,风
风火火地又赶了来。栾采晴在长安时与张圣杰颇为相熟,大喇喇道:「啊哟,陛
下,稀客稀客。」

  「栾仙子。」张圣杰拱了拱手,接着道:「明日还是大吉,能赶得上就好。
吴兄迎娶陆仙子慰为美事,误了佳期总是可惜。」

  「那就要看陆府接下来的题有多难了。」栾采晴也已得知吴征进展顺利,兴
致勃勃道:「总不会就这一关吧?」

  「依臣妾看,第一关不好说是最难,但一定最为耗时。第一关若是过了,接
下来就是能与不能的问题,快刀斩乱麻,绝不致像第一关一样迁延时辰。」这几
日张圣杰为此事时常心神不宁,花含花体贴细致,也已把每一个细节想过无数遍。
一位能被称赞「政为天下先」的女子,对人心的揣测当然也是洞察入微,说出来
的话很有说服力。

  「不论如何,朕就等着吴兄这杯喜酒喝。」说到了兴头上,张圣杰唤来太监
道:「你去传旨,朕今日倦了,明日不朝。对了,且慢,再去安排一间上房,朕
今夜不回宫!」

  大太监吓了一跳,本想劝诫,但看张圣杰的样子压根没得商量,他可不敢捋
虎须,唯唯诺诺地退出房门,飞奔回皇宫打点去了。张圣杰当然不会只是因为看
热闹就呆在这里,皇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我就呆在这里,在需要我的时候,我
一定会第一时间帮忙,这件事已经闹到眼下的地步,那么务必要遂了吴征的心愿。
诸女对视一眼,都觉心下甚慰。

  「表姐,上回你成亲的时候就挺有趣,这一回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再
没有外人在场,张吴两家就像熟极的朋友,费紫凝捺不住好奇心,向倪妙筠问道。

  「听说陆姐姐和盼儿不穿传统的喜服,夫君设计了一件婚纱,还不知道是什
么样,只说从前没见过这等款式,我想她们穿起来一定美得很。」倪妙筠只知其
一,也还未看过婚纱的模样,提起此事甚是期待。

  「都有都有,老爷吩咐过了,你们一人都有一件!我回头就给你们裁剪。」
栾采晴瞄了一眼费紫凝与花含花,道:「二位娘娘好不好奇?若想要的话,等这
里的事情定了,我给你们量量身段,也送二位一件,包你们满意。」

  女人对漂亮的事物总没有抵抗力,如果这件漂亮的东西不但没见过,还能让
自己更漂亮,又没有什么代价,那只能举手投降。何况栾采晴的裁缝手艺之精,
衣品之高,举世无双。倪妙筠身为三品诰命夫人,不时要入宫拜会费紫凝,偶尔
也会穿上旗袍,宫中的娘娘们哪个都称羡不已。宫中的稀世珍宝已目不暇接,但
能得栾采晴称赞的款式,还是引得费紫凝与花含花连连点头。看她们期待又好奇
的样子,张圣杰微微一笑,也不做声,一脸讳莫如深。

  金乌坠地,玉兔东升。陆府里依然有人艰难而坚实地前行,府外的百姓们也
都纷纷散去,门口只剩下陷阵营的将士守护着两顶花轿,与花轿里等待成亲的玉
人。对门的酒楼上灯火不熄,吴府诸女轮流歇息,总留着两个人等待,皇室三人
也必定留下一人陪伴。时不时还有夜半醒来又睡不着的,干脆爬起来边等边聊。
这一夜等得并不容易,因为没有百姓围观,陆府的管事也不再定时出现,陆府内
的情形一无所知。等的人尚且如此,陆府内正披荆斩棘者当然更加不易。

  一夜过得如此漫长,又好像一转眼就见到了黎明的天光。洗洗漱漱,用个早
餐,时辰好像过得更快了,诸女以一一抖擞精神时,陆府的大门前又三三两两围
满了百姓。卯时刚至,陆鹤出了府门向父老乡亲们连连拱手。大管家现身,事有
不同,百姓们顿时来了精神,酒楼里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乡亲父老,陷阵营将士不亏是国之栋梁,文武双全,陆府第一关没能拦住
他们,甘拜下风!」陆鹤连连拱手,但语气颇为自豪,也巧妙地将夸赞吴征转为
夸赞陷阵营,以免更多非议。他亲了亲嗓子又道:「老爷正在出第二道题,第一
道题是府上机密,不便明言,诸位见谅。这第二道题没什么不能说的,老爷要吴
征写一句话,我家小姐也写一句话,不必他们写的完全相同,只要意思一致,就
算他们过关。」

  百姓轰然一声,这道题规则简单,论难度简直如登天一般。各自写一句话,
还要意思相同,谁能保证当下想的事情都一样?写的又是什么?这种题还一言一
定,男女双方都难免患得患失,想得越多,对不上的可能性就越大。陆府为了阻
止这桩婚事,还真是用心了……

  然而花轿里等待了一夜的顾盼听到此言,却激动得掀开娇帘娇唤道:「当真?」

  「呃……当真……老奴不敢欺骗小姐。」陆鹤陡然看见顾盼现身,额头有些
冒汗,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拱手低头答道。还好顾盼得了确准,立刻缩了回去。

  酒楼厢房里也是一片彩声,张圣杰不明所以,好奇得身上就像几百只蚂蚁在
爬。韩归雁笑着将吴陆情愫初生之地的故事简略说了说,江州荒园之外的迷途幻
阵正是两人情感之始,刚经历了陆府的幻阵困锁,两人哪还会有别的想法?

  果然片刻之后,陆鹤举着两张纸来到府门口,道:「二人所书之意一致,这
一关也是过了。」

  只见一张上字迹娟秀,祝雅瞳看了柳眉微挑,音调上扬地「啊」了一声。只
因这字写得字体是娟秀了,但是力透纸背,显然甚是激动,一笔一划几欲破纸而
出!荒园迷途,其中途字的一捺极长,余势无尽……另一张的字么,就有点不太
好恭维,但是清晰完整,迷途幻阵,谁都看得出来是一个意思。就是其中好像多
有隐秘,难免引得人猜测,议论纷纷。

  吴征顺利过了第二关,陆玉山微微点头。看来这位少年郎与女儿之间并非单
纯贪图美色,而是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也由
此结出鲜甜的果实。老人也终于放下心来,爱女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一次
想必也是和吴征相处的过程中知心知意,才心甘情愿地舍弃名节,做出这般大的
牺牲。陆玉山转念想通:只要女儿过得好,名节又有什么重要的?可惜他身为一
族之长,担负全族人的荣辱,什么时候都无法仅凭个人感情用事。

  「第三件事……」陆玉山指着府门口,有些艰难地说道:「不是我诚心为难
你,你该明白的……陆府不能淹没在世人的唾沫中,你有办法让陆府不受人唾骂,
嘲笑,我就允了。这也是最后一件事!」

  吴征瞬间明白其中的意思,当即跪下砰砰砰地连磕三个响头,唇皮动了动,
终于没敢喊出那句话,只道:「我去门口等着。」

  他起身后又深深一揖表示歉意,低头转身就走。

  「征儿!」陆玉山看他转过身的背影,似是再也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叫了出
声。

  吴征一错愕,又跪下再磕了三个响头,抱拳道:「多谢岳丈成全!」

  这一回陆玉山结结实实地受了,点着头挥了挥手道:「你们多保重。」

  「岳丈放心。」两人心中块垒尽去,只是这一次也是诀别,顺着陆府家丁引
的路绕开花园幻阵,回到府门前。

  一夜下来,人看着有点狼狈,但是精神饱满。此刻陆鹤看完陆玉山的手令,
心中明了,见吴征双手垂立在府门前,却是愁眉苦脸,好像碰到了什么天大的难
题,无计可施。陆鹤朗声道:「老爷有言在先,陆府无法颠倒黑白,就算你们二
人有情在先,天下百姓悠悠之口要怎样看待我陆府?这是第三题,也是最后一题,
吴公子,你若能令百姓无话可说,我陆府名誉不受牵连,老爷便将小姐逐出府邸,
从此两不相干,你们的一切与陆府无干,陆府的一切也与你们无关,任由你们。
但眼下小姐还是我陆府的人,市井间沸反盈天,你需得给个交代。」

  吴征环顾四周,百姓们都在指指点点,要堵他们的嘴,除非一一说明前因后
果,岂是自己能够做得到的?陆老爷的最后一题,没有旁的目的,只有一条:将
陆家从此事里彻底摘出来,绝不容许陆府的名誉受到一丁半点的牵连。而这一条,
也是吴征万万无法做到的。

  花轿的娇帘掀开,顾盼亭亭现身。少女一夜时睡时醒,此时颇见倦容。如花
娇颜带着三分慵楚,越发惹人怜惜。她在吴征身边一言不发,只盈盈下拜,仿佛
在向世人宣告这件事她没有半点意见,只和吴征同心一体。陆鹤见状面色一变,
忙闪在一边,他不敢说话,只能低头垂手,直唬得一身都在发抖。

  至此婚事几入死局,酒楼厢房里诸女面面相觑,这实非她们所能帮得上忙的。
其实事前也能想到,但是真当面临这样的难题,谁也没有办法。祝雅瞳花瓣般的
香唇一抿,银牙一咬道:「没办法了,我们去抢……」

  忽见张圣杰起身,摆手打断了祝雅瞳的话。当今风头正盛,名满天下,被期
盼成为盖世明君,千古一帝的皇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砰地跪了下来。

  这是酒楼最好的上房,虽大,但比起吴府,比起皇宫,不过是米粒一般。小
小的厢房里,每一位都在世间举足轻重,或许挥挥手,就要卷起风雨,但每一位
都在此时勃然变色!

  费紫凝与花含花瞬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在张圣杰身边跪了下来。

  「陛下,您当这里是长安么?您现在可是万乘之躯,这是干什么?」栾采晴
曾经对张圣杰的跪拜习之惯之,但今时不同往日,张圣杰的人才韬略,心胸气度
与壮志凌云,让她心服首肯。眼前的一切让她吃惊不已!吴府虽超然于盛国,终
究与盛国互为依托,各取所需,栾采晴身份终究有所不同,在座没有人比她更适
合开口,遂抢先问道。

  「栾仙子,诸位,圣杰此时不是皇帝,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此时,我只是
一个人!万幸,我这个人还能当吴兄的朋友!」张圣杰就像多年之前,在燕国对
着任何皇室贵族与达官贵人们卑躬屈膝,但是这一刻他双目清澈明亮,绝无半点
不情不愿,坦坦荡荡地与吴府诸女对视,再庄重地俯身以头顿地,道:「吴兄受
此非议,还连累了陆仙子和顾仙子两位,都是为了盛国。今日没有外人,圣杰诚
心诚意地说句心里话,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张氏一族!圣杰无以为报,跪拜诸
位比起吴兄的恩德哪及万一?唯聊表心意而已!」

  「陛下万万莫要如此。」祝雅瞳骄傲得简直笑若春花,赶忙招呼诸女一同跪
下,道:「征儿自幼孤苦,能得陛下这等人杰称一声朋友,妾身想他也是觉得三
生有幸。还请不要折煞我等。」

  「祝夫人,请代吴兄受我三拜!」张圣杰带着费紫凝与花含花磕了三个响头,
这才起身道:「吴兄恩德,没齿难忘,陆府这个难题,唯我一人可解,就算火海
滔天,万世不齿,我也一定要做!算我为吴兄大德报其中之万一,来人!」

  不等任何人阻拦,张圣杰唤来大太监,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厉声道:「速
去宣旨!你记住,从今日起,这道旨意除吴府上下,谁敢有半点意见,立斩不赦!
就算是脸上有什么不以为然都是如此!记得了?」

  「陛下三思!」花含花与栾采晴同时谏言,花含花不是吴府中人,不敢再说
话,栾采晴却是得了圣旨,丝毫不惧说道:「大恩我们吴府拜谢,但是以一人之
故扰乱朝纲,非明君所为,更非征儿所愿!陛下请收回成命!」

  「这……好吧,你听清了。」张圣杰向大太监道:「有任何不满者,立时训
诫,若有丝毫不知悔改,立斩!」

  「遵旨。」大太监吓得双腿都在哆嗦,稍等片刻皇帝不再说话,立刻捧着圣
旨飞奔下楼。

  陆府前百姓乐得开怀,果然陆府还是识礼数的,这种难题根本就解不了,不
信你让吴征来问问自己可还是不可?然后再一个个地问下去,把世间人等都问一
遍,再说服每一个人为止。吴征显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双眉深锁,手足无措。看
这个胡作非为的混球彻底被难道,百姓们倒是都在拍手称快。

  人群正闹哄哄的,忽听街角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大太监高举着圣旨,带着两个随从一路飞奔,径直来到陆府门口叫道:「陛
下有旨,宣陆玉山携子接~ 旨~~」

  圣旨来得突然,百姓们个个噤声,陆府门口难得安静了下来。陆玉山率众而
出,焚香跪拜,大太监和颜悦色又道:「陆老丈,还请陆菲嫣,顾盼两位一同接
旨,陛下口谕,诸位免跪。」

  陆玉山不敢违抗圣旨,忙派人去请陆菲嫣,吴征顺势将顾盼扶了起来,大太
监笑着对他道:「吴博士请在一旁稍候。」

  须臾陆菲嫣也出了府,美妇低着头不敢看吴征,和顾盼站在一处。母女俩艳
名满世间,可谓无人不晓,但普通百姓看得见她们的机会不多。今日一见,当真
是人比花娇,尤其母女俩齐肩并立,虽低着螓首,仍美得让人无法逼视。难怪吴
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这对母女花收入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菲嫣仙子为国征战,多番出生入死,功勋卓著。
朕闻陆菲嫣与顾盼二位与吴征博士情投意合,特加封顾盼为三品诰命夫人,陆菲
嫣为三品诰命夫人!」

  陆菲嫣与顾盼急忙领旨后对视一眼,含羞带媚,皇帝陛下赐婚,就谁都没有
话可再说了。母女俩心中窃喜,自然而然地齐齐偷偷看向吴征,目光一触之下,
又像电着了一样急速分开。夙愿一朝得偿,理所应当,又突如其来,真到了这一
刻,好像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大太监继续道:「封陆飞云为中城兵马司指挥使,陆飞羽为江都太守,陆飞
煊为黄门侍郎,陆飞雷为侍御史……」

  一连串下来,陆府里封官者多达十三人,这些官职不算什么重臣大员,但要
么实权在握,要么随侍于皇帝左右参政是为近臣。陆府一时之间从一个落难来投
奔的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为盛国顶级豪族。陆玉山不禁垂泪,多年来的苦等终于
等来了机会,陆府恢复了荣光。可是这个机会,却是牺牲了陆家最出色的子侄,
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能换来的。若不与吴府切割,陆府还会是盛国权贵们的眼中钉,
肉中刺……

  「遵旨,谢陛下恩典。」陆玉山颤巍巍地接过圣旨,唇瓣动了动看向陆菲嫣,
心中喜忧参半之下,站立都有些不稳。

  陆菲嫣低着头走向父亲,低声道:「爹……」

  「住~~口~ 」陆玉山声音发颤,他艰难地举起手指着陆菲嫣道:「陛下有旨,
一来老夫不能抗旨,二来既是天恩,世间百姓也无可指摘。老夫允诺过,这第三
题算是过了,老夫不能阻止你要做的事。但是陆府不能容寡廉鲜耻之人,从今晚
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交集,请你自重,莫要口不择言胡乱称呼!」

  陆菲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玉山的这番话当然是说给世人听的,但从今往
后明面上与陆府彻底断绝了关系,还是心中有些酸楚。她无可奈何,为陆府全族
的未来计,不得不为,只能磕了三个头。顾盼也跟上来,边磕头边悄声说道:「
外公,对不住。」

  陆玉山当然躲在一旁不受,但母女俩意思明了,实在别无他法。

  「陆老丈,今日喜事连绵,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其中一桩美事,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哈哈……」大太监看场面着实让人憋闷难受,赶忙上来打圆场,道:
「对了,还请速速知会府上诸位,抓紧到任,陛下用人之际,可万万怠慢不得!」

  「多谢公公。」陆玉山歉道:「快请公公入府稍作歇息,让老朽奉茶。」

  「不敢,不敢。」大太监摆着手,拍了拍怀里,道:「杂家还要往顾府宣旨,
喜事,也是喜事呀,呵呵呵!」

  吴征听在耳里,陆顾两府受昆仑派之难的牵连至今,终于又能让族中兴旺,
自己也算了却了心中一桩大事。他心情一松,悄悄拉起陆菲嫣与顾盼的柔荑,软
玉生香,既温且柔,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请娘子上花轿!」

  酒楼厢房里,祝雅瞳为首拜谢张圣杰帮了大忙,彼此谦让一番。迎亲队伍即
将返程,费紫凝看出吴府诸吴府诸人也急着赶回。把皇帝扔在这里礼数有缺,更
怕有什么意外,祝雅瞳不好离去,忙道:「诸位快些回府吧,妾身陪陛下回宫就
是。」

  「回宫?不不不……」张圣杰连连摆手摇头,示意绝不回宫,同时表示担心
他出意外是多虑了,道:「我要去喝吴兄的喜酒!」

            第二章烛灯如豆比翼彩蝶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吴府我行我素。陆菲嫣与顾盼光明正大地嫁进吴府,是
否见不得人,吴征不在乎,吴征只要她们光明正大地嫁给自己。因此,就算夹道
的百姓们仍然免不了悄声指指点点,吴府迎亲的队伍还是堂而皇之地绕城一周,
这才打道回府。

  吴征在陆府里困了一天,最后又得到皇帝赐婚,陆府不堪之下断绝了与吴府
的一切关系,这些消息也就随着迎亲队伍的招摇很快传遍紫陵城每个角落。世人
自有评说,吴征管不了那么宽,但总算近日来忌惮吴府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担忧盛
国安危的流言,终于被另外的话题所代替……

  「回来了回来了,快快快。」祝雅瞳与栾采晴,林锦儿三人候在门口,见队
伍已经转过街角,立刻让家丁们大吹大擂,一时间鼓声,号声,鞭炮声大作。无
视人群,吴征来到府门前,翻身下马。

  两顶花轿也落下地来,吴征昂首挺胸地来到顾盼的花轿前,深深吸了口气,
伸出手时有些颤抖。看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激动得抑制不住。祝雅瞳深知内情,
栾采晴与林锦儿久居吴府,大致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们都知道这份恋情不能公
开,吴征也从未想过要公开,将母女俩同时放在花轿里娶回家,或许连做梦都没
有做过。如今这一切历经磨难居然成了现实,虽是无奈受迫,仍是吴征心中所望。

  掀开轿帘,少女双颊绯红,螓首低低。昨晚她在轿子里孤孤单单地熬了一整
夜,此刻本已疲倦,但是心情激动之下,脸上却不见半点倦容。阳光忽然洒入,
让少女猝然一惊,娇躯颤了颤。吴征看她一双媚眼瞪得大大的,七分羞喜,三分
惊慌,原来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上身钻进花轿,在顾盼的脸颊吻了一口,拉起她的小手。柔荑温软无力,不
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在轿子里闷得久了,少女手心里都是汗水。吴征在她耳边轻声
道:「盼儿,我娶你回家!」

  「嗯。」少女猫叫一样嘤咛了一声,娇羞无限,顺着吴征的牵引弯身下轿。
众目睽睽之下,吴征一手搂着她的香肩,一手环过膝弯,将她横抱了起来。人群
里一片惊呼,吴征大胆嚣张简直肆无忌惮。吴府诸人也是吃了一惊,随即祝雅瞳
率先喝起彩,立时欢声雷动,齐齐大喊道:「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我娘呢?」顾盼见吴征大笑着抬步上了台阶,回眸望了一眼,另一顶花轿
静悄悄的。少女似是被无数双眼睛看着,有些惊慌,又像是担心母亲受了冷落,
慌张问道。

  「让她等一会儿。昨夜你等她,今日她等你!」吴征笑吟吟答道,又做了个
鬼脸:「难道你想我一起抱着你们进府?」

  「那还是不要了,人家已经很羞了。」少女出嫁,喜悦的心情总是可以冲淡
一切,但到了临头的那一刻,羞意就不免占据了上风。何况与母同嫁,就算她喜
爱情郎什么都愿意,羞还是要羞的。

  「这就羞了?别怕她,晚上让她喊你姐姐,看她以后还敢凶你!」

  顾盼嘤咛一声埋首吴征胸前,哪敢再看一个人?手指恨恨地拧着吴征腹肌软
皮……

  在夹道的彩声中将顾盼抱到她的小院,一路上顾盼埋首在吴征胸前,可不时
地又在偷偷看着吴征的俊脸。当吴征发觉了目光扭头时,少女又娇羞地在他胸前
藏了起来。小院红灯彩帘,一片喜气洋洋。吴征将少女放在喜床上,在她额头吻
了一口,道:「盼儿快去沐浴,一会儿栾姑姑来给你试新衣,我们一同去陪客人
喝喜酒。」

  「啊?不是应该在这里等你么……不盖红盖头啊?」顾盼怯生生的,原本就
很羞了,还要抛头露面地出去,少女娇躯紧张得微颤。

  「拜堂完就揭,妙妙之前嫁过来也没在房里空等啊?我舍不得!」吴征拍拍
顾盼的脸颊,少女娇羞,情怀如诗,吴征贪看了好半天,终于强忍着收回目光道
:「快去,我去接菲菲。」

  「啊哟,对对对,快去快去,莫让娘久等了。」

  回到府门前,另一顶花轿依然静悄悄的,不知道里面的玉人现在如何了?会
不会和顾盼一样,害羞而紧张。平心而论,吴府诸女里,吴征操心付出最多的就
是陆菲嫣,但是眼下为了他受最大委屈的,也是陆菲嫣。吴征知道美妇不在乎这
些,但是愧疚之情也挥之不去。这样美丽而聪慧,武功绝顶的奇女子,本不该承
受这样的非议和唾弃。

  吴征在府上诸人的催促中来到花轿前,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掀轿帘,心下也
甚是期待里面静等的玉人现下是怎生模样。娇羞?窃喜?还是惊慌不安?轿帘缓
缓揭开,陆菲嫣微合的双眸一分,朝着吴征嫣然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直如春日的晨光一样明媚动人,瞬间就驱散了所有阴霾与
迷雾,让吴征所有的愧疚担忧一扫而空。比起迎娶青梅竹马的顾盼之理所当然,
与陆菲嫣之间的情路走得风波四起。但在这一刻,陆菲嫣用一个温柔到心里的笑,
告诉吴征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两人的心一直在一起,她都满不在乎,无所畏惧。
这一路风号雨疾,他们至今走得风平浪静!这一笑更是告诉吴征:不要担忧,无
需愧疚,所有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美妇下了轿,朝吴征行了个妾见夫之礼,然后再四面行礼。不管这些人都抱
着什么心思,她作为吴府的一员都不失了礼数。这一下优雅雍容,落落大方,连
指指点点的百姓看了都要喝一声彩!祝雅瞳在府门前称赞道:「真是征儿的佳配!」

  吴征一样横抱起陆菲嫣,美妇身段修长,此刻却小鸟依人地倚在吴征怀里,
任由他予取予求。吴征心中一暖,大踏步抱着陆菲嫣回了她的小院。一路上陆菲
嫣温柔娴静,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征,恍惚间好像吴征抱着的不是陆菲嫣,而是
对他依赖而崇拜的顾盼。

  「快去沐浴,一会儿换上喜服,我们一起拜堂迎客。」吴征一样拍拍陆菲嫣
的脸颊,在她额头一吻。

  「嗯。兄弟伙帮了这么多忙,一定和他们多喝几杯。」陆菲嫣见吴征呆呆地
看着她娇媚的模样,好像脚都挪不动,就起身来到镜前,解开衣带就要换衣,吓
得吴征赶忙拔腿落荒而逃。不是开玩笑,一旦衣落,吴征可就再也迈不动腿了,
外头等待拜堂的人怎么办?出了门转念间真是万分不服!想起当时陆菲嫣功力大
进,手刃强敌,写了封热辣滚烫的信送到他的官衙,当时就让他魂不守舍……想
起甜蜜往事更加不服,在门口回头道:「晚上把臀儿翘高了等我!」

  看着陆菲嫣顿足大羞,吴征哈哈大笑,这一下心满意足,赶紧溜之大吉。陷
阵营的将士们就在后院门口等待多时,见吴征终于抱得美人归,一齐大声呼喊起
来。有些高声喝彩,有些怪里怪气,吴征连连拱手喜笑颜开。刚回到前厅,就见
皇帝带着两位娘娘笑吟吟地等候,这一下真是意外之喜。吴征赶紧抢上两步,为
了迎娶母女,皇帝也为他担上好大的责任,投桃报李。

  张圣杰赶忙拉住吴征,道:「吴兄啊,今日你是新郎官,天底下第一大!我
是专程来为你贺喜,顺便讨喜酒喝来着,不要见外,不要见外。」

  吴征见他随意,连朕都不称,也不做虚的,笑道:「猜到陛下要来喝喜酒,
就没想到陛下来得这般早,失礼失礼。」

  「馋酒了,又想沾沾喜气,早朝都休了,今日旁的不做,专程就要喝吴兄的
喜酒!」

  「欢迎之至。铁衣!你们哥几个一会儿陪陛下多喝几杯,不醉无归的啊!」
吴征大声呼唤,陷阵营功勋卓著,也该有机会和皇帝多多接触,套套近乎。

  「行了行了,吴兄不必管我,你还有要事,赶紧去吧。」

  吴征也要赶紧准备拜堂,不多做耽搁,告辞而去,临走前见赵立春催促着家
丁把美酒佳肴送往陷阵营,又大喊道:「这一趟送完了,回头再送几批过去,叫
兄弟们都多喝些。」吴府再大也容不下许多陷阵营将士,大多只能在营寨里同乐。

  沐浴净身,换好喜服,吴征急匆匆地来到喜堂,果然顾盼与陆菲嫣还没来到。
女子原本沐浴就慢,还要化妆换衣,女眷们除了祝雅瞳与林锦儿都不在,看起来
都在后院帮忙,一时半会儿还准备不完。

  正呼朋引伴照顾宾客,就见费鸿曦,花向笛,倪畅文等携着家人来到,吴征
赶忙相迎。见皇帝与二位娘娘都在,他们也是大出意外。这些朝中重臣的眼光与
百姓们当然不同,都知道吴征这样招摇的目的是什么,也必须亲自来表达谢意。

  皇帝与后宫,文武最重要的几位大臣齐聚,给足了吴府面子。吴征当然也高
兴,身为新郎官忙前忙后招呼客人。虽然不合礼法,但是在倪妙筠的婚事上大家
都已见识过,也就见怪不怪。宴席早就摆好,各色凉菜和美酒先上了桌,费鸿曦
抽了抽鼻子奇道:「好香,好香,新郎官,你这是什么酒啊?」

  在座好酒的着实不少,早就问到这股奇香,一个个忍不住向桌上的酒坛探头
探脑。吴征笑道:「不急不急,一会儿拜完了堂,美酒管够。诸位要是喜欢饮酒,
回去的时候带上两坛,费老爷子这是您的最爱,多带五坛回去。这一回时间紧我
酿造的不多,等下一批酿好再给各位送去。」

  「啧。」费鸿曦酒虫被引动,当即就坐不住了。能够仅凭香气就引动他酒虫
的美酒,可想而知滋味如何。看他须发皆白,此刻比新郎官还急不住向后院探头
探脑,几番想问,硬生生地忍住,众人看了都觉好笑。片刻后费鸿曦再也遭不住
香气勾引,道:「新郎官,这酒不对,大大地不对,劳驾,劳驾,心疼我老人家
好酒,先给我说道说道。」

  「哈哈,老爷子莫急,这酒不得了,远比寻常的酒烈得多,常人三碗大醉。
酒烈则香,酒虽好,老爷子也不可贪杯……」

  「打住,打住……」费鸿曦连连摆手,原想解解馋,结果越听越馋,越发觉
得难熬,终于忍不住问道:「新娘子怎地还不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啦。」瞿羽湘先行跑了出来,双手连挥让人散开让出
条道,身后韩归雁牵着顾盼,倪妙筠牵着陆菲嫣。两位新人身着一袭红衣,头蒙
红巾,一步三摇,娉娉婷婷款款而来。

  费鸿曦登时激动起来,马屁连天道:「吴小友,你这挑夫人的眼光没得说。
老夫对你的文才武略向来是佩服的,今日来看,你挑夫人的天赋可比其他的加起
来还要高明!」

  「爷爷~ 吴博士要去拜堂……」费紫凝实在看不下去,拉着费鸿曦回座,沿
途还低声数落了两句,惹得费鸿曦不好意思地捋着胡须。

  喜堂门口,吴征待母女俩来到,接过牵引的红绳,引着她们来到正座前,向
祝雅瞳跪倒。陆顾两府都没有长辈到来,张圣杰被推上另一主座,以皇帝的身份
代行这场婚礼。拜天地,拜君亲,夫妻对拜,吴征揭开顾盼的红盖头!

  少女微低螓首,双颊羞红着缓缓抬起头来,香唇抿了抿,美眸不安地左顾右
盼,当着如许多人的面,终于娇躯一福,娇声道:「夫君。」

  「好一对金童玉女!」费紫凝见顾盼今日更增娇艳,少女独有的羞涩让她的
青春活力逼人般四射,万分讨人喜欢,上前摘下颈间一串璎珞珠套在顾盼脖颈上,
左右一打量赞道:「还是顾姑娘带着更好看。」

  「多谢娘娘。」璎珞五光十色,比珍珠还要明艳亮丽,更难能是这串色泽各
异的璎珞大小全都一样,颗颗都有指头大。顾盼喜不自胜,少女也是无法拒绝这
样美丽的装饰。费紫凝的目光也不禁在顾盼身上的婚纱多逡巡了一回,看样子也
对这件从未见过的衣服颇为喜爱。

  吴征与顾盼又对拜了一拜,来到陆菲嫣跟前。美妇双手垂在小腹,螓首也低,
吴征揭开红盖头,陆菲嫣的目光始终隔着红布凝望着他。红布再也不能阻隔视线
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好像理所应当。

  新娘子揭去红盖头,与吴征一同招呼着宾客入席。吴征率先举杯,欢迎众人
到来,祝雅瞳也说了一席祝愿白头偕老的话。费鸿曦看着那杯晶莹剔透的美酒垂
涎欲滴,好容易挨到祝雅瞳说完贺词,当即在嘴里咋了一小口!

  入口凉如冰,旋即在两颊间化作一团火。寒冰引领着火焰顺吼入腹,简直将
肚子都烧了起来。费鸿曦是品酒的大行家,立即一口焖干,只一杯,脸上就开始
发红,他大声赞道:「好酒!简直是仙酿!」

  席间不少好酒,懂酒的。张圣杰在长安时长袖善舞,也是品酒的大行家,当
即奇道:「吴兄,你这酒要是放在酒肆里,一坛少说得二百两银子吧?还莫要嫌
贵,有银子还买不着。」

  「若是囤积居奇,当然卖得,不过我不准备这样做。」吴征也被一口烈酒激
得打了个寒颤,道:「这酒我出了些点子,但是酿出来靠得是昆仑大学堂里的酿
酒先生。现下还有些地方需要改良,等来年开春,学堂会将提高烈度的方法刊印
成册,广播世间。当然啦,这酒香的方法就是学堂的不传之秘,还得留点绝活,
只传内门弟子!」

  「昂?吴小友,你说酿酒之法都可学?」费鸿曦大吃一惊,有这样的绝技在
手,随随便便吃得几辈子,吴征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那是何等心胸?

  「当然。」吴征朝倪畅文抱拳道:「到时候还要请倪大学士帮忙刊印。」婚
结得越来越多,岳丈也越来越多,吴征当下还有点小尴尬。

  「这是大好事啊。」倪畅文连连点头,道:「陛下,铜活字印刷已接近完工,
明年起刊印的书籍还可翻上十来倍。」

  「好事,大好事!」费鸿曦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吴小友,到时候万万给
老夫留一册!」

  「爷爷!」费紫凝看老爷子闻酒而失态,越来越不像话,使了个眼色道:「
今日是吴博士大婚……」

  「呃……对对对……哎呀,老夫失仪,失仪了……哈哈,来来来,老夫敬新
人一杯!」费鸿曦举杯相邀,嘴里不免还嘟哝着:「昆仑大学堂秋季招生,我们
家派谁去学这手酿酒绝技?啧,家里那些九粮珍……呸,什么破玩意儿……」

  席间宾主尽欢,直喝到下午,好酒的除了少数内力深厚者还能强撑不倒之外,
一个个都酩酊大醉,被搀扶着东倒西歪离去。吴府终于安静下来,一家人相携回
到后院,关上院门,这里是仅属于自己一家人的小天地。

  顾盼小脸红扑扑的,平日并不好酒的少女今日打从心眼里高兴,趁着兴致也
多喝了两杯。昨夜熬了一整夜,她功力略浅,加上初饮烈酒,此时有些醉眼惺忪。
天色还早,韩归雁将她扶回房中暂且歇息一会。回来时看吴征探头探脑,忍不住
打趣道:「放心,盼儿小睡一会儿就成,晚上肯定精神百倍,再有母亲疼爱着,
鏖战一千回合也不在话下!」

  「你……雁儿……」陆菲嫣在外落落大方,和自家人一起都心领神会,一时
大窘,忍不住就要去挠她腰肢。

  「啊哟……师姑救命……」韩归雁缩在林锦儿身后探出头,做个鬼脸道:「
陆姐姐难道晚上能忍得不帮盼儿啊?那盼儿可抵受不住……」

  家人会心而笑,唯独被夹在中间的林锦儿尴尬非常,陆菲嫣立时发现,忙挽
起林锦儿的手,道:「我和师妹去走一走,醒醒酒。」

  师姐妹俩从小在山门一同长大。陆菲嫣那些年的艰难,林锦儿看在眼里,急
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她此前并不知道师姐和吴征之间深藏的恋情,等知道以
后,已是天崩地裂之时,倒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且比起与顾不凡,她还是对陆
菲嫣要关心得多,偏心得多,当年也是为陆菲嫣满腔不忿。

  吴府的景致清幽,二女无言并肩而行了许久,林锦儿才开口问道:「这件事,
同门还有人知道么?」

  「嗯。」陆菲嫣羞道:「二师姐自己猜到,后来还告诉了掌门师兄,其他人
不知……」

  「原来如此。」林锦儿念及旧人,仍有些淡淡的惆怅,道:「二师姐那么疼
你,一定吩咐了征儿要好好待你。不过看样子,有没有人吩咐,征儿都待你很好。」

  「是,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在同门面前,陆菲嫣颇有些心慌,还是坦诚说
道:「你知道当年我的状况,征儿为我治伤,又待我一片赤诚,我真的逃不开这
张网。」

  「小妹没有怪你什么呀。」林锦儿看陆菲嫣心虚的模样,笑道:「我知道这
件事以后,看师姐过得开心,一直都为你高兴。征儿的人品与气概,配得上师姐!」

  「哪有什么配得上……」陆菲嫣嘤咛着越发羞了。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转了一圈即将回到原地,林锦儿催促道:「快回去吧,莫
要误了良辰吉时。」

  在陆菲嫣娇羞不依中,二女一起回到团聚的桌前。晚宴已摆上,吃吃喝喝直
到傍晚,众人都没什么食欲,晚餐也是些清粥小菜。顾盼睡了一觉,酒意大去,
精神又足。

  一家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温温馨馨地吃个晚饭。至于话题自然绕不开新
娘子们身上穿的婚纱,这件婚纱在款式上与旗袍类似,但是要宽松些,这样新娘
子穿在身上不至于时间长了难受,娇躯的曲线也没有展露得那么鲜明,这样性感
中又不失端庄。至于面料上的纱制百褶,更让女子爱不释手。

  用完晚膳,祝雅瞳就催促道:「征儿快去洗漱,把酒味汗味去干净了,天色
快暗,早点送你们入洞房。菲菲和盼儿也快去!」

  吴征刚应了一声,顾盼已飞也似地捂着脸跑了……

  沐浴净身,吴征又是急躁,巴不得随便冲冲就算,又是半点不敢马虎,唯恐
唐突佳人。回到布置好做洞房的小院前,就被韩归雁给拦住:「急什么急什么,
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新娘子还没准备好呢。」女郎瞄了一眼吴征胯下,总算是还
没有露出丑态。

  吴征就在凉亭坐下,说来也怪,这一刻反倒心静如止水,一丁点都不着急。
夏季的林畔夜风带着清甜花香,熏人欲醉,但是吴征笑了笑,房中的佳人一定更
香得多。

  足足等了小半时辰,一群莺莺燕燕从洞房里嘻嘻笑着退了出来,经过吴征时
也不搭话,只各自掩嘴偷笑从他身边穿花蝴蝶似地翩翩离去。

  屋内红烛燃起,从窗纸上透出昏黄带着喜庆又旖旎的光芒。吴征起身来到房
门前,轻轻叩响,口中唤道:「娘子?」

  寂寂无声,片刻后才同时传来两个声音:「夫君。」

  「为夫进来了。」

  推开房门,母女俩并肩坐在床沿,不知道是否此刻羞意最盛,她们又重新盖
起了红盖头。她们身高相仿,坐在一起看上去倒像一对好姐妹。吴征见她们背脊
挺直之下,酥胸高耸,腰肢若斜柳一握,不由心里一热。两具百媚之体的曼妙在
脑海里从来不能有半点淡忘,和她们每一回欢好的美妙也回味无穷。斟了三杯美
酒,夹在左手指间,右手先掀去顾盼的红盖头,长发披肩,不施脂粉,绝色容颜,
秀丽的少女目光低垂着缓缓抬起,与吴征对视在一起。

  「娘子……」

  递过酒杯,顾盼接过以后起身倚在吴征肩上,妙目看看郎君,又看看母亲,
小嘴一抿一抿的心里好像百味杂陈。

  「娘子……」

  揭去陆菲嫣的红盖头,美妇接过酒杯,也起身却站在吴征身侧,紧紧偎依着
他,一双豪乳自然而然地将吴征的臂膀夹在中央。两人之间熟极而流的动作,往
常陆菲嫣做出这样的亲昵,便是在暗示吴征将她的衣衫剥去。吴征心中略奇,与
陆菲嫣独处之时,美妇当然是热情大胆,但是有其他人一道她就会羞涩些,不敢
过于放纵。今日在女儿面前居然一来就赤裸裸地勾引,吴征全然没有料到。

  吴征环过顾盼的藕臂,再穿过陆菲嫣的,三人的手臂勾在一起,这记交杯酒
喝得分外不同。酒同样是好酒,却清淡了很多,但是吴征喝下时却觉得心脏砰砰
大跳,比婚宴上的烈酒喝着还要醉人。

  放下酒杯,携着母女俩坐在床沿,顺势揽过两条柳腰。吴征闭目似在感受母
女俩一脉相承的百媚之体,又在感受成熟与青春的区别。三人一同缓缓软倒,这
一刻虽亲密,吴征倒真的没有着急,只一遍又一遍地嗅着母女俩身上的幽幽体香。

  「大……夫君……」顾盼叫顺了口,一时半会儿还改不回来,道:「在想什
么?」

  「在想过往,还有在想你们身上的香味……」

  「想到了什么?」

  「想到一口饭,一口菜,一口酒……想到了有个人自己偷偷跑去军营,还想
到在湘水上的楼船……」吴征顺着回忆一路说下去,母女俩静静地听着,好像一
同陷入回忆里。有些是大家共同的记忆,有些却还互相不知,但每一样都无比值
得珍惜。

  有力的臂膀越搂越紧,三人之间也越贴越近,终于呼吸相闻。顾盼整个人都
趴在吴征胸膛上胸前一堆极具弹性的傲物顺势挤压而下,螓首倚着宽厚的肩膀。
陆菲嫣还是将吴征的臂膀深深地埋进双乳里,沉重的豪乳将上臂夹得严严实实,
十分紧凑。

  「夫君,今日终于让你得偿所愿。妾身有件事想问你……」陆菲嫣好久没说
话,此时幽幽说道:「夫君有没有……一直想着要怎么羞我们母女俩……」

  「没有一直……」吴征坦诚相告,这样一对母女花联袂于床,一点都不想羞
一羞她们怎么可能?但确实没有一直……

  「哼,娘就猜到夫君要使坏。」顾盼嘟起唇朝吴征皱了皱瑶鼻,伸手就去剥
吴征的衣袍,道:「要是让你为所欲为,夫君那么坏点子,娘和我可就惨啦,偏
不让你事事得逞!」

  「咦?」

  吴征十分惊讶,想不到今晚被她们反客为主,那还怎么羞她们?正欲起身,
就见陆菲嫣一身绸衫弱不胜衣地滑落,娇躯扭转趴伏而下,将丰隆的梨臀高高翘
起道:「夫君晨间有命,贱妾依命……」

  吴征看了喉咙一干,美妇胯间乌绒茂密,此前还未动情,否则吴征必然闻到
她的百媚之香!但此刻一缕神秘的汁液却从密实的花肉中渗出,想是姿势诱惑而
羞人,情欲潮起便不可抑制。吴征刚想伸手去抓白生生的梨臀,就觉胯间一热。

  顾盼笑得妙目如弯月,将只看了陆菲嫣一眼就狰狞昂扬的肉棒含在口中,混
沌不清道:「我先吃一吃。」

  还没等吴征喘过一口气,陆菲嫣蜗行而至,分开修长玉腿跨坐在吴征脸上。
似乎是被女儿看见自己放浪形骸的模样,美妇分明心中甚羞,俏脸绯红,媚目低
垂,但终究还是欲火炽烈占了上风,沉腰落胯低声道:「请夫君垂怜……」

  吴征从来没有这般被动过,全然疲于应对,但是百媚之香扑鼻而至,花汁涓
滴准确地落在唇上。凄迷水草中央两片花唇蠕动,红艳艳的花肉让人垂涎欲滴,
美妇主动送上更是难以拒绝。

  柔软的舌尖刺入花肉时却比钢枪还要坚硬,仿佛一下子就把美妇刺穿。陆菲
嫣娇躯酥软地向前一倒,幸亏及时撑住床面。可是这样一来,梨臀向后拱起,原
本她丰臀沉坐,直把吴征的脸都埋了进去,顾盼什么也看不见。此时双腿分开间
的缝隙,便让胯间的春色一览无余。

  顾盼伸舌在龟菇上舔舐,视线中除了狰狞火烫的肉棒之外,更见母亲双腿分
张,腿心里乌绒丛丛。吴征红红的舌头像条灵蛇,尖端一挑,便现出两片更加红
艳的媚肉来。那媚肉一收一缩,流涎似地不住吐露出花汁,水光粼粼。明明是十
分淫靡的画面,可母亲的梨臀丰满圆润,臀尖隆起的一条嫩肉随着她摇摆的腰肢
微微甩荡,又极具美感。少女看得耳热心跳,顿觉舌尖的肉棒更加炽热,滋味也
更加浓烈,直被熏得眼酣耳热。顾盼心下砰砰直跳,胯间也禁不住潮涌翻滚,分
外地空虚难熬。

  今夜的感觉十分特异,前所未有之羞,但这股羞意又让少女的玉体更加敏感。
顾盼转过身,侧舔着肉棒,将一只又白又翘的臀儿旋了回来,怕吴征不知,足趾
在他臂弯轻轻蹭了蹭。

  大手猝然抓住臀肉一掰,郎君知情知趣,顾盼眉开眼笑。粗糙的手掌大力揉
搓着柔嫩的臀肤,直让人通体发寒一样毛骨悚然。手指钻入臀沟,轻轻挑拨着湿
漉漉的花丛,少女深深地抽了口冷气,鼻腔里哼出热息连连,再不满足于舔舐,
张大了丰满的唇瓣,啊呜一口将龟菇吃了进去。冰娃娃爱吸,顾盼爱舔,即使将
龟菇吞入,少女的香舌仍顺着肉棒四面围剿着卷舔不停。

  不仅母女俩,吴征也觉得享受无比。陆菲嫣鲜嫩多汁的花肉鲜甜可口,且那
股熟果之香闻之欲醉。在他熟练而多变的挑拨之下,美妇禁不住口中轻吟出声,
那曼妙婉转的声线和着花肉与肉棒被挑拨卷舐时发出叽啾搅拌声混在一起,无比
地催人情欲。

  吴征口尝媚肉,雄根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苦于口唇被彻底封死无法出声。
更让人疯狂的是美妇腰肢前后摇移,让媚肉更充分地让他摩擦舔满。难耐之下,
大手向上一举,朝陆菲嫣豪乳抓去。

  美妇正如登仙境,只是娇躯酥软,不得不撑着床面苦苦支持。柳腰挪移间,
香瓜一样的豪乳胀胀地在胸前甩荡,细长的乳珠尖尖翘起,诱人至极,可惜吴征
不能将花肉与豪乳一同含进嘴里……大手一抓上豪乳,陆菲嫣立刻松开,将吴征
的大手贴在胸前按实。——有了吴征的支撑,陆菲嫣终于可以解放双手,助力吴
征抚乳揉胸,她迷蒙的媚目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舔了舔香唇,振奋精神,腰肢
以吴征的口唇为圆心画起了小圈。

  这一下更是咕咕唧唧之声大作,吴征只感满嘴都被极柔极嫩的媚肉封住,分
明鲜甜肥美,可又呼吸不畅。只能一边勾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热热的气
息灌入花径,又让美妇颤抖着旋得更剧烈。两人皆是又煎熬,又爽快,吴征手上
加力掐握豪乳,另一只手也耐不住,两指一分两瓣柔脂,中指向洞穴里探了进去。

  顾盼苦等了一会,终于迎来入侵,啜泣似地嘤咛一声。手指当然没有肉棒来
得充实胀满,但是灵巧多变,而且吴征自幼苦修的手掌上纹路粗糙,搔刮在嫩肉
上更能引发一阵阵的痉挛。灵巧的手指准确地寻着一颗遍布麻点的小肉,在梳齿
般的麻点上来回揉搓。

  这一下终于三人皆爽,顾盼更是眉开眼笑,灵动的香舌如纷飞的蝶翼,来来
回回地在充满了欲望的龟菇沟壑上剧烈舔扫。耳中各种水声激烈,口中被炙得发
烫,幽谷里虽不够充实,可至关重要的一点被专心揉搓,快意连连,不知不觉就
花汁淋漓。恼人的手指还时常不安分地突入翻搅,少女绮念纷纷,若不是贪嘴不
肯松口,一时间竟冒出个奇异的念头:是我更湿些,还是娘的水儿更多?

  母女在怀,吴征饱尝柔媚的同时,不禁也比较起两位佳人来。青春逼人的顾
盼花肉弹滑无比,每一次蠕动都像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花径更是紧致逼仄到了
极点,不使力休想动弹半分。陆菲嫣的则极具包裹感,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将你紧
紧包围,但是却异常地温柔,使你可以轻易地进出,却每一下摩挲都能感受到惊
人的弹力。吴征心胸大畅,动作越发激烈,母女俩在他高超的手段下呻吟连连,
娇躯越发酥软。口中与手上的腻滑越来越多,吴征心念一动,手指悄悄地沾了沾
汁水,就往顾盼未经人事的后庭摸去……

  少女正惬意地享受欢好时的甜美,臀儿翘得高高,恨不得挺到天上去好让吴
征全无阻碍地施展手段。陡然之下后庭一麻,恼人的手指竟然毫无征兆地揉在上
面。那一处顾盼与吴征顺葬天江回紫陵城的路上,两人私房夜话也曾提起,但少
女总觉有些害怕,还未有过尝试。少女一时有些慌张,幸好手指只是在洞口外揉
啊揉,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顾盼略微放下心,暗品个中滋味,虽然刺激之强烈
不如花径,但是酸胀感却犹有过之。一想之下,觉得今夜恐怕逃不开,又觉惊慌,
失神时不察,尖利的牙齿正刮在龟棱上。听得吴征抽起丝丝冷气,显然肉棒是个
外强中干的东西,实在禁不住。顾盼调皮嘻嘻一笑,赶忙补过,丰满的红唇含着
龟菇细细吸吮安抚。

  吴征吃痛抽了口冷气,舌头也终于从幽谷泥潭般的缠绕里脱了出来,眼见陆
菲嫣双颊潮红,红唇光泽莹润却像干渴难耐,不住地用香舌舔润,分明是快意集
聚已达顶端的前兆。钻探洞穴的手指也觉越来越湿,少女的花径蠕动着,震颤着,
颗颗肉芽一口一口地吐出花汁。吴征右掌一紧,加力掐揉之下,陆菲嫣的豪乳立
时变了形,指缝间满溢的乳肉裂胀而出。口中大喘了几口气,顺势向翘如婴指的
红珠含去。

  美妇刚娇唤一声,就听女儿吚吚呜呜,似乎甚是难耐。媚目一飘,只见吴征
的手指左右剧烈摇移,正猛烈揉搓着深处的小肉粒,抵在后庭的指尖也不住地旋
转……陆菲嫣娇躯一软,深知女儿与自己一脉相承,这样的手法自己禁不住,女
儿也是一样。这一下更觉娇躯酥软如绵,小腹深处的潮涌之意正快速地决口,有
什么东西即将倾泻而出……

  顾盼快意无限,与从前不同的是,后庭处的手指好像撩拨着自己的处处敏感,
大有催情之效。少女的菊蕾不自觉地收缩,像在躲避,又像张小嘴想把指头给含
入。正恍惚间,母亲红潮扑面的俏脸忽然倒着出现在脸颊旁。陆菲嫣腰肢奇软柔
若无骨,难耐之下倒伏着凑到肉棒前!

  成熟的美妇媚骨天成,一笑一颦都带着无限的魅力,就连浪声都又甜又腻。
吐出的香舌又细又长,缠卷在棒身上灵动无比,细嫩小巧的舌尖长如兰叶,时时
弯折,贴着棒身游移。那艳红的香唇与洁白的牙齿犹如红白相间的花瓣,软嫩的
丁香舌尖便如一点朱红的花蕊。顾盼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柔媚的模样,不禁自己
也心跳加速。鬼使神差之下,竟学着母亲的模样,顺着棒身舔舐游移。

  母女俩的香津片刻间便密布棒身,男儿的浓烈气味也让她们爱不释口。陆菲
嫣熟极而流地与另一女子分舐肉棒,顾盼也像不需要教,天生就知道怎么才能让
爱郎喜欢,与母亲配合着忽上忽下,以香唇灵舌一同刺激着棒身上的每一分敏感。

  情欲蒸腾,三人都不知云里雾里,只知本能地舔吻与揉捏交织在一起,来索
取爱侣的身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天荒地老,也好像就是一瞬间,母女俩忽
然身体颤抖着剧烈痉挛,齐齐发出尖细的媚吟声。顾盼娇喘嫣嫣,陆菲嫣鼻音浓
重,两大汩花汁涌在吴征的掌心和口中……

  吴征没等她们的情潮彻底褪去就已起身,将母女俩摆好一起拥在怀中,温暖
着她们刚因剧烈的情潮而发寒的娇躯,享受高潮过后的余韵。片刻后,顾盼眯开
一只眼瞥了瞥吴征,嘟了嘟香唇,道:「又让夫君得逞了。」

  百媚之体实在敏感,一点就着,高潮也比情郎来得快,还是被吴征趁着她们
在云端徜徉时反客为主。吴征咧嘴一笑,得意洋洋,拨开她们鬓角边纷乱的发丝,
问道:「菲菲的嘴儿香不香?」

  她们一同含枪舔棒,当然也互相尝了尝口中的滋味。顾盼不依地扭身道:「
夫君是坏人!」

  「刚才明明不是,我嘴都给堵上了,一声都吭不出来……」吴征头一偏躲开
陆菲嫣来捂嘴的手道:「又想堵起来?」

  吴征句句语意双关,陆菲嫣知道说不过他,妩媚地剜了他一眼,唇瓣动了动,
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吴征打的什么主意,最清楚他癖好的陆菲嫣岂有不知?这
一刻又好像回到成都的那座小院里,无论自己怎么想的,始终拒绝不了他的柔情,
无可奈何地任由他予取予求。何况此时的陆菲嫣,又哪里像当年那样心虽不甘,
情却已愿的左右为难呢?

  美妇没缩回伸开的藕臂,缠绕上情郎的脖颈,痴痴凝望着他,道:「都是你
的人了,你为什么还在等?」

  「在等你们情动时,一切顺其自然。」吴征被美妇一勾,再度躺入母女俩中
央,把她们一齐拥在怀里。

  「一直这样……」陆菲嫣心都快化了,无论过了多久,陆菲嫣待她都与两人
恋情初定时一模一样,从未改变,片刻后又嫣然一笑道:「除了最开始,你就不
管不顾,一直逼迫人家。」

  「那是没有办法。」

  吴征心里一样甜蜜,美妇却忽然起身,将一对豪乳压在他胸膛上,绷着俏脸
道:「我不管,我要报仇,盼儿来帮娘!」

  少女听得怦然心动,这个报仇的法儿想来就异常地香艳。刚欲起身,吴征却
一抱陆菲嫣,将她压在顾盼身上,道:「有仇一会儿再让你们报,现在为夫要先
一振夫纲,两位娘子先做一件事。」

  母女俩紧紧偎依在一起,一样娇美的容颜露出无穷媚意,四团豪乳互相挤压,
玲珑的曲线令人血脉贲张,吴征强压着快要跳出嘴的心脏,喘了两声粗气道:「
盼儿幼时也算我带大的,什么都看过啦,唯独一件事还没有,一向抱憾至今!」

  「什么事……」顾盼意外地问道,幼时的确有事没事都往吴征那里跑,两人
青梅竹马,就连小时候洗澡都被吴征撞见过几回。自己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吴
征没有见过的。

  「想看盼儿吃奶……」

  吴征的声音就和当年半哄半迫陆菲嫣时一模一样,美妇芳心大颤着神魂飘荡,
那语调听在耳中还是如恶魔的低语,让她半点推拒不得。而女儿即使已成了亭亭
玉立的高挑少女,抱在怀中时仍然和在襁褓中别无二致。

  顾盼听见这几声带着诱惑的低沉语音,那是她从未在吴征口中听过的音调。
再看母亲的样子,冰雪聪明的少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两人定情时的悄悄话。顾
盼一瞬间好像融入进去,母亲当年强忍着隐疾哺育自己长大成人,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能帮助她,一直到多年以后,身边的情郎终于才强行闯了进去,救下这条
性命。而母亲的又香又软的豪乳滑嫩嫩地覆在自家胸前,儿时吸吮乳汁的记忆已
全然忘记,此刻只觉得这番亲近又唤醒了孩提时的依恋。

  「娘,盼儿想吃一吃……」顾盼羞红着脸,羞羞怯怯,又满怀期待地道。

  陆菲嫣也一样勾起往年的回忆,女儿幼时也曾和她一起在水中赤裸裸地共浴,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和女儿这般亲近过了。美妇轻声嘤咛应下,搂着女儿的
螓首,微仰上身,将挤作一团的豪乳松出,就要向顾盼口中喂去。

  「要吃就好好吃。」吴征扶起陆菲嫣,让她盘膝坐好,又将顾盼抱起横放在
陆菲嫣怀中,活脱脱像给婴儿哺乳的姿势。只是少女身形高挑,侧身抱着母亲的
姿势正展露着玲珑的曲线,分外诱人。

  顾盼将俏脸在陆菲嫣胸脯上亲昵地蹭了蹭,见眼前堆雪似的豪乳白光炽炽,
峰顶两点玫红又细又长,尖尖翘翘,谁看了都像尝一尝,何况是亲生女儿呢?顾
盼合上双眸,嗅着刻印在灵魂中的乳香,轻轻将乳尖吸进嘴里。

  陆菲嫣的呼吸骤然急促,虽然已断了奶,但是女儿的媚口一吸之下,还是觉
得乳房深处好像有汁液在涌动,仿佛要被吸了出来。柔嫩的乳肉不能抵抗小嘴的
吸力,乳尖更是一下子肿胀着立起。

  「好吃么?」吴征凑在一旁,抚摸着母女俩垂散的长发,看得目不转睛。顾
盼的小嘴鼓胀着一吸一吸,红润润的丹唇甜糯糯地粘腻在乳肉上,红白相映,叫
他移不开目光。看少女吃得停不下嘴,只点了点头,又道:「小孩子吃奶不会只
是吸,还会咬一咬,舔一舔。不过小孩子还没长牙咬着不打紧,盼儿可不能用力
咬,要轻些,可别把菲菲弄伤了。」

  陆菲嫣羞恼地看了吴征一眼,这分明是他想使坏,可顾盼已经依言做了起来。
尖利的贝齿咬下,充血的乳珠过电似的麻痒乱串。女儿喜爱舔舐肉棒,一条香舌
更是练得灵动已极,舔着乳尖简直比吴征还要舒服畅快。只片刻间,陆菲嫣就觉
幽谷里潮意升起,竟然湿了。

  吴征看得热血燃烧,眼前瑰丽又性感的美景让他实在难耐。刚才母女俩是泄
了一回,自己还强憋着,此刻再忍不得,将顾盼修长笔直的玉腿抬起一支。少女
侧身而卧,一条腿分开登时觉得这姿势好让人羞耻。尤其在母亲面前要被情郎进
入身体,更加觉得羞不可抑。可是钝尖一抵在花唇上,娇躯立刻变得顺从,就连
两片唇瓣迫切地一张一合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得到。顾盼娇羞之下,只能把小脸埋
进陆菲嫣的豪乳里。

  软嫩嫩的花唇翕合着,青春的生命力涌动而出。吴征轻轻挑开唇瓣,向着花
肉刺了进去。弥合的花肉被钝尖分开一条紧窄甬道,甬道如此紧凑,粘腻着肉棒
比顾盼吸吮奶儿还要丝发难容。那些花肉犹如具备生命一样蠕动,挤压吸吮着侵
入的龟菇。

  吴征打了个寒颤,只感花径里紧窄湿滑,舒爽无比,耐不住一振腰杆,肉棒
一突到底!

  「咿唔……」顾盼小嘴被豪乳封住,呜呜咽咽地哼出娇声。这一下好像正中
命门,让少女秀眉微蹙,小嘴都嘟了起来。

  「你轻些……」陆菲嫣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顾盼被鞭挞,唯恐她应付不了吴
征的粗大火热,十分怜惜女儿。可是怀中的爱女一边乖巧地舔吃奶儿,一边花唇
洞口将尽没的肉龙根部箍牢,腰肢扭摇,可想而知将龟菇与棒身在花径里搅动着
蜜肉。

  「不要……进来了就不要停……不要折腾人家……」顾盼躲在陆菲嫣胸前羞
于见人,但是身体的快意难以遏止,还是忍着羞,藏着脸娇声道。

  陆菲嫣无奈地摇摇头,女儿和自己真是无一处不像,渴求的娇躯一旦点着就
休想停得下来。只得双臂紧紧地搂住爱女,挺了挺胸将奶儿更多地喂进她嘴里,
好像真能送去甘甜的乳汁,帮她延续精力一样。可是吴征一开始抽送,莫说肉棒
翻搅花肉的诱人水声与爱女的呻吟声,就是顾盼的吸吮明显用了力。快意从乳尖
与乳肉上传来,胯间强烈的空虚感侵袭着身体的每一部分,陆菲嫣娇喘渐急,饱
满的乳房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波涛汹涌。

  吴征看得心中大乐,果然母女连心,娇躯如此一致。当即重重地抽送几下,
肉棒再一突到底,揉住花心嫩肉碾磨。

  「呜呜呜……」顾盼啜泣之声大作,环抱母亲的双臂紧紧收束,少女的纤腰
与翘臀更是没命似地扭动着,也不知道是在躲避龟菇的欺凌,还是在迎合情郎的
爱抚。

  陆菲嫣香唇连抿,瑶鼻翕合,尤其女儿如泣如诉,让她心疼之外居然也倍觉
期待。这个异样的念头一冒出,身上像火烧一样焦渴难忍,鬼使神差地就向吴征
看去。

  「盼儿轻些,别咬疼了菲菲。」吴征看着母女俩目不转睛,陆菲嫣的模样她
再也熟悉不过,见状先拍了拍顾盼。

  「嗯。」少女挤扁了一只乳房轻轻点头,乳肉随着弹了弹。

  吴征一手抓着陆菲嫣空着的豪乳,软玉温香弹滑无比,手感绝佳,一边凑过
身去,道:「舌头伸出来。」

  「嗯哼……」陆菲嫣娇喘一声,正是当年吴征半迫着让她沦陷后,时时都回
忆起的一刻。美妇妩媚地白了吴征一眼,香舌已长长地吐了出来。细长如兰叶的
香舌迎风摇摆,艳丽无端,吴征看得心旷神怡,旋即一口吸进嘴里细细地吸吮品
尝。

  三人融为一体般胶合在一起。顾盼万般惬意,肉棒的花径里时而穿梭,时而
搅拌,融融暖意从胯下直弥漫到全身,舒畅无比。嘴里还有母亲又香又软的豪乳,
吃起来大快朵颐般美味。吴征的大手还时而去抓揉她的美乳,时而掐一掐翘臀。
最恼人的是从臀瓣里钻进去,轻轻地挠得后庭麻痒难当,每一次都让她翘臀一缩,
两片臀瓣紧紧地合拢在一起。

  吴征最为爽快,嘴里饱尝香舌的温柔甜美,肉棒被紧致的花肉团团包围,抽
送时棒身上的每一分都被啃吻,越插越是坚硬。一双手忙里忙完,一会摸摸这里,
一会掐掐那里,只觉两具曼妙的胴体上处处皆好,哪里都想摸,哪里都摸不够。

  陆菲嫣则像身处冰与火之间,情郎的热吻让她流连忘返,粗糙的大手抚在奶
儿上摩挲也是舒服无比。女儿的吸吮力道越来越弱,但是舔舐却越来越快。吴征
还不停地把大手探入她的胯间,爱抚空虚的花房略作安慰。只是三人的动作越是
激烈,就越是觉得难以满足。

  顾盼的呻吟之声越来越高亢,有时都含不住双乳脱口而出,可是又贪嘴似地
啊呜一声扑在乳房上一口吸住。花径的媚肉翻腾连连,正是越发接近快意巅峰的
频频收缩蠕动。吴征见状,揽着顾盼的纤腰将她伏在陆菲嫣胯间,俯身耳语道:
「盼儿快看,你就是从这里生出来的……好看么?」

  「好看……娘这里,好媚人……」少女目中所见俱是艳光,母亲细薄的花唇
秀气里透着淫媚,正四溢着熟果之香。

  「当年生你的时候,菲菲可是遭了不少罪,盼儿不该亲一亲,安慰安慰么?」

  简直是魔音灌脑,顾盼正是魂飞天外的紧要关头,一时不及细想,只觉花肉
与花汁都分外诱人,吐出嫩舌便舔了上去……

  「哼哼……」陆菲嫣还有存有些理智,本能地觉得好像不太妥当,但是胯间
的空虚感太过煎熬,心下也知这一刻终究逃不掉。待顾盼伸出香舌时,竟然倍觉
期待。女儿灵动的香舌卷住肉珠,又向蜜缝里一挑。花肉被挑开一线,大汩大汩
的花汁一下子涌了出来,又被爱女的香舌一卷,全吞吃了去。

  「娘的水儿好香……」

  顾盼似乎对母亲的滋味很是喜欢,吴征又在她耳边说道:「盼儿喜欢什么,
就对菲菲做什么,不然她一个人空着可难受得紧。」

  得了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引诱,补了一口花汁似乎精神大振,顾盼索性将翘翘
的丰臀挺了起来,跪趴在陆菲嫣胯前,一边伸出艳舌连连舔舐在花肉上,一边倾
力挺动翘臀,迎接吴征的抽送。

  顾盼一向爱舔,香津自然丰沛,陆菲嫣的花汁更不遑多让,混在一起在少女
灵动的艳舌之下水声大作,淫靡无比。吴征听得大大吸了口凉气,双腿发力稳住
身形,准备开始最后的冲刺。

  腰杆一挺,肉棒在花汁润滑之下滋溜一声直插到底。顾盼娇躯一震,吚吚呜
呜含混不清地呻吟,香舌却卷得更快了。陆菲嫣原本死死咬着唇瓣,艰难地不哼
出媚声,但这一下胯间的快意着实难以抵受——更何况还是出自爱女的香舌。禁
忌感一起,快意更甚,终于忍不住娇啼起来,双手捧着双乳自行揉捏……

  吴征看得双目赤红,肉龙像根乌黑的玉杵,一下一下地向少女的花径深处杵
去。抽送虽不快,但下下力透花心,胯骨与翘臀撞击时啪的一声又香又脆。陆菲
嫣听得心惊胆跳,幸亏顾盼青春年少,身子骨结实,换了自己恐怕当即就要死去
活来……

  然而顾盼也是有口难言,鼻腔里浓香四溢,大沽大沽的花汁更是任她的舌头
怎么灵巧都卷不完。肉棒一下下地重杵在花径深处,尤其敏感的花心肉芽一次次
刚弹回原状,就被一次次又捣成肉饼,一阵阵酥麻的快意正在娇躯上乱串。花肉
已被厮磨了许久,被重杵了百来下,几乎魂儿都要被撞飞了。

  抽插还骤然在变快,插入时猛烈的冲击不说,抽出时龟棱沟缝却像把小锄头,
不住将花肉刨刮,魂儿又像要被抽了出去一样。少女哼哼唧唧,察觉吴征有所不
同,但满脑混沌只知挺臀迎棒,又不明有什么不同。晕晕迷迷间,顾盼被一挺一
挺的撞击,撞得离开了陆菲嫣的花唇,少女娇躯酥软,明明还想吃几口,却无力
抵抗,只能被推着向母亲身上移去。移到哪里,小香舌就舔到哪里,好像在品尝
母亲身体的每一分。

  舔过了豪乳,母女俩终于娇颜相贴。

  「娘……好难受……」顾盼蹙眉嘟唇,分明身体正一波一波地传来巨大的快
意,容颜却可怜兮兮,好像满心发苦。

  陆菲嫣刚被舔得甚是舒爽,刚至半山腰骤然而止,也正憋得煎熬,见状怀抱
爱女宽慰道:「没事,没事……」目中除了爱女,还有吴征满是希冀的眼神,美
妇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乖巧地向女儿的香唇吻去。

  香甜的呼吸格外地温暖,顾盼得了安慰双目合拢,双手紧紧环抱陆菲嫣,娇
喘着等待泼天情潮的来临。而抽插的肉棒在这一刻几乎达到力道与速度的顶点,
在花径里左冲右突,恣意翻搅。

  「呜呜呜……嗯嗯嗯……」顾盼娇躯一抽,呻吟声骤然拔高,妩媚之意几如
破体而出。尤其是剧烈颤动的翘臀筛糠似地抖动不停,在毫不休止的肉棒抽送下,
大汩大汩花汁倾泻而出。陆菲嫣见爱女情潮到来,赶忙也紧紧地怀抱着她,一边
抚摸她的俏背,一边将香甜的气息渡入她口中……

  终于,少女剧颤的娇躯忽然一顿,化作一滩水似地软了下去。陆菲嫣明知顾
盼快乐得欲仙欲死,仍是忍不住白了吴征一眼,怪情郎太过狠心,也不知怜香惜
玉。可吴征从顾盼的幽谷里抽出肉棒,居然仍昂扬如龙,陆菲嫣刚刚一惊,就被
吴征推倒,蘸满了花汁的肉棒,噗地一声挺入自己春水涟涟的幽谷里。

  美妇正在情火煎熬之中,这一下尽根到底带来巨大的快意一下子满足了空虚。
三人交贴在一处,陆菲嫣再也忍不住,长腿分开环过顾盼,再环过吴征的腰杆紧
紧夹缠。修长的玉腿结实有力,吴征只能晃动窄臀倾力抽送。这样一来,肉棒的
抽插密密频频,像始终填满了幽谷。陆菲嫣原本情潮将半,被狠狠地填塞,情欲
火上浇油一般高高窜起!

  「呃……哼……吴郎……」陆菲嫣双目迷蒙,唤了一声情郎后贝齿死死地咬
着唇瓣,玉胯双腿盘腰的力道不住画着圈,让肉棒从不同的角度穿刺着幽谷里的
每一分。她气息奄奄,只从瑶鼻里哼出动人心魄的媚吟声。

  吴征双目赤红,实在忍耐到了极限,喉间低沉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冲击着花
房。美妇密布的肉芽激烈地包裹挤压着肉棒,每一颗都在跳跃,每一颗都在吸吮,
花心更是死死抵着龟菇大力含嘬。终于吴征闷喝一声,在强劲的吸力下再也抵受
不住,阳精喷薄而出!

  陆菲嫣的花心被阳精一冲,顿时情潮像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幽谷里花汁飞溅。
她玉背一弓,螓首后仰,双腿不要命似地发力将吴征的腰杆压下,好像填满了被
肉棒填满的花径尤不知足,要让肉棒将凤宫捅穿似的。两人抵死缠绵,直到云收
雨歇,才一同瘫软,搂在一起吁吁喘息……

  喘息渐复,顾盼撒娇似地嗯了一声,娇声道:「夫君真是个坏东西。」

  少女满是幽怨地看着吴征道:「夫君不射到人家里面,偏要射给娘。肯定是
想先给娘一次,然后……然后就要摘人家的小菊花……」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
少女慌慌张张地挣脱母亲与情郎的夹击,怯生生地捂着翘臀道:「人家害怕……」

TOP

           第三章、琴瑟和鸣垂耳服帖

  少女娇羞地捂着翘臀,娇憨的模样又可爱又性感,诱惑之极,看得吴征食指
大动。还好吴征向来对娇妻们打从心眼里地疼爱,这才没有用强将顾盼就地正法。

  搂过少女在怀,吴征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小傻瓜,你要是真的不
愿,为夫还能勉强你不成?」

  顾盼听得展颜一笑,媚眼弯弯,埋进吴征胸膛扭了扭娇躯,看上去芳心可可。
陆菲嫣伏在吴征肩侧不言不语,嘴角上挂着个笑容,正巧被顾盼看个真切。

  「娘,你在笑什么?」顾盼大奇,陆菲嫣的笑固然甜美迷人,好像对吴征十
分放心,知道他不会强迫爱女,但也有股说不出的神秘又别有深意。

  「嗯?」陆菲嫣唇瓣张了张,半宠半怨地看了顾盼一眼,似乎未料到女儿心
直口快一下子就问了出来,也埋怨自己没把小心思藏好。向来与吴征私下在一起
都有些太过放松,一时也改不过来。此时不好说,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笑什么嘛……」顾盼不依不饶,嘟着唇娇憨道:「明明就在笑我,还不肯
承认。哪,大师兄也笑,你们分明又串通一气来嘲笑我什么,还不让我知道。」

  「没有啊,菲菲笑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自己想起来些事情才笑的。」

  吴征咧嘴笑的模样十分爽朗阳光,和陆菲嫣的神秘感大有不同,又没有情升
时的欲焰。顾盼看得奇怪,心道想问出母亲心里话一时难得,遂向吴征道:「夫
君想起什么了?」

  「一会儿夫君,一会儿大师兄。」吴征在顾盼秀挺的鼻梁上一勾,道:「我
想起来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当年和菲菲在一起的时候,我许诺了好
多事情,还有想着帮着昆仑在朝堂压制政敌,再广开财源,昆仑派自然源远流长。
那时候年少无知,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手到擒来……直到现下把你们一起抱在怀里,
才觉得当年轻易许下的诺言,总算完成了一小半。」

  吴征最早的心愿,其实只有保护好一个小小的家。但是乱世之中命如草芥,
就连这点心愿都万般艰难……今日母女在怀一尝夙愿,两具娇躯妩媚万端,柔若
无骨,但是抵在肋旁与后背的四颗乳豆又坚硬若石,无比清晰地给了吴征活着的
踏实。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吴征忆及往事,不免有些感慨。

  情郎心绪翻涌,爱侣之间最好的宽慰当然是自己无限的温柔。纤细悠长的呼
吸带着香甜,陆菲嫣与顾盼都没有说话,只是藕臂痴缠得更紧。四颗滚圆硕大的
豪乳紧密无缝地贴着吴征,用女子特有的柔情温暖着男儿。吴征身心俱暖,视线
中顾盼偎依在他胸前,嘴角弯翘带着甜甜的笑容,少女的娇俏几乎把心都融化了。
顾盼不一会就抬起头与吴征对视一眼,又急忙躲开,只是每回看向吴征时,都觉
得他的眼神越来越是犀利,转动得也越来越快,在她娇躯上的曼妙之处逡巡个不
停。而渐感羞涩的少女不自知的是,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是迷离。

  秀发如丝垂散,拨弄起来轻柔若云团,粗糙的大手缓缓地抚在上面,少女眯
眼猫身,说不出地温馨舒适。而身后美妇的柔荑则早与另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
在一起,好像在互相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悸动。吴征回看一眼,见陆菲嫣正痴痴凝
望,四目相对,相顾一笑。美妇香唇微嘟,兼具少女之娇俏与熟女之贤淑,看得
吴征心头大跳,握着的手紧了紧。

  恰巧此时顾盼情火渐升,朱唇悄悄地在吴征的胸口上一抿一抿,好像在偷吃
条条肌束。吴征再忍不住,大手抓上顾盼的豪乳,少女的乳房肤质腻滑又丰弹绝
顶,这一抓被一弹一滑,险些没能捉住,连忙掌心一按,这才拿住了动如脱兔的
豪乳在手。

  「嗯……」顾盼轻而悠长地呻吟了一声,合上的双眸长婕如梳,嘴角更加弯
了,看上去十分受用于粗手在自家奶儿上的摩挲。少女片刻后睁开双眸,吴征的
抓捏并不用力,可乳肤如此幼嫩敏感,让每一条掌纹都能清晰地察觉。这只大手
若用眼观看,并不像些常年劳作的老农那样密布茧壳,但掌纹却凌乱而粗糙,密
密麻麻。常人的手掌显眼的纹路不过三条,而吴征的光粗纹就有五十余条之多。
若是有相师看见,大体要说他命运多舛,曲折难测。至于那些细密的纹路就多到
数不清,而且比之常人的要深得多,那都是多少磨砺刻下的深痕。

  顾盼怜惜之心顿起,藕臂一夹,双乳高高耸立,少女低下头,轻吻着爱郎的
手指,好像这样就能用自己丰腻的乳脂去润平这只斑痕累累的手。指尖上的温热
传来,吴征的手指动了动,调皮地挑拨着顾盼的贝齿与香舌。顾盼嘻嘻一笑,尖
牙在指头上咬了咬微微刺痛,立刻又用唇瓣吮了吮消弭微痛。

  乳脂丰腻,弹跳着滑不留手,吴征尽享个中温柔。脸颊边还有两片柔唇轻轻
亲吻,吴征回过头,顺势将唇瓣捉在嘴里,舌头一勾,一只细长若兰叶的舌头吐
了过来,软糯生温,脂香四溢。吴征吸吮着品尝,滋味美妙,揽着柳腰的大手顺
势下滑,将一瓣梨臀抓在手中揉捏。

  豪乳与梨臀一样的滑腻柔软,但是豪乳火热,臀瓣冰凉,手感又大有不同。
吴征两只大手以相同的力量与动作掐揉,软在手心,暖在心头。母女俩敏感点遭
袭,也哼出娇喘之声。

  吴征正饱尝温柔,忽觉胸前一凉,又一热。顾盼看情郎与母亲吻得热烈,那
种情深意切下的舌吻又好看得让人不忍打扰。可是自己情火也动,忍不住向吴征
的胸膛吻去。吴征掐揉她的豪乳,她便在胸肌上轻吻。吴征拈着峰顶莓珠夹捏,
她也对着小凸点又舔又咬。

  柔情蜜意,甚是相得。恍惚间顾盼忽然想到,此刻三人正情投意合,欲焰渐
起,说不得又要干柴烈火,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交合。若是吴征意动,又想尝一尝
自家的后庭娇花,那该如何是好?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从先前单纯对未知的害怕,
变成了现在如何拒绝?怎忍心拒绝?顾盼恍然大悟,原来陆菲嫣先前神秘的微笑
意指在此!顾盼想通了这些,心中一片甜蜜,不是情投意合难有这样的感觉?又
有些恨得牙痒痒,好像被人轻易拿捏,怎么都反抗不了的无力感。

  吴征抓揉臀瓣,手指时不时来回掠过深丘沟壑,那丛萋萋芳草不多时又泥泞
不堪。陆菲嫣的灵舌在他口中时而迎合任由吮吸,时而又灵动地勾挑引诱,纤手
也握向肉龙。

  软软的手心带着微温,但与炽热的肉龙相比又显得冰凉。吴征被这股冰凉激
得颤了颤,头一低,向陆菲嫣悬在自己脖颈下的奶儿叼了过去。莓珠含在口中,
坚硬里带着软嫩。这枚嫣红细长的果实敏感点密布,比常人也要多上许多,吴征
轻轻一吸一舔,怀中曲线曼妙的娇躯便连连颤抖,连握着肉龙的手都紧了紧。陆
菲嫣胸脯上一片酥麻,低头见情郎吸吮自己优美的弧线时一顶,将豪乳顶了起来,
目光灼灼。美妇俏脸一红,露出求饶之色,可是吴征眼睛一瞪,显然不允。

  陆菲嫣左右为难,看顾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露出
媚态。但是拒绝吴征,自从入住吴府之后,她一直就没有学会过……陡然间豪乳
上的快意加倍传来,吴征大口大口地吃着乳肉,吃得啧啧有声,粉嫩的莓珠与粉
晕变得更加嫣红,更加诱人。

  「吴郎,我也想要……」顾盼看得着迷,只觉大手揉搓难以满足,娇躯凑来,
挺着鼓鼓的饱满豪乳送到吴征嘴边。

  「勾引」成功,吴征心中大乐,将母女俩的豪乳堆在一处,若是躺下,整张
脸早被埋没。两颗莓珠在夜光中俏立,可口诱人,吴征嘴一张一同衔进口中深深
一吮。

  丰弹的乳肉被强劲的吸力拉长,峰顶的两片嫣粉也消失在吴征嘴里。母女俩
同时呻吟一声,那麻酥酥的滋味从奶儿一路蔓延至香肩,直软了半边身子。此时
三人呼吸相闻,吴征喷吐的热气顺着豪乳的弧线一路袭上,他含着奶儿一呼一吸,
把乳香也吹了上来。陆菲嫣媚目低垂,顾盼红唇微张,看着两只奶儿被吴征压扁
了,又拉长了,颇觉惊心动魄。

  吴征大吃了一阵还不满足,吐出两枚莓珠,舌头向上一挑一挑。沉甸甸的奶
儿从峰顶被托举而起又掉落,颤巍巍的一抖一抖,绝佳的弹性展露无遗。顾盼抿
了抿红唇,见吴征将奶儿越托越高,乳波也越荡越烈,一时忘情,终于向平日两
人欢好时一样,吐出香舌向乳尖追去。

  与爱郎一起抚慰自己的身体,敏感与快意俱都倍增,何况今日除了自己的之
外,还有母亲的一只豪乳始终与自己熨帖在一处。顾盼巧舌如簧,贪婪地舔舐在
莓珠上。陆菲嫣看两根舌头一上一下,将身上极敏感的部分压在一起,好像莓珠
上的每一分褶皱都被不被放过地细细舔舐。这样相戏本是她熟悉惯了,也极爱的
乐趣,先前吴征就想,她碍于在顾盼面前实在放不开,强忍着拒绝。此刻见女儿
已主动,吴征又满是希冀的目光,她实在抵不过,半是无奈又半是期待地吐出兰
舌,媚目一闭垂首向他们舌尖交融之处汇去。

  相比陆菲嫣细长的乳尖,顾盼的短一些,也圆一些,像颗可爱又可口的血瑶
柱。正如她们的香舌虽都显细长,但顾盼的舌尖便圆一些,更显可爱。美人自戏
又免不得地相戏,香舌与豪乳的每一分弧线都如此完美无瑕地惊艳,性感无比。
吴征心愿得偿,长叹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稍微抚平剧烈得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坚硬的乳珠,柔软的奶儿,软糯的香舌,将它们同时吸进嘴里时,口感之佳
简直是最高的享受。吴征看母女俩情动非常,伸手向她们胯间的芳草地摸去。陆
菲嫣娇躯一紧,顾盼臀瓣一缩,母女俩要害被袭,不约而同地捉住吴征的肉龙。

  肉龙粗硬如烧红的钢枪,捉在手里几乎将手心都烫得化了。顾盼的小肉珠被
粗糙的指腹揉搓,少女鼻翼翕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吴征恼人的手指总是
趁她目眩神迷时就挑向后庭。每一次都逼得她缩起臀瓣,死死地守护这处禁地。
这种快活间又紧张无比的感觉,竟比在湘江破身时还要让人觉得刺激。好在吴征
更像是在逗弄少女,并非真的强要,绝不用强去分开臀瓣,强行侵袭。恼人的拇
指加力拈弄小肉珠,又伸出中指裂分花唇,向湿漉漉的花穴探去。

  顾盼扬起修长粉白的脖颈长长地呼出口气,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打点精神,
向吴征投去个娇羞的眼神,兰舌一吐,继续舔弄起奶儿来。手指转入花穴,虽不
如肉棒那样撑满的饱实,但是吴征对她的娇躯了若指掌,这里一点,那里一旋,
尽是她极乐之所,滋味同样美妙。只是顾盼享受间,听得母亲吚吚呜呜,似乎快
活里又带着些委屈。妙目一转,见陆菲嫣双颊酡红羞难自抑,可是目中的迷蒙分
明是滋味快美的模样,一时不明所以。

  美妇的花汁如涟涟春水,又腻又滑。和对待顾盼不同,吴征一指挑拨花肉,
另一指蘸了春水,轻轻挤开后庭,在菊蕾密布的褶皱上旋转,陆菲嫣敏感的娇躯
哪里禁得住?自己的后庭花吴征一向喜爱,每回欢好时都要品尝,本没有什么。
只是今日在女儿面前,至羞之处毕竟是至羞之处,吴征心里的鬼主意她哪有不知?
前花的敏感自然引发娇吟,后庭的酸胀一同袭来时自也免不了那种异常的委屈呼
声。两者一起袭来,加上顾盼在旁,又唤起陆菲嫣初次与吴征相融时的种种心境
——无奈却又逃不开,隐隐期盼又觉羞耻……

  快意越来越盛,又逗弄了一小会,母女俩几乎同时颤了颤娇躯,幽谷里泄了
一小注汁水来。

  「啵……好菲菲……」

  「啵……好盼儿……」

  吴征看母女娇媚,在她们脸颊上各吻了一口。顾盼螓首微抬,惬意地接下这
一吻,顺势伏在吴征胸口,温馨地腻了片刻,抬头嘟着唇道:「夫君,你是不是
……真的很想要人家……」

  少女半是委屈,半是纠结的样子实在太过惹人怜爱,吴征又在她脸颊上重重
地吻了一口,道:「想,但是不急。新婚之夜,大家开开心心就好,盼儿莫要老
是担心这些。」

  「嘻嘻,就知道夫君疼人家。」顾盼露齿一笑,娇颜如花,又伏在吴征胸口,
翘起的嘴角看上去甚是惬意。片刻后媚目张开,露出疑惑之色,抿了抿香唇又抬
起头来,道:「可是……可是夫君没有得到,就会开开心心了么?」

  「呃……」吴征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性格本就大气,在这个家里好像习
惯了疼爱每一个人,因为每个人也都疼爱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付出多少,
自然会收获乃至成倍的回报。他也愕然了一下,道:「可能会有点遗憾,但是今
夜我母女花在怀,还有什么不开心的?纵有些许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少女唇瓣微动,看了眼母亲,终究没敢说出口。顾盼的确有些意动,一来是
对吴征发自内心的喜爱,只要喜爱了,自然而然就会身心俱醉,没有什么非得抗
拒不可。二来后庭处被吴征来来回回地逗弄,那种麻麻痒痒的异感滋味着实不坏,
多多少少也萌生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就是觉得……会好疼,总有些害怕……」顾盼不敢答应,也不忍拒绝,想
了半天,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感。

  「害怕就不用强逼着自己一定要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事。」少女现在担忧
的模样惹人怜爱,吴征不由会心一笑,怎忍逼迫?但是胯下肉龙昂扬已久,继续
寻一处温柔暖嫩之所抚慰,恰巧顾盼娇躯就在近前,也不调整姿势,两人就这么
半跪着,肉龙钻入腿心,钝尖划开花汁浸透了唇瓣,滋溜滑了进去。

  「唔……」少女含笑露出羞色,双腿却分开一绕,盘在吴征腰杆上。

  肉龙入洞,一双有力的长腿立刻提不起气力,只能软软地勾搭在吴征腰上,
全身的重量都依附于情郎。可恨吴征也仅仅是环着少女并不使力,只叫她不至于
软倒。泥泞的花径却是润滑无比,虽是肉龙的进入让花肉死死缠夹,娇躯却还是
不由自主地沉落,将肉龙一寸寸地吞了进去。

  挂在情郎身上,顾盼扭着身娇嗔不依,可吴征并不将她放下。大手托举着翘
臀将少女抱起寸许再一松,娇躯失重地落下,刚吐出小半的肉龙立刻又被吞至末
柄。顾盼身材修长,再怎么苗条分量也不轻,肉棒虽一动不动,娇躯压上去时龟
菇撞在花心的力道不比吴征奋力抽插时轻上多少。偏偏吴征一刻不停,龟菇刚撞
上花心,娇躯就被抱了起来,只一两寸重又放下。顾盼全身失控,花径里又麻又
痒,花心被撞得又酥又胀,像被一朵青云托住,懒洋洋地浑不受力,又说不出地
舒服。

  「不能这样撞……喘不过气了……」只吞吐了十来下,顾盼就觉这未曾试过
的姿势快感太过强烈,胸口一团气堵得心慌慌,不由哀声求饶。

  「不是撞呀……是盼儿肌肤太滑,实在拿不住……」吴征托起少女,抱着臀
瓣的双掌果然一滑,被捏扁的臀儿从掌心里滑出弹回原状。看上去正是臀肤过于
光滑,每每一用力就从掌心里滑了出来。

  「坏人,你就是坏人……呜呜呜……」滋味太过快美,顾盼虽如泣如诉地呜
咽。可是娇躯滑落时肉龙直挺挺地撞在深宫,花心被挤得汁水淋漓,每次起落时
咕唧咕唧的淫靡声分外羞人,哪里有半分的不满?听起来啜泣声还更像撒娇求欢
更多。尤其是娇躯滑落时,被大手抓住的臀瓣自然而然地裂分,深埋中央的后庭
便凉飕飕地着了风,好像一直深藏的秘密露了出来,这股异样更让少女的快意更
加强烈。

  「那就不坏了!」

  情郎的话让顾盼心中一暖,但又难免有些失落,毕竟这时候说的话,总是有
那么些口是心非。果然两片臀瓣被吴征稳稳地托住,萁张的大手如抱珍宝,可娇
躯仍然悬于半空,吴征腰杆一挺,肉棒径直而入。

  强烈的冲击力让快意直冲脑海!顾盼啊哟一声惊叫,螓首猛地后仰,一口气
险些喘不过来。吴征不管不顾的奋力抽插。分开的双腿让胯间纤毫毕现,男儿腰
腹撞击在胯骨的啪啪声又响又脆,节奏极快,可见吴征撞击时的快速与猛烈。顾
盼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如泣如诉,上身娇软,一双玉腿却盘紧了吴征,五趾并立紧
缩,收束的花肉更是死死缠夹着肉龙,丁点舍不得分开。

  陆菲嫣见状,忙贴在爱女身后,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好像顾盼尚在襁褓中哭
闹时身为母亲的温柔抚慰。她一双媚目仿佛春波涌动,看看吴征的咬牙切齿,又
看看顾盼的秀眉紧锁。分明知道女儿此时的快乐,又担心这样强猛的冲击把她的
身子弄坏。若是吴征使力太大,撞击之声太过响亮时,也埋怨地瞪一眼吴征。

  「来了来了……好酸……呜呜呜……」悬在半空的娇躯忽然剧烈颤抖,吴征
停下撞击,只将肉龙插至末柄。少女筛糠一般地抖动,胶合之处汁液淋漓,翘起
的双腿让幽谷全无遮拦,花汁刚出穴口就顺着春囊涓滴而落。顾盼这一泄几至逼
命,吴征不需任何动作,深埋花穴的肉棒自然而然地被花心吸住钝尖,剧颤的娇
躯也让花肉摩擦着肉棒。

  从剧颤到渐渐平静,好像垂死挣扎,再到时不时地娇躯一抖,少女终于缓缓
平静下来。吴征这才将她放倒,轻吻着圆润的耳珠似在温柔抚慰。好一会儿顾盼
才从剧烈的快意里回过神来,媚目睁开,爱意无限地看着情郎,正是极度满足之
后情意缠绵,难舍难分。

  「坏人!这么用力,人家都快晕过去了……」轻咬红唇,瑶鼻微皱,少女的
娇憨此刻活灵活现。吴征看得心头大动,恨不得再抽送两下。可顾盼刚刚大泄了
一回,不堪征伐,终于还是以极大的毅力依依不舍地抽出肉棒。

  刚高潮过的花肉分外敏感,依然勃涨的肉龙抽出时刨刮着花肉,顾盼不安地
扭动着娇躯,好像又是难熬,又是不舍。螓首微动,这才看见陆菲嫣独自坐在一
旁,把这一刻的甜蜜完全留给两人。顾盼心中一紧,颇多自责。母亲虽安安静静
地坐着,可是呼吸微促,目若滴水。同是百媚之体,顾盼如何不知陆菲嫣心中感
受?她推了推吴征道:「让人家歇一歇。」说着扶在吴征胸膛前的玉手抓了抓。

  吴征会意,又在顾盼唇上吻了一吻,起身从后抱住了陆菲嫣。美妇身心一暖,
也不知道是情郎的爱意更让她心动,还是女儿的体贴更让她快慰。

  「湿成这个样子,菲菲居然坐得住……」

  目睹一场春宫,陆菲嫣的春潮就没有停过,强迫着自己在旁不打扰,忍得甚
是辛苦。吴征的大手轻轻拍打着臀儿,正是两人间惯用的暗语。陆菲嫣忸怩不安,
这姿势太过羞耻,在女儿面前多有不雅,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还不快把臀儿翘起来,让为夫看看够不够白,够不够香,翘得够不够高,
穴儿那里还浪不浪?」

  吴征的呢喃如魔音灌脑,陆菲嫣娇躯向后彻底软倒在吴征怀里。这些话从前
出自她自己口中,那时的她病体初愈之后功力大进,首胜强敌,心情激动之下不
知如何报答情郎,只有将自己一片柔情蜜意献得干干净净。

  「是……妾身遵命……」新婚之夜,夫君不仅是夫君,还是为自己重新铸造
了人生之途的恩人,不仅救了自己的命!美妇心中旖旎,从来不知如何拒绝吴征,
与他成亲更是久来的夙愿,又怎能在这时左右犹疑,空留遗憾?

  美妇娇羞地朝顾盼看了一眼,乖乖顺顺地平平趴下,上身不动,双腿保持这
一条支线蜷曲而起,丰隆的梨臀如海上日出一般跳出,升起,高耸……支撑着娇
躯的一双长腿一前一后……这般姿势不仅是这具娇躯曲线毕露,还似狗儿一样在
摇尾求欢,情与欲并重,任谁都抵挡不住!

  雪团雕凝般的臀瓣肥嫩白皙,美妇腰肢一塌一塌,梨臀随之一拱一收,美人
摇臀,媚态无端,世上再无任何舞姿能更比得上优美动人。吴征抽着凉气,两片
花唇像张贪婪的小嘴张合,嗷嗷待哺。深埋在臀瓣间深处藏着的更是诱人的春光,
那时陆菲嫣身上的至羞之处,也是吴征每一回都要品尝,每一回都回味无穷的滋
味。此刻高耸的梨臀借着长腿前后支起,平日深深隐藏的后庭娇花如含苞未放的
小菊一样翘天招展,似正迫切地等待被开采之后彻底绽放……

  「娘子……」吴征心情激动,陆菲嫣终于不再拘束。虽然此刻的她好像当成
与吴征独处,还未彻底展现她的无边媚力。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把持不住。

  「夫君……」陆菲嫣心中一荡,自此之后,她就是吴征名正言顺的娘子。她
并不强求,一贯也觉得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并不在乎,但是真的开诚布公地拜堂
成亲,美妇才知道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期盼的。情升欲起,陆菲嫣绷紧了腰肢,却
扭动起玉胯来,高翘的梨臀摇摆着画出半圆,羞怯道:「请夫君品尝……」

  一颦一笑,媚骨天成。吴征手一撑站起,以绝顶高手的功力扎了个坚实的马
步。陆菲嫣身不动,眼不看,臀后的一切如在眼前,她深深吸了口气。无论何时,
只要自己展现出媚意,情郎都会欲发如狂,此刻他正要用最凶猛最彻底的姿势征
伐自己,向自己索取一切。一想到接下来的激烈,不由又是紧张,又是自傲。

  肉龙贴着花唇滑过,两片唇瓣夹着肉棒,中间的嫩肉一路吮过棒身。从顾盼
体内抽出的肉棒本已干透,于是滑过的这一面棒身上便染下一条水迹。乌黑的棒
身,晶亮的水迹,本已被吴征的姿势吓得心惊肉跳的顾盼看见这道湿痕,更觉性
感已极!

  「砰!」终于连龟菇都抹过,肉棒发出声闷响向上弹起,昂首翘立。吴征又
以肉棒底面贴合花唇滑下,虽看不清,也想象得到棒身的这一面也饱蘸花汁。只
抹得两下,肉棒就润得透了。更让顾盼看得目不转睛的是,吴征沉腰而下,钝尖
正至穴口就停立不动,好像被花肉给牢牢吸住。而吴征腰一挺,陆菲嫣娇吟一声,
唧唧之声响起,正是肉龙破体而入。

  「好深……」美妇曼声长吟,悠扬婉转,魅惑无比。火烫的肉龙与棒身上盘
根错节的青筋,每一分都由花肉传来清晰的反馈。花肉被逼开,钻心的麻痒化作
刻骨的畅快,陆菲嫣急不可耐地向后一迎,正赶上吴征发力前送。「啪」地一声,
肉龙直透花底!

  「唔……」陆菲嫣螓首一扬,柳腰伏得更低,梨臀翘得更高。两人像同时僵
住了,又各自闭目,好像同时在享受这一刻。

  「好浪的穴儿,还是这么浪……不对,比以前还更浪,更滑……」吴征感叹
着说道,长叹之声极为满足。

  「嗯……一想到夫君插进来……就受不了了……」陆菲嫣浑然忘我,娇躯自
行浅浅地前后摇移。似是龟菇迫得太紧,花心嫩芽酸麻难当,又似是不停地自行
挤压着花汁。

  「那……臀儿够不够白……够不够香……」顾盼初次见此淫靡之景,竟也融
入其中,鬼使神差般颤声问道。

  「啊……」陆菲嫣陡然惊觉,羞得赶忙将俏脸埋进床面,哪里还敢看顾盼一
眼。

  「女儿在问你话,快答!」吴征不由她任性,大手箍住柳腰,不让陆菲嫣摇
移纾解欲火,却鼠蹊使力将肉龙埋在花径里一跳一跳,好像在舔舐着花心嫩芽。

  「别……呜呜呜……」陆菲嫣泫然欲泣,情欲正盛,情郎却不动作,花肉难
以满足,花心却由此更加敏感,顿觉五内俱焚,简直比吴征第一回时的半哄半迫
还要难熬。

  「快说……」吴征软语温存,陆菲嫣更是难耐。顾盼见状,趴在吴征身后露
出个小脑袋吃吃笑道:「原来,夫君和娘亲第一回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嘻嘻…
…果真是个坏人。」

  「快说……」

  这下声音更轻更柔,陆菲嫣终于耐不住,带着泣声道:「早就香香白白了…
…而且翘得高高……这样夫君好插弄……」

  「菲菲真乖!」吴征大遂胸臆,志得意满间狠狠地插了几下!

  顾盼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胶合之处。密闭的花穴被撑开一个圆圆的洞口,内
里的嫩肉拼力抱紧了侵袭的肉龙,好像在拼力地想将它挤出去。可是娇软的花肉
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反将花径里的汁水给挤了出来。朝天高翘的穴口像泉眼里
汩汩地冒出清泉,一部分涓滴而下,另一部分则蔓延向上,润湿了精巧的菊蕾。

  这几下抽送将陆菲嫣的魂儿又给送了回来,美妇满足又难耐地轻哼着,娇躯
又斜斜地扭摇,正是肉龙刺入的角度。两人配合无间,好像每一下抽插都是最顺
畅地直达深宫,每一下抽插都是最适合的角度。

  肉龙刚送到洞底,又缓缓抽出,顾盼都可想象得到龟棱像只小刨正将花肉刮
开。直抽到洞口的小肉圈卡着龟棱时,吴征才停下。顾盼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的长度,这样的角度,还有立稳马步深插而下的力道,真不知这样的蹂躏该
如何才能抵受。

  可吴征并不如她所想,停了一停,龟棱忽然撑开小肉圈,缓缓抽了出来。那
艳红的花肉被刨出花唇,依依不舍,骤然分开时,伴随着啵儿一声,蜜裂迅速合
拢,直让顾盼看得娇喘吁吁。

  丰翘的梨臀中央最深处,像一只小手掬了一捧清泉。这汪清泉越来越浅,从
边缘滴走的只有少许,大部分都因小菊一收一缩被吸了进去。顾盼见吴征将龟菇
抵在菊蕾洞口,脸上一红,也不知道吴征是真的喜欢,还是刻意想演给自己看。
母亲的这个妙处像一抹梨涡深旋,丰富的褶皱粉红微凸,简直像少女微嘟撅起的
嘴唇一样娇俏,看着就长得羞羞答答,也不知道这般紧窄的洞穴怎生才能装得吴
征的胯下巨物。少女本能地又双手捂向臀后,好像吴征即将探采的是她的羞处一
样。可是媚目却瞪得大大的,好像想看清菊蕾被破开的每一个细节。

  龟菇在菊蕾洞口研磨,吴征并不急着进入。要是幽谷洞口被他这样磨了又磨,
早已软瘫如泥,可是菊蕾却依旧紧紧闭合,只是受到刺激之下,时收时缩。如常
时如少女小嘴,缩起时那嘟起的嘴唇消失不见,居然是顾盼从未想过的调皮又好
看。陆菲嫣哼着奇怪的吚吚呜呜声,三分期待,七分羞怯。顾盼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母亲先前偶尔也发出这样的声音,定是吴征在逗弄这里。那梨臀缓摇慢摆,
有些像前面陆菲嫣迎合抽送,但是动作却轻柔缓慢得多,又有些像在逃避。

  吴征耐心地用龟菇摩挲,不时还从幽谷洞口挑起些花汁,往返了好几回,龟
菇荧光发亮,菊蕾水光晶晶,似乎润得透了,这才弓马一沉,作势欲入!

  顾盼紧张得都忘了捂住臀沟,两只手将两只妙目都蒙了起来,可从指缝里却
是一览无余。只见吴征腰杆一沉一沉,只轻点菊蕾便即离开。陆菲嫣却伏得更低,
性感的梨臀几乎直直地朝天。更奇异的是,随着吴征点吻一样地轻点菊蕾,陆菲
嫣缩紧的臀瓣渐渐放松,吴征每点一下,她都像受到极大的刺激快意地颤了颤,
放松了的梨臀臀尖上,两条嫩肉一抖一抖,像飞舞的蝶翼。后庭洞口虽仍是丝发
难容,但褶皱却不再缩成一团,好像在不断的试探中渐渐适应,正以最好的状态
来迎接肉龙的侵入。

  「会是……又紧……但又不会太紧么……」顾盼不敢张口,但是心思早就乱
飞。

  只见吴征终于缓慢但坚定地落腰,龟菇正对小洞中央,收缩不停的微嘟洞口
顺便就紧密地吸住了龟菇。一时之间,顾盼简直分不清是低喝连声的吴征正在使
力破开洞口,还是后庭深处传来强劲的吸嘬力道,正把龟菇给吸了进去。

  紧窄的洞口忽然舒张而开,像怀春的少女紧紧包裹着自己驱赶狂蜂浪蝶,却
忽然看见了情郎,立刻张开了怀抱。顾盼瞪圆了媚眼,实在想不到如此紧窄的洞
口,居然被撑得溜圆。

  「呜呜呜……」钝尖进入一小半,陆菲嫣的呻吟声带着三分压抑,三分颤抖,
还有四分释放开了一样的欢快。这样柔媚的颤音顾盼也是第一次听见,那种声声
哀啼,又细细娇吟的媚态,听得她一下子就跟着娇喘起来。

  陆菲嫣死死揪着床单,银牙紧咬。娇躯被撕裂一样火辣辣地酸胀难忍,长腿
却有力地支起,任由情郎无穷无尽地深入。连顾盼都看出来,紧致的菊蕾更有极
大的弹性,肉龙进入到哪里,菊蕾就顺着龟菇上的弧线箍到哪里,绝不肯露出一
丝一毫的缝隙,但也绝没有让肉龙拒之门外的紧闭。

  惊心动魄一样的开垦,龟菇终于挤开菊蕾钻了进去。奇异的肉洞抿嘴一样闭
合,又死死地咬住棒身。好像龟菇占据了紧窄的空间,幽谷中竟然也漏出一汩花
汁来。

  吴征长舒了一口气,陆菲嫣的后庭如绕指之柔,紧致之中极大的弹性让他欲
罢不能。内里的温热更像一只肉蒸笼,蒸得他浑身舒泰。就这么停了一停,顾盼
看出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吴征十分享受这种紧致,陆菲嫣也借机喘了口气加以适
应。果然片刻之后,陆菲嫣的不适尽去,梨臀又难耐地动了动,似乎在催促情郎
赶紧深入。

  吴征轻轻拍了拍臀瓣,道:「自己吃进去。」

  「唔……」陆菲嫣优美的鼻翼里哼出娇羞声,梨臀却画着圆,含着肉棒打着
旋儿。也不知后庭深处是不是真有股强劲的吸力,顾盼只见肉龙一寸寸地没入,
菊蕾密布的褶皱都消失了,当是被撑开之后尽数抚平,更显娇嫩,只看得少女咋
舌不已。

  紧窄被撑开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身体被完全塞满的感觉强烈而清晰,轻声
的吟叫虽不像花穴时的激烈,但分外娇甜。吴征抽出肉龙,又复塞而入,这一下
比之前更重,翘起的梨臀实打实地迎接一撞,清脆的撞击声中,还有声音在丰满
的臀肉里回荡的沉闷。

  满胀的畅快让陆菲嫣坐立难安,她一会儿双臂撑起娇躯,一会儿又脱力地趴
伏在床。吴征一下重于一下,抽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胯骨将梨臀打得波涛阵阵,
啪啪直响。

  「会疼么?」吴征柔声问道,似乎一样难耐,在加力抽送之前询问一句。

  「不会……胀胀的……夫君请……请……用力……妾身受得住……」陆菲嫣
双腿张若玉扇,含混不清的娇啼声中再难以忍受,乞求情郎加些力道。此刻的抽
送力道还有不足,后庭里的满胀固然快意,但前花里却觉隔靴搔痒,空虚难忍,
非得要吴征加力抽送,力透花穴才行。

  「来了!」吴征弯下腰捧起陆菲嫣的豪乳在手,深吸了口气,既深又沉地一
插到底!

  交合处再无遮挡,顾盼看得巨细靡遗。肉棒插入时推着菊蕾没入深不见底的
后庭,复又缓缓拔出,龟菇卡着菊蕾一抽,似一柄刨刀几乎将菊蕾刮了出来,翻
卷出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洞穴,惊鸿一瞥之后又紧紧闭合。甫一合拢,肉龙又挑开
菊蕾送至末柄。那强猛的力道似乎力透花心,蜜裂之间花汁如泄,也不知道是爽
快得全然止不住,还是被塞满的后庭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深入后庭的肉棒几乎扎透了身体,陆菲嫣嘶鸣着痉挛大颤起来。幽深的洞穴
里嫩肉从四面八方缠卷而至,让吴征用不知足,死命将肉棒向后庭里钻去。每一
回落下,甩荡的春囊都拍打在幽谷洞口,不一时便将花汁打得四溅。顾盼看得娇
喘难停,只觉两颗春丸湿淋淋的甚是诱人。少女梗了梗咽喉,又见肉棒每插一下,
母亲的娇唤声都更浪一分,更高亢一分,直到娇喘奄奄。

  「菲菲……」

  「吴郎……」陆菲嫣扭过头,吐出香舌送入吴征口中,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吴征怀抱双乳,口吮香舌,正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呃……」吴征忽然一僵,又猛地一插。这一下的力道比之前还要强烈的多,
陆菲嫣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轻些……这样太重了……」

  可是吴征根本停不下来,继续撞击着后庭。原来两颗甩荡的春囊竟被顾盼给
含进了嘴里,少女的玉口温软濡湿,带来加倍的快感。吴征双目赤红,哪里还忍
得住,顾得上?

  两人相抵着挤压,缠绵,筛磨!男儿闷喝声中,一股股阳精喷射!肉棒剧烈
的律动,让陆菲嫣没命地拍打着床头,不顾一切地嘶声娇呼:「好热……都灌进
肚子里了……呜呜呜……」

  吴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肉棒依然抽送不停,少女的妙口又似乎要把阳精
全给挤到母亲体内一样,以至于喷射不休……

  酣战一场,三人都像耗尽了力气,拥在一起喘息,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顾盼目光闪烁,贴在吴征耳边道:「大师兄,盼儿也想试一试……」

           第四章、娇花弱蕊愿君采撷

  「真的?」吴征大喜,暗道果然陆菲嫣珠玉在前,也打消了顾盼不少疑虑。

  「嗯……」顾盼一时激动,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眼下又有些懊悔,正是想要
又不敢要,左右为难,扭扭捏捏道:「就是……你要轻一点,心疼着人家。」

  「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小姑娘如果心思一直在这上面,还是免不了担忧,
反为不美。吴征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悄悄地溜出府去走走?看看夜晚紫陵
城的大街?舒展舒展筋骨,回来了再说?」

  陆菲嫣知道吴征的心思,当即同意。顾盼还未和吴征一同夜游过紫陵城,一
时也来了兴趣。

  夫妻三人穿好衣物翻出院墙,不多时就步入长街。夜晚的紫陵城万籁俱寂,
灯火零零散散,好似乌云蔽月时三三两两的星光。吴征携着母女俩的纤手,分外
惬意。

  三人轻功俱佳,脚步落地无声,说话轻言细语。顾盼走在长街,感慨道:「
刚来紫陵城的时候,我六神无主,总觉得盛国自己都朝不保夕,为宗门报仇雪恨
更加渺茫。没想到只过了这么几年,这里已成了天下最繁华,也最有希望的地方。」

  「燕国快不成了,接下来只会日益衰败。盼儿可以安心了?」吴征对于自己
这些年出生入死换来的成就也是自豪无比,更加自豪的当然是这一家人平平安安,
未来有着无限的希望。

  「王朝兴衰,燕国还远远没到衰败的时候。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可有人偏偏
英雄造时势,生生做出当今的局面。」陆菲嫣看着吴征的面容,这张脸自幼便英
俊潇洒,今日历经磨难洗练之后,更有淡定与稳重,实在让女子着迷。

  「呵呵,就是,我家女英雄太多,生造时势不在话下。」吴征双手同时紧了
紧,夜风拂过,送来女子身上的幽香,他长长地嗅了一口,道:「上苍待我太狠,
非要我去经历云罗深旋的世道,上苍又待我太好,有你们一路陪伴。」

  母女俩露齿轻笑,这一路走到今,的确是难能可贵的回忆。

  除了他们三人一时兴起,紫陵城也有夜巡的兵丁。听得前方马蹄声起,三人
一同躲在暗处,见一队兵丁在三名骑士的带领下正在巡弋城邦。

  待他们走后,顾盼道:「可惜南人善乘船,马战还有些吃力,否则,咱们就
在徐州城成婚……」

  「燕国那支重骑堪称镇国武力,的确不好对付。不过雁儿已经在想办法,等
击溃了这支骑军,燕国覆亡不远。」吴征说着,看顾盼还有疑惑,解释道:「王
朝末年,就会显现出许多衰败之相。比如燕国这一次损兵折将,还丢了许多城池,
本该万众一心扭转局面。可是他们朝中还在争权夺利,互相甩责,这就是衰败之
相既现,再不能回头。千百年来的王朝更迭都是这样,再强盛的王朝不能例外。
重骑一灭,燕国就再不能苟立于世间。」

  夜游之间越发亲昵,吴征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一手搂肩,一手揽腰,旖旎以
极。三人顺着长街一路走下去,路过顾府,又途经陆府。深夜里两府大门紧闭,
三人不由又生出许多感慨。吴征在她们脸颊上各自香了一口,也不知怎么报答她
们母女俩的深情厚意。顾盼贝齿咬着唇瓣,白了吴征一眼。

  「盼儿想说什么?」从小一同长大,少女若有心思怎瞒得过吴征?看她妙目
飘媚,似嗔似喜,就知道小心思又在转啊转。

  「没什么。」顾盼嗫嗫喏喏,赶忙转头。

  此刻长夜漫漫,寂静无人。吴征在她腰间轻轻一捏,道:「言不传八耳,大
半夜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盼一想也是,咬了咬银牙,道:「你……哼……你还是更疼爱娘亲,在她
身上就更卖力气,到我这里就没有……哼……」

  吴征与陆菲嫣一同笑了起来,若不是在长夜,吴征真想哈哈大笑。陆菲嫣则
一样又嗔又羞,没好向女儿下手,恨恨地捶了吴征一拳。

  「这事就怪不得我,谁让盼儿青莲出水,总怕不小心就弄破了。而且啊,你
看看,我稍微用点力,有个人就在旁心疼女儿,总喊着轻点轻点……我能怎么办?」
吴征揶揄着,又在少女的翘臀上摸了一把。

  臀儿忽然被袭,顾盼吃惊地跳了跳。想起刚才与母亲一起欢好,一时大羞,
又觉比起从前更有莫名的刺激。她眨着媚目,看了眼母亲没有什么不快之意,似
乎默许了吴征大半夜没有什么忌讳的说法,期期艾艾问道:「终于看见娘在床上
浪荡的样子……你们从前,大家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陆菲嫣的俏脸腾地红了,从前和吴征在一起时热情如火,今夜在女儿面前,
不免就本能地收敛许多。听顾盼说吴征竟然把自己床笫之间的媚态全都说了出去,
大失颜面,陆菲嫣又羞又窘,哀怨地望着吴征。

  「还不是怕冷落了你啦。」吴征巧妙的一句话尽数化解陆菲嫣的窘迫,话锋
一转,露出向往之色道:「大家一起的时候可就热闹了。玦儿跟盼儿,一个爱舔,
一个爱吸,到时候让她帮你吸一吸奶儿,保管好滋味。还有惜儿,别看她从前一
派之长,到了床上乖得很,随便你怎么对她,她都逆来顺受,还乐在其中……雁
儿的身段好,骑起来的时候特别优美好看……」

  吴征如数家珍地说下去,听得顾盼悠然神往。她早不是从前任性的小姑娘,
在府上仍然受大家疼爱,每回欢好都没人来争抢。但是今夜的滋味让她流连忘返,
加之也不再任性,和女眷相处甚是得宜,不由有些意动。

  吴征看顾盼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由打趣道:「怎么?这下不怕有人跟你争
宠啦?」

  「没有啦……」顾盼嗔怪地白了吴征一眼,道:「常人家里哪有个个都宠的,
有人得宠剩余的就得失宠,人家以前又不知道吴府是这样……既然夫君一直待我
好,还要争这些干什么。」

  吴征与陆菲嫣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此刻夜风吹开轻云,明月在天,星光璀
璨,满天星斗闪烁不定。星空下万籁俱寂,三人随意寻了处地方落坐,斜撑着上
身仰望星空。浩瀚无垠的天际如一块黑玉盘,里面洒满了无数的猫眼石,流光溢
彩,美轮美奂。

  「不知道……师尊和二师姑看见了,要说我们什么。」奚半楼与林瑞晨临终
之前,可都还把吴征与陆菲嫣之事挂在心上。今日终于结为连理,遥望繁星,也
不知他们又是哪一颗。

  陆菲嫣娇羞地看了吴征一眼,埋怨道:「总是骗我,还以为躲着就不会被人
知晓。结果全给看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个眼神,谁还看不出来。」吴征理直气壮,顺手环住母女俩的
纤腰,道:「他们不会怪我,可能还要赞我一句做得不错。」

  「会的……昆仑不仅武德充沛,还能彼此连心,他们见了一定很安慰,很自
豪……」顾盼将螓首倚在吴征肩头,想了许久,道:「我现在很是明白,身处乱
世,想要的东西就在身边若还左右顾忌,一旦错过才是最大的遗憾。就像……就
像大师伯和小师姑,他们若能早些结合,也不至于短短数年就天人永隔。留下再
多的遗憾,再多的惋惜也无法弥补了……夫君,大师伯就义前能体谅你,自己却
不能早些明白,我猜他那时候一定有些自责。」

  吴征手上紧了一紧,道:「其实就算太平盛世,人之一生的追求都会不断改
变。孩提时可能一块糖,一匹木马就是最宝贵的东西。等长大了些慢慢就都变了
……有时候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

  吴征此生也有诸多遗憾,听顾盼一言本也感慨万分,忽然陆菲嫣道:「盼儿,
你的意思是乱世之中,世间礼法都不重要了么?」

  吴征眉头微动,直觉里陆菲嫣话里有话,但又一时不明。只听顾盼道:「那
也不是……就是,就是,什么事情都得分开了看。世间人那么多,每个人长大的
经历又不同,遇见的事情也不同,不能一概论之。就像娘……还有栾姑姑,生死
关头,再去顾忌什么礼法,那不叫守规矩,叫做傻!最终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嗯,很对。」陆菲嫣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置可否,吴征偷眼看去,只见美
妇目光闪烁如星,还带着半躲在云层里的月光那样的狡黠之意。

  「不错。」吴征一时想不明白,目光从左扫到右,诸天星斗或明或暗,眼看
明月渐渐离开中天,拉着二女起身道:「走,我们回去。」

  陆菲嫣低头暗笑,顾盼扭扭捏捏,媚目连连转了转,道:「还早,再坐一会
儿……」

  「不早啦,新媳妇不用天一亮就起来敬茶的么?」伸手拉了拉,见顾盼羞意
无限,索性将母女俩一同抱起,飞身上了处房顶,穿屋走巷而去。

  夜风轻拂扰乱了发丝,挠在脸上痒痒的,顾盼嘟着丰唇偎依在吴征肩头,一
副羞怨模样,但是嘴角又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被情郎喜欢,总被不停地索取,哪
个少女不会觉得自傲?被索取时想尽了办法东躲西藏,最终半推半就,哪个少女
没有过这样甜蜜的幻想?

  须臾回到吴府,翻进洞房,陆菲嫣暗忖方才一时冲动,哪有新婚之夜就跑出
去的。三人轻功再好,多半也瞒不过祝雅瞳,也不知道天明之后会不会挨一顿数
落。惴惴不安之际,一身更加汗湿,看顾盼也是心中忐忑,遂道:「都去洗洗吧,
一身的汗……」

  吴征正有此意,顾盼正愁没有什么借口再躲一躲,欣然答应。

  沐房里水已凉,陆菲嫣沉在水中一动不动,媚目流转,本应平静的水面却在
胸前荡开一道道的水纹。这时,美妇才发觉自己心跳如鼓,软嫩而极具弹性的乳
肉应和着每一下心跳震颤着,在胸前漾起一阵阵的波纹。深深吸了口气平抑心湖,
陆菲嫣已非初婚,但是今夜远比少女时的新婚更加甜蜜,也更加羞涩不安。在女
儿面前媚态尽显也还罢了,只消一想待会儿吴征要摘取女儿的后庭小菊,多半还
要迫着自己在旁帮忙,陆菲嫣就觉自己比情窦初开时还要心神难定。——最让她
心儿狂跳的是,就算吴征不要帮忙,难道女儿初时受苦,她就能袖手旁观么?

  细细一想,胸前的波纹漾得更加烈了,不知是心跳得更快,还是急喘的呼吸
吹动了水面。

  「总是没法拒绝他……」

  吴征甚少对家人提什么要求,但是每一回出口,只要是陆菲嫣自己的事情,
最终都顺从于他。陆菲嫣早已习惯了,认命似地习惯,没有不快和不服,只有带
着无奈的娇羞。正胡思乱想间,沐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顾盼探出俏脸来,闪身
进门关上,道:「娘,我想跟你一起洗。」

  新嫁的少女只用一张大大的方巾,从腋下绕过裹着娇躯,圆润丰满的胸脯高
高隆起,撑得方巾欲裂,看上去随时都会春光大泄。陆菲嫣宠溺一笑,藕臂从水
里清荷般伸出,向顾盼招了招手。

  顾盼踩着碎步飞快地来到浴桶边,方巾滑落,轻轻的扑腾声响起,一双长腿
插入水面,随即躲了进来。少女犹带慌张地望了望房门,确认无人,这才心下稍
定地吁了口气。陆菲嫣看女儿小鹿乱撞的样子,忍俊不禁,又心疼地张开怀抱,
将女儿搂进怀里拍着香肩安慰。

  若说情郎的每一次拥抱,都让自己心跳加速,那母亲的怀抱则让人无比地心
安。与吴征热烈有力的怀抱不同,陆菲嫣的温柔而绵软。顾盼惬意地闭上双目,
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安宁。

  「怎么又跑过来了?」母女俩平静了片刻,看顾盼嘴角带笑,柳眉带羞,陆
菲嫣实在忍不得打趣地问道。

  「娘你明明知道,还要来问人家。」顾盼被问住心思,娇羞非常,俏脸一偏
躲进陆菲嫣肩头,娇嗔着道。片刻后,顾盼终于又忍不住少女的好奇心,期期艾
艾问道:「娘……那样……真的不疼么?」

  女儿心如悬旌,陆菲嫣虽心疼也甚是无奈,顾盼羞,难道她不羞?想了想道
:「你小的时候,娘和你说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其实还要你自己去试一试,放心,
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夫君不会强来。」

  「这我知道。」顾盼抬起头,嘟着香唇道:「其实我是担心……这种事情,
演是演不来的,就算演了也瞒不过他,到时候他自己就停了下来。我是不想半途
而废叫夫君失望,我是不想叫他失望。而且,我总觉得若是不成,我自己也会失
望。」

  陆菲嫣眉头一跳,顾盼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从未想到顾盼一直七上八下,犹
犹豫豫的原因竟是如此。美妇心中暗叹:女儿这般情根深种,幸亏她爱上的是吴
征,幸亏她幼时遇上的是吴征。若是遇人不淑,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份幸运感从庆幸顾盼,很快就到了自家身上。陆菲嫣拨着女儿额前湿漉漉
的乱发,正想着该如何说才好,就听顾盼又问道:「娘……夫君第一次要你那里
……是……怎么样的……」

  陆菲嫣俏脸腾地变得绯红,但看女儿期盼的眼神,简直和幼时懵懵懂懂,什
么都想问清楚的样子几乎一致,眉头的不安又让她倍觉心疼。实在抵不过女儿的
殷切,又想帮她拂去心头的不安,陆菲嫣强自镇定道:「第一次,就,是,有回,
一起沐浴,的时候,试了一试……」

  一句话说得调不成调,连顾盼都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浴桶,想着两人在木
桶里浓情蜜意,激烈处一定要把水花泼洒得到处都是,少女的笑意更加暧昧。陆
菲嫣一看便知女儿的小心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顾盼挽着母亲的藕臂撒娇道:
「是,是从前面,还是翻过身从后面的?娘……你就告诉人家嘛……第一次是不
是很疼?」

  第一句出了口,好像最艰难的事情都已过去,陆菲嫣定了定心神,道:「后
面……若是强来的话一定疼,说不定还要弄伤。娘是猜的,夫君还是很温柔,一
点一点慢慢来,不适很快就过去了……」

  「不疼么?」

  「有一点,可以忍受。」

  「那是什么感觉?」

  顾盼连珠价地问下去,问得陆菲嫣刚刚稍平的心又悬了起来,道:「不好说,
跟前面有些不同……哎呀你自己一会儿试试就知。」

  「这样我就安心多了。」顾盼拍了拍胸口,拍得水花碎玉般溅在她雪嫩的丰
乳上。

  女儿经验毕竟还浅,对自己的身体似乎并不了解。陆菲嫣看她媚目低垂,好
像吴征的柔情落了眉头又上她心头,了却心头担忧后眉开眼笑。料想一会儿后庭
初破之后,也会是这般模样,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遂道:「好啦,
怕来怕去还不如自己去感受。其实……就算今夜不成,今后多试试几回,总能成
了,不必急于一时,夫君不会怪你。」

  「好。」顾盼又恢复了灵动娇俏,少女的愁丝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钻到
陆菲嫣身后道:「娘,我帮你洗洗。」

  「不用,你把自己洗净了就好。」

  陆菲嫣还待不允,顾盼却自顾自地双掌在她背脊上搓揉起来,道:「幼时都
是娘照顾我,我帮娘洗一洗也该的。」

  陆菲嫣听得心头一暖,方才欢好时与女儿已有百般肌肤相亲,遂由得她去。

  顾盼揉着母亲的背脊,肌肤光洁柔软,触之若绸缎般细腻爽滑。少女心中一
荡,母亲的美貌无人能抵挡,连她也不例外。峭立的背脊两沿各有一抹弯弧,水
下的梨臀隐隐约约映入眼帘。顾盼今夜满脑子都是情事,又想起方才说起陆菲嫣
后庭初破,吴征从后进入,现下的姿势又让她念及这份旖旎。少女不由从后环着
母亲的腰肢,丰乳紧紧贴在陆菲嫣的背脊上,鬼使神差地哼道:「好姐姐……」

  陆菲嫣娇躯一紧,呼吸急促得胸脯剧烈起伏,知道女儿又以情动,拍拍柳腰
上的小手,回身道:「回去吧,莫让夫君久等。」

  「嗯。」顾盼一时神迷,也觉万分羞涩,嘟着唇爬出浴桶。斜照的月光透过
窗棱,正洒在自己洁白如玉,曲线玲珑的躯体上,纯若霜雪。少女心中一时骄傲
万分,紧张的情绪竟似消失了,回身向陆菲嫣道:「娘,要有什么……你要帮着
我。」

  「好~ 盼儿放心。」陆菲嫣正在揩抹水迹,见状无奈又宠溺地拍拍顾盼的俏
脸道。心中却想:吴郎定然也要我帮忙……

  母女俩披着纱衣回到洞房,吴征已等待多时。昏黄的烛光下,新浴的美人若
芙蓉出水般清丽娇美,母女俩的天生媚骨行步间又分外妖娆。吴征看得目光难移,
一眨舍不得眨,越看越爱,越看笑意越盛。待她们纷纷投入怀中,迫不及待地深
嗅了一口娇躯上浴水之后的清冽香甜。

  「夫君久等。」陆菲嫣看吴征享受又贪婪的样子,乖乖顺顺地枕在他的臂弯。

  「等多久都值得。」吴征长叹一口气,一语双关,等这一天的确一切都是值
得的。

  「坏人,坏人……」

  顾盼呢喃着亮出银牙,在吴征胸膛上轻轻啃咬,微疼带痒的感觉撩拨着吴征
的心火。吴征大手下移,朝少女臀瓣中央袭去。

  滑润润的臀瓣一缩,立时将手指夹在中央动弹不得。但比起先前,顾盼虽仍
是严守关窍,腰肢却不再扭动着挣脱袭来的手指。臀瓣收紧时肌束猛缩,但这样
又能撑得多久?少女微微娇喘着,喘息一次就放松一分,收紧的臀瓣一点点地舒
张,臀脂从紧绷变得柔软,却又带着水波一样的张力弹性,裹得手指好不舒适。

  看着吴征火辣辣渴求的目光,顾盼眉目垂落不敢对视,轻哼道:「你温柔一
点……」

  「小傻瓜。」吴征看得心中大爱,悄声道:「还是害怕?」

  顾盼摇了摇头,闭着双目,抿着红唇,从瑶鼻里深深吸了口气,媚目忽睁,
扑闪着大眼睛道:「不是害怕,人家想试试。第一回,总是盼望什么都是好的…
…」

  肋部有玉手轻推,正是陆菲嫣在暗示快去。吴征翻身压上顾盼的背脊,轻轻
舔着秀耳道:「会的……这些事情盼儿还没有试过……总要试一试……」

  情郎的温柔话语仿佛魔音灌脑,顾盼只觉一下子娇躯酥软,若不是情郎强健
宽厚的身体压在身上,还有一根硬邦邦的长枪正抵在腿缝里,少女几觉自己像朵
云彩般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嗯……盼儿想尝尝。」顾盼又像当时在湘江之畔身处船舟,正随着波涛起
起伏伏,呓语一般道:「你怎么对待娘的,也要怎么对我……」

  湘江里两人私房窃语,顾盼当时初尝情爱滋味,蜜里调油一般,对一切都感
新鲜。其间两人说起与陆菲嫣的情事,少女每一样都想试一试,每一回都满足无
比。后庭之爱吴征当然也说过,当少女渐渐放下心结,想起吴征口中所言……又
想每回吴征舔舐花肉都让自己泄身连连,若是被他舔一舔身上至羞之所,此刻顿
觉通体发寒,轻轻打着冷颤。

  满念旖旎,背脊上传来麻痒之意,吴征正吻着她的香肩裸背。顾盼舒服地轻
吟一声,娇躯越发地瘫软,翘臀却一挺一挺地像吴征的腰腹耸去。少女柔滑的香
臀蹭在腹肌上,软绵绵,娇嫩嫩,异常地舒服。吴征顺着背脊中央的一条小凹痕
一路吻下……

  「哼……」顾盼娇喘之声断断续续,情郎正舔舐着她腰际侧边的两枚小涡眼,
一身酸麻难当之际,就觉臀肉被啵地一声吸住。牙关啃咬,舌尖轻舔,若论敏感,
臀瓣不及奶儿,但是情郎热腾腾的呼吸一口一口地喷吐在冰凉的臀肤上,仿佛烈
火把坚冰烧化。幽谷深处的花汁涓涓渗落,胯间泥泞,顾盼浑身难当,腰肢轻扭,
翘臀一挺一挺,也不知是在躲避,还是在迎合。

  吴征来回啃吻着两瓣翘臀,还作怪地用舌尖挑着沟缝,见顾盼虽有难耐之感,
但无抵触之意。又见陆菲嫣款款起身,接过吴征空出的背脊,红润的丰唇在上面
轻吻,一双柔荑环过娇躯,捧着女儿压在床面的豪乳轻轻掐揉。美妇目光灼灼,
迷蒙若水的双眸看着吴征的动作,娇俏的鼻翼一翕一合,好像自己有几分情动,
又像在聚精会神地关注配合着吴征的动作。

  有妻如此。吴征满足地叹息一声,舌尖一勾,在顾盼湿淋淋的蜜肉上一挑。

  「嗯唔……」少女如泣如诉地媚吟一声,翘臀却不自觉地耸了起来。情郎的
舌尖分开花唇挑拨着蜜肉,似乎因为姿势的缘故难以尽兴,顾盼神思不属,自然
而然地分开长腿屈跪而起,将臀儿高高翘起。

  少女的翘臀雪白鲜嫩,吴征干咽了口唾沫,又在雪润润地颤抖着的臀瓣上啃
了两嘴,一口含住花肉吮吸。

  「呵……」顾盼悠长地喘息,灵巧的舌尖翻搅花肉,滋味快美难言,还有别
样的温馨,少女实在爱极。可她尚未饱足,便觉舌尖挑过蜜肉,点上臀缝间至羞
的一点。

  顾盼媚目猛地一张,那滋味正如母亲所说难以言述,刺激中更带着心头狂跳
的紧张!正不知如何是好,陆菲嫣捧着女儿豪乳的双掌一滑,指尖朝峰顶玫尖点
去!

  舌头在菊瓣密布的褶皱上转着圈,这异样的滋味敏感丝毫不逊幽谷。顾盼臀
瓣猛地一缩,把吴征的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可舌尖不依不饶,顽强地打着转,一
下子将少女的力气全数抽空。陆菲嫣的手指如拨琴弦,密密频频地轻点着乳珠,
一边舒缓爱女的不适与紧张,一边又颇觉催情之效。顾盼双手乱抓,难耐得如坠
冰窖,又如悬在半空,只觉胸脯里一口气堵得又慌又难熬,全不知如何是好。

  「咕叽咕叽」的水声更是逼命一般袭来。菊蕾被吴征舔得像花唇幽谷一样津
津带水,饱满的胸脯悬悬落落,顾盼剧烈地呼吸仍觉半点都喘不过气。正牙关格
格打着颤,体内一股火无从宣泄,几将自己烧成灰烬之际,吴征又在后庭上重重
地吸了一口,险些把顾盼的魂魄都打散。好在吴征没有过分催逼终于不再舔舐,
顾盼这才回了魂似地缓过气来,可娇躯却一软怎么也支不住,噗地倒伏在床……

  「盼儿这里好软……」

  情郎的呓语唤醒了云里雾里的少女,方才的煎熬刚停,却又觉那滋味让人贪
恋,只想再被煎熬一回。可这次迎来的却是情郎异常冰凉的指尖!也不知道他蘸
了什么东西,腻腻地滑不溜秋,只轻轻一伸,一截指节就破开菊蕾钻了进去。那
冰凉之感直透入体,娇嫩的菊蕾初逢异物探入,自然而然地收缩。青春少女的娇
躯活力四射,弹性绝佳,菊蕾像只小肉钳子紧咬着指节,却让指尖上传来被不住
吸吮的快感。

  「呜呜呜……」顾盼哼起泫然欲泣之声,她神魂俱紧,感官分外清明。不说
后庭被指尖撑开时虽有些不适,但满足之感连花穴里都不能比拟,就是这娇喘之
声也自知分明是情动时才会如此娇媚。而且那股冰凉极润极滑,将紧致的菊蕾润
得透透的,手指好像滑了进来一样。

  看情郎温柔,女儿也未受苦,陆菲嫣虽然早有所料,还是心下大定。蘸着天
香膏助顾盼润滑,胯下阳物粗硬勃胀,吴征贼溜溜地看着陆菲嫣道:「菲菲快来
帮忙。」

  顾盼还是第一回,后庭里固然要润得透了,吴征的肉龙也是一样。可是看他
使坏的样子,分明不准备自己动手,非得要陆菲嫣亲手帮忙。美妇娇嗔地白了他
一眼,伸手想去蘸天香膏,却被吴征躲了过去,只朝她挑着眉毛。

  夫妻俩心意相通,陆菲嫣当然知道吴征使的什么坏心思,无奈地回头,见顾
盼老老实实地趴着,正嘤嘤娇喘,后庭里的异样让她满腹心事都集中于这份触感。
陆菲嫣这才羞羞答答地俯下身,又羞又媚地剜了吴征一眼,舌尖一卷,将肉龙纳
入口中。

  和平日两人早已习惯了亲密不同,侍奉吴征的阳物不仅是陆菲嫣心甘情愿,
更是分外享受。但是今日却是为吴征润滑,助他破开女儿的后庭……美妇一改平
日媚意大放地吮着阳与吴征对视,勾引得情郎睚眦欲裂,只敢低垂着头。可是这
样一来,视线里就都是吴征的手指钻在顾盼的菊蕾里,正轻轻打着旋,这感受简
直让陆菲嫣羞得想钻进地缝里去。但感受到肉龙在嘴里一跳一跳,格外刺激的感
觉同样激发着情郎的欲焰,让他快意连绵,陆菲嫣又觉得颇为安慰。

  低垂的目光里,两瓣翘臀一拱一拱。趴着臀瓣收拢太紧,手指钻探得难受,
但是要松开了守备,好像也不太妥当。圆润的臀瓣蠕动着,分外地诱人。吴征也
是看得心火难抑之时,顾盼好像是歇得够了气力复生,娇滴滴地一声不吭,自行
又曲跪起长腿,将臀儿翘了起来。少女心中窃笑,嘴上不说,娇躯却把心中所想
表露得真实。

  陆菲嫣暗愠,顾盼正值青春年少,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更甚于自己,那丰臀高
翘,臀瓣便裂了开来,菊蕾晶光发亮,反反复复地润得透了。美妇将肉龙深深吮
了一口吐出,起身偎依在吴征身旁。

  龟菇抵在菊蕾上,热力透体而入,顾盼受此一激,细得丝发难容的小洞又是
剧烈一缩,绝无半点裂隙可容进入。可那热力不停地传来,本就娇软的后庭仿佛
被烫得化了,又缓缓地松弛下来。顾盼忍着那股钻心的麻痒与期待,悄声道:「
夫君轻些进来……」

  「好……就这样最好……」吴征轻轻拍着弹性惊人的臀瓣,肉龙钝尖轻轻点
着菊蕾却不进入,朝陆菲嫣眨了眨眼,在她耳边悄声道:「菲菲来。」

  「夫君真的坏。」陆菲嫣也像少女般嘟起了嘴,可看吴征期盼的样子还是不
忍拒绝,轻轻捉着肉龙对准女儿的小洞口。刚想用些力将龟菇推进去,又觉女儿
未必受得住,这一下左右为难,片刻间就一身汗湿。

  龟菇在菊蕾间一动,顾盼就吐一口香气,也不知道是十分紧张,还是觉得进
退两难的滋味难忍,少女将垂落的长发拨在耳后,将上半身娇躯撑了起来。这一
下倒是让翘臀微微伏低,角度更加适合。

  陆菲嫣捉着肉龙轻轻地一推又退,生怕伤着爱女,又像是徐徐寸进以让顾盼
适应。润得透了的菊蕾分外滑腻,钝尖探入些许十分顺畅,耳听顾盼喘息声细细
柔柔,又无不适之感。陆菲嫣心中稍定,吴征乐得享受她亲自帮忙占有顾盼的感
觉,她自己更加有耐心,这样慢慢的来,爱女想必不会受苦。

  顾盼只觉自己紧窄的后庭被一点一点地撑开,情郎无限的温柔将过程中的疼
痛几乎消弭于无形。心中虽羞,可那种正在被情郎完全占有的满足感却格外强烈。
而且吴征的徐徐渐进让自己被占有的过程明晰地印在脑海,不知不觉间少女耳热
心跳,对肉棒彻底破开菊庭还有担忧,但心底却有快些进来,将肉棒全然裹住的
欲望。

  龟菇进入了一半,顾盼长长吐了口气,无论身体和心情都觉充实,娇怯怯地
哼道:「可以再进来多些……」

  「不疼么?」菊蕾一缩一缩,好像在小口小口地将肉龙吞入,吴征当然知道
顾盼的渴望。但是少女未经此道,在吴征与陆菲嫣的耐心之下未知其中难熬,真
要一举突入,免不得吃痛。吴征柔声问道。

  「只有一点点……人家想……夫君快点进来……」顾盼香舌舔着唇瓣,几乎
快掩不住眉开眼笑,全没想到担忧了许久的事情居然滋味这般美好。

  「小馋猫别急,还是得慢慢来……啊哟……」吴征不肯,陆菲嫣深知第一回
会受到什么苦楚,更是耐心。美妇刚捉着肉龙推入半颗龟菇,顾盼却像被一身空
虚折磨得再也无法忍耐,塌陷的腰肢向上一挺,高耸的翘臀一沉!

  润透了的菊蕾大张着被撑开,毫无阻碍地将龟菇整颗吃了进去。吴征与陆菲
嫣同时吃了一惊,只见顾盼娇躯一仰娇呼一声,扭着翘臀就想逃。可紧致的菊蕾
细细密密地咬着龟菇沟壑,哪里逃得开?吴征见状,索性借着润滑噗地一声将肉
龙一钻到底!从后搂着顾盼在她耳垂轻吻,柔声安慰。

  「贪嘴」的少女一时难忍,菊蕾被龟菇彻底撑开时裂痛传来,撕心裂肺般疼
痛,媚目里盈满珠泪。至于吴征尽根没入倒是还好,毕竟小小的菊蕾最难承受的
便是膨起的龟菇,得情郎怀抱,心中倒得了几分安慰。

  顾盼嘤嘤啜泣,欢好以来还是第一回吃这样的苦头,嘟着红唇就去抹泪水。
这时陆菲嫣爬到她身前,帮着擦干泪珠,宠溺地数落道:「怎么一下子那么着急
呀……」

  「娘,人家没想到嘛……」顾盼娇羞着又是埋怨道,只是这埋怨不得旁人,
纯是她自己一时冲动。

  陆菲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张开怀抱将顾盼抱在胸前安慰道:「第一回,着
急就不成了……」

  「所以人家才吃到苦头了嘛……」在母亲怀里,顾盼倚在母亲香气四溢的胸
脯上大撒其娇。那对豪乳柔软香甜,似乎连疼痛都消了不少。

  吴征看得心火大盛,实在忍不住将少女一推,将母女一起压倒。陆菲嫣惊呼
一声,顾盼却是一声娇吟并无不适。但吴征也不敢挺动腰腹,只是一口一口地吻
着母女俩。

  「夫君……这样塞在里面胀胀的好难受,要不……试试动一动?」不过盏茶
时分,顾盼便觉痛意渐去,满胀之感更加难熬。青春逼人的少女娇躯活力十足,
竟然出声求欢。

  「我轻轻的,若疼就赶紧说。」

  「嗯。」

  顾盼一声应下,看陆菲嫣嗔怪的目光,羞得不敢看,忙低下头去将俏脸埋进
母亲胸前。吴征耸动腰杆,将肉棒抽出少许。身下的少女娇躯一紧,一颤,倒没
喊疼。于是吴征又将肉棒尽数塞了进去。

  「怎么样?」轻抽缓送不停,吴征又柔声问道。

  「好像……不怎么疼了……但是……胀胀的好难受……」陆菲嫣的豪乳之丰
满,几将顾盼的声音都包住,传出来的些许闷闷的。恰好吴征的肉棒充塞满胀地
填了进来,顾盼娇吟一声,乳香四溢在前,忍不住伸舌小口舔着肥嫩乳肉。

  「这样呢?会不会不那么胀了?」

  少女娇躯的耸动明显快了些,呼吸也剧烈了许多,正是吴征极温柔的抽送强
烈起来。充塞之意不减,肉棒抽送时蹂躏着菊蕾褶皱,那极致的麻痒被棒身抓挠,
快意无限,连花肉都被这样的冲击带起快意。顾盼躲在母亲怀里几至眉开眼笑,
不敢起身,又见眼前红艳艳的莓珠立翘而起,分外诱人,忍不住张口吮去。

  「哼……」陆菲嫣本也是易感之体,在爱女的大力吮吸之下忍不住呻吟出声。
吴征见状大喜,同时热血涌上顶门,波儿一声将肉棒拔出,又是一插到底。

  「呜呜呜……」少女哭音中带着娇媚,喜泣之声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吴征插
入时娇躯还向后一迎,翘臀撞上胯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道这一迎是她有
意为之,还是发自本能。

  吴征被紧致的菊蕾箍得通体舒泰,见顾盼痛楚尽去,自己也再无忍耐之力,
遂挺枪大力征伐起来。

  异样的快感让少女神魂飘荡,内里满满胀胀的感觉虽然也不错,但顾盼更爱
菊蕾被翻进带出时的强烈快意。吴征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回回抽出时都先让菊
蕾卡着龟菇沟壑,再缓缓拔出,那沟壑像只小锄头刨刮着菊蕾,让顾盼修长有力
的玉腿都撑不住娇躯,剧颤着抖动。插入时也是缓缓塞入龟菇,让膨胀的菇伞抚
平每一分褶皱,这才又是一个快速有力的抽送。

  这般搜肠刮肚,后庭初破的少女贪恋快美之际也觉有些挨不得。顾盼一边挺
着翘臀迎送,一边又哀求道:「轻些……轻些……挨不得了……唔唔……好麻了
……」

  吴征依言,从顾盼体内抽出肉棒,分开陆菲嫣的花唇轻轻一送,蜜汁涟涟的
美妇花肉翻腾,将肉棒给吸了进去。

  「不要……」抵着乳尖上的快意,陆菲嫣苦忍许久,但女儿还在半道,她怎
舍得分走吴征的宠爱?虽肉棒插入之后快美非常,还是哀求着向吴征道。

  「正好让盼儿歇一歇。」吴征不肯,反而加力着抽送,只十数下就让陆菲嫣
娇喘吁吁,小泄了一回。

  抬眼间顾盼正左右摇摆着翘臀,像只小狗儿一样摇尾求欢,说不得挺棒再入
菊庭。歇了片刻,少女又神完气足,这一回不适尽去只留下快意,滋味更好,越
来越是沉浸其间。

  待到顾盼又觉挨不得时,吴征再入陆菲嫣娇躯,来来回回,直杀得母女俩花
汁倾泻,数度攀上巅峰。陆菲嫣又是一阵曼声长吟,绷紧的娇躯一下子脱了力瘫
软在床。吴征深吸了口气,肉棒直入顾盼后庭奋力抽插起来。

  「好郎君……大师兄……快快……用力……呜呜呜……」肉棒穿梭,让后庭
里几乎像燃起了火。顾盼察觉情郎抽送的猛烈,忙鼓起余力,娇躯来回迎送着肉
龙抽插。猛然间吴征闷吼一声,顾盼后庭里又是一热,火烫的液体冲刷着肉壁。
顾盼娇呼一声猛地翘高丰臀,花枝乱颤地叫道:「热热的东西……都射到肚子里
来了……」

           第五章、继往开来迷雾交迭

  清晨,鱼鳞般的云彩遮蔽了天空,没有阳光,阴凉的天气是个睡觉的好时节。

  新婚之夜兴尽而眠的母女俩还在春梦中酣睡不醒,直到两缕发丝在她们耳涡
里打着转,痒痒的好不恼人。

  「嘻嘻,干什么呀……」顾盼率先醒来,揉了揉媚目,见吴征笑吟吟地。

  「起床啦,小懒猫。」吴征指了指天色,又在少女的翘臀上拍了拍。

  「啊哟,睡过头了。」顾盼赶忙起身。天色其实不晚,但是新嫁娘要见婆婆
岂可蓬头垢面,免不得要细细梳洗打扮一番。小姑娘本就是最爱美的年纪,打扮
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快去。」吴征又在顾盼翘臀上拍了拍,看少女急匆匆去了,初破的后庭也
并未带来什么不适。

  这时陆菲嫣才款款起身。睡眼惺忪,秀发凌乱蓬松,看着甚是慵懒。

  「还不快去?」

  吴征催促下,陆菲嫣轻轻摇了摇头,抿唇笑道:「我一个做妾室的要老实本
分,哪敢浓妆艳抹的跟夫人们争艳。」

  一句话不但逗乐了吴征,陆菲嫣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快去快去,别让大家久等。」

  陆菲嫣不敢再玩闹,也起身自去装扮。吴征就没那么多麻烦事,梳洗之后径
自来到后院门口等候。

  「来了来了。欸,怎么自己一人跑出来了?你两位娘子呢?」栾采晴与韩归
雁在院门口等候,见吴征一人前来齐声埋怨。

  「早啊。」吴征无奈道:「梳妆打扮,哪有那么快,只好先来这里等着。」

  足等了半个时辰,陆菲嫣与顾盼才描眉画目后到来。看她们也是甚赶,刚沐
浴完又忙忙碌碌带了身香汗。

  祝雅瞳在厅堂中央坐定,栾采晴看她得意非凡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但祝
雅瞳自己却不怎么觉得,她只感今日甚为慈祥。

  接过两位新儿媳奉上的新娘茶,满意地饮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好生打趣了
一会母女俩昨夜的羞事,不一会儿,别说顾盼,连陆菲嫣都快招架不住。祝雅瞳
赶忙帮着解围,道:「今日行过了礼便罢,明日起就免啦。你们虽然相伴已久,
终是新婚,不必费心管这些麻烦的礼节。征儿,接下来什么打算?」

  「三日后我先回趟昆仑,大约要呆上十余日。大学堂秋季招生将近,志杰一
人未必忙得过来。另外盼儿手头也有好些事情,我得帮帮忙。」吴征斟酌着道:
「昆仑的事情忙完以后,我就去陷阵营。后续大体都呆在营里,燕军的重骑是心
腹大患,得练一支奇兵出来!」

  几句话着实冲淡了吴府浓浓的喜气,不在太平盛世,却又无法避免这些烦恼。
吴征抱歉地朝顾盼与陆菲嫣一笑,其实也不仅对她俩心存歉疚,与倪妙筠新婚燕
尔时也是隔天就踏上往燕国之途。

  「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些干嘛。正事要紧。」才成年的顾盼刚刚嫁了人,
说起话来就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让人忍俊不禁,也一下散去了阴郁之气。然而
少女所言的老夫老妻还是漏了破绽,片刻间俏脸涨得通红。

  吴征与韩归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燕国的国土已被撕开一条可怖的伤
口,徐州虽然被燕国失而复得,但也门户大开。燕盛争锋,在徐州必然爆发一场
事关天下的决战。泗水之滨的茫茫原野上,那支燕国镇国武力的重骑军就成了胜
负的关键。

  「家中还有什么事么?」吴征看这桩事定下了,何况去昆仑派一行还能再陪
伴陆菲嫣与顾盼半个来月,也心中稍定。

  「我先去陷阵营整军准备,栾公主,瞿姐姐和我同行。」韩归雁似乎成竹在
胸,有大略已定。

  「我和柔掌门也每日都去军营,冷妹妹也一起。」玉笼烟继续打点二十四桥
院,挖掘暗香零落的线索,陷阵营的将士们修为日增,柔惜雪一样有得忙。

  「我还没什么事,也去军营里监军吧。」

  倪妙筠话音刚落,祝雅瞳便道:「妙筠且随我留守府邸,待菲菲回来了再说。」

  「是。」

  吴征暗觉奇怪,有祝雅瞳坐镇吴府万无一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倪妙筠?
看美妇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肯多言,吴征也不好再问。

  三日之后,吴征与陆菲嫣,顾盼一同在紫陵城外跃上扑天雕,一路向南飞往
烟波山去。

  昆仑大学堂秋季招生有许多事要做准备,新掌门戴志杰虽然刚刚接任,但是
自打来了盛国之后,门中事务绝大多数都由他打点,一切驾轻就熟。吴征赶回来
一趟,主要还是今年昆仑大学堂新设了两门课,互相之间又息息相关,重中之重,
非得他亲手过问不可。

  「大师兄回来了。」杨宜知在山门接了吴征就大吼起来,昆仑的同门们急忙
一起迎了出来。

  吴征稍作寒暄,向戴志杰道:「这些日子怎么样?」

  「大师兄洪福,这几日秋招报名的人数虽然少了些,但是名门之后占了绝大
半……」原先最担忧的,吴征娶了陆顾母女俩,昆仑大学堂不免也连累了个败坏
伦常的名声,这件事居然柳暗花明,有了些奇怪的转机。

  「哈?」

  吴征吓了一跳,还闹不清楚情况,木雄风急匆匆地赶了来,举着份名册道:
「大师兄,掌门师兄,今日来报名的人又多了些,各大豪族都来了人……」

  吴征接过名册翻了翻,这份名册的格式是他亲手设计的,除了报名学子的姓
名之外,要把来历,家族等等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看不要紧,连翻了数页都是
各地豪族的学子。带着百般疑惑,吴征暗道:莫不是费老爷子赏光,向这些名门
下了令不成?

  戴志杰同样摇头,杨宜知将吴征拉到一旁,悄声道:「大师兄,这事情小弟
倒知道些。」

  「快说。」

  「大师兄成婚的第二日,盛国上下的城邦茶馆酒肆里,都出现好多说书先生,
旁的不说,尽是说些昆仑派侠义之事,其中还夹着些大师兄与陆师姑,小师妹的
情事……总之说得是绘声绘色,又不堕了低俗。才子佳人嘛,谁不爱听?这些大
族公子一样向往!再说咱们昆仑派现在是什么实力?两大绝顶高手!大师兄还带
头这个这个,嘿嘿……风流倜傥。这不,燕师妹和木师妹也都云英未嫁,颇有艳
名,你想想……」杨宜知挤眉弄眼,含含糊糊地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好家伙。」吴征抽了抽嘴角,道:「把色鬼全都诱来了是吧?」

  「也不尽然,我昆仑的能耐名闻天下,谁不羡慕?说到底还是实力和本事!
大师兄面见陛下时,记得要谢恩。这些说书人一下子冒了出来,多半是宫中的能
耐。」

  「嗯,我记得了。」这么些风流公子都急不可耐地跑来报名,说书人的作用
不可小觑,吴征向来对于恩惠都是铭记在心。秋招至少没有大碍,吴征放下心来,
道:「我们先去酒坊看看,帮我和朱师祖说一声,我回头再来看他老人家。」

  吴征对于酿酒工艺没什么研究,但是利用「蒸馏法」提炼酒精,增加酒的烈
度还是略知一二。盛国多鱼米之乡,物产丰富,酿酒师傅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被
昆仑大学堂礼聘前来,聚在一处,吴征再授以「蒸馏法」,这些大匠师一点就透,
反复不断地尝试下来,婚宴上的高度酿酒就此诞生!比起水酒的清淡,高度酒的
魅力在当世根本无法抵挡,费鸿曦这等酒国行家都垂涎不已,这一回也特地派了
族中子侄前来学习酿酒之术。

  「吴公子。」领头的酿酒大匠名叫管腾,经吴征点拨后依法而制,很快就提
炼出高纯度的酒精,再经混合,调香之后酿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醇酒,对吴征
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传道授业之恩,管腾见了吴征就要磕头。

  「都免礼。」吴征心思不在礼数上面,目光一扫,落在阴凉角落用篷布覆盖
的十几只罐子上。这些罐子用泥封闭,贴了红纸书着酒精,道:「打开我看看。」

  「是。」破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管腾惭愧道:「依公子之
方制作,地窖里藏的保存甚好,放在外头的,一月下来就要少上一截。」

  「不怪你们。」酒精易挥发,当世也还没有高温以炼制玻璃的办法,泥陶的
罐子就算烧制时摸了上好的釉面也无法避免。吴征摇了摇头,道:「都移到地窖
中保存吧,产出拿一半制成美酒售卖,另一半每月往军营里移送一回。」

  「是。」管腾犹豫了片刻,咬牙道:「公子,在下斗胆,美酒虽好,军中饮
酒万一误了事,反为不美。」

  「谁告诉你是喝的?」吴征哈哈大笑,顾盼也一同笑了起来,吴征高深莫测
道:「军中岂可饮酒?帮我取一瓶酒精来,盼儿,走,我们去医馆!」

  医术本该是吴征最拿手的专业,可惜所学缺乏仪器的支持,也没有相应人手。
一直到昆仑大学堂开办之后,才能稍微一展所学。

  一说要前往医馆,顾盼昂首挺胸!依靠着吴征幼时传她的一手外伤包扎之术,
在军中大得好评,极受尊重,至今都让她颇为自傲。听吴征说酒精不仅是美酒的
根本,还是绝佳的外伤秘药,早就有些跃跃欲试。

  来到医馆,恰巧有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病床上疼得龇牙咧嘴,小腿上
一条巴掌长,筷子粗的伤口都翻出了白肉,看着触目惊心。

  「公子。」医馆首席石菖子见了吴征赶忙上前。

  「这孩子怎么啦?」吴征还是摆摆手制止了行礼。

  「贪玩,从高处摔了下来,骨头没伤着,腿上被尖石划了道大口子,很是麻
烦!」石菖子脸上愁云密布,这样大的伤口恢复起来没有大半月都难以愈合,其
间极易化脓,到时一旦高烧就要危及生命。石菖子虽有愈合伤药,但是实在没有
半点把握。要是用烙铁烫烧伤口,看着孩子半大不大,稚气未脱,不仅于心不忍,
又怕伤上加伤,孩子未必熬得住。

  「呵呵,贪玩不要紧,少年人嘛,不贪玩才是怪事。但是贪玩又不知道小心,
免不得要吃点苦头了!」吴征笑吟吟地来到少年身边,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学生是农桑院二年级的学子。」那少年认出了吴征,居然颇为硬气,剧痛
之下只咬着牙微微抽着冷气,想了想又道:「祭酒,我这腿是不是……」

  「诶,我已不是祭酒,莫要乱称呼,老实躺好别乱动!」少年刚刚被送来,
伤口尚未清理,吴征一边挥手让医士们取来干净的纱布,烧开后放凉的清水,嘱
咐道:「我先做一遍,你们要认真细看,回头盼儿会再行指点。孩子,忍不忍得
疼啊?」

  「不怕!」少年摇了摇头,又狠狠点了点头道:「我不怕疼。」

  「不是怕不怕。」吴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老实听话,
保你这条腿能恢复如常。忍得疼有忍得疼的办法,忍不得又有忍不得办法。听清
楚了,是能不能忍,不是怕不怕。」

  「这……吴公子,要不,能不疼最好就不疼吧……」少年一脸尴尬,倒是人
之常情。

  「哈哈,这就对了嘛。」吴征晃了晃手中瓷瓶道:「这叫酒精,我的独门伤
药,外伤每日两次用酒精清洗创口,再以开水煮过的纱布包裹,伤口未愈之前不
得沾水!这几点做好了,伤口几无化脓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若直接碰触外伤会有
短时间的剧痛,能忍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不能忍疼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噗嗤……」顾盼被逗得忍不住笑出来,娇声道:「夫君,那到底是疼还是
不疼啊?」

  「其实还好,比起断手断脚什么的,这点疼轻太多了。」吴征边说着出手如
风,连点受伤少年身上数处大穴,道:「帮你减轻一半的痛楚,别嫌,我这手法
一般人使不出来,今天过了,明天还得忍着疼。」

  说完,吴征以纱布蘸了些酒精在少年完好的皮肤上忽然一划,那少年吃了一
惊,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是一股冰凉很是舒服。吴征继续道:「酒精接
触完好的皮肤,不会有任何痛感,还能消除肌肤上的脏东西与毒素。若是需要划
开肌肤,譬如施以针石之前,预先在下针的地方抹一抹,都可避免肌肤破损之后
毒素进入。用来擦针石,也有相同的效果。」

  当世还无法说清细菌与病毒,只能以他们所能理解的东西暂时代替。吴征说
得详细,医士们刷刷记录,连少年也听得入神,没想到吴征猝不及防地用蘸了酒
精的纱布抹向伤口。

  「嘶~~」少年大大抽了口凉气,身体僵直,呼吸顿止,眼珠子都瞪大了,一
个字都说不出口,瞬间的疼痛感甚剧。但是出乎他自己与医士们的预料,不过盏
茶时分,痛感就渐渐消失,果然如吴征所言,痛楚并不久。

  「这么大的伤口最好用线缝合,患者可以更快地痊愈,针法我演示一遍。」
吴征拍拍手,取出根针用蘸了酒精的纱布裹着抹了一遍,向少年笑道:「忍着!
总比伤口烂了把整只手都给剁了的强,对吧?」

  「多谢公子大恩。」少年咬着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吴征穿好线,出手如风,在少年的咝咝忍痛声中将伤口缝合,再用纱布裹好,
道:「一天以酒精清一次创口再包扎,记得记录好每日伤口愈合的情况。」

  医士们一个个如奉天音,下笔如飞将吴征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

  吴征向石菖子道:「石先生,那篇痛风的论文写得如何?我瞧一瞧。」

  《痛风论》,昆仑大学堂出品,洋洋洒洒近十万字,还有各种配图。所有的
格式都按照吴征的要求,第一页为目录,第一章的引言首先详述了痛风的由来,
表象,而且破天荒地将痛风与关节受损的症状给区分开来。一本写痛风的论作,
其实也附带着提出关节炎的概念与论述。这么一本书,将痛风症说了个通透。与
当世医术最大的不同,《痛风论》中有大半本都在详述痛风治疗方法的论证过程。
比如痛风患者忌食肉糜,浓肉汤,海鲜,河鲜,尤忌蚌壳类等等,宜多食蔬果。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结论,而用了大量的实例对比论证。例如书中记载了三十余名
久受痛风症困扰的患者,在治疗之前的饮食习惯,对比在半年的治疗过程中,依
书中所言更换饮食,使用不同的药方后身体的变化,病情的变化等等,极具说服
力。

  吴征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有限,但是把科学论证的理念开启,点燃这束火光,
华夏民族伟大的智慧自然会将此不断延烧下去,发扬光大。这些才是吴征最希望
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篇论述写得十分严谨,但是在吴征超前的眼光看来还有错漏,遂提笔在书
册封面上划去自己的姓名,道:「有些内容我再改一改。以后医馆出品都署盼儿
的名讳,别写我的。另外,十日后军中会来人取酒精,石先生记得遣人与酒坊的
先生一同前去韩大将军处,指导使用之法!」

  「是,恭喜顾夫人。」

  顾盼满心欢喜,小姑娘家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吴征一怔,才哈哈笑道:「我
都忘了,我们家盼儿现下可是诰命夫人!」

  离开医馆,三人又向冶院行去。当世冶铁技术在吴征眼里当然不值一提,一
些神兵比如祝雅瞳的鎏虹,陆菲嫣的魔眼,还有吴征自己的昆吾,都是反复煅烧,
折叠锤炼而成。想炼一柄利刃费时费力,效率极低,寻常军士使用的兵刃那就可
称一个粗糙了。冶铁技术他自己也不太懂,但是利用高炉风箱提高冶铁的温度,
再掺和不同的矿石炼出更加坚韧,纯度更高的铁器原理还是有所耳闻。提出理念,
交给当世的高手匠师们去实践,吴征早早就懂得相信古人与大众的智慧。

  一条清溪从烟波山而落,至低谷时汇成一条瀑布如玉带般垂落,飞珠溅玉。
远远的就能看见瀑布上架了一座水车,水流疾冲而下,冲刷得水车叶子转得飞快。
水车带动岸旁的鼓风皮囊,将大量空气吹进滋滋燃烧的三座高炉里,吹得烟雾滚
滚,还未靠近就觉热浪焚天。

  「公子来了!」

  冶炼的大匠们浑身大汗,个个精赤着上身,看见顾盼与陆菲嫣,赶忙披上个
褡衣迎了上来。

  「这高炉炒钢之法有用么?」

  「公子真神人也!」领头的匠师李雨石年近半百,光头无须,他挥手让人取
来两柄长刀,双手捧着其中一柄向吴征道:「公子请过目。」

  吴征接过虚空连劈了两记,风声赫赫,长刀提在手中不轻不重,锋刃如霜。
李雨石又举起另外一柄,道:「公子请试刀。」

  朱雨石举的是军中常用的长刀,吴征举刀随手一挥,两刃劈在一处,金铁交
鸣之声大起,随即一哑,朱雨石手中的长刀立刻出现个深达半个刀面的大豁口,
将断未断,而吴征手中长刀毫发不损!吴征一震长刀,刀刃嗡鸣如蜂,寒意逼人!

  「好刀!」吴征大赞一声,也不知道是夸大匠师手艺好,还是夸自己能耐大。

  「依公子所授,我们演练数月,炼这样一炉刀钢只需三日,成刀只需一日,
每一炉刀钢可制四十柄!」李雨石一生精研冶铁之术,不成想年近半百居然得吴
征天授之艺,心中傲然,对吴征更是毕恭毕敬。他嘴角抽了抽,又低下头去垂手
拱立。

  「不错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吴征大赞一声,道:「李先生想说什
么?直说。」

  「是。小人斗胆,在炒钢中多加入了几种矿粉,试验之后发现炼出的钢更具
韧性……」

  不等李雨石话说完,吴征就打断道:「李先生切记,吴某只是恰巧想到这个
方法,论经验,论动手能力远远不及诸位。诸位若有好的想法尽管尝试,不必有
任何拘束!唯有一点,任何尝试都做要做好记录,无论结果是好还是不好,都可
留作后人的经验。这二项诸位自行决断即可,不必与我说。」

  「是。」

  「还有,十余日后军中会来人,李先生可分一半人随其往韩大将军处。韩大
将军自会分拨入驻各军,届时任各军匠师之首打造兵刃,当能有个功名在身,愿
意去的可去。留在这里的也不必担忧,只消精进冶炼之法,功名早晚都少不了。」
吴征嘱咐道:「多造些好兵刃,将士们上阵也好多斩敌军!」

  「多谢公子。」李雨石领着匠师们跪地拜谢,又道:「公子的兵刃还需半月,
小人必为公子打造一柄绝世神兵!」

  「好,费心了!」杀入长安救栾采晴时随身佩剑昆吾失落,吴征痛心不已。
其实他不太在意是否还有一柄绝世神兵,昆吾剑是师门所授,就算是件破铜烂铁,
任何绝世神兵也替代不了。

  有了酒精,又有了治疗外伤的规范,今后战场上的伤病存活率将大大增加,
也会大大地加快伤势的痊愈。这些经历过生死搏杀,染过鲜血的老兵重返战场,
无疑会极大地提高盛军的战力。等高炉炒钢之法推广开来,盛军所用的刀枪剑戟
都换上精钢,武器上的领先也会让盛军势如破竹!

  夫妻三人重向烟波山顶行去,吴征的双臂各缠上了一具喷香柔软的娇躯,一
切是那么自然而然。陆菲嫣与顾盼又是骄傲,又是崇敬地看着吴征。此刻正至烟
波山半山腰,放眼望去,烟霞隐隐,天香云外。吴征得美人倾心相慕,一时豪情
万丈。夫妻同心,不需陆菲嫣与顾盼多言,看她们清澈的眼神,吴征也猜得到她
们虽知自己的这些本事是「梦中」所得,却更愿意相信这是他天纵奇才,凭空想
象而得。

  回到昆仑径入后院。杨文达盘膝坐定正在搬运周天,一旁的朱泊惬意地躺在
摇椅上晃荡,抓着的酒葫芦伸在嘴边几乎已翻转了过来。吴征上前,待朱泊这一
口倒完,接过酒葫芦自去给师祖满上送回。酒味醇烈,冲鼻奇香,正是昆仑派新
近酿制的高度烈酒。

  杨文达恰巧收功,见了吴征甚是激动,吴征朝他点点头,将酒葫芦递给朱泊。
老人酒量极豪,但也喝得满面通红,接过酒葫芦道:「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
再喝要误事……啧,好酒啊……嘿嘿,乖徒孙,师侄女,你们俩真个大胆哪~ 」

  陆菲嫣俏面绯红,螓首垂落躲在一旁不敢答话。吴征屈身蹲在朱泊身旁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对……对!说的很对!」朱泊从摇椅上跳起,拍着吴征肩膀道:「就该
如此,就该如此!空耗岁月求那些虚名有个什么用!乖徒孙,还是你对老头子的
胃口!嗝儿……晚饭时老头子跟你喝两杯!」

  「徒孙这次回来要呆上半个月,每天都烧几样菜陪师祖喝!」

  「好好好,好久都没吃你做的菜了。」朱泊回忆起吴征学艺未成时两人相处
的岁月,连连点头,忍着馋虫道:「你收的门人比你是不如些,但是也不错,去
吧,考校考校他。」

  「是。文达,跟我来。」吴征朝杨文达招了招手,当先行去。

  朱泊笑眯眯地看吴征离去,举手投足颇具风范,向陆菲嫣与顾盼道:「你们
这个夫君啊,越来越有一代宗师的气度咯~ 」

  杨文达自幼随着父亲劳作,身体本就健康,上山之后苦练根基,看上去更加
壮实。吴征行在前头,听他脚步声沉稳有力,气息悠长,不由暗暗点头。

  「近来修行如何?」

  「上山后师祖指点弟子打熬根基,弟子每日修行四个时辰,内功,根骨,轻
功,暗器,弟子一刻不敢偷懒。另要打理田亩两个时辰,弟子亦不敢不尽心尽力。
其间还在学堂读书两个时辰,弟子一样用心。」杨文达目光坚定,看上去的确比
同龄孩子要老成许多。

  「不错不错。暗器功夫我从小就不爱练,出山以后发现缺了这门本事受了许
多掣肘。你呀,千万莫要觉得暗器功夫就是投机取巧,能练好了今后常有出奇制
胜之效!」吴征寻了处空地,道:「那我考考你。」

  吴征在一片草地上站定,见杨文达双手垂落,足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好
像回到自己幼时奚半楼教授本领的时光。恍惚间自问,若幼时不是那么多番抵触,
更早开始潜心修行,是不是能避免昆仑派的一场灾祸……

  「不拘什么武功,你来攻我试试。」吴征随手捡起一支枯枝代做短剑,虚点
了点杨文达的手,意思拿出真本事来,可不要偷乖耍滑,当心我抽你的手。

  「是。」吴征在燕国一战名噪天下,风头无两,盛名之大就连费鸿曦与祝雅
瞳都被盖了过去。杨文达能亲身与吴征对练,得他指点,顿时满面通红,激动无
比。他细考片刻,赤手空拳使了个「朝山拜月」的势子,竟然要使拳法。

  「都在练拳法么?」吴征看他的架势沉稳,颇具气度,点头表示认可。手中
枯枝晃了晃,示意杨文达放开手脚。

  「弟子斗胆。」杨文达大喝一声,双拳忽分,左右攻到!

  这两拳没有花招,均是古朴直接,全力使出。吴征枯枝左右一拨,杨文达变
招甚快手臂一缩,顺势一个肘锤。吴征连连点头,赞一声「好!」向后踏了两步,
杨文达飞身上前,双拳紧紧追来。吴征侧身一让,抓住他的手臂一拉,足下一勾,
登时将杨文达摔在地上。

  杨文达狼狈起身,吴征拿着点着他双腿道:「下盘练得不错,轻功也练得不
错,但是二者应当圆融贯通,不要下盘沉稳归下盘沉稳,轻功飘逸又只管飘逸,
二者相辅相成,修行时莫要忘了。」

  杨文达心中默念了几遍记牢,似乎从刚才这一摔中领悟到了吴征话语里的深
意,一时喜不自胜。

  「再来啊,愣着干什么?」

  教的人是绝顶高手,学的刚修行数月,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拳法,彼此境界天
差地别,也没什么好懊恼与不好意思的。杨文达抖擞精神,还是之前相同的招式
两拳攻到,吴征依样画葫芦,一招一式地使下去,待杨文达飞身追击,吴征还是
一让,一拉,一勾,将杨文达摔了出去。但是这一回杨文达被勾中时足下猛地发
力向前一窜,卸去吴征一拉一勾的大半力道,顺势双掌撑地一个翻身稳稳站住。

  变招应付过了吴征的攻击,杨文达心中大喜,忽觉背心被枯枝抵住,原来吴
征如影随形地到来,一「剑」正中他背心。

  「有些脑子,但是招式衔接要快,更不可丝毫大意放松。切记,狮子搏兔亦
用全力!」

  「师徒俩」一招一式地演练下去,杨文达的天资本就是上品之选,沉着冷静
中兼具聪明伶俐。每当吴征摔他一跤,再交手时便能应对得更好一分,吴征甚是
满意。两人来来回回练了一个时辰,杨文达满身大汗,但斗志旺盛丝毫不觉疲累。
刚刚摔了一跤,又爬起身来拉开势子,正欲进招,就见吴征目中精芒一闪而过。

  杨文达心中纳罕,面上却是如常,又是起手攻来,贴近吴征时听得他传音吩
咐道:「你回去告诉陆师娘,要她在院中等我,不要擅自离开。」

  杨文达机巧灵便,被吴征摔在地上后起身,道:「公子,我该回去给师祖添
酒做饭去了……」

  「去吧,我们明日再练,我在山中到处走走。」吴征点点头,虽然心中疑惑
无数,但是对杨文达的少年老成,沉稳干练极是赞赏。

  杨文达回身疾行,吴征直等他去得远了,这才回身向树林中望去。烟波山上
林木葱茏,山林里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远远与吴征对视。奇妙的感应若有
若无,却让吴征察觉到危险。吴征猜不到来的人是谁,他甚至不敢想象到了现在,
居然有人敢正面来捋吴府的虎须!

  「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吴征逼近山林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山林寂寂,空无余音。吴征并不知这股奇妙的感应如何而起,也不能确定敌
人身处何处,他只知道这里有人正在窥探。察觉不到敌意与杀气,但能够无声无
息地逼近他到这种地步,仍让吴征毛骨悚然。来敌武功超凡,若是自己不在烟波
山,同门如何抵挡?但来敌又为什么偏偏选择自己在的时候露出行藏?还是他潜
伏在此已经许久,今日刚巧被自己撞见揭开了隐藏的身形?

  「一定要我揪你出来。」吴征等了片刻没有回音,估算杨文达已经回报陆菲
嫣。同门有陆菲嫣守护,万无一失,吴征再无顾虑,一步步向山林行去。

  「唰……」隐在暗中的高手似被吴征的气场所迫,忍不住露出行藏,身形微
动摇晃了树木,吴征目光牢牢锁定林中的动向,青烟一般飞上树顶,踏着碧浪般
追去。

  敌人武功深不可测,连吴征一时看不出他的修为,甚至连身形都看不太清。
追逐了一阵,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吴征已尽全力,短时间内还是赶不上。两
人顺着烟波山渺无人迹之处一追一逃,看看已奔至岛屿边缘。天湖波涛拍岸,林
木渐稀,来敌从树林里窜出,飞鸟般落入一叶小舟,挥掌一划断开缆绳,手扳船
桨,小舟箭一般向湖心漂去。

  吴征追至岸边,舟行已远,不及细想也跳上小舟,船桨连抡,朝来敌追去。

  来敌窜上小舟时,身形熟悉又陌生,吴征心中一热,睚眦欲裂,拼尽全力追
赶。来敌内力深厚,但身形娇小,膂力远不及他,看看追近,吴征足下在船头一
点,飞跃来敌临空下击。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狠心哪……」来敌咯咯娇笑,侧身避过,待吴征
落在小舟上,迎着他劈来的两掌挥掌相迎。

  四掌相交,吴征只感一股奇寒袭来,闷喝一声,足下发颤退了两步。娇小身
形被他击得斜飞出去,但见来敌足下一勾船桨荡了个圈落在船头,轻咳两声微微
喘息。

  吴征大惊之下,内力到处,逼出那股奇寒,仍双目赤红,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一步步踏前,牙关里一字一字地迸出恨意无限道:「迭!轻!蝶!」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9 编辑 ]

TOP

           第六章、雾里看花风雨不歇

  「是我。吴公子,一见面你就要置我于死地么?」迭轻蝶硬接了吴征两掌,
虽被击得斜飞出去,居然没有受伤。她巧笑嫣嫣道:「都道吴公子风流倜傥,怜
香惜玉,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我恨不能生啖你肉!刘荣在哪里?让他滚出来!」吴征虎目圆睁,怒焰滔
天,一步步向迭轻蝶逼去。自从他逃离大秦之后,两人再未相见。比起从前,迭
轻蝶依然娇美,但脸颊却瘦削了许多,眼窝不仅有些陷落,更泛起浓浓墨色,在
她从前清丽的姿色中增添一份妖艳。

  「哎哟,故人相见,你关心人家半句,却问起刘荣,是人家不够美么?还是
吴公子的癖好与常人不同?」迭轻蝶拢了拢额边乱发,笑得花枝乱颤,同时也暗
暗戒备。

  「拿下了你,他自然会现身,到时我再拿他。」

  吴征脚步一错欺身而上,单掌拍出,半途化为三,直击迭轻蝶两肩与小腹。
他的武功何其高绝,看上去只随手一拍,却像湖面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迭轻蝶衣
发乱飘。迭轻蝶一双媚目却一眨不眨,上身一晃,双掌齐出,又与吴征对了一掌。

  先前的一掌,吴征不想立刻取她性命,被迭轻蝶接了下来,这一掌便不再留
手。那掌力如山川倒泄,怒涛奔流,满拟将迭轻蝶击伤擒拿再做打算。

  砰!三掌相交,迭轻蝶只上身晃了一晃,竟半步不退。两人足下发力,磕哒
一声均踏碎了船板。吴征怒目一瞪,以掌变爪一扣,空的一手疾出击向迭轻蝶小
腹。迭轻蝶腰肢一缩,藕臂一合以两肘夹住这一掌。吴征掌力催吐间,那股阴寒
的内力同时袭来,吴征打了个寒噤,内力两相一碰,二人各自退开。

  「别打啦,别打啦,我打不过你,你也奈何不了我。何必呢?」迭轻蝶娇笑
声中一脚踢飞船桨,粗如手臂的船桨的空中一分为二,迭轻蝶跃起又是两脚飞踢,
将落水面时踏着半根船桨,一踢一滑,交错踩着两截船桨顺着湖面如踏清波而去。

  吴征哪里肯放她走,依样画葫芦踢落另一根船桨,急起直追。

  「吴公子好俊的轻身功夫。」迭轻蝶回头一望,吴征风驰电掣般追来,两人
的距离不断缩小,不由衷心赞了一句,道:「奴家此来可没有做什么坏事,就是
看你一眼,非要苦苦相逼么?」

  吴征不愿开口说话涣散了内力,只虎着脸全力追赶。两人武功高绝,顷刻间
湖岸遥遥在望,吴征深吸一口气,足下加力一个飞身,施展「青云纵」人在空中
陡然又是一拔,苍鹰般凌空下击。此时此刻,他已丝毫不敢轻视对手,一出手就
是全力。

  迭轻蝶见状不敢硬接,伏低了身子向前远远地一窜,贴着湖面利箭般射了出
去,两条船桨被她一蹬反向滑得老远。吴征大喝一声,双足连踢踏浪而行,将近
岸边终于看看追上,不想一张渔网忽然从湖水中升起!吴征别无凭依,足下登时
给渔网缠住,他手头又无利刃,情急之下大喝一声拉起渔网一扯。渔网绳结十分
粗壮,吴征内力到处虽崩断了数根,一时也甩不脱。他双目怒焰滔天,迭轻蝶登
了湖岸,眼看再也难以追上。一名男子更从湖底游出,垂首站在迭轻蝶身边,哪
里敢与吴征吃人的目光对视。

  「吴公子消消火气,奴家没有恶意,更不敢来触你的霉头。吴府上下防卫严
密,家眷们也都一一护得周全,奴家无机可乘,告辞。」迭轻蝶朝岸边的树干一
挥手,向刘荣道::「还不快走,等吴公子来取你性命么?」

  待吴征扯开渔网跃上岸来,两人已没了踪迹。吴征顺着两人遁走的方向追逐
数里,寻不着踪迹,心中大恨,若是倪妙筠在此,必不叫她两人逃走。回到湖岸
边目光一扫,只见迭轻蝶临走前指点的树干上插了枚微不可查的银针。吴征走近
一看,树下土壤有翻动过的痕迹,露出个信封的尖角来。吴征取出展开,只见四
个娟秀又潦草的小字「勿忘一人」。

  怀着满腹疑团,吴征回到山门。陆菲嫣将门人都聚在一起,吴征的师弟妹们
功力都到了八品之上,进步越来越慢,平日修行也有诸多疑团。昆仑派师长一脉
就剩下朱泊,一人之力必然有许多局限。陆菲嫣趁着回山门之机,正在指点师侄
们修行上的疑难。

  吴征换了张笑脸,与陆菲嫣一起与同门切磋教技。他武功远胜同门,一招一
式信手拈来,挥洒自如,但在陆菲嫣眼里,就会发现吴征始终心神不宁,有时还
神游方外错漏百出。

  一直到傍晚,吴征要去给朱泊烧几样小菜,陆菲嫣借口帮忙,才问道:「文
达与我说了之后,我就把同门都聚了过来,免出意外。夫君遇见了什么?」

  「迭轻蝶,还有刘荣!」吴征仍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陆菲嫣松了口气,若只是迭轻蝶与刘荣那就不算什么:「他们人呢?夫君将
他们绑在哪里,暂时不准备说么?」

  吴征失落地摇了摇头,道:「让他们跑了。迭轻蝶的武功……依然不逊于我
多少,可以直追金山寺的屠公公。」

  陆菲嫣低声惊呼。吴征天赋异禀,又修炼当世最为神奇的「道理诀」,多番
险死还生,加上府上家眷们一齐助力,修行进境之快旷古罕见。迭轻蝶当然也是
出众的人才,但按常理,至多不会强于冷月玦,又怎能从吴征手上逃脱?

  可是吴征每有一次飞跃,迭轻蝶又能快速地赶上,始终追逐着吴征的境界。

  「她的功法很是怪异,连样貌都有些不同,脸看上去比从前瘦削许多,不知
道修习的什么邪功。」吴征取出怀中的信递给陆菲嫣,情绪不佳,落刀极重,铛
铛铛地将一只肥鸡斩成数段,恨声道:「可惜妙筠不在,可惜妙筠不在!」

  「勿忘一人?这是何意?」陆菲嫣打开信封,看着潦草的字迹道:「好像写
得很是仓促。」

  「我猜不透。」吴征摇了摇头,将斩好的鸡块放进蒸锅,道:「迭轻蝶武功
大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菲菲,过些日子我先去军营,你且留守在这里,待盼
儿忙完后,你再带着同门一起到军营汇合。」

  「夫君不准备先擒拿她们?」

  吴征露出痛苦之色,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迭轻蝶深知
我的弱点,现在娘坐镇府邸万无一失,军营谅她不敢去,门中有你守护,我们稳
扎稳打,仇最终能报。娘把妙筠留在府邸,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多半也有什么要
事,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迭轻蝶终是从犯,不要因为她就乱了方寸。」

  「夫君,就算加上个迭轻蝶,娘,夫君还有我三人,对付霍永宁,向无极还
有迭轻蝶,孰优孰劣?」

  「娘一定能胜向无极,霍永宁也不是你的对手。至于迭轻蝶,我也要胜过她。」

  「这就是了。」陆菲嫣从后环抱吴征,将软绵绵的胸脯贴上他的背脊,柔声
道:「我知你心中难过,忍耐得也辛苦,可这份定力还是要有的,莫要乱了方寸。」

  那片温酥从背脊开始直至全身,暖意徜徉,柔情无限,吴征浑身一松,终于
驱散了些心中云雾,咧嘴笑道:「还好还好,我郁闷一会也就过去了。」

  陆菲嫣在他后背摩挲着脸颊,道:「夫君意志坚如铁石,这些妖魔小丑的花
招岂能乱你心境。」

  「越来越会说话了。」吴征回身贴在陆菲嫣耳边道:「晚上有赏。」

  一句话唬得陆菲嫣连连摇头,在门中不比在府邸,放荡形骸起来叫门人听去,
陆菲嫣可再也不敢了。吴征叮嘱陆菲嫣此事不必声张,夫妻俩扫去了阴霾,一同
下手,很快整治了一桌饭菜端了上来。

  朱泊许久未曾品尝吴征的手艺,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地吃了个半饱,道:
「乖徒孙,你这手艺还越发精湛了啊。老头子还以为你有了府邸下人就再不做这
些粗活。」

  「习惯了,有时候嘴馋还是自己做的最对味。」吴征给朱泊倒上一杯酒。

  「这个倒是好,有些事亲力亲为去做成了习惯,就不会懒懒散散,贪图享乐。」
朱泊咋了口美酒,道:「听说这一次,你要将小家伙们都带下山去?」

  「我留志杰在这里打点,余者半月之后都驾扑天雕去陷阵营里。」吴征又给
朱泊夹了几块好肉,道:「燕国有一支骑军,人马皆披挂重铠,刀剑难伤,是为
镇国武力。小韩将军想了个办法应当可行,需要师弟妹们都去助力。」

  「小韩将军?韩克军的女儿啊?你那个红粉知己?」

  「呵呵,我家未来的大夫人。」

  「有眼色啊乖徒孙。」朱泊玩味地看着吴征,频频点头,道:「丘元焕已死,
燕国那边内乱不断吧?是个好机会。」

  「派系倾轧,争权夺利这些不消说,栾楚廷自视甚高惯了,一味贪功又不承
担过错,也不是个力挽狂澜的料子。燕国气数将尽。」

  「破了那支镇国重骑,那就是气数已尽对不?」朱泊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着
佳肴,仰望星空感叹着道:「好哇,好哇,我昆仑一脉昔年的雏鹰纷纷长成,也
该由你领着名震天下一回。乖徒孙,你当年初出茅庐的样子,老头子不时还会想
起,总觉得就像昨日才发生的一样……对了,这趟去燕国,到处传得神乎其神,
快给老头子好好说说。」

  师祖谈性甚浓,吴征便把燕国的一连串惊险娓娓道来,朱泊听到精彩处就兴
致勃勃第满饮一杯。爷孙俩说到深夜,有了吴征与陆菲嫣守护山门,朱泊放开畅
饮,喝得酩酊大醉。

  将朱泊搬回房,帮朱泊盖好被子,掩上房门,吴征悻悻地有些惭愧。

  「我来守夜,夫君且去安歇。」顾盼熬不住困倦已睡得香甜,陆菲嫣一直陪
在吴征身边。

  「睡不着。」吴征饮得不比朱泊少,但年轻力壮,内力精深,又有满腹心事,
睡意全无。

  「又想到什么了?」今日吴征诸多怨言,陆菲嫣没有半点不耐。见夫郎又有
心事,美妇重又陪伴着坐下,以她独有的温柔吹去吴征心中的迷雾。

  「当了那么些年的掌门,对师弟妹们几乎没有关心过,不回来这一趟,我都
记不起多久没和他们呆在一起……」吴征摇了摇头,自嘲地撇着嘴道:「师长们
都已仙去,他们的武功就靠朱师祖一人指点,呵呵,我这个掌门大师兄当得有点
名不副实。」

  「这些天夫君多加把劲,难得有工夫回来就好好指点,我在的这半月也会尽
心尽力。等天下平定,夫君那么大的志向,怎么也要三两年来做筹备,届时安安
心心当你的大师兄,总是有机会补偿的。」

  「贤妻说的是。」吴征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对付燕国重骑的担子,最终
要落到咱们昆仑派的肩上,还有八九个月的时光,他们的修为再强一分,胜算就
多一分。刀枪无眼,但愿老天保佑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会的。咱们昆仑弟子,没有一个不成器的!」

  夫妻俩聊到半夜,吴征索性就枕着陆菲嫣的双腿,在草甸子上睡了过去。

  鸡鸣三声,不久后蒙蒙天光亮起,昆仑弟子们打着呵欠起身洗漱,饱食一顿
后来到演武场,就见吴征背着手已在等候。杨宜知满脸堆笑地上前,道:「大师
兄早啊,又来指点我们修行么?鼓掌,鼓掌,还不快快谢过大师兄。」

  吴征豁然回头,脸上带着狞笑道:「不谢,不谢。对你们的修行呢我是一贯
疏于管教,这几日嘛我就好好陪你们练练,宜知,你先来。」

  杨宜知打了个寒噤,心道大事不妙,大师兄这是难得回来一趟,非得严加操
练一顿不可。一想吴征的武功,大体是要被暴揍一顿,急忙摆手求饶道:「大师
兄,我这……还没睡醒呢,头还昏的,您等我先回回神成不成?我看木师弟神采
奕奕,要不从他开始如何?」

  「少跟我废话!接招!」手中枯枝一扬,一招「雷腾云奔」,枝头一挑随即
斜斜削落。

  「啊哟。」

  杨宜知惊叫一声,手中熟铜棍轮舞成圈,风声赫赫!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
修习「金刚横眉」武功走的都是刚猛一路,熟铜棍更是沉重,寻常刀剑一砸就断。
吴征手中只有一杆枯枝,不敢硬接,手腕一抖,身形一错闪到杨宜知侧面,枯枝
如夺命的匕首,径戳他的腰眼。

  杨宜知面目凝重,单手拄着棍头点地横向一拨架开枯枝,旋即腕力迸出,点
地的一头猛跳而起直撞吴征小腹。

  「这还像点样子。」吴征轻飘飘地后跃退开,拿枯枝点着杨宜知道:「我不
用内力欺负你,使出全力来,我们打足三百招!」

  「是。」杨宜知心中一凛,打足三百招的意思,自然是败了也要继续挨打。
这家伙皮糙肉厚,但也不想被吴征满注内力的枯枝抽得一身青肿。当下抖擞精神,
使开熟铜棍黄影弥漫,真像个金刚一样横眉怒目。

  吴征不出掌也不出腿,只以一根枯枝对阵。他久历生死搏杀,就算不以境界
与内力压人,兵刃吃了大亏,武功也远胜杨宜知。杨宜知面对生平最强之大敌,
此刻心无旁骛,连连怒吼着化解吴征的攻势。这一战他几乎全取守势,沉重的熟
铜棍在他手上轻若鸿毛,守得风雨不透。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二百来招,杨宜知被抽中六记,但丝毫不敢大意。果听吴
征喝了一声:「小心了!」

  话音刚落,吴征的身法陡然加速。熟铜棍舞作一团光影,但吴征更是如灰雾
一样在杨宜知周身转动,枯枝也不停地突入光圈!啪啪啪的抽打肉体之声甚劲,
杨宜知哇哇大叫,熟铜棍舞得更急,却听吴征喝了一声:「落!」

  铛地一声闷响,黄影消失无踪,一截棍头被吴征踏在地上纹丝不动,砸了个
深坑。吴征枯枝一扫,杨宜知向后一个弯身刚想抽出铜棍,吴征已顺势而上整个
人都踩上去。一股大力袭来,杨宜知再拿不住熟铜棍,被吴征狠狠踩在地下。

  「大师兄手下留情啊……」

  杨宜知失了兵器惨呼一声赶忙求饶,却见吴征咧嘴笑道:「还有十二招!」

  「饶命。」

  失了兵刃,杨宜知力灌双臂,吴征背过一手,只用单手拿着枯枝对敌。十二
招打完,杨宜知身上又挨了几记,吴征刚一收手,他就连连搓着伤处,被打得龇
牙咧嘴,十分幽怨地看着吴征。

  「不打疼了你记不住。」吴征点着杨宜知各处伤痕,道:「这里,顾头不顾
腚,活该。这里,轻敌,手上慢了。这里……」

  杨宜知身上共有二十四处伤,吴征点了其中十五处,一一说明道。杨宜知听
得虽细,但被抽得阵阵生疼,多少有点怨言。

  吴征道:「「金刚横眉」的确稳实厚重,但是碰到高手失之灵动。你的缺陷
我已心里有数,等来了军营我让柔掌门帮你想点办法,应当大有裨益。」

  「真的?」杨宜知大喜。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进境也越来越慢,杨宜知困扰
已久。昆仑派的武功不弱于天阴门,但二者各有所长。柔惜雪化腐朽为神奇的名
声在外,有她指点指点,或许武学上进境的疑难就能迎刃而解。

  「当然真的,你自家的大师嫂,自会尽心尽力。还有至少七八月的时间,能
领悟多少就靠你自己。」

  「对对对,我这张嘴。」杨宜知顿时伤也不疼了,精神百倍道:「大师兄,
我们再练练,您给小弟再指点指点。」

  「站一边去!」吴征笑骂一句,向燕瑜道:「燕师妹,你来。」

  「是,大师兄。」燕瑜大喜,蹦蹦跳跳的上前,看了看杨宜知脸上被抽的一
道青紫,女子爱美,又犹豫道:「大师兄,小妹比不得三师兄,能不能不打脸…
…」

  「有本事你就自己护好,别来求我。」吴征把脸一板,手上还是拿着枯枝,
道:「这一回非同小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也无法护得你们多少。平日多流汗,
战时少流血。」

  燕瑜的兵刃是一对形如弯月,似剑似刀的奇门兵器。她身材苗条,武功走的
也是轻灵的路子。相比杨宜知沉重的熟铜棍,吴征的枯枝应付这种兵刃更加得心
应手些。燕瑜虽招式清奇,枯枝尽可避开锋刃,击打刃面招架。两人甫一交手,
燕瑜就觉自己平日苦修的清奇招式在吴征眼里几无秘密,无论她怎么变招,都奈
何不了那根脆弱的枯枝。至于灵动的身法,也在吴征面前毫无作用。

  两人以快打快,以灵对灵,其间不时夹杂着吴征提醒的小心,燕瑜挨打时的
惊叫。拆完三百招,燕瑜先摸了摸脸,殊无痛感,后才揉着身上伤处向吴征道:
「多谢大师兄手下留情。」

  终究还是女子,吴征的枯枝击中燕瑜的俏脸三下,均是一拂而过未曾使力,
容颜无损。同门见状,纷纷取笑杨宜知,这货人精惯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昂
首挺胸叫道:「大师兄怜香惜玉,对师妹手下留情当然是对的。我?我怎么了?
老子出去把脸上伤痕一亮,说是我家盖世无双的大师兄打的,那是人人称羡好吧?
谁会取笑?谁都配我们家大师兄亲自动手吗?也就你们这帮没眼色的货在这嘻嘻
哈哈。」

  燕瑜容颜未损,心下欢喜,眼巴巴地看着吴征希望他指点几句。吴征却是沉
吟片刻,道:「燕师妹且回,你的缺陷我一会儿再说。」

  燕瑜当即露出难以抑制的失望之色,低声应了句垂首走回。耳听吴征在背后
道:「急什么?要说到你的缺陷,难免要扯上许多,一时半刻说不完,稍待就是。
放心,回头柔掌门授艺少不了你。」

  「嘻嘻。」燕瑜一扫阴霾,回身向吴征欠身一福,道:「谢大师兄,也先谢
过大师嫂。」

  「这话她爱听,大师嫂不偏心,人人有份。」吴征向木扬舞招了招手道:「
木师妹,你来。」

  花了一个早上,吴征与师弟妹们人人交手了三百招,午间一同用膳,午后也
在参详他们心中的疑惑。幼时一同修行时常发生的事情,此刻恍然如梦,只不过
教习的师长们换成了吴征。

  「大师兄,您还没说我的缺陷在何处呢!」燕瑜一肚子的话憋闷了许久,终
于忍不住问出来。

  「过于追求奇与灵,失之于实。」吴征笑着摇摇头,道:「说到这个,也是
我这一趟去燕国所悟。你们都知道围杀丘元焕的事,后来逃难的时候,我也被团
团包围。以一敌多之时,奇招实在是不如一板一眼,一招制敌管用。」

  一说到这里,众人精神大振,吵闹着要吴征详细说说经过。

  「我就知道,一提起这个准要再说一遍。」吴征倒没什么炫耀的心思,只是
难得与同门在一起,遂将一路艰难险阻又说了一遍。其间说到惊险的交手,不免
结合诸人的武功路数详加拆解,也免不了大赞丘元焕以一敌三时以至简的招式几
乎翻盘。师弟妹们听得胆战心惊又津津有味,谈谈说说,直到傍晚。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好没用,大师兄屡屡遇险,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杨
宜知面有惭色,道:「对了大师兄,听说我们昆仑派要唱一回主角?是什么事啊?」

  「要命的事!胆小的可以不去,对自己没信心的也可以不去。」吴征面容严
肃,道:「我说真心的,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地活到太平盛世!千万,千
万不要勉强!」

  同门们互相看了看,戴志杰不容置疑道:「大师兄,莫再多说,我们都去。」

  「好。」戴志杰现在是昆仑掌门,吴征不会反驳他的决策。何况师弟妹们都
是昆仑高足,一个个武功不凡,吴征对他们极具信心是其一,等到了战场之上,
有自己和陆菲嫣小心照料,不至有性命之忧:「具体要怎么做,我也还不清楚,
等你们随盼儿到陷阵营来,小韩将军自会与你们分说明白。」

  「是!」应声雄壮坚定。

  接下来的几日,吴征每日与同门参详武功。他虽不像柔惜雪学富五车,但是
眼光独到,经验丰富,昆仑弟子们经他指点大有裨益。白天吴征指导同门,夜间
陆菲嫣守护山门,迭轻蝶自那一日突然现身之后再也渺无踪迹。两人不敢掉以轻
心,忽觉迭轻蝶信中所留「勿忘一人」难以理解,倒是个不错的提醒。

  三天之后,吴征与同门告别,约定半月之后陷阵营再见。又向顾盼交代清楚
关于酒精,工匠的相关事宜,便踏上扑天雕往陷阵营去。迭轻蝶突现烟波山,吴
征思来想去都觉吴府与陷阵营里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一离昆仑派,还是一刻不停
地向军营里赶。

  陷阵营依旧驻扎在紫陵城外五十里。吴征在百里之外就下了扑天雕,施展轻
功一路飞驰到陷阵营周边,先不露出行藏,而是绕着营寨将周围的山林,民家暗
中探了一遍,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才确认没什么可疑人等,更不要说找到迭轻蝶
的行踪。

  吴征定下了心,便彻底将这片阴云抛去,遥望大秦方向冷笑一声,招呼扑天
雕向军营行去。

  「吴公子来了。」看守营门的满天云见了吴征,忙招了招手,即刻前去通报。

  「公子,上回的真是好酒啊!」很快吴征就被将士们围住,一想起吴征迎娶
母女当日的喜酒,将士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眼巴巴地看着吴征,都想着再畅饮一
回如此佳酿。

  「逢年过节的,少不了兄弟们,平日里不成!」吴征抬头张望了下,压低了
声音道:「就算我肯,小韩将军也不肯。到时候不但你们挨板子,我也躲不过去。」

  出迎的是玉笼烟,柔惜雪与冷月玦,将士们看她们近前,识趣地都退开。吴
征将三女一一搂抱,问道:「雁儿她们呢?」

  「瞿姐姐在后营打磨器械,已唤人去请了。雁儿姐姐和栾姑姑在大帐里,每
日忙得脱不开身,还没知会,我们自去汇合就好。」冷月玦巧笑嫣嫣,道:「门
派里的事务还顺么?怎地陆姐姐没一同前来?」

  「顺得很。盼儿手头的事情有些多,我让菲菲留在烟波山帮忙,半月后和同
门一起来。」吴征左右张望了下,道:「妙筠呢?」

  「小师妹和祝……祝……祝师妹一起在府邸,每日都见不着她,祝师妹不肯
说。」柔惜雪樱唇连颤,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

  吴征在她瑶鼻上轻轻一捏,道:「迟早要你乖乖地喊娘亲。」直把柔惜雪说
得面红过耳,脸蛋险些埋进高高耸起的胸脯里去。

  四人说说笑笑来到中军帐,吴征掀开帐帘,见韩归雁似笑非笑,想板起脸又
板不起来。吴征上前搂了搂,见她面前的军机册子堆如小山,脸上也有掩不去的
倦容,不知何言,只能加倍将她搂紧。

  「好啦,别搂啦,好像什么娇滴滴的闺阁少女一样。」栾采晴搓了搓手臂,
打了个夸张的寒噤道:「好肉麻,受不了,受不了。」

  吴征放开韩归雁,同样给了栾采晴一个大大的拥抱。栾采晴面上一窘,摇肩
扭摇想要挣脱,但宽厚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环住,美妇挣扎得越来越弱,最后索
性懒洋洋地靠在情郎怀里。

  「你都瘦了。」栾采晴原本体态丰腴,现下搂在怀里,腰肢小了半圈,连双
颊都纤瘦了些许。自璃山突围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好好歇息过,吴征不由心疼。

  「这么多人,你还真好意思。」美妇狠狠白了吴征一眼,撇了撇嘴低声咕哝
道:「什么都不懂!」

  「我吴征就是个无形浪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恰在此时帐帘又被掀开,瞿羽湘急急赶来,一见中军帐里这番「礼崩乐坏」,
哎哟惊呼一声,忙在帐外左右看了看,嗔道:「老爷,好得没人在附近,不然叫
人看去啦。」

  吴征尴尬一笑,松开栾采晴,脑子里还在想着不知道她骂自己「什么都不懂」
究竟是哪些不懂……将一腔柔情驱离,吴征从身后搂住瞿羽湘的腰肢,压低了声
音正色道:「我有件事和你们说。」

  「什么?」玉笼烟见吴征神情有异,不免紧张起来。

  「我又遇见了迭轻蝶,在烟波山。」

  「拿住了么?」韩归雁吃了一惊,看吴征的神色,自己的问题大体是白问了,
却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吴征摇摇头,道:「她的武功又大进了,每一回我以为自己的修
为已把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她都能匪夷所思地赶上来。我一时奈何不了她……让
她逃了。」

  「不可能!」冷月玦双眸圆睁,不可思议。夜探迭府时两人还曾交过手,冷
月玦稳占上风。她自问天赋异禀不弱于人,平日修行更是无一刻松懈,如今被迭
轻蝶抛离,一时实在无法接受。

  「玦儿不必灰心,更莫要乱了方寸。她是修炼了某种邪功才有眼下的进境,
我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们,一旦遇见迭轻蝶,万万不要轻敌。」吴征长舒了口气,
道:「我跟她交了手,从她的武功来看,至少在五百招以上我才稳占上风。你们
一定要记得。」

  「邪功?」柔惜雪双目精芒一闪,问道:「她的武功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内力十分阴寒,我也不好抵敌。」吴征指着自己的眼窝道:「而且她的样
貌看上去十分邪异,眼眶陷落发黑,脸颊也瘦削不少。」

  「这却不知。」柔惜雪摇了摇头,道:「我再好好想想。」

  「嗯,但是这也不重要,若想不起不必耗费太多心思。八成是宁家有什么未
知的邪恶法门,硬生生将她的境界催了起来。」吴征道:「现在的问题是,她为
何要修炼这等邪功?」

  「怕夫君找她寻仇?所以一边练邪功,一边和霍向二贼联手?」瞿羽湘道。

  「嗯,很在理,我也这么想。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霍向二贼逼着她提升武功,
好来应付我们,并非迭轻蝶自愿。」吴征露出微笑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更大一
些,那我们便有机可趁。」

  「怎么说?」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若我是迭轻蝶修成神功,一定会寻机远走高飞避开这
桩是非。霍向二贼即使加上个迭轻蝶,也不是我们吴府的对手,反正是为了活命,
何若避开?何必来趟浑水?」吴征闭目道:「她犯险来到盛国而不逃,八成是这
门邪功有什么把柄捏在霍向二贼身上,离了便要毙命。可是,迭轻蝶既然有了这
份修为,霍向二贼就不好像从前一般随意拿捏,时时刻刻得防着她,迭轻蝶自己
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脱离二贼掌控。」

  「是了。」韩归雁双目一亮,道:「若我们催逼太甚,他们就会被迫一条心
地联手。若我们不管不顾,他们反倒会各自生出嫌隙,霍向二贼火中取栗,一个
不慎就要弄出窝里反来!」

  「正如我想,雁儿神机妙算!」吴征竖了个大拇指,将韩归雁也搂了过来环
住腰肢,道:「这件事你们知晓就罢,不必再操心,放他们狗咬狗。来,雁儿快
给我说说,燕军的铁骑究竟要怎生对付?有了好计策没有?」

  「有。」韩归雁伸手去翻找案上的文书,可纤腰给吴征搂得太紧,不由拍了
拍作怪的大手,这才取出幅图样展开道:「燕军铁骑正面举世无双,难撼其锋!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空与侧两面,方能破之。」

  「空?怪道要我师弟妹们下山。雁儿的意思是,以扑天雕从空中袭击!」

  「不错。」韩归雁点头道:「铁骑一动便如滚滚洪流,势不可挡,也不可止。
但若在空中或以巨石,或以锐器击其中军,必有奇效!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从半
空中抛下来的力道之巨,就算铁骑全身甲胄,无论人马都受不得。只要一骑倒地,
必叫后头的人马互相践踏,倒一而损十。不过这还不够,空中仅为辅,想要彻底
击溃这支铁骑,要靠侧击!」

  「何法可破?」

  「要用它。」韩归雁指着图纸上绘制的兵器,只见这件兵器如长枪,只是枪
头一勾一横,若一只镰刀与一只弯钩拼成。

  「钩镰枪!」

           第七章、天高地远惊鸿一瞥

  在军营中忙到傍晚,吴征携家人一同回府。骏马蹄子咯哒咯哒地落在地上,
吴征一时出神。

  「我们每天都这样结伴来回,没有一刻不警惕。」韩归雁催了催马来到吴征
身边,低声道:「这么多高手,迭轻蝶也没有把握短时间将我们都拿下吧?」

  「现下我在,谁都不敢来。我是在想,迭轻蝶这样一露面,倒是提醒了我。」
吴征笑了笑,道:「局面一片大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出不得半点差
错,先前我都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眼前来看,娘,菲菲还有我,你们必须跟在
我们三人至少一人身边。」

  「谢谢你啦,吴大公子。」韩归雁甜甜一笑。

  「走!娘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咱们早点回府。」吴征一扯缰绳,骏马嘶声放
蹄飞奔而去。

  傍晚时分,紫陵城里依然人来人往,偶有些零星的灯火亮起,让晚霞映照下
的城邦生机勃勃。吴征知道自家的名声之坏,骏马进了城后便低着头一路小跑回
了吴府。进了花厅不见祝雅瞳,赵立春告知这些日子府上没甚大事,祝雅瞳每日
都在倪妙筠的小院里,飞奔通报去了。

  回望诸女,一个个面露茫然,看来也不知原委,吴征暗忖她们俩神神叨叨的,
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候了片刻,祝雅瞳与倪妙筠便蹁跹蝴蝶般飞来。

  家人重聚,不甚欣喜。吴征还是将迭轻蝶现身之事说了一遍,祝雅瞳与倪妙
筠对视一眼,惊诧之外,对视时也有些神秘的笑意。吴征不明就里,眼下此事已
无大碍,也就不再多说。

  此时林锦儿得了消息一同来到,吴征怕她又为复仇急躁,缄口不言迭轻蝶,
便说起陷阵营里练兵以对付燕国铁骑一事来。

  「空中丢石块?那能有多大的力量?」祝雅瞳武功卓绝,但还没试过从半空
中丢石块这种事情。

  「六七丈高的地方,就是丢颗鸡蛋下去都能把人头给敲破。」吴征熟知物理,
于他而言不过是常识而已。

  「这么大威力?」祝雅瞳吃了一惊,想想又摇头道:「这样还不够,就算换
成石块砸下去,燕军铁骑都带着重盔,骑士也都是精中之精,未必就能奏效。」

  「娘说得很对。」韩归雁在祝雅瞳面前乖巧温顺,挽着祝雅瞳的胳膊道:「
我想来想去,燕军铁骑足有二万余,咱们扑天雕也就是二十余,想要引起大量的
混乱,石头不能少了。雕儿再神骏,此非速胜之战,还得不停地往返取石块,载
上个人,一趟再驼上百八十块石头也就到了极限。难就难在这里,想要砸伤燕军
铁骑,飞上六七丈恐怕不够,飞到十余丈乃至二十丈更加合适。可是如此高的地
方,地上一匹骏马看着跟蚂蚁差不多大,一块石头砸下来想要砸准可绝不容易,
误伤友军就更加糟糕,我正为这事情头疼呢。」

  祝雅瞳瞟了吴征一眼,碰上这种与暗器准头有关的事情,爱子是两手一摊,
无计可施。美妇沉吟了一番,道:「晚上我去找个地方试试,你看守门院,另外
妙筠那边谁都不要去打扰。」

  「祝夫人,我陪您一同去吧。」林锦儿道:「扑天雕不如皇夜枭神骏,我的
暗器与术数功夫也还凑合,多少能帮您一些忙。」

  「这……」祝雅瞳心下迟疑,不好回答,只能目视吴征。

  吴征也是一脸为难。昆仑长辈所剩无几,林锦儿十一品的修为放眼世间,比
她强的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可是她身份太过特殊,吴征对她的爱护比娘子们还
要深重。上回从盛国脱险林锦儿自行前来,吴征无可奈何。燕盛决战凶险万分,
这一回吴征实在不愿意她再参与进去。看林锦儿现在的样子跃跃欲试,做个试验
事小,此后再想要撇开她就无法办到,吴征左右为难。

  「祝夫人?征儿?」林锦儿看母子俩的模样,心下恍然,难抑地露出些不快
来。这神色一闪而没,她朝吴征感激地点点头,柔声道:「征儿,我们出去走走,
师娘有话想对你说。」

  「是,师娘。」

  林锦儿离开花厅,吴征随在身后,出门时回头向诸女做了个头疼的动作,跟
着向后院行去。

  最后一抹天光即将被黑暗吞没,后院里的虫鸟有气无力地偶尔鸣叫两声,但
微风送来花草的清香,愈显静谧祥和。林锦儿在一座小池边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伸手拨弄一棵紫蔷薇。蔷薇花开得正盛,蕊瓣重叠,娇艳欲滴。吴征嘴张了张,
终究没说出话来。

  恰巧林锦儿回眸看来,见状淡淡一笑道:「你想说什么?跟师娘还有什么不
好说的?」

  「蔷薇虽美,针刺暗藏,师娘小心些。」

  「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吴征哑然,只好低头不答。林锦儿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咱们昆仑派
故地山高天寒,草木难生。除了壮实的白杨不惧风霜雪雨茁壮成长,只有这看上
去娇弱不起眼的蔷薇花最易种植。昆仑故地里最多的鲜花,就是种类繁多的蔷薇,
兰色的,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还有些罕见的紫色。你在这里也种了一株,
很好。」

  「弟子不敢忘本。」

  「可你也只种了这一株,种在难以发现的角落……」林锦儿双目凝光,道:
「我初次发现时很是喜欢,可后来逛遍了院落,也只发现这一株,为此还生了好
些日子的闷气。」

  「师娘若是喜欢,明日弟子吩咐人采选些好的,在师娘院子里种上。」

  「从前为何不呢?」林锦儿回身面向吴征,目光温柔却又不可逼视。看吴征
坐立难安,林锦儿柔声道:「你怕我睹物思人,心思是好的。可难道不睹物,就
能不思人了吗?」

  「弟子知错。」

  「我现在没有怪你,你更没有错。倒是师娘错了,你一直没有怪罪师娘,该
师娘和你诚心道个歉才是。」林锦儿摇头打断想说话的吴征,问道:「为何现在
你又不怕我睹物思人,要把蔷薇种满我的院子了?」

  此刻的林锦儿,就像吴征幼时一样待他温柔爱护,可一字一句直中心扉,吴
征直感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急得隐隐冒汗。

  「这里又没有旁人,直说何妨?还是说,你要把师娘当做经不得风雨的鲜花
到什么时候?」林锦儿伸手拨弄着蔷薇,道:「蔷薇虽弱,不畏苦寒,何况,师
娘是正宗的昆仑弟子,又不是靠偷来蒙来的。」

  吴征苦笑,把心一横,道:「弟子一直心中有愧。初来盛国,师娘每日伤神,
弟子无能为力,那时候弟子每回见到师娘都心中害怕,腿都发软。我时常对她们
也对自己说,人力有时而穷。可是对师娘,这句话我说不出口。一直到这些年来
弟子终于做了些事情,前方的道路渐渐看得见了,才敢面对师娘。」

  「傻孩子。」林锦儿偏了偏头,招呼吴征向前走去,道:「那时的师娘就是
个疯子,你有没有怪师娘?」

  「没有。弟子懂得。」

  「那要谢谢你了。」林锦儿侧身凝视吴征很久,道:「你是个好孩子。」

  「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还远远不够。」

  「我还记得救下你的那一天,后来把你带上山,将你抚养长大,我们的感情
一直很好。」林锦儿露出个温柔的微笑,回忆着道:「就因为待你太好,在长安
还被你娘亲不客气地当众扇了一巴掌。」

  「呃……」吴征一脸尴尬。祝雅瞳当年看吴征侍林锦儿如亲母,妒发如狂,
压根就按捺不住。

  「放心,我也不怪她。」林锦儿温婉笑道:「将心比心,若换了是我,也会
做一样的事情,或许比祝夫人还要难以克制。」

  「弟子知道。」在昆仑山上吴征同样挨过不少打骂,唯一一个始终待他温柔
的只有林锦儿,每一回他犯了错,最包容他的也是林锦儿。甚至连冒犯所有师长
非要选择修炼「道理诀」,第一个包容他的也是林锦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让我跟着你一同上战场?」林锦儿蓦然偏首,定
定地看着吴征,说得无比严肃而严厉。

  「战场凶险,此番决战更非同小可,会比从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惨烈。我们
大仇未报,师娘又何必去参与这场决战?依弟子的想法,师娘好生养精蓄锐,待
我们报仇之时,师娘自当血刃仇人!」吴征这句话发自肺腑,倒是不惧林锦儿严
厉的目光。

  「是呵,战场凶险。师娘也一直把你视同己出的……既然凶险为何不让师娘
帮点忙?难道你以为把师娘留在繁华平安之地,师娘就能放得下心?睡得着觉?
就能安安稳稳地享太平日子么?你可知道你犯险陷落在长安被重兵围困的时候,
师娘有多担心?」林锦儿坚定无比道:「你做符宝郎出使长安的时候我就不放心,
我对你师傅说,我一定要去。到今日我与从前一样,也还是那一句话,我一定要
去。」

  吴征心中大震。他一直知道林锦儿待他如何,但「视同己出」四字亲口吐出,
仍然让他感动莫名。他颤抖着道:「师娘……弟子还是不愿……」

  「我一定要去。」林锦儿寒声近半忽转柔情,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不停地
责怪你,不停地埋怨你,我错得已经够大,够多。时至今日,我再不能让你独自
背负这么多事情,冷眼旁观你独自去面对本不该由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去承担的事
情。」

  「我没有独自,她们无时不刻都在帮我……」

  「那就更应该多上我!」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颊,柔声道:「你是不是还想
说,征儿已不是半大孩子了?可在师娘眼里和你娘亲一样,征儿无论变得多有本
事,长得多大,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师娘不在你身边,永远都放不下心。」

  「弟子知道了。」吴征跪地向林锦儿三叩首,起身道:「去,咱们昆仑门人,
一同去扬威天下!」

  「好!」

  二人返回花厅,吴征向祝雅瞳点了点头。祝雅瞳向林锦儿笑道:「那就这么
定下了,晚间我来喊你。」

  时间紧迫,是夜祝雅瞳与林锦儿驾着皇夜枭与扑天雕来到一处土质松软的无
人荒地,在十余丈的高空将备好的石子抛了下来,直忙了大半夜才回府。次日府
中起了个大早聚在吴征的院子里,都来听昨夜尝试的结果。

  「不佳。」祝雅瞳先给了个结果,道:「只飞五六丈高的话,石头砸下来只
有个浅坑,或者能打伤那些骑士,但依我看未必能叫他们掉下马来,更不用说打
披挂铠甲的骏马了。飞到十余丈也有大问题,首先距离太远又是居高临下,准头
极差,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就麻烦了,大鸟负重高飞,在空中驾乘需要多
用滑翔来保存体力,若是拼力扇动翅膀悬停空中不动,至多半炷香就要筋疲力尽。」

  麻烦大了!原本准头就难以控制,大鸟还要不停翱翔,石头打出去时还会顺
着大鸟飞行的方向前冲,准头必定更差。吴征与韩归雁对视一眼,若这条路子走
不通或是效用大减,光靠侧翼可无法击败燕国铁骑。

  「先不要急,这些日子我跟锦儿妹妹会多试一试,不过就是从前没做过这等
事情,多试多练,这条路子能走得通。」祝雅瞳倒是信心满满,道:「快则半月,
慢则一月,我们定能摸索出行之有效的法门来。」

  吴征大喜,这一府的人才济济,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镇国武力的生死。虽还
只是个预估,真打起来未必就如想象的简单顺遂,但这种感觉还是足够让人自傲。

  「好啦,这里不用你们操心,早些到营里去。一营的精英,功力能强一分是
一分。」祝雅瞳拍拍胸脯保证下来,向韩归雁,道:「雁儿,我这里只能给点掷
石头的方法,具体战阵怎么调配,你得提前想通透了,再和征儿一同操练熟悉。
到时候地面一片战场,空中又是一片,你一个人难以兼顾。」

  「娘,这你也放心,人家晓得了。」韩归雁甜甜一笑,带着众人向陷阵营去。

  骏马长嘶,众人快步出城免得听一片闲言碎语,咒骂之言。出了城门十里行
人渐少,吴征朝柔惜雪招了招手,这俏尼姑大窘,左看看右瞧瞧,面红过耳,忸
怩片刻还是乖乖巧巧地跃起,落在吴征身前,叫他搂了个称心如意。

  二人共骑一马,靠着宽厚的胸膛,柔惜雪又窘又是窃喜,垂眉顺目,谁也不
敢看。忽听吴征咬着她的耳朵道:「惜儿,劳你费心帮我一个忙。」

  「哪有什么帮不帮的,要惜儿做什么?」柔惜雪声如猫叫,躯若猫蜷,娇羞
难安。

  「前些日子在昆仑派里,我和几位师弟师妹切磋武艺,他们这些年修行颇多
缺陷,也有许多疑难。这一回决战非同小可,他们的武功多深一层便多安全一些。
等半月后他们来了陷阵营,你帮为夫想想办法,指点他们一二。」柔惜雪听得是
这种事情,当即要张嘴,却被吴征打断道:「乖乖惜儿可一定得帮这个忙,我可
是牛皮全给他们吹出去了,他们也提前谢过大师嫂。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脸可没
地方搁。」

  「哪有……哼哼……什么大师嫂,人家配不上……」柔惜雪给羞得额上见汗,
道:「主人勿忧,惜儿一定尽心尽力。」

  「惜儿最乖。」

  吴征畅声长笑,一夹马腹放蹄飞奔,眼看着将至陷阵营才放开柔惜雪让她跃
回,以免她羞得缩进马镫里去。

  进了大营,忙碌的一天就此开始。吴征在一处安静的营帐里修行两个时辰,
出来时韩归雁正在召集将士们集合列队,准备操演战阵,吴征便溜去匠作营。

  匠作营里忙得热火朝天,大匠们人人手里都忙得不可开交。吴征扫了一眼,
连送来的饭食还有大半未动,想是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瞿羽湘拿着张图纸,正
和一位大匠一边商议一边修改。待他们商议定了,大匠将图纸取走,瞿羽湘又新
取一张白纸,提笔写写画画起来。

  吴征轻手轻脚摸到瞿羽湘身后,探头一看,见女郎所画已有轮廓,四轮两轴,
一座圆弧拱顶内用三角架子支撑。这轮廓尚粗糙,瞿羽湘在一旁画着许多小零件,
柳眉微蹙,正构思如何含楔落榫。建造机关之术吴征一窍不通,却是瞿羽湘的拿
手好戏,当年随手布置的几个粗陋机关陷阱就险些要了吴征的命。她正一展所长,
似乎在绘制什么威力极大的攻城器械。

  吴征虽掩去了呼吸若有若无,但挨得近了,身上熟悉的男子气息却瞒不住瞿
羽湘。女郎从沉思中惊觉过来,回身看见吴征正探头探脑,嗔道:「老爷悄悄站
在身后,吓人家一跳。」

  「看你正凝思不好打扰你。」吴征被发现,索性坐到她身侧看着图纸,道:
「湘儿画的是什么?」

  「抛石机!」瞿羽湘将图纸推到吴征眼前,指点着道:「不是拿来攻城的,
是准备拿来打重骑的。」

  燕军铁骑一旦冲起来似江流滚滚,当着披靡。徐州一战这支重骑参战不到一
个时辰就发挥巨大的威力,对盛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连韩归雁与陷阵营高手都接
连遇险。这些日子来,陷阵营倒有大半精力都放在如何对付这支无敌雄兵之上。

  「很有想法!」吴征大赞。重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汇聚成阵如洪流,以抛石
机抛出巨石,同样可以极大地破坏重骑阵型。吴征想了想,又道:「我看抛石机
一出来就成众矢之的,燕军铁骑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我军阵型,一路朝抛石机犁过
来。」

  「先不说这些,到时自然见分晓!」瞿羽湘伸指在唇边一竖,提笔在纸上绘
制好的抛石机轮廓旁做了些标记,两人对视,心领神会。瞿羽湘道:「这东西做
是不难,湘儿是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准备好物料藏于后军,在战场上两军交战
初始,双方缓慢推进接阵的这段时间里快速搭建,这时推出来更为出奇不意,敌
军仓促下无法变阵应对,作用会更加大一些。」

  「想不到当年拿来对付我的机关搭建之术,如今用在战场上这么神妙。」

  「老爷。」瞿羽湘俏脸涨的通红,双唇紧抿,看样子是真的急了说不出话来。

  「呃,我错了,不该开这种玩笑。」

  「今后能不能不再说这事了,一提起来我就心慌难过。」瞿羽湘又是懊悔,
又是有些惊惶。见吴征肃容致歉诚心诚意,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好。我一定不再提,这种玩笑也开不得。」吴征一口应承下来,伸手在她
眼角一抹,道:「不哭了?我没有记仇的意思。」

  「人家知道……」

  见瞿羽湘思绪不宁,吴征扯开话题道:「今晚我们去见见穆景曜,我有事要
问他。」

  「嗯。老爷不提,我都把这人忘了。」

  穆景曜被吴征捉拿在吴府许久,其间瞿羽湘几番拷问,也得不到什么太有用
的消息,之后诸事繁忙,若不是临时想起一些东西想要了解,吴征也几乎把这人
给忘了。

  「晚膳后我们一起去。」

  军营里的事务繁忙,紧促而有条不紊。夜间用了晚膳,吴征与瞿羽湘一同来
到监禁穆景曜的小屋。虽是监禁,小屋并不杂乱,甚至还打点得干净整洁。一张
小桌,一张木椅,甚至小床上还铺了褥子。被废去武功的穆景曜呆在这里,除了
被条长长的铁链锁着一条腿无法离开小屋以外,可比一般的囚犯好到不知哪里去
了。

  「吴公子。」昔日颇有声威的云龙门门主此时憔悴不堪,脸上皱纹密布,白
发横生,模样甚是苍老。他见了吴征十分激动,双目有怨恨,有怒火,也有不解,
唇皮抖了抖,还是强自按捺不敢发作,低头行了个礼,用袖子拂了拂仅有的一张
木椅,道:「公子请坐。」

  「穆门主。」吴征四处看了看,也不落座,踱着步道:「你这里倒还可以。」

  「承蒙恩惠,老朽还保着一条命。」穆景曜双目黯淡下去,一点恨意与怒火
随之熄灭,换上认命的灰败。

  「不好意思,我近来有些忙,去了趟燕国好不容易杀了丘元焕,又给重重围
困,好不容易才逃回来,这才来见你。」吴征随口说道。

  「啊?」穆景曜大吃一惊,丘元焕威名远播,名震天下数十载,就这么死了。
再一想吴府的实力便已恍然,叹道:「死在公子手上,也不枉了他。」

  吴征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傲,在椅子上坐下,道:「丘元焕一死,燕国上下
大乱还丢了十余座城池,眼看着气数已尽。燕国一灭,霍永宁与向无极死期不远。
你被囚在这里不知外界春秋,我大致与你说说,叫你心中有个数。」

  「公子前来,老朽可有什么能效劳。」穆景曜忽觉自己还能活着已然不错,
怨气尽去。

  「问件事情,你还记得迭轻蝶么?」

  「迭云鹤大将军的女儿,青城高足,老朽记得。」

  「嗯。自我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过得如何你可曾听说。」

  「这却不知。公子离开之后,老朽在大秦再未见过她,也再未听说过她本人
的事情。」

  「是么?」吴征眉头一皱大感怪异,道:「你记得清楚?」

  「老朽绝无虚言。迭小姐名头很大,老朽高攀不上,但确确没再听说她的消
息。」穆景曜想了好一会儿,又道:「倒是那个刘荣,老朽见过他几次。」

  「哦?」吴征精神一振,道:「见过几次?都在哪里?」

  「刘荣封了羽林郎,有两次在金銮殿遇见,三次是在向无极的大将军府见过。
老朽每一两月还要去他府上拜访,也算脸熟。」

  「只刘荣一人?没见迭轻蝶?」

  「没有,迭小姐就像从大秦消失,无影无踪。迭大将军死后,迭家大不如前,
也没什么人再提起她。那个刘荣官不太大,但是天子近臣,又很得信任,每日迎
来送往不少。刘荣对迭小姐极有情意的事情大秦上下皆知,奉承刘荣的不在少数,
若迭小姐有什么消息,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唔……这么说,吴公子一定也
明白,若迭小姐现身,想巴结刘荣的人一定会想尽了办法奉承她。」

  「也对,我知道了。」穆景曜所说有理,像他这样的人要巴结刘荣,一定会
如他所言那样去做。吴征起身道:「我走了,你罪不至死就安心住在这里。还想
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就别想了,待我报仇之后,自会安排个地方让你挣点饭钱,
本本分分的还能有个善终。」

  「多谢公子恩德。」

  离开小屋,瞿羽湘道:「老爷可有什么发现么?穆景曜说的话可不可信?」

  「这人没什么骨气跪下得倒是快,说假话唬我对他也没甚意义。」吴征沉思
着,道:「午后玉姐姐将近来从大秦传来的消息都理了一遍。从我们离开大秦之
后,迭轻蝶完全消失。一直到夷丘战后三月,她才突然出现。穆景曜当时已给我
们捉了来,不知不足为奇。此后迭轻蝶到哪里,刘荣就跟到哪里,形影不离。呵
呵,中间这数年时光,迭轻蝶到哪里去了?」

  「猜不到……咦?」瞿羽湘摇着头,忽然惊道:「玉姐姐手下人已经渗入大
秦了?怎么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嘿嘿。」吴征颇为自得,在瞿羽湘耳边悄声道:「夷丘战
时我们扫除大秦来的硬点子,留下了好些人放过不杀。这些人都是从前大秦国的
忠义之辈,迫于淫威不得不屈服,留他们下来就是极好的眼线。玉姐姐一直带着
二十四桥院的人在操办这件事,已有十二人暗中投靠了我们。我总觉着迭轻蝶这
一趟来得蹊跷,玉姐姐也已传令下去着这十二人再去暗中搜集,倒要看看这人在
玩什么花招!」

  「老爷未雨绸缪,深谋远虑。」瞿羽湘看向吴征的目光尽是尊敬爱慕,不自
觉就挽住吴征的胳膊,像她从前待韩归雁一样服帖可人。

  「还行,还行!哈哈。」

  次日吴征起了个早,等来家眷们时,祝雅瞳脸上颇有倦容,愁眉不展似在深
深思索。连着两夜摸寻抛掷石块之法睡得不够还不重要,看这模样,一定是进展
甚慢苦求不得其法,睡得还不香。吴征从怀里掏了张纸摆在祝雅瞳面前,道:「
娘,看看这个。」

  「呀。」祝雅瞳媚目一张,欣喜得一下站了起来,向林锦儿道:「正是如此!」

  家眷们纷纷凑了过来,只见纸上绘着六只大鸟,由小而大,大概意思是扑天
雕由远飞来,越来越近。只不过画工拙劣,六只大鸟不像雄健的鹰雕,倒像六只
肥鸡。每只大鸟下方都绘了条延伸至地面的弧线,弧线顶端还有个箭头,不知何
意。

  「这是什么意思?」图形明显在说抛掷石头的事情,韩归雁精神一振问道:
「为何有这样的弧线?」

  「我与锦儿妹妹一直都在犯难的就是这一点。」祝雅瞳喜不自胜,好像原本
的一团乱麻正在抽茧剥丝,道:「嗯,怎么说呢?我想想……」

  沉吟间,美妇提起笔在大鸟下方画了条笔直的竖直达地面,与吴征绘制的弧
线大相径庭,道:「我们的期望是这样,石头从空中哪里掷下来,就落在地面哪
里。可是除非鸟儿停住不动,才可将将算是笔直而落。一旦鸟儿飞起来,怎么掷
都不准!像这幅图形一样,鸟儿飞得越快,石块就会向前偏得越多。飞得越高,
准头更差。我始终不明其理,这两天试了许多手法都不成。还是征儿聪明提醒了
我,此前是着了相了,一味想着要用什么手法,其实解方不在手法,而在顺其自
然。抛掷石块既会偏离,那只需提前掷下即可!燕军铁骑二万余,浩浩荡荡,只
要不偏离太多,何须精准?」

  吴征听她豁然想通,心下大慰,看着一脸倦容暗暗心疼,道:「娘,用完了
早膳快去歇一歇,此事有了方向,一切就好办。」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了半月余。一日将午,空中传来鹰吠声,顾盼当先招着
手落在陷阵营前。她身后跟着二十七只扑天雕与陆菲嫣,杨宜知,刘仲嵋,燕瑜,
范腾,张白奇,木雄飞,木扬舞等同门。

  吴府上下与昆仑同门见面实在不多,吴征带着一一见礼。家眷们各个落落大
方,待吴征的同门更是亲近。唯独柔惜雪从出营帐起就扭扭捏捏,躲在玉笼烟身
后都不太敢露面。

  「惜儿,来。」吴征刻意将她放在最后,把她拉了出来,将众同门介绍后道
:「我可把他们都交给你了,从今日起,他们修行的时间都由你来指点。」

  「是。惜儿定会尽力帮……」柔惜雪垂眉顺目,又实在不知道要称诸人作什
么,几番咬牙想说出师弟妹几字,还是吐不出声来,磕磕绊绊了一回,清音吐出
个字来:「忙。」

  这一下将家眷们各个乐得皱眉捧腹,憋笑得十分辛苦。昆仑弟子们像是早就
商量好了,一个个神情肃穆齐刷刷地跪下,郑重磕头拜谢传道授业之德。

  「哎呀,不可不可,你们……快快起来……」

  柔惜雪伸手连挥,昆仑弟子哪里理她,自顾自地磕头。柔惜雪急得慌忙上去
扶,诸人磕头已毕,燕瑜与木扬舞顺手一左一右地挽住柔惜雪,低声道:「该当
的该当的。嘻嘻,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终究没躲过去,柔惜雪哀鸣一声,皱着眉扫过众人,男弟子们也一个个地拱
着手,朝吴征挑着眉,低声嘻嘻笑道:「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吴征弯着腰探着头看柔惜雪羞态毕现,明媚不可方物,见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忙轻咳一声站直了板着脸道:「都别闹了。你们都听清楚,前些日子我点出了你
们武功里的不足,我那话做不得数,今日起修行的事情,你们都听大……柔掌门
的。」

  「是。」诸弟子各自肃容,心里都还窃笑。吴征的家眷里旁人也没什么好说
的,对他们而言唯陆菲嫣与柔惜雪十分特殊,陆菲嫣是师门长辈,他们没那胆子,
只好将一腔的新奇与八卦之心全投在柔惜雪身上。

  「那个……你们先去安顿,然后请小韩将军安排。我这里就未末申初到演武
场,帮你们出出主意。那个……我还有些急事,先不陪着了。」一语说完,柔惜
雪再呆不住,落荒而逃。

  昆仑弟子入驻陷阵营后,营地里忙碌依旧。韩归雁挑选了十余名高手,每日
由昆仑弟子们带着学习驾驭扑天雕之术。又过十数日,祝雅瞳与林锦儿也来到陷
阵营。祝雅瞳呆了三日,传授驾驭扑天雕者抛掷石块的精要,此后林锦儿也随着
诸人每日往返吴府与陷阵营之间。

  时光过得飞快,不知觉间秋尽冬来。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刚入冬就下起大
雪,将大地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子。紫陵城尚且如此,燕国更是苦寒,听说
百姓中多有冻死者。

  每日的操演,修行,苦寒的日子渐渐有了点温暖之意。冬雷阵阵也不再飘下
雪花,而是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料峭的寒风在无声无息里悄悄吹出了枝头几点
嫩芽。

  「再有十日就过年了。」回府的路上吴征喃喃自语,道:「时光过得好快。」

  「你应承的事情,还记得吧?」栾采晴目光灼灼,看着吴征甚是期盼……

               第十五卷

           第八章、淬火之精新春佳节

  古往今来,新年总是倍受大多数人期待。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能添几件新衣,
还能放肆地玩耍而不必遭长辈们的责骂。而他们的父母也会拿出一年辛勤劳动积
攒下来银钱,买些平日舍不得花销的好酒好肉,美美地吃上几顿。

  相对于他们,富贵人家的乐趣就不在于此。他们丰衣足食,更喜爱的是新年
时一族人丁不论老幼,终于都能放下手中事务,为了过一个好年,齐心协力地为
这个家族添砖加瓦。

  不论如何,对栾采晴而言,这个新春格外忙碌,也格外地不同。吴征不仅记
得答允她的承诺,索性还将整个吴府从灶神节一直到元宵都交给她全权打理。

  葬天江以南的风俗,灶神节就是小年之始。大户人家当然不会等到当日才手
忙脚乱地准备。栾采晴刚接了差事,回府之后草草用了晚膳,就匆匆赶回小院。
戌末亥初时分,各种布置与需准备的事项就不停地传到仆从们手里,听说栾采晴
的院子到了子时还灯火通明。

  吴征次日起得并很早,但到了前院,栾采晴比他还早,且已经带着仆从,指
点着府邸的各个角落,似在交代该如何布置,又要准备些什么物料。

  吴征看她认真的样子,想起昨日回府时栾采晴来找他践诺,自己顺道把整个
春节交到她手上,美妇心花怒放,嘴角抑不住半点笑容,偏偏还要瞪他一眼,怪
一句:「你是要把我累趴了不成?」

  正心中暗笑,栾采晴媚目看来,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吴征扬了扬下颌,目光
一扫满院忙忙碌碌的仆从,道:「别太累了。」

  「能不累么?」栾采晴片刻就明白了吴征的意思,挥舞着藕臂,衣袖飞扬着
高声道:「老爷也在这里,都给我听清楚,事情办好了,这个年人人例钱翻番,
谁敢偷懒我可不客气了!」

  吴征哈哈一笑当着家丁们应下此事,聚音成线向栾采晴道:「花我的钱你不
心疼。」转身离去时听家丁们大声欢呼,心道:算不算这方世界第一个年末双薪?

  新年之前还有不少大事。九月,昆仑大学堂发表了第一篇医学学术论文——
《痛风论》以及报告《关于痛风治疗的临床试验报告》。昭文殿首席大学士倪畅
文阅读之后,传交太医院,经两月论证后证明疗效显着,倪畅文立刻拍板由昭文
殿当即刊印出版。痛风在当时多为富贵病,饱受其扰者大都是达官贵人,一时趋
之若鹜。再经两月治疗下来痛楚大减,发病的次数也大大降低。受了这等恩惠,
不感谢昆仑大学堂也不成了。需知大学堂完全可以将此作为秘方捏在手里,治疗
收取天价,患者受痛风之苦,多少钱也得掏出来。结果昆仑大学堂将秘方公之于
众,普惠世人,真真是无可指摘。

  吴府家眷们今日没人留守府邸,全都来了营里。

  大学堂的大匠李雨石早早就在等候,他此前奉韩铁衣召唤去了江边大营,教
授军中匠师打造武器,今日正是为吴府送来兵刃。

  吴征的「昆吾」于燕国失落,近几月始终没有兵刃。原本在烟波山李雨石约
定半月之后为吴征重铸一柄长剑,但自得新的炼器之法后,这些技艺精熟的工匠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种奇思妙想或是从前无法实现的灵感叠次而出,工
艺无时不刻地在进步。每炼一口武器就觉还有可改善之处,尝试之下果然更加锋
锐坚韧,于是不停地采用新工艺打造新武器,直到近来工艺渐渐定型,一时难以
突破才着手炼制吴征的兵刃,此事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其间在江边大营里,李
雨石还饱受此事之苦,刚炼制了一批兵刃,又有新的炼制之法,相较之下刚刚炼
出的兵刃立刻看不上眼。还是吴征的一封书信解了困惑:有一批用一批,改进之
法用在下一批,不必纠结。于是这小半年的光景,盛国军士有一大半都换上新炼
制的兵甲。

  「李先生在大营里辛苦,快坐快坐。」吴征看了眼摆放好的兵刃,欢喜道:
「炼成了?」

  「是。公子,李某无能花了数月才摸清公子炼制之法的精义,迁延这么些时
日,惭愧。」

  「哪有。」吴征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件是我的?」

  李雨石拿起一柄剑鞘鎏金,鲨鳍吞口的长剑道:「公子请过目。」

  吴征拔剑出鞘,但见一泓黄光闪过耀目生辉。长剑呈淡黄色,剑锋寒光厉厉,
剑身上的云纹从剑柄延至剑尖,似流水不绝。

  「依公子的意思,剑长三尺三,重十二斤六两。」

  李雨石边说边看吴征面容,见他喜形于色放下心来。吴征喜的不仅是宝剑锋
锐又趁手,更喜这柄宝剑的外观与遗失的「昆吾」剑全然一致。当下豪情满胸,
指着摆放好的兵刃大呼一声:「走,都带上,我们去试兵刃!」

  营中自有试剑石,见吴征手持一柄寒意逼人的兵刃,将士们心中皆好奇,团
团围了过来。

  试剑石是一块半人高的花岗岩,质地坚固颗粒细密,摸上去还有些滑手。吴
征一运内力,长剑寒光一闪,将士们原本死死盯着,被寒光闪过,生出些仿佛眼
睛已被割伤的感觉来,不由大吃一惊。吴征轻喝一声,满蕴内力的宝剑直刺而出,
噗地一声,表面仅有些浅浅刀痕的试剑石似腐衣被切开,剑身入石近半!

  惊呼四起,如此绝世神兵见所未见,待吴征拔出宝剑,剑身毫发未损,陷阵
营里更是欢声雷动,艳羡大作。很快李雨石又去了柄营中常见的长刀,吴征不运
内力,只是两件兵刃交击,那长刀一哑,宝剑深深地嵌入刀身只留下丁点黏连,
整片刀刃被切成两片铁皮!

  吴征喜形于色,让开身形,李雨石又捧一口宝剑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请试
剑。」

  吴府家眷当然人人都有,依着她们平日使用兵刃的习惯与重量量身打造。祝
雅瞳的「鎏虹」,陆菲嫣的「魔眼」,韩归雁的「烂银鞭」,顾盼的「七绝钩」
等等,就连善用丝带为兵刃的冷月玦都造了一条精钢软鞭……一一试下去,均比
从前的兵刃更强上许多。更绝的是李雨石带领的工匠手艺精湛,武器造型与前几
无二致,人人喜不自胜。

  「大师兄,好兵刃啊。什么叫宝剑配英雄?大师兄这就是!恭喜大师兄如虎
添翼!」杨宜知看得羡慕不已,战场上打生打死,谁不期待有一柄神兵伴身?这
货心中不敢奢望,但是实在忍不住,仗着和吴征相熟腆着脸就上来谄媚贺喜,只
盼吴征高兴之下也打赏自己一口好兵刃。

  「嘿嘿。」吴征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殷殷期盼的同门与将士们,慢条斯理
道:「大过年的也不给你们什么银钱打赏,就……每人一口兵刃吧。」

  这一下彩声更是如雷动九天,一帮江湖大豪孩子般欢呼雀跃,马屁如潮。吴
征又摆了摆手,无奈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绘制图形?李大匠忙得很
今日就要赶回江边大营去。记得把尺寸重量都标注清楚,莫叫大匠们为难。」

  将士们如梦初醒潮水般散去,好像生怕自己去得慢了好事赶不上,毕生修炼
的身法全使了出来,堪称一个狼奔冢突。

  「李先生,这一营将士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有件厉害的兵刃比普通军士更
能杀敌,就劳你累一累。」

  「不敢,不敢,本就是小人职责所在。吴公子所言甚是,韩大将军来前也特
地交代过此事。」

  过得小半时辰,将士们一个个拿着绘制好的图纸朝着李雨石点头哈腰,双手
奉上。有些画工难以入眼的,还有使奇门兵刃的,实在绘制不清楚,索性将兵刃
直接交给李雨石,千恩万谢地央他依样打造。陷阵营功勋卓著,平日赏赐甚厚,
五花八门的也都拿出来充作谢礼。李雨石推辞不过,在吴征允可下收了,准备回
了大营后就分给日夜辛苦的匠师们做新年的喜钱。稍作统计,李雨石许下三月之
内送来新兵刃的诺言,这才领着随从驾辆大车载着七八十件兵刃,在欢送声中离
去。

  吴府新年的种种准备在二十七就已完毕,雕梁画栋之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栾采晴在里面也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

  二十八,贴花花。卯时大吉,吴府三门徐徐大开,门口鞭炮声响了起来。栾
采晴带头,吴征捧着个托盘跟着,祝雅瞳领着家眷们随后,家丁们扛着梯子,拿
着浆糊碗。不管吴府在世人眼里是什么模样,新年仍要过得热热闹闹,喜喜庆庆。

  倪妙筠也在今晨从小院里出来。先前祝雅瞳始终对此事讳莫如深,吴征还隐
隐期盼是不是爱妻闭关修行,也要迈向那一层阶梯。但看她的模样,功力似有提
升,又明显未入十二品境界。不知道神神秘秘在搞什么名堂家丁们架好了长梯,
赵立春就要爬上去将旧联撕下来,被栾采晴挡住。美妇亲自登上爬梯,将旧联去
了,吴征赶忙将托盘中的上联取出展开,轻轻一跃递在栾采晴手里。

  鞭炮声再响,栾采晴郑重其事,拿着联头在暗朱色的柱子上比了又比,量了
又量,才让了个侧身娇唤道:「准不准?歪了没?」

  「右边抬高一点点,高了高了,再下来些,哎呀,下得又多了。」顾盼兴高
采烈,指手画脚地比了半天才道:「好了好了,别动啊,就这样刚刚好。」

  「是不是真的?我看怎么有些歪?」栾采晴兀自不放心,简直疑神疑鬼地道
:「祝雅瞳,你眼力好,再来看一看。哎呀退后退后,站脚底下瞧得不准,做不
得数!赵管家,赵管家,去将备好的铜钱与米面拿出来,快去。」

  府门前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大户人家的春联可不
是谁都有资格来贴,且通常都是家主或者下一代中未来的家主男丁来贴。吴府做
事向来不拘小节,栾采晴见围观者众,昂首挺胸,模样分外骄傲。

  「哎呀,我看的错不了,放心放心,瞧你那个样。」祝雅瞳掩口而笑,道:
「扶稳了贴上。盼儿看过,我也看过,你还不信么?你都知道离得近了做不得数,
还有谁比你离得近?」

  栾采晴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按稳了春联,将联头粘上固定,直待了一
炷香时分等浆糊干透再不会移位,才从高到低一路粘贴下来。陆菲嫣见围观者越
来越多,便与倪妙筠,顾盼领着家丁来到府前空地,将铜钱数枚一封,送来围观
百姓讨个喜庆。回眸一望,上联才刚贴好,栾采晴两鬓已有香汗滚动。

  栾采晴兴致勃勃,接过香巾在鬓边沾了沾汗珠,水也顾不得喝就要贴下联,
嘴里还念叨着别误了吉时。

  忽闻大道上马蹄声响起,皇宫里的玄衣侍卫分开人群站在两旁,大太监手捧
圣旨当头,引着宫中内侍抬着十二口大箱子直奔吴府而来。

  圣旨很简短,表彰吴府着书立说,医天下疾患的功劳,赏了十二箱的金银珠
宝,意外地加封玉笼烟为三品诰命夫人。吴征初来盛国纳的玉笼烟,当时张圣杰
龙椅还没坐稳,贸然封赏要引发轩然大波,所以只赏了珠宝。借着新年喜气,将
玉笼烟也行加封。大太监说了些新年贺喜的话就不敢打扰,匆匆离去。

  吴府的三品诰命夫人从三位忽然变作四位,于是玉笼烟加入到分发喜钱的行
列中来。栾采晴又登上扶梯贴好下联与横批,犹自不放心,站在春联下看了许久,
挑不出半点毛病才彻底满意。

  不仅府邸门口,各家眷居住的小院也都换了春联,栾采晴全都要自己来,谁
也不许抢。看她乐在其中,众人都由她去,忙了一整日,直把她累得手足酸软,
晚膳后早早就睡下。

  到了除夕日,整个紫陵城都笼罩在喜庆之中。吴府也不例外,一家人喧闹到
夜间。酒足饭饱,栾采晴又将从前在皇宫里耍子儿的游戏一样样搬了出来。赢的
有赏钱,输的便做些有趣的小惩罚。吴征都玩得不亦乐乎,只觉这么些年下来,
今年的新春过得最有意思。

  当夜家人俱都大醉,一个个早早回了小院。吴征洗了把脸,稍坐了会清醒片
刻,悄悄来到栾采晴的院子。

  美妇酒量极佳,而且越喝眼睛越亮,就算大醉得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也
不会倒头就睡。吴征来时看她漫无目的地在院落里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有些人
醉了酒就是这样,反而一时半会睡不着。吴征心中暗笑,帮她倒了杯清水。

  「这么晚过来,你有什么居心?今夜不是你的乖乖惜儿和玦儿陪你么?还不
快回去!」栾采晴今日喝的最多,明显已醉,说话时香舌都有些转不动。

  「不忙呀,来看看你。」吴征喂了她半杯清水,笑道:「打点府邸有趣么?」

  「累人,这个年过完以后再也不做了。」栾采晴唇瓣一撅,却又妩媚地唇角
一弯,媚目上漂道:「我就是喜欢每个人都拿我当一家人而已,是这里每个人,
不是外头谁谁谁!」

  「那这回可满意了?」

  「满足,嘻嘻,实在是太满足了,比你插得我晕过去,再抱着我睡觉还要更
满足。」栾采晴酒后更加百无禁忌,吃吃笑道:「这个年过完,我就算是正儿八
经吴府中的一员了吧?」

  「早就是了。」从前在燕国皇宫,栾采晴一定没资格贴过春联,更不会去主
持宫中的新年庆典。吴征怜惜大起,抚着她的长发道:「回来紫陵城都多久了,
谁还拿你当外人呢?哈,我还记得刚来紫陵城的时候,雁儿可是每天都看你不顺
眼,现在呢?说句情同姐妹不过分吧?」

  「嘻嘻,哪天我要跟雁儿一起跟你睡,我还没见过她光溜溜发浪的样子。」

  「好啊,欢迎之至。」看栾采晴意犹未尽,轻声道:「要不,晚上你也去我
院子里?惜儿和玦儿肯定不会说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栾采晴将螓首摇得向拨浪鼓,双手也一起挥摆,
道:「天明我还要早起。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那得多少事情?晚上要是被你
折腾了,肯定起不来。对,我要睡了,要起个大早……你快回去吧回去吧……征
儿,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栾采晴迷迷糊糊,语不成调,只记得明早初一是要事,摇摇晃晃向床沿行去。
吴征快步跟上,扶着她躺好,盖上锦被,把多余的烛火吹灭,仅留一盏罩上了纱
灯,悄悄掩上门离去。

  正归府院,耳边忽传来一道成线之音:「征儿。」

  吴征抬头四处一扫,才在屋顶瞧见祝雅瞳。此刻她一身玄衣,借着阴影藏匿
了身形,妙到毫巅,让吴征一时也未发现。

  祝雅瞳与陆菲嫣,吴征三人轮守府邸,即使除夕夜也不敢放松。吴征轻轻跃
到她身边坐下。

  「去看栾采晴了?」

  「是啊,怕她近来累坏了,喝了那么多酒别连被子都蹬了,天明了着凉。」
吴征扶着额摇头笑道。

  祝雅瞳也是窃笑,道:「看她那个样子,真是……」

  「她是真把这里当做她的家了。谁要是想毁了这里,我想她会第一个跳出来
拼命。」吴征忆及栾采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心中温暖,又带着忧色道:「迭轻
蝶消失了……」

  「大体已经回去了吧?娘想不到她还留在这里的理由。」祝雅瞳莲足一钩一
挺,曼妙无方,道:「倒是那封书信着实提醒了我们,真想不通为了什么。」

  「我们离开之后,她在大秦忽然消失了好一段时日,无人知晓行踪。玉姐姐
那边联络的眼线,只记得她再次现身之后,似乎身受重伤刚刚稍愈,神情极是委
顿。此后又不知了……」

  「十二品……十二品……是什么邪功这般厉害。这女子从小骄纵,飞扬跋扈,
为了练邪功又付出什么代价了呢?」祝雅瞳喃喃自语一阵,展颜笑道:「快回去
吧,别让你的惜儿玦儿等急了。这里娘亲给你看着!」

  「好,大新年的,先不想这些烦心事。总之我们自己做得好了,妖魔鬼怪就
没有可趁之机!」

  次日天明,家眷们洗漱整洁,换上新衣,就连修佛的柔惜雪都换了身新袍子。
穿着栾采晴做的新衣来到花厅,刚刚坐定,栾采晴就领着家丁们端着口大锅与碗
匙前来。美妇自行给大家摆上碗筷,吴征看了要帮忙,被栾采晴赶了回去道:「
别动别动,都是我的事情,当家的坐好。」

  吴征无奈笑着摇摇头。大锅里是姜汤汤团子,老姜的异香与糯米的甜香中还
带着芝麻的喷香,让人垂涎欲滴。栾采晴一碗一碗地盛上,众人都等着她忙完了
落座,才举起汤匙。

  「汤团子包了芝麻馅儿,老爷夫人们慢用别烫着嘴。每一颗可都是栾姑姑一
早起来亲自搓的呢,旁人谁都不让碰。」赵立春笑眯眯地多了个嘴,垂手离去。

  「嘿,尝尝晴儿的手艺。」原来一早起来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事,在栾采
晴眼里又是极重要的大事。腾腾热气一嗅都觉得胃口大振,吴征迫不及待。

  「都先喝口汤去去寒气。」

  大年初一的栾采晴忙乎了许久,一家子都听话得很,舀起一口汤吹吹热气,
又看汤水里的糯米芝麻团子晶莹如玉,便将甜汤一口喝进嘴里。

  「哇,这么甜……」「太甜了……」煮过糯米与芝麻的汤水固然香喷喷的,
可是喝在嘴里简直甜得齁人,栾采晴在一碗汤里简直下了半碗的糖,一家子异口
同声地叫起甜来。

  「便是要你们说甜!」栾采晴笑眯眯地,小口小口不停地喝着,又舀起颗汤
团略微吹凉吃在嘴里吮嚼。

  「哈,是这个道理,新年第一日当然要说日子甜!」全然没想到栾采晴还有
这一套心思,还十分有道理,吴征顿时觉得甜的也不难受了。喝了几口汤,吸了
颗团子在嘴里一尝,滋味居然调配得十分得宜。不仅芝麻糯米满嘴喷香,芝麻馅
儿里没再加糖,糯米吸饱了汤汁,甜味正正好。吴征不禁大赞起来:「好吃。」

  「那是当然,人家特地学了好几天。」

  栾采晴洋洋自得,让家眷们看得忍俊不禁。很自然也想到若不是阴差阳错来
了吴府,她还在燕国皇都里过着自辱以求一夕之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转念
又一想,若不是自家遇见了吴征,现下未必就能比栾采晴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还
要更惨。

  能说甜的日子,来之并不易,这么一想,甜汤也就不觉得齁人了。玉笼烟端
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甜汤全喝了,大声道:「好甜,好甜!」

  大年初一街坊邻居之间相互拜年少不了。吴府向不与人打交道,索性也不出
门,只往皇宫,费家,倪家送了封拜帖。不想午后费鸿曦与倪畅文,费欣娥百忙
之中到府贺喜。栾采晴又端出自己的得意之作,同样换来笑声不断与好甜的赞誉。
只可惜皇帝今日在宫中受皇亲国戚与百官朝觐,实在脱不得身,否则栾采晴定要
他也尝上一尝,再喊一声甜。众人看她郑重其事到这种地步,又颇为自得的模样,
不由一同会心一笑。

  新年总有种神奇的魅力,无论过得多么艰难,在这些日子里都好像会忘记所
有的烦恼。吴府的春节被栾采晴安排得精彩又喜庆,人人都过了一个欢快的新年。

  出了元宵新年便过,吴府上下都还沉浸在喜庆之中,一时半会儿脱不了氛围
的感染。笑容堆在每个人的脸上,唯一例外的只有陆菲嫣。

  陆菲嫣近来大异平常,自从入住吴府之后,就算顾盼叛逆心起赌气出走,也
没见她这样蹙着眉好像满腹心事。这心事来得还不寻常,有时正在用膳,就见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呆呆出神。有时正掌管内府事务,姐妹们说着说着,又见她心
事忽起双眉微蹙。有时往返于陷阵营骑着马儿,美妇也会看着天空中的鸟儿与云
彩,一时神游方外,唤了她几回才醒过神来。

  最初是顾盼发现,不久后吴府内院每个人都有察觉。询问与关心当然少不了,
有一回家中正在用膳,陆菲嫣又出了神。被吴征唤醒后,见她形状实在有些怪异,
和从前大不相同,吴征关心了好久,半迫半哄地问她近来究竟怎么了。陆菲嫣只
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是自己的武功渐入瓶颈,还有些难题一时解不了。

  怪就怪在这里,陆菲嫣应答时还如从前一样温柔,更不看出半点说谎的慌乱,
何况她看着吴征时,那种感激与依恋的目光是谁都看得出来。但若说她的话里没
有撒谎,又叫人实在难信。吴府里高手如云,修行上有什么难题提出来,无论祝
雅瞳,柔惜雪还是吴征都能帮上一二,总好过她一人冥思苦想。偏偏陆菲嫣拒绝
了!还推说事情不大,不必劳大家费心。

  这就奇哉怪也。人人不信,但又不好逼问。私底下林锦儿受托也找了陆菲嫣
三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陆菲嫣就是一口咬定是修行上的疑难……过得
二十来日,吴征忍不得了,用晚膳时见陆菲嫣频频出神,关切之下美妇仍是推脱
与修行有关。

  这一回吴征明显有了不悦,倒过筷子敲在桌面上咔咔直响,道:「有什么事
请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详,一同解决!你们每个人进来吴府我都有言在先,咱们
是一家人,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要把事情全背到自己身上去!干什么?还
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了?有时候我怕你们担心闷着些事情在心里,哪回不挨你们
数落?菲菲,你是内府之主,更该以身作则。修行修行,都近一月了还在用这个
借口,你若不愿就直说一句今后我不再问,何必说欺瞒的话?」

  陆菲嫣心中难过,面上又颇见委屈,怯生生道:「老爷教训得是,就……就
别再问了……等妾身想明白了自会据实已告。」

  「呼……」吴征吐了口长气,有了陆菲嫣这句话,为她的担心稍平,但是不
悦难复,一时心中烦闷摔下筷子拂袖而去。

  吴征在家中动怒见所未见,还是陆菲嫣惹的,更加叫人称奇。祝雅瞳妙目左
飘飘,右瞄瞄,向陆菲嫣宽慰道:「老爷是一直担心你,话重了些,莫往心里去。」

  陆菲嫣委屈地点点头,又露出求饶的神色道:「妾身心里都知道老爷对我好,
也没怪他生我的气。只是,只是现下不能说,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说清楚!」

  「你呀。」祝雅瞳在陆菲嫣额角指了指,嗔道:「疼你归疼你,说你也得说
你。老爷说的没错,都是一家人,这世上没有比咱们更亲的人了。就算天塌地陷
的事情也说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明媒正娶地嫁进府里那么大的事情,外头
闹得沸反盈天,后院里谁躲起来了?再难有比这个更难?就算更难也先说出来,
一家人还不能商量了么?」

  吴征发火是在情在理,祝雅瞳劝诫也是通规循矩,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姐
妹们见状也纷纷劝陆菲嫣不必执拗,有什么疑难说出来,总比闹得府上为这事困
扰争吵的好。

  陆菲嫣樱唇张了张,几欲脱口而出之际又换做求饶之色,哀怨恳求道:「你
们再容我想几天,好不好?就几天,现下别再问我了……」

  到了这时还嘴硬,祝雅瞳无奈道:「好吧好吧就依你,再想个两三日的若还
想不通就别拗着了,免得老爷真的发起火来,对这个家不好。」

  「是……」

  陆菲嫣答应得爽快,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情,次日依然如故,直气得吴征晚
膳时一句话没和她说。吴府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这样紧张过,姐妹们你看看我,我
看看你,均感事态越发严重,再闹将下去指不定要出大事!只看韩归雁还在忍耐,
亦寄希望于陆菲嫣早日醒悟,莫要真出了事情覆水难收。

  府邸好像一大片黑云压在头顶,人人都喘不过气来。姐妹们私下交谈,对陆
菲嫣也确有怨言,的确是这一回做得有些过分。吴征为何会气成这样?全是疼爱
于她。陆菲嫣明明知道,怎可就不悔改?这些都是世上了不得的奇女子,可此刻
都觉心慌,对视之时都发现姐妹们隐着深深的恐惧,若是吴府闹出大事就此不复
存在,或者再不能如从前一样和睦,这一府人又该何去何从。

  「雁儿,这事情你得先给句话,我们才知如何是好。」栾采晴面色阴郁,柳
眉倒竖,话里的意思很是清楚,不管陆菲嫣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内府得有个共识,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大家才知道该往哪里使力。

  「不错!」韩归雁锋眉轻锁,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番,道:「吴郎气的
不是陆姐姐,是气她不肯开口。我猜陆姐姐不是不明礼数,又不识好的人,一定
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无法启齿。总之我就一个意思,吴府不能因此事而坏了和睦
之气,无论陆姐姐现下做错了多少事情,只要她肯开口,我就会尽全力帮她解决
此事。吴郎说的不错,一家人的事情,一起承担!我管他什么疑难到天大的事情,
就算是府里要被天地不容,我也先与陆姐姐一条心,把此事办了先解了她烦恼,
让府邸重归安宁祥和再说!」

  「一家人,永远都是一条心,一个都不能少!天地不容……就天地不容吧…
…」倪妙筠起身与韩归雁击了下掌以作誓约,道:「我们一条心,可战天斗地,
一旦散了,整个吴府弹指而破。陆姐姐就算是着了魔,咱们也是先把她拉出来再
说。」

  顾盼原本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见状激动地跳了起来。事关母亲,她不知该
说些什么,只把小手也按了上去。女子的手掌嫩若春葱,一张张地越来越多叠在
一起,栾采晴左右看了看,起身道:「那就这么定下了!我也听雁儿的!」说罢
柔荑一抬叠了上去。

  有了个统一的想法,姐妹们心下稍定。再一日全府都至陷阵营操演,陆菲嫣
几番偷空上前讨好吴征,原本吴征心情看着好转。是啊,两人历经多少风雨磨难,
谁也离不得谁,陆菲嫣刻意讨巧,吴征又怎忍苛责于她?可好巧不巧,原本颇见
甜蜜,陆菲嫣偏偏又愣了会神。吴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询问之下,陆菲嫣
又是摇头不说。

  这一次彻底触怒了吴征,陆菲嫣再行讨好都换来吴征冷脸,末了低声喝道:
「不仅是我,一府上下敬你爱你,只盼能为你分忧。偏生你就是不愿,在你眼里,
你的夫君难道就是个窝囊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你?既然如此,你什
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再来与我说话。」话说得如此之重,搞得所有人刚放下的
心又悬了起来。幸好吴征还有些理智,对陆菲嫣又打心眼里疼爱,只在营帐内发
作,也未大吼大叫,没叫吴府的脸丢到外面去。

  第三日陆菲嫣留守吴府,午后吴征正在营帐中生闷气,杨宜知掀起帐帘,看
吴征面色不悦颇感意外,但还是嬉皮笑脸地向吴征道:「小师姑,大师兄,今晚
咱们昆仑派小聚,二位有空赏个光不?」

  吴征正心烦,一想回去又要面对陆菲嫣莫名其妙的出神和对他见外,越想越
气,虎着脸道:「有空,晚上咱们师兄弟多喝几杯。」

  杨宜知不明所以,不敢触吴征霉头索性装作没看见,又道:「小弟已派人去
请三师姑,正要多喝几杯!」

  「她来我就回府去了!」

  吴征冷目一翻,吓了杨宜知一跳,尴尬道:「这……这可怎么好,闹别扭了
么?大师兄怎地生三师姑的气。」

  「她不拿我当自己人,我又何必理她?」吴征实是憋了许久恼怒已极,实在
想不通与陆菲嫣心心相印,还有什么事比两人之间相亲相爱还更重要?还有什么
事能让陆菲嫣宁愿与自己不停争吵,越吵越凶也不肯说?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跟我废话!」吴征依然怒极,起身离开营帐道:「你自己看着办。」

  杨宜知怔怔呆立原地,这下麻烦大了,陆菲嫣已经遣人去请,说不定已经在
来陷阵营的路上。吴征看样子是脾气发作,此时真把陆菲嫣强邀来一桌,那就不
是做和事老,纯是没眼力界。杨宜知抹了把额头冷汗,暗思实在不成只能厚了脸
皮去向陆师姑分说清楚,这一想冷汗更是冒得停不下来……

  「他们有点小别扭,没事没事,我看这样吧。」祝雅瞳见闹僵了不好看,忙
先打个圆场,向杨宜知道:「一会儿你陆师姑来了我去说,请她和家眷们先回去。
征儿今日心情不佳,喝起酒来恐要大醉,我留在这里陪同,也好找机会劝劝他。」

  杨宜知如释重负,连连向祝雅瞳称谢,赶紧落荒而逃。离开营帐时心中暗忖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昨日陆师姑悄悄吩咐自己办这么一场酒宴,哪成想到是这样
的结果。

  是夜吴征,林锦儿,祝雅瞳留在陷阵营,余人归了吴府。韩归雁见事情已经
闹到接近无法收拾,每个人绷着的弦都几乎到了极限,不得已拿出吴府大姐的身
份,将在府的家眷们都招到了花厅里。

  所有家丁都被赶回住所,谁敢离开决不轻饶,柔惜雪和倪妙筠还在花厅四周
巡了一遍,掩上花厅大门确认无虞。

  「陆姐姐,今日吴郎不在,祝夫人也不在,有话可以说了吧?陆姐姐,吴府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再这般闹腾下去非散了不可。」韩归雁话说得软,语气却
分外严厉,目光也像刀锋一样,比两军对阵她射向敌军的目光还要锋锐,道:「
小妹想了许久,姐姐一直不肯吐露,还对吴郎守口如瓶,多半和吴郎有关?今日
他不在,妹妹求求你就开了你的金口吧。」

  陆菲嫣被数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起身扶韩归雁在花
厅中央的主位之一坐好,自己则坐在另一个主位上,歉然道:「教大伙儿担心了
那么久,我先和大家道个歉。雁儿说得没错,此事不能说和吴郎有一定关系,其
实最主要的倒不是吴郎,而是祝夫人……我一直不能说,主因祝夫人,次因吴郎,
再次就是我小师妹。」

  诸女闻言,齐齐心头一松,柔惜雪甚至娇躯一软,脱了力一样瘫在椅上,心
头的大石松了一大半。但回味陆菲嫣之言,仍觉事关重大,不由又坐直了全神聆
听。

  「我先问你们一句话。」陆菲嫣眉目凝重,道:「你们在府上,过得开不开
心?」

  「这里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当然开心。」

  「哪里也没有比吴府更好的家。」

  「若没有近来的事情,我在吴府就没有一天不是开心的。」

  七嘴八舌,但每一句都是对吴府深深的眷恋。陆菲嫣点了点头,道:「吴府
的主人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他还疼爱大家,待大家都好。我们不管是正式嫁了
过来,还是尚未举办婚事,都是他的女人,都得她贴心爱护。我们很幸福,很开
心,可是后院里唯有一位,从来不知夫郎疼爱为何物,我们过得好,有没有想过
她会不会想要有人宠爱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有可意的心上人?难道……她就
不配有个情郎来疼爱么?你们都知道她是谁吧……」

  韩归雁,倪妙筠与栾采晴同时眉头一跳,三人瞬时的反应一致,可接下来就
大不相同。韩归雁锋眉微蹙,银牙悄悄地,又紧紧地咬着唇瓣,神情古怪,不知
道是想笑还是想骂。倪妙筠大为震惊,有些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的慌乱。至于栾
采晴像没事人向椅背一靠,嘴角隐带笑意,媚目一瞟陆菲嫣,露出好一场大戏终
于开场的期盼。

  「是……是婆婆……是祝夫人……」玉笼烟喃喃自语,好像如梦初醒。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7 编辑 ]

TOP

           第九章、冰心玉壶但问情劫

  在吴府没能傲立世间之前,一直是祝雅瞳默默支撑着这里,她强大,似乎无
所不能,以至于一时都忘了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倾国倾城,千娇绝色的美人儿。
这样的美人儿若没有一个可心的伴侣,没有郎君来疼爱,于心何忍?

  花厅里一时沉默,好像每个人都陷入沉思和回忆里,在想一个从前从未想过
的问题。不知多久后顾盼腾地从椅上跳起,颇见自责之意,少女急得双目隐有泪
光,道:「祝夫人怎能没人来疼爱?我,我这就去问她。」

  「回来!」

  喝止的厉声让顾盼一惊回身,陆菲嫣缓缓摇头道:「我一直拼着被吴郎责怪
忍住不说,就是有许多未解的难题,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盼儿莫急。」

  「难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商量清楚,还得我们几个先说清。」韩归雁起身慢
慢踱着步将顾盼拉了回座,回身时接着娇躯遮挡余人目光,朝陆菲嫣恨恨瞪了一
眼,意即瞒得我好苦,连我都骗过去了。但是陆菲嫣的方法照此情形下去极其巧
妙,让人摘不出半点毛病来,吴征与祝雅瞳之间的难题似乎大有解决之望……亏
得她舍身一人硬扛了那么久,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这一夜花厅里的灯火直至月上中天才熄灭,吴征更是到了后半夜才归。

  次日吴征起身时还有些宿醉的眩晕,昨夜同门欢聚,他是酒到杯干刻意寻醉,
也不以内力抵抗酒意,直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左右一看,房内空无一人,茶水是凉的,烛灯早已燃烬,就连水盆
里都空空荡荡。吴征满腹郁闷,昨夜虽是大醉一场,但一想起陆菲嫣还是觉得心
中隐隐作痛,郁闷之气丝毫未减。算算日子,昨晚该是韩归雁与陆菲嫣陪伴自己,
难道陆菲嫣还生了自己的气了?一想之下更是郁闷,明明是关心陆菲嫣,却搞得
现在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不由心头更闷。

  「是不是我待菲菲太过了……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不该逼得这么急……」

  暗自思量着,自己动手打水洗浴,自己打开衣柜取了套长衫。这些事情从前
都做惯了也没什么不适,不适在于一下子少了人关心,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到了花厅,远远就听得一屋子莺莺燕燕正叽叽喳喳,忽然之间回复了往日的
亲昵与欢快。正满心不解,一探头就见畅谈声停了下来,整屋的白眼朝自己翻了
过来,分明刚才还热闹得很,一下子都静了下来。家眷们早膳已毕,只留了一桌
子残羹冷炙,连碗都没帮吴征摆上,甚至连家丁都看不见一个。

  「早啊。」吴征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无人理睬,看都没人看一眼。

  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吴征纳闷地自行盛饭,唏哩呼噜几口扒完,家眷们除
了祝雅瞳与林锦儿全都出了花厅。吴征挠着头道:「娘,她们都怎么啦?是不是
我昨晚太过分了些?」

  「昨晚照我说确实有些过。至于她们为什么……不知道啊,我只听雁儿一早
就跟我说,你好心当作驴肝肺,还让我也不理你。」

  「嘿嘿,还是娘疼我。」好歹祝雅瞳没给自己甩脸色,吴征恭维了一句,又
狐疑道:「真的一点不知?」

  「真的!你小师姑也不知道呀。不过照娘的猜测呢,大概是菲菲说了原因,
她们知晓内情以后才都来怪你。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呆着了,好好去哄哄人家。」
祝雅瞳今日坐镇吴府,又留林锦儿参研扑天雕袭击之法,就将吴征也赶了出去。

  跨上「宝器」,扬鞭奋蹄赶上诸女,略作思量先钻到玉笼烟身侧露个笑脸。
平日待她千依百顺的玉笼烟丝毫不理就罢,还一夹马腹跑到前头去了。吴征腆着
脸又来到柔惜雪身边,怕她又跑了,索性跃到她身后共乘一骑,悄声道:「好惜
儿,快告诉我怎么了?」

  「没有。」

  「别再闹我了……」

  话都没说完,韩归雁回身一瞪眼:「不许和他说话!」

  柔惜雪立刻闭口,就任由吴征在背后坐着,不搭不理。吴征讨个没趣,并骑
了一段发觉跟柔惜雪比不说话简直自讨苦吃,自己正捉耳挠腮,柔惜雪都快进入
禅定之境……悻悻地跃回宝器,回身去看冷月玦,冰娃娃哼了一声,直接向他甩
个白眼。无奈之下又向瞿羽湘投去恳求的眼神,女郎自顾自地骑行,直将吴征当
成了空气。吴征挠头不已,看陆菲嫣与韩归雁,顾盼,倪妙筠并驾齐驱,上去肯
定没好果子吃,只好向栾采晴求援。

  「晴儿?」

  「走开走开。」

  「都说了不许和他说话!」韩归雁再次回身,这是严厉到连赶人都不许了?
只当没有吴征这个人?

  「谁和他说话?我赶蚊子都不成?」

  栾采晴一句抢白,直把吴征气的快吐血。这是跟韩归雁犟嘴还是骂自己呢?
这一路坐立难安,到得陷阵营,诸女似乎阴霾尽去,相互间比从前还要倍加亲昵,
这让吴征稍稍放下心来。看来吴府前段时间的龃龉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可是自
己被排除在外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的,全都反了不成……」吴征喃喃自语,忙碌中偶与陆菲嫣照面
对视,美妇神色如常,寻常到和看陷阵营里的将士们没有两样。

  直憋到午膳一家人在营帐里,吴征叹了口气,道:「各位大姑奶奶,小姑奶
奶,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成不成?」

  「才半天,了不得是么?」韩归雁冷哼一声,凤目流转,给陆菲嫣碗里夹了
一大块排骨,道:「难受啊?憋着!」

  大妇发了话,吴征垂头丧气,瞟了瞟陆菲嫣,夹了片嫩笋往她碗里送。当年
两人定情时,吴征喂在她嘴里的是笋干,盼望能让她回心转意,虽然吴征也不抱
着多大的希望。全没想到居然奏了效,陆菲嫣伸箸接过笋子送入樱口里。

  「就你会顺着他。」韩归雁扁了扁嘴,似在埋怨陆菲嫣太过心软。

  「不是顺着他,是今日不说,下一回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昨夜吴祝林三人不在,才有机会商议此事。现下祝林不在,也正是和吴征商
议的最好时机,且此事一步一步,吴征必须在祝雅瞳之前知晓。诸女一想果然如
此,但是叽叽喳喳地埋怨陆菲嫣心软,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是全心为吴征考虑。倪
妙筠见状起身,将大帐前的军士赶开,并吩咐未得军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吴征成了众矢之的,又看陆菲嫣虽已心软,似是想起了这段时日受的委屈眼
圈儿都红了,一时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陆菲嫣抱坐在腿间,轻声哄道
:「别哭别哭,是为夫错了,好菲菲,快些把真相告诉我吧……求求了求求了…
…」

  这一哄不要紧,真是万千委屈同上心头,陆菲嫣大颗大颗的泪珠吧嗒吧嗒地
往下掉,抽泣着道:「妾身这些日子实在想,姐妹们都得夫君疼爱,唯独祝夫人!
我们待她再好终究不同,她也是女子,从前生下了夫君之后就浪迹天涯,一心都
扑在今后能和夫君相认上。现下夙愿是偿了,可是祝夫人也是女人,也想有个称
心的人儿疼爱她,这些是我们代替不了的。妾身时常出神,就是在想这件事情。
我们做儿媳的日子过得好,总不能一家子郎情妾意,祝夫人貌美如花的老是一个
人……」

  吴征听得如五雷轰顶,一瞬间呆住了!

  陆菲嫣是知情人之一,在燕国时甚至和吴征透露过或许有方法让母子俩不必
在内院里躲躲藏藏。但吴征万万料不到陆菲嫣的计策由此开始!再一想其中的滋
味,越想越觉巧妙以及,尚不及细细想通,猛然间醒悟,陆菲嫣独自承受非议许
久,事先也没透露半点,正是要把戏做足,做好。当下说陆菲嫣在做戏又不全然,
近来她受的委屈确实够多,哭泣倒是真情实感,不是演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菲菲,好菲菲,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了不哭了……」陆
菲嫣双唇嘟得老高都能挂上个油瓶,比少女还要娇俏。吴征明知美妇早有成竹在
胸,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正按部就班地铺陈开来。但念及她近来承受之多,也
是浑然忘我,真情自然萌生,心中爱怜无限,忙柔声连哄,又是搂又是亲,好容
易见她情绪稍平,才讷讷说道:「这事情又不是说不得,何必隐瞒这么久……」

  「夫君,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你未必全懂……你也说我了我掌管内府,多少事
情都要想清前因后果。这么大的事情,岂能随随便便地开口就问。」陆菲嫣抹了
把眼泪,偎依在吴征怀里,熟悉的怀抱温暖如前,陆菲嫣也是全身心融入这一场
她精心布置的大戏之中,一时忘了自己就是布局者,只是戏中人,道:「其一,
这事情要躲着小师妹!」

  「有理!」吴征一拍大腿。林锦儿还在丧夫之痛中,给祝雅瞳寻着可心的伴
侣,那林锦儿怎么办?知道了岂不是更勾起她的伤痛。

  「其二,我们姐妹之间一定要先有个一致,还不能让婆婆知道。你想啊,我
不分场合随口一提,姐妹们是齐声鼓励婆婆的好?还是有些说话,有些默不作声
的好?」陆菲嫣设身处地,道:「若婆婆真的心有所思,这个说话的还好,那个
不说话的,是不是不愿?你要婆婆如何自处?若婆婆没这心思,我们还在劝说,
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这要传了出去,外人还以为我做媳妇的看不惯婆婆,想尽
办法要把她赶出府去呢。外人骂我便算了,万一婆婆也这么看我,届时你让妾身
如何是好?」

  「有理,很有理,菲菲想得可周到!」吴征再一拍大腿。陆菲嫣心思细腻,
且未入已成事实的桎梏,全然从常理推演下去,其中种种关窍巨细靡遗,说出来
极具信服力!吴征忍不住大声称赞,将陆菲嫣搂得更紧,柔声道:「娘子心思精
巧,娘那边还真不能急着一时半会儿。都是为夫错怪你了,都是我不好。」

  「夫君现下明白了,妾身不仅要把这些想得点滴不漏,以免好心办了坏事,
还闹出祸事来。我一想祝夫人妙颜如花却没有个人疼爱,时不时就陷了进去,夫
君又非要逼问。当着婆婆和小师妹的面,我哪能说出来……」陆菲嫣说到这里又
触动近来的所受的委屈,一时心中难受,目泛泪光像迷蒙了水汽,露水汇聚成形
珍珠似地滴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诸女中唯独栾采晴一直抱着看大戏的心情旁观,听到这里也觉心中似有什么
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一时忘了初衷,暗自思量:这女子当真又聪明,又坚强,偏
生连哭起来都比旁人好看。常人哭时涕泪横流,泪水也是一条一条的,丑死了!
她就是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珠泪珠泪,说的可不就是她?如此狐媚,哪个男
人不给她迷得颠三倒四。哼,一边说自己可怜,一边还要不着痕迹地告诉蒙在鼓
里的人祝雅瞳更可怜,真个好心机……嗯,对了对了,既然说到了其二,还有没
有其三其四?其二都快说得大家心疼,再说下去岂不是把征儿的魂魄都勾了去。

  果见吴征剑眉深锁,陷入感动莫名与深深的自责中。这一回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紧紧搂着陆菲嫣,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停地亲吻。

  陆菲嫣委屈了一会又平复下来,幽幽道:「上面两件事其实还好,真要我不
慎说漏了,最多是我多嘴,怪我一人就好。我最担心的还有一件,一直都想不明
白,一直都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做这件事。」

  美人娇软的身躯在怀,幽香阵阵,吴征已全融入进去成了戏中人,柔声道:
「别怕,有什么事我与你一起担着就是。」

  「可是这其三,正是关于夫君呀。」陆菲嫣挺身似振作起来,与吴征对视片
刻又偎依在他肩头,藕臂回环,珠唇对耳,似情人低语,又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
楚楚:「夫君自幼就跟婆婆分离,好容易你们重新相认。妾身知道婆婆对夫君有
多么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我就怕问出这句话之后,婆婆真有可心的
心上人,真要嫁了出去,这母子之亲可才几年?夫君,婆婆待我们都是疼的,但
她爱的可只有你一人!婆婆从前过得太不易,夫君幼时也一样未得双亲之爱,若
此事真有个人来分走婆婆的心,夫君,你真心愿意么?就因为这些,我连对你也
不能说。」

  吴征被这段深情绵绵又拷问内心的话说得五感俱失,在这场戏里,他根本不
需要演,只需要跟着陆菲嫣的疑问想下去,再扪心自问后回答出来,如此而已…
…他脸上神情变换,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痛苦得冷汗涔涔,一会
儿又温柔无比,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百感交集般的纠结。营帐里人人都在看着他,
鸦雀无声,都在等待他做出决断与选择。

  吴征不知多久后才回过神来,环视一圈道:「你们是要我先做决断么?」

  「昨夜你们三人恰巧都不在,我们姐妹商议之下,都说此事天大地大,祝夫
人最大!由她自行决断!」韩归雁也回头目光一扫,道:「姐妹们,我再问最后
一句,是不是无论祝夫人怎生决定,我们都听她的?其实说来说去,本就是她自
个儿的事情,当然以祝夫人的意愿为先!」

  诸女一同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思……」吴征垂下头,陆菲嫣的问题反反复复
的绕在心头,撇开前因,自己真的愿意吗?

  「因为你是我们的夫君,我们也都爱你。在此之前必须先告诉你,你能同意
自是最好,这一关就过了,我们好去帮祝夫人张罗,就是不同意也得有个心理准
备。」韩归雁忽然莞尔一笑,道:「再说,老爷有了意见,我这个准大妇总要有
点办法。比如夫君要是不肯离开祝夫人,那说不得,我只好领着将士上门抢人入
赘!他要敢不愿,我就把剑架他脖子上,看他愿不愿。」

  「我明白了。」戏都唱到这个份上,吴征点头道:「我从小没爹没娘,的确
只想她疼我一人就好!但是相较之下更想娘亲过得比现在还要好些。只要娘亲开
口,我无有不从。」

  韩归雁趁热打铁,立刻起身凤目横扫,道:「好!夫君既然首肯,我没得说!
祝夫人何等人物?得她垂青难道还敢挑三拣四?反了不成?姐妹们说是不是。我
不管那么多,若祝夫人真对哪个男子动心,此人竟敢不识抬举,或者找一堆理由,
我是第一个不答应!什么条条纲纲的,就算天条也不够大!再敢推三阻四,我绑
也给他绑了来,这个……哼……扔在床上交给祝夫人处置!」

  韩归雁几番话语说得又在理,又有趣,将先前的压抑扫去大半,不仅诸女笑
出声来,纷纷应和正该如此。尤其栾采晴看热闹不嫌事大:「祝雅瞳嘛别的我看
不上,要说美色,我也是心服口服的。那眼儿随便这么一飘,哪个男人抵受得住?
有这种好事还敢不从?反了他!嘻嘻,雁儿还是客气了,要照我昨夜说的,嘻嘻
……我倒要看看谁抵得住祝雅瞳的美色。」

  栾采晴当着吴征的面不好说得太难听,毕竟现在「这个人」还是个假想的外
人。诸女是心知肚明,昨晚上她说的可是:要照我说,就把「这个人」和祝雅瞳
一起剥光了扔床上去,看看「这个人」能有多大的定力。当时家眷们说得热火朝
天,还纷纷点头来着……

  「那,此事老爷允了,我允了,陆姐姐也允了。」韩归雁举起一只手,道:
「你们呢?」

  栾采晴第一个举手,状甚踊跃,还不停地念叨道:「我要看我要看,我来看
看祝雅瞳看上的男人是何等样色!」诸女受她鼓动,不知情的燃起好奇的火焰,
纷纷举起手来!营帐里娇声欢呼,笼罩吴府的阴霾顷刻间云消雾散。

  「你们先别高兴呀,好像祝夫人现在就有心上人一样,万一没有呢?说不准
是我们折腾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想过此事。」陆菲嫣嘤嘤低声道:「还有,谁去
问?」

  大事几定,剩下的就是具体该如何操办。昨夜顾盼听闻时立刻忍不住就要去
问,眼下却不敢再轻举妄动。诸女商议之下,最终还是决定由顾盼前往。少女年
纪尚幼,祝雅瞳对她又最是喜爱,就算说错了什么话也能当她口无遮拦,不会计
较。

  「盼儿,我们走,我们再去商量商量。」韩归雁招呼诸女离开,回身朝吴征
瞪了瞪,又使了个眼色,嘱他好好安慰陆菲嫣。

  帐帘放下,吴征与陆菲嫣同时松了口气,一场戏演下来,得益于陆菲嫣巨细
靡遗的准备,没漏出什么破绽来。低头见美妇依然嘟着唇,口中的呼吸声嘤嘤怯
怯,仿佛在诉说情郎薄情寡义,双臂却搂得甚紧。

  「菲菲,菲菲?」

  低声呼唤,陆菲嫣依旧委屈巴巴,媚目流转,对视间竟是哀怨。吴征张了张
嘴,低声诚恳道:「实是担心你一时情急了……」

  「反正别人都是你的乖乖娘子,就我是坏坏菲菲,专会给你惹事,不安好心
眼,心机多!」幽幽怨怨的声音,仍是情人低语般诱人心颤,轻嗔薄怒,更叫人
疼惜不已。

  「哪有。」吴征心中猛跳,美妇撒起娇来,比起柔惜雪都不遑多让,手指托
起美妇下颌,笑着道:「但是心机真的多,连我都被你骗得好苦!」

  「我不这样,难以让大家共情,待盼儿去问了祝夫人回来,她们就会自己去
想,到时候我才好见机行事。夫君,只有这样安排最妥当,等你和婆婆的事情一
点点地揭开,她们自己会去权衡,取舍。对她们而言,这个家最重要,那么在取
舍之间,即使有些事还不以为然,就必须做出让步!这事儿才能成!」

  「是是是,娘子机智无双,一切尽在掌控。」吴征眨了眨眼,大手悄悄地摸
在陆菲嫣纤腰上,道:「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你让宜知留下我的?」

  「嘻嘻嘻……」腰际被大手一掐,酸痒难当,陆菲嫣扭了扭娇躯,道:「时
机差不多,拖下去反为不美,都是准备好了的,就是要支开你们三个。」

  「好哇,连我都一同算计进去了,还说前些日子不是故意气我。」吴征对付
陆菲嫣方法奇多,此事当然是自己的错,但要哄下去恐怕没完没了,索性反客为
主。反正两人情意深重,吴征恼陆菲嫣的根源无非是担心她,关怀她,倒不是诳
语。

  「那气你还不都是为了你……」陆菲嫣倚在吴征怀里,越想越觉委屈,天生
媚骨压根不需刻意施展,只是随心而发,娇躯扭动,哭诉时直比求欢还要诱人。

  吴征二话不说,捉起陆菲嫣一只小手就扇在自己脸颊上,啪的一下!陆菲嫣
惊觉时皓腕自然相抗抵去部分力道,但还是留下四根淡淡红印。美妇大是心疼,
慌忙揉着吴征的脸颊,嗔道:「人家又不是真心怪你,你干嘛这样……」

  吴征苦着脸道:「一半为了这事打,另一半是再不给我一巴掌,菲菲这样扭
来扭去,挨不得了呀……要不是在军营,我就!」

  美妇娇圆丰挺的酥胸,柔翘腻滑的梨臀随着她的身姿在身上挨来挨去,着实
叫人难以抵受。一根圆圆硬硬的棍子杵在大腿根上,陆菲嫣呀了一声慌忙站起,
朝吴征羞怯地白了一眼,慌忙离去……

  是夜在吴府,祝雅瞳刚刚浣洗完娇躯,披了件薄纱在小院的凉亭中纳凉。一
边欢喜,一边纳闷。欢喜的是众人回来时有说有笑,再不见前些日子的阴郁。晚
膳席间吴征挑了许多陆菲嫣喜爱的菜色,不停地夹在她碗里,陆菲嫣也有来有回。
夫妻俩似往常一样亲密无间,恩爱甚笃,让祝雅瞳放下了新。纳闷的是不知为何,
晚膳后还要聚在一起嬉闹许久的家眷们各自嚷嚷着要回去洗漱,也不约着晚上要
在哪里赏月,品茗或者猜枚耍子儿,片刻间做鸟兽散。

  新春刚过,枝头的一点点嫩绿甚是可人,春月清辉,亦惹人情丝。如此良辰
美景,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藏着什么心思?祝雅瞳心头蓦动,好像一点灵光闪过,
又不敢去想。正觉有些慌乱,乍听院门轻轻叩响,吱呀一声,顾盼探出小脑袋来。

  「娘!」

  「盼儿来了,快快过来。」顾盼甜甜的笑脸,让祝雅瞳情绪一松,从方才的
一点点绮思中挣脱出来:「就你一人呀?」

  「对呀,她们都不知道干嘛去了,我一个人闷,想找娘说说话。」顾盼蹦蹦
跳跳地来到凉亭坐下,目光却有些躲躲闪闪。原本想好了的词觉得胸有成竹,事
到临头又觉得心虚。

  「好呀,我也正一个人闷着。」顾盼的模样哪能瞒得过祝雅瞳,美妇笑着沏
上香茶,道:「是有什么话要对娘说吧?」

  顾盼来前就被韩归雁多番嘱咐过,不要在祝雅瞳面前耍小聪明,想问就好好
问,不必东拉西扯。自己小心思被看穿,顾盼知道瞒不了人,就有些不好意思地
一笑,双掌合拢夹在腿心里嘻嘻一笑。

  少女的姿势异常地娇俏可爱,叫人忍不住怜爱。祝雅瞳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
捏,道:「快说吧。」

  「嘻嘻,人家忽然想起个事情,特别想知道,就来问问娘。」

  「哦?想问什么?」祝雅瞳最喜顾盼,看她娇俏的样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开心。
刚想斟茶,忽然想起一事就停了下来,以手支颌,笑吟吟地看着顾盼。

  「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顾盼满目期待,娇声问道。

  「当然有啊。」祝雅瞳仍是笑吟吟地与她对视,道:「你们每个人我都喜欢
呀。」

  「啊?不是……」顾盼面上一僵,准备好的话题一下子给忘到九霄云外,想
了想道:「不是说我们,是……是男子,喜欢的男子。」

  「那就是征儿咯。」祝雅瞳姿势不变,雍容典雅,心中却是剧颤,脑中甚至
有些许眩晕之感。她不敢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只好运起内力,一呼一吸之间格
外悠长。暗道好在没有斟茶,否则已经露出异样来。

  「啊?也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啦。」顾盼急了,自家问来问去好似偏了题,
祝雅瞳全然没有领会她话中之意。不由心中也有些狐疑,难道祝雅瞳真的从没想
过要找个夫君伴侣么?

  「那是什么?哎呀,盼儿你到底想问什么呀?」祝雅瞳含了口内息,稳着手
五指抓住壶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茶杯倒出茶水,谨慎得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
洒出来。

  「就是,就是……」顾盼香舌打结,也稳了稳心绪,想起来前的措辞,道:
「就是喜欢的男子,没看见他想的都是他,看见他就像和他亲近,想一辈子都和
他在一起,你疼他,他也疼你,永远不要分离。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不开心的时
候也要他陪着你。」

  「啊,这样啊……」祝雅瞳举起一杯香茗放在唇边,偏着头想了想,点滴未
沾咯哒一声将青瓷放回石桌上,笑吟吟道:「那还是征儿呀。」

  顾盼想过种种答案,就没有想到这一个,着实大出意料之外,又与自己想要
的答案不符,娇嗔着道:「娘……莫要逗人家嘛……」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娘想的就是征儿啊,怎么说是逗你呢?」祝雅瞳
微笑摇头,心中却是如天神擂鼓,雷霆电闪,地动山摇。近来吴府发生的一切立
刻恍然,也知道这是陆菲嫣千辛万苦才寻觅而得的机会,万万不能出半点差池。
于是强提着内息道:「我喜欢的男子就只有一个征儿呀。」

  「可是,可是……」顾盼脑筋飞转想着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祝雅瞳明白自
己的意思,一时不得其法。

  「傻孩子。是不是想不明白?」祝雅瞳又在顾盼脸颊上捏了捏,见少女点了
点头,遂双眸微合,如梦呓一般自顾自地说道:「现下不得时宜,等以后盼儿也
有了小娃娃就懂啦……啊,兴许也不会懂。征儿和旁的孩子不一样,他从我肚子
里出来,我没有疼过他一天,从此就天各一方。他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他长大
了没有,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知道世上有我不知是生是死的孩儿。从他离开
我的怀抱开始,我就没有一天不想他,心里全都是他。到了现在心里还全都是他,
没看见他想的都是他,看见他就像和他亲近,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你疼他,
他也疼你,永远不要分离。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不开心的时候也要他陪着你。盼
儿摇得答案,正是娘心里想的呀,可没有乱说话逗盼儿玩。」

  这些故事顾盼听过了无数遍,也想过了无数遍,但第一次从祝雅瞳嘴里亲口
吐露出来,听她千思百转的情意,少女仍觉震撼不已。心中隐隐约约有什么惊人
的念头闪过,但当下不及细想,更不敢细想,只想要是再不直白地说出来,恐怕
引起什么误会,道:「娘,这些我当然知道。夫君也倍加珍惜和娘在一起的日子,
自然会敬你爱你。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呀?」祝雅瞳心口狂跳,已全然猜到顾盼想问的事。面前青春娇俏
的少女,仿佛前所未见的绝顶高手,压力之大直如排山倒海。勉力运着内力平复
心境,装作云淡风轻,想了想怕顾盼打退堂鼓不敢说出口,催促道:「哎呀吞吞
吐吐的干嘛,有什么但说无妨。」

  顾盼也长吐一口气,半是腼腆,半是好奇地道:「人家是想问问娘,想不想
也有个夫君,有没有意中之人?」

  「啊……原来要问这个。」祝雅瞳娇声婉约转折,由高而低,以掩饰声线发
颤,偏头又想了想。这一回倒不是做戏,而是在想意中之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
翘温柔而笑。

  顾盼心口砰砰直跳,见祝雅瞳巧笑温柔,目光也透出无限的妩媚,正与自己
思念情郎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暗道:原来婆婆真的有喜欢的人,只是从来没有说
出口,幸亏娘想到了此节,否则我们一直让婆婆一人孤零零的,可是大罪过了。

  「我只要征儿一个人。」祝雅瞳媚目流转,似湖波荡漾,已分不清这份情感
为何,幽幽道:「从征儿出生开始,我的心就都在他身上。他从小没有爹娘陪伴
疼爱,这辈子我都欠了他的,也只会陪在他身边。其余的男子么,任是天皇地祖,
还是天神地仙,我都不要,都休想分走我的心。」

  温柔的语声动听如天籁,似从心而发,绝无杂质。顾盼刚才的一点惊人念头
又再闪过,但顾盼却一点都无法将祝雅瞳所言与这大胆的念头联系在一起。少女
眼中的祝雅瞳身披一件至简的白纱,此时双手在小腹前十指交叉,仿佛正淡然修
行,仙风飘飘。美妇温情述说着心中情感,听在顾盼的耳中,恬恬淡淡的话语又
与他人截然不同,这份情感好像超脱一切爱情,亲情,友情,让人难以捉摸,又
如此清晰。耳中雷鸣电闪,顾盼呼吸骤急,只想着那句惊人的话……

  「盼儿,盼儿?」祝雅瞳轻声呼唤着入了神的顾盼,见少女回过神来,笑道
:「怎么啦?娘说的不清楚么?」

  「没有没有。」顾盼连连摆手,心乱如麻,期期艾艾道:「本来是想问问娘
有没有可心的人,没想到娘是这样想的,人家有点晕了。」

  「又来了,不是说了么,有可心的人呀,就是征儿呀!」祝雅瞳越说越是大
胆,越说越是顺口,越说越是爱说,一句话反反复复念念叨叨:「娘心里的男子
呀,只有我的小乖乖。」

  「嘻嘻,哪里是人家又来了,明明娘一直说一直说,人家知道啦。」顾盼被
祝雅瞳的样子逗乐了,暂时不去想方才惊人的话语。

  婆媳俩换开了话题,品茗赏月,闲聊了一个时辰,顾盼才告辞而去。

  送到小院门口关上院门,祝雅瞳脚下一个踉跄,无力地倚着门扉小口小口急
促地喘息,耳听得门外也是一个踉跄声。祝雅瞳紧张之余心中暗笑,门外的声响
当然是顾盼的。少女一离开也是脑门眩晕,站立不稳。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顾盼恍恍惚惚,满心自问,这些话该如何对大伙儿说?该不该说?

  顾盼失魂落魄般向陆菲嫣的小院行去,诸女正聚集在一起等候消息,而吴征
则早早被韩归雁「禁足」在自家院子里。女郎言之凿凿:「女人间的事情,你别
来掺和。」

  小院里一个个翘首以盼,听得顾盼的脚步声,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去打开院门,
强抑着兴奋催促道:「快呀快呀。」看顾盼依然不紧不慢,又拉着她的手臂,几
将她捉进了院子里。

  「怎么样怎么样?」

  面对诸女的催促与翘首以盼,顾盼提前平复好心境,只摇了摇头,无奈道:
「婆婆说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嫁人。」

  「嗨……」诸女齐齐发出叹息声,也不知道是惋惜祝雅瞳,还是没能探听出
祝雅瞳会喜欢的男子而觉得可惜。冷月玦想了想道:「义母大人以前就是这般,
对所有男子都差不多,没有可心的男子也属寻常,真没有什么入得了她眼的。师
傅,以前她学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柔惜雪轻轻摇头,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祝师……祝夫人在门中修行的时
候从未接触过男子,更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些事情。」

  「总不会铁石心肠吧?不可能!」栾采晴媚目乱飘,向顾盼道:「盼儿,你
是怎么问的?她是怎么答的?」

  「就是按我们商议好的问的呀……」

  顾盼容颜不展的模样,又有些心不在焉,诸女看在眼里都有疑惑,遂一同看
向陆菲嫣。美妇智珠在握,见此情状问道:「盼儿,你是不是有些话没说清楚?」

  「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婆婆也明白人家的意思。」顾盼摇了摇头,道。

  韩归雁接过话头,道:「盼儿妹妹,你们聊了那么久不会一口就被祝夫人回
绝了吧?」

  「只说了一会儿,后边都在闲聊。」

  顾盼情绪兴致依然不高,一眼可见心事重重。陆菲嫣耳中一动,听得屋瓦上
似有片树叶飘落之声,心中暗笑:祝夫人忍不得了,自寻来偷听,嘻嘻。嗯,她
的轻功可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看来芳心正乱……这时韩归雁正色道:「盼儿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没有啊,祝夫人是说不愿意找什么伴侣郎君。」顾盼的模样落在所有人眼
里,她也知道自己心乱如麻,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道哪里不
对,更不知从何说起。」

  诸女对视一眼,心觉诧异,陆菲嫣起身坐在顾盼身边道:「盼儿莫急,会不
会是婆婆不好意思直说?你且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们一同想想。此事不能草
率,要是祝夫人真有什么心思我们却没能领会,那可不好。」

  「是呀,我们一同想想更好,若是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我们就当没这事儿过
去便罢。若是有什么隐晦之意,也不要让祝夫人失望。」韩归雁频频点头,道:
「总好过你一个人猜想。盼儿不会记不得了吧?」

  「不会,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顾盼心想一来这不是自己一人之事,
二来也的确该把情况说清楚,大家一起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遂将与祝雅瞳的对
话逐字不漏地讲述一遍。她此时深陷其中,倒将祝雅瞳说话的神态,语气,模仿
得惟妙惟肖,末了长吁一口气,重重地道:「我反反复复都在想那几句话,婆婆
也是反反复复,那就是征儿咯,那还是征儿呀,我喜欢的男子就只有一个征儿呀,
我只要征儿一个人……我一直在想,在想……」

  少女脸上神情变换,心中的疑惑,惊诧,慌张,还有对祝雅瞳所吐露出情感
的一知半解全然溢于言表。她一时忍不住就想吐露心中所想,却被韩归雁挥手制
止。顾盼闭口不再言,只听韩归雁说道:「盼儿的话你们听清了,我知道大家都
有很多念头,但是暂且都把嘴管严实了,一个字都不能漏出来。祝夫人从前只字
不提,担心的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姐妹们,此事可大可小,事关一府上下,种
种前因后果,将来又会如何,你们都回去自行想想清楚,明日夜间我们再商量。
或许是我们多心,但这事情先按我们没有多心来办。无论你们怎么想,明日人人
要有个意见,都清楚了么?」

  诸女各怀心事,各回院落。这一夜对整个吴府内宅都是不眠之夜,蒙在鼓里
的还在种种构想,已知内情的惴惴不安等待着结果……

  次日夜里,诸女又聚在陆菲嫣的小院里,祝雅瞳又如昨夜伏在阴影处偷听,
人人心中惴惴不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韩归雁。女将面容紧绷,好像在军中为主
将面临生死关头一样严肃,道:「你们都想清楚了么?」

  诸女对视一眼,凝重地缓缓点了点头。

  「我本想各自将想法写在纸上,后又觉得不妥。姐妹们不该有异议,必当有
共识。」韩归雁肃容扫视,道:「我先说我的想法,若有别议的就请明说。但我
有言在先,只要有一人异议,此事就此作罢,我们再也不管!」

  「正该如此,就听姐姐的。」诸女各自松了口气,有些话着实难以启齿,但
附和或是反对就好上许多。且先听听韩归雁所想,再观旁人面部变化,多少心里
能有个底。

  「祝夫人和吴郎之间的事情,你们都听了许多,不需我又来多说。不瞒你们,
从前我心里就略有所感,祝夫人看吴郎的神情,有时与我们别无二致。当时我都
没去细想,昨日盼儿点醒之后,我才想得明白。祝夫人待吴郎如何大家都心知肚
明,二十几年来全心全意都在吴郎一人身上,我们都是女人,谁不愿有个体己的
好郎君疼爱自己?将心比心,这份情感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吴郎不说便罢,吴
郎若有心疼爱她,祝夫人必不会拒绝。」韩归雁说话时面沉如水,但心中紧张万
分,直说的牙关打颤,她咬了咬牙,道:「若我们没有会错意,祝夫人有心,我
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推波助澜,助他们玉成好事!再说,祝夫人这样的女子若孤
单一世,我于心不忍。」

  诸女除了玉笼烟之外各个修为深湛,但任你武功绝顶,此刻都如玉笼烟一样
急急喘息。韩归雁说完之后,大家的目光又转向陆菲嫣。陆菲嫣看大家的目光极
是期盼她也能给个主意,不由面若敷粉。毕竟涉及伦常之事,陆菲嫣事当其中,
「颇有经验」,她的话一样极具分量。

  美妇定了定神,低声道:「婆婆和我年岁相当,她比我还更艰难,人生苦短,
错过了后悔莫及,这一点我最有体会。就是……我还不懂夫君怎么想,肯不肯。
其实,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吧陆姐姐,别再卖关子了。」

  诸女鼓动之下,陆菲嫣憋着内心笑意,道:「栾姐姐,不知道你和吴郎之间
是什么感觉……」

  诸女如梦初醒!吴征与栾采晴之间的事情都知当时性命交关,迫不得已,大
家心中默许,却从来没人问起过。要说他们两人,可不比陆菲嫣更加乱了伦常?
问问她的感受可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栾采晴。

  栾采晴狠狠瞪了陆菲嫣一眼,脸颊居然难得地红了。美妇定了定神,不一时
面色如常,悠然道:「我跟征儿从前也没什么,连亲情都没多少,遑论其他。我
赖着脸皮留在这里不走,只因这座府邸给我从小未有的安宁,跟其他无关。呆在
这里越久,就越了解他的为人,实在让人佩服,这一点没得挑。我被燕兵拿住,
当夜囚禁在牢里,身上骨头断了,又疼,又不肯哭嚎流泪,心里憋闷得慌。其实
我早做好回不来的准备,可是在牢里那一夜,我很害怕。忽然觉得自己舍不得死,
不想死,但又矛盾得很。我想来想去,征儿一定会回来救我,我望他来救,又盼
他不要做傻事而深陷险境。」

  诸女静静听着一位久经风霜,历经世间艰难的女子诉说心中情感,俱都动容。
栾采晴越说越露出回忆神往之色,道:「我在断头台上,眼看性命不保。说起来
真的奇怪,我就觉得我不会死在那座断头台上,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状。可
是……可是……我自觉不会,也尽量装作潇洒淡然,心里总是不安,就怕那柄闸
刀忽地掉下来。然后征儿就来了……」

  一直不敢问,却都想知道的惊世一战即将在栾采晴嘴里吐出,诸女屏息凝神,
仿佛全都到了肃杀的刑场,仿佛断头台上被绑着的是自己。栾采晴声若染蜜,甜
甜糯糯道:「他一现身,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
动心。祝雅瞳受伤,他就一个人冲进法场,杀散御林军,然后栾楚廷亲自出手。
他们交手了几个回合,我看不出他们武功的高低,但也知道征儿想要战胜他不是
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彼时拉住闸刀的绳索已被点着,征儿来不及战胜他,绳索就
会烧断,我就会死。呵,当时我就知道征儿准备怎么做,果然如我所料,他硬吃
了栾楚廷一掌借机后飞把我救了下来。我心中甜甜的,可挨的那一掌又比打在我
身上还疼!你们是不是要觉得我自吹自擂?不是,我更知道,换了你们任何一人,
征儿都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救,你们心里也都猜到了,对不?」

  诸女一同点头,吴征的人品与执着,最亲近于他的人当然最了解。而这种慷
慨舍生的精神,栾楚廷是永远不会懂,也永远猜不到。

  「其后他抱着我杀出重围,逃往璃山,把我放下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地就
一阵失落,好想他一直这么抱着我。这种感觉你们都懂的吧?」栾采晴环顾一圈,
颇为自傲,道:「从长安城出来的那一刻,后面还有重重追兵,前方更有无数危
险,可我忽然在想,从此我在府里再不比你们差些什么,我和她也有足以铭记一
生的经历!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叫我意料不到,更加
难以忘怀。」

  栾采晴柔声如春雨淅淅沥沥,将璃山一战娓娓道来,听得诸女惊心动魄,悠
然神往。

  「这一路他抱着我,搂着我,背着我,历经艰难。在山洞里,我们险死还生,
终有片刻安宁。征儿油尽灯枯,而且栾楚廷那一掌打得很重……」栾采晴妙目流
连,道:「他豁出性命救我,我当然也要不顾一切帮他。但在当时这一切都不重
要,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在想,这是个品貌俱佳的男子,还都是为了我,实
在不能不让人心动。我们都是女人,比男人心肠软些,也更容易心动。我的心动
了,仅此而已,至于旁的,他是我什么人,是否有违天和等等都不重要。换句话
说,人都危在旦夕,还想那些有什么用。我年岁比你们都长一些,更觉得有些事
情应该珍惜,若是错过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至于祝雅瞳嘛,我也想过,守
着一个宝贝儿子二十来年,成天到晚满心都是儿子儿子,偏生一个儿子又这么争
气,你要我说,祝雅瞳那些话就是心里话!呵呵,身边有这么个人,还会看上别
的男人?我是不信。」

  屋瓦之上,祝雅瞳听得如覆针毡,知道这一刻到了关键之时。

  只见院子里静了片刻,倪妙筠也是知情人,本想说两句,但她面子一向薄,
生怕露了破绽,又觉栾采晴说的极好,索性闭口不言。

  陆菲嫣道:「那……我们试一试?有人不同意么?其实说到底,这还是他们
母子俩之间的事情,他们愿不愿,谁都不该说什么。」

  诸女互相看了看,陆陆续续缓缓点头。栾采晴笑了一声,道:「其实你们说
了那么多,就一句话我觉得中听。没错,就是他们母子俩之间的事情,我们管那
么多干什么?轮得到我们歪嘴?这府邸想要持续下去,一个不能少,大家还不是
相互迁就,相互包容才顺顺当当走到今天。他们母子俩若能相亲相爱,只有好处。」

  「是这么个道理。」诸女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沉吟,此前还在想祝夫人嫁出
去,少了个人绝不妥当。眼下若是能成,岂不是迎刃而解?至于其他的,母子俩
之前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好了好了,我们别为这个事情纠缠不清,照我说,还不如想想怎么办。我
们说着简单,好像就一层窗户纸,真要捅破该怎么说,怎么做?」瞿羽湘看样子
早就同意,将心中疑惑适时抛了出来,神情还颇见期待,不知道是不是又动了亲
近女子的心思。

  「要不,还是盼儿去说的好些?」冷月玦忍着笑,神情有些古怪,不知是为
了此事终于有个她想要的定论,还是在想象今后发展的样子。

  「啊?」顾盼吃了一惊,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连连摆手道:「不行不
行,这我不能去,我……我怕说不清楚误了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恐怕做不来,
也不敢。」

  与母子俩关系都近的,除了顾盼往下数就是柔惜雪。女尼面红过耳,双手合
十也是摇头。

  「哎呀,论夫君宠溺,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你再拿出掌门师姐的架势找祝夫
人说,这有什么不可的?」玉笼烟心下大乐,连连鼓动,一番话说得居然十分有
道理,看她的样子也十分自得。

  「不成不成,我也不会说话,到时候误了他们的大事,我担当不起。」柔惜
雪是说什么也不肯,看大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得求饶道:「我和盼儿一样,
真的不敢……」

  「其实我倒有个计较,昨夜就想好了的。我们去传话,传来传去容易说岔了,
搞得像什么媒人一样,俗气得很。不如……」韩归雁双目灵动狡黠,朝诸女勾了
勾手指示意靠近,压低声音说道:「如此如此,可好?」

  这一下声音低得祝雅瞳都听不清,只见她们各自心领神会,分开时一个个地
吃吃娇笑不已。这个说好办法,那个说不愧是韩姐姐,兵法如神。还有的松了口
气,说此事除了陆姐姐谁也办不了,该陆姐姐去。看陆菲嫣大发娇嗔,又有宽慰
她的说好心好意,祝夫人和吴征都不会计较云云。祝雅瞳不敢再听下去,悄无声
息地下了屋,这才发觉刚才紧张得汗不敢出,此刻心如玉兔般乱跳,一下子汗出
如浆,浑身透湿……

  返回小院,祝雅瞳气息奄奄,她跌跌撞撞地起身直奔沐房,拔去湿透的衣衫
跳进水里。全身舒展地仰躺,借着温水浮力托举着娇躯,仿佛此刻方得些许安宁。
可即便身在水中,仍觉潮汗不停地濡出。美妇深深地喘息平复心境,索性运功搬
运周天以寻求片刻宁静。过了小半时辰,祝雅瞳从入定中醒来,这才觉躁动不安
的心情得以稍平。

  洗净身体,换上干爽的衣衫,就听院外莺莺燕燕的轻笑声伴着脚步声不断靠
近。祝雅瞳一颗心提到嘴里,左右胡乱张望,忙不迭地拿起方巾揩抹湿漉漉的秀
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商量了什么,难道今夜就要来说?手持方巾,祝雅瞳略觉
镇定,就算她们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好歹有东西可以稍作掩饰。

  院门推开,祝雅瞳故作镇定地抹着秀发,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就约着都过来坐坐。」陆菲嫣见状,立刻转到祝雅瞳身后,接过方巾
道:「婆婆宽坐,让我来。」

  若是旁人祝雅瞳就不敢,方巾可是她遮掩失态的倚仗。陆菲嫣作为知情人,
祝雅瞳当然放心的很,看诸女全都到齐,祝雅瞳不敢露出异常,就把方巾交了出
去。陆菲嫣接过方巾揩抹几度,忽然一指点在祝雅瞳背心。

  「干什么?」祝雅瞳全身一麻难以动弹,陆菲嫣这一指居然点得极重,让她
愕然惊道。

  「婆婆,容我大胆一回,对不住了。」陆菲嫣笑吟吟地,帮祝雅瞳抹净秀发,
又将她横抱了起来,道:「待天明之后,婆婆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但是现下
呀,婆婆请先听我的。」

  祝雅瞳心中猜到些什么,但此时的愕然慌张与惊讶都是顺理成章,谁也不觉
得有异。诸女各自暧昧嘻嘻而笑,跟着陆菲嫣一路将祝雅瞳抱进吴征的小院。院
子里黑灯瞎火,也不知道吴征去了哪里。冷月玦与玉笼烟抢先打开房门,陆菲嫣
将祝雅瞳抱进屋里,放在长案上,居然动手解起祝雅瞳的衣衫来。

  「你们……莫要吓我。」

  祝雅瞳低声惊呼,苦于身不能动,刚沐浴完的衣衫又如此轻薄,只两下就被
陆菲嫣剥得娇躯裸呈。借着月光,美妇的身体如玉如霜,看得正吃吃而笑的诸女
气息一窒。在吴府之中,她的腿并不是最长,胸也不是最大,腰肢也不是最纤细,
可是每一分都极称她娴静典雅的气质。此时全无抵抗之能的祝雅瞳娇弱不堪,更
叫人怜惜无比。

  陆菲嫣将祝雅瞳抱上床躺好,又为她盖上锦被。此时祝雅瞳才觉吴征安安静
静地躺在身边,只微微气喘。陆菲嫣嘻嘻笑道:「媳妇得罪了,明日认打认罚。
你们娘儿俩就好好地说会体己的话儿,我点的穴道最多只能制住你们半个时辰。
吴郎,婆婆满心挂念的都是你,府中皆无异议,也盼着婆婆有人疼爱宠溺,有些
话不需我再多言,郎君当心中有数。」

  说完陆菲嫣在吴征穴道上又轻轻一拍,柔荑连挥驱赶着诸女道:「快走快走,
老爷的哑穴片刻后就要解开,当心他骂人……」

  大伙儿嘻嘻哈哈地掌了盏昏灯,一个个最后探了探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恋恋
不舍地鱼贯而出。最后韩归雁闭上房门,在门口道:「今夜宵禁,不得我令谁也
不许离开自家院子,违者逐出吴府!」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吴征咽喉一松,终于吐了口气,哭笑不得道:「我也被菲
菲给暗算了……」

  「从前没看出来,她鬼点子那么多。」祝雅瞳无奈而笑,道:「不过暗算我
们是雁儿的鬼主意。」

  「瞳瞳去偷听了?」

  「没忍住,就去偷偷听了……」祝雅瞳声若猫叫,颇觉害羞。

  「看样子,她们每个人都清楚,也都同意了?」吴征又惊又喜,虽到了眼下
一目了然,还是想有个确认的答案。

  「哎……」祝雅瞳幽幽叹息一声,感念无比道:「菲菲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先闹得府上鸡犬不宁,提醒每个人想明白吴府的意义。随后这一切发生,她们自
家都会去想通,想透。你挑娘子的眼光又好,一个个都通情达理,不然怎会又闹
了这一出……我也着了道儿。」

  陆菲嫣点穴手法精妙,吴征身上仍不能动,手臂却渐渐复苏知觉,忍不住就
伸过去握住了祝雅瞳的手。一想到今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便觉今夜感觉分外不
同,若不是身上的内息提不起来,就想伸手去解穴道。

  「猴急什么。」母子连心,祝雅瞳俏脸飞红,猫声道:「菲菲费心布置得如
此精巧,就依她的说说话儿不好?」

  「想抱着你说。」吴征勉力撑着双臂,缓缓靠近,又钻进祝雅瞳的锦被里。
两人肌肤相亲,发觉都是浑身赤裸,都哭笑不得。

  「亏得她们用心了。」

  祝雅瞳心绪时而如微风吹拂,时而又如惊涛骇浪,回想一生至此林林种种,
终如愿以偿,不由落下泪珠。母子俩都不再说话,只是随着身体不停恢复知觉,
越挨越近,渐渐地搂在一起。

  火热的呼吸喷吐,身体也各自起了不寻常的变化。祝雅瞳颤抖着牙关,悄声
道:「别,先别……」

  「都老夫老妻了,瞳瞳还羞么?」

  「胡说。」祝雅瞳啐了一口,道:「你去把雁儿,菲菲,还有晴儿悄悄地抓
来,她们使坏该罚,罚完了再好好地谢谢她们。」

           第十章、望穿秋水方得曲谐

  夜静如水,新年刚过的料峭春寒也不禁让人想早早缩进温暖的被窝,但对于
吴府而言,这似是又一个不眠之夜。

  韩归雁躺在柔软的床上,凤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房梁。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
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绎,久久不能忘怀。这一家人好像真的
被上天所垂青,给了无限的偏爱。但是在这之前,又让这一家人受尽人间苦楚,
把每个人经历的苦难都拎出来,当真是血与泪交织,生与死徘徊。

  虽然锦被温暖,韩归雁还是觉得身上发寒。一想到祝雅瞳从前的悲与苦,心
里就一阵阵难受。再想到从今往后,这个强大,坚毅又可亲的女子终于至少不必
在家里躲躲藏藏,可以放情纵欲地与心上人亲昵,又不由感到欣慰。让她觉得身
上发寒的,是难以抑制地不停想象今夜吴征与祝雅瞳会是怎样的羞臊,一想,就
觉旖旎万分,让她浑身上下都长起可爱的小粒儿。

  正心中绮念重重,房门却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韩归雁心中一惊坐起,暗思
下过严令今晚谁都不许离开院子,谁这么大胆?就见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发出嘘
声,嘱她别高声。

  「你怎么来啦?好好陪你的新娘子呀。」

  吴征走近一把掀开锦被,将韩归雁抱起,道:「瞳瞳刚在床帏点将,第一个
就点了雁儿,我当然是遵命啦。」

  「啊?」韩归雁又惊又羞,怯声道:「点我干什么?」

  「点你一起共度良宵啊,还有,你下的令,不得你的允可谁敢出门?当然第
一个就点你。」

  「那还有谁……」韩归雁芳心窃喜,心儿砰砰乱跳——正是情丝旖旎之时,
要在吴征与祝雅瞳的不伦之恋中参与进去,想想都觉得万分刺激。

  「还有菲菲跟晴儿。」吴征感到怀中娇躯愈发温热,见女郎凤目异彩涟涟,
媚然若水,低头在她秀丽的鼻尖上一蹭,道:「瞳瞳说了,要先罚你们使坏,然
后再好生感谢你们。」

  「我这么乖巧,婆婆才舍不得。」韩归雁做了个鬼脸,此时吴征跨出房门,
女郎立刻双唇紧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吴征抱着她飞檐走壁,再回自家院子时,左手抱着韩归雁,右手抱着栾采晴,
陆菲嫣伏在他背上。一人怀抱三女,还要施展轻功不发半点声响,吴征却觉身上
美人们轻若无物,几个起落就回到屋内。

  祝雅瞳藏身在锦被之内,房门打开的声音让她香肩缩了一缩,锦被由此一抖,
将朱唇都盖了去,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美眸与秀挺瑶鼻。即便如此,那双会说话
的眼睛也露出笑意与羞涩。

  「哟,乐成这个样子?藏都藏不住了吧?」栾采晴一看祝雅瞳的模样就忍不
住出言讥讽,从吴征怀里挣脱跃至床边,伸手就去揭锦被。

  「你干嘛。」祝雅瞳微惊,竟然捉不住被角,被掀了个娇躯裸呈,她急忙向
床里一缩,好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兔。

  「干嘛?看看你浪成什么样了呀,还能干嘛?别躲!」栾采晴不依不饶地追
击而上,将另一床锦被也掀开一边。

  这一下祝雅瞳躲无可躲,只能娇呼一声,抱臂蜷腿遮挡身上的羞处。但那香
肩如削,骨肉丰盈,腰身曲线则是无论如何遮挡不住的。栾采晴捉着锦被在鼻端
一嗅,无限玩味地看着祝雅瞳,韩归雁则腰肢侧折,打量着美妇从臂弯边露出的
嫩白雪脯。

  「想看就近点看,怕什么?放心,今天她保证乖乖的,要什么给什么,绝不
说半个不字,放心去看。」栾采晴在韩归雁翘臀上一拍,道:「哎哟,这么弹…
…」

  祝雅瞳白了栾采晴一眼,心中羞涩无限,抓起一角锦被遮身,将韩归雁拉上
床来,又朝陆菲嫣挥手,道:「两位姐姐快请坐。」

  逗弄柔惜雪时曾说吴府以入府先后排大小,一时戏言,柔惜雪却当了真,此
后常被姐妹们调笑。不想祝雅瞳今夜也把这一套搬了出来,看栾采晴大咧咧地要
落座,美妇伸手一挡,哼道:「你入府才几天呀?姐姐坐,妹妹先站着。」

  这一下连吴征都乐了,笑吟吟地看她们嬉笑胡闹。祝雅瞳请陆菲嫣与韩归雁
坐好,居然郑重其事地屈膝跪在床头,如叩拜般一礼,道:「谢谢两位姐姐费心,
小妹无以为报,铭记于心。」

  韩归雁吓了一跳,本能地跳起来想躲,却被陆菲嫣拉住,一同结结实实受了
祝雅瞳一礼。这一回陆菲嫣劳心劳力,当真受尽了委屈,劳苦功高。韩归雁旁敲
侧击,又关键时一锤定音,同样出力不小。祝雅瞳这一礼诚心诚意,若不受反而
心里不安。见她们坦然受了,祝雅瞳这才又回过身来,向气呼呼的栾采晴行了个
相同的谢礼,道:「栾妹妹,这回当真是谢谢你啦。」

  栾采晴几番推手,下下都在点子上,祝雅瞳同样心中感激,这一礼也是发自
内心。栾采晴也是欣然受了,但脸上还是气鼓鼓的,好像做了妹妹十分不满。吴
征见状上前一把将栾采晴抱上床,道:「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们家小的更受
宠。」

  「哼,就不要。」

  栾采晴还在生闷气,吴征却毛手毛脚地剥起她的衣衫来。美妇的阻拦娇弱无
力,三两下就被剥得干干净净,艳光四射。吴征随即将陆菲嫣与韩归雁也除了个
清净,回身钻进锦被从后环着祝雅瞳的腰肢道:「瞳瞳要谢谢她们,已经谢过了,
娘要罚她们,该怎么罚的好?」

  祝雅瞳别扭地拧了拧身,三女心领神会,定是被吴征胯间的棍子顶着了。美
妇贝齿咬着唇瓣,吃吃道:「雁儿最调皮,想的什么鬼点子!先把她抓过来。」

  韩归雁应声想躲,吴征悠忽来回将她捉在怀里,女郎缩着娇躯讨饶道:「娘,
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放过人家这一回。」

  「那不成,我想想要怎么罚的好。」祝雅瞳眼珠滴溜溜地转,沉吟间伸手在
女郎乳肉上轻轻一捏,道:「真的很弹。」

  女郎健康结实的身体被情郎一抱,祝雅瞳一捏,登时变得又娇又热,呻吟般
道:「我也想捏一捏。」

  「好呀。」祝雅瞳落落大方,顺道还白了吴征一眼,知道爱子最喜看这样的
艳色无边,不停地叫他占便宜,又不由自主地就顺从他心中所想。美妇挺了挺胸,
锦被再包裹不住她的娇躯从胸脯上滑落,现出一对丰沉饱实,嫩白圆润的豪乳来。

  韩归雁看得目光一滞。这对豪乳圆润挺拔之外,只是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微微
颤动,好像饱蕴了汁水,只消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女郎看了片刻,面色羞红,
在吴征耳边悄声道:「娘的奶儿抖得真好看。」

  「都好看,雁儿的抖起来也不差什么。」吴征一手抚着韩归雁高耸的桃乳,
一手摸着光洁修长的美腿。

  韩归雁心下一荡,悄悄伸手去掐吴征的腰间嫩肉,埋怨他怎么一张口就说出
来了。另一手则在飞速在祝雅瞳的豪乳上按了一把,捏了一捏,果然手感绝佳。
一按一捏之下,饱蕴浆汁的乳肉弹滑无比。

  「娘的奶儿真好……」回眸见陆菲嫣盈盈巧笑,栾采晴挑唇微哂,神色间不
似自己这般惊艳。转念便即想通,也吃吃笑着道:「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陆菲嫣微微点头,抿了抿唇,躲到吴征身后道:「在燕国的时候……」

  「哼,叫得那么大声,怕人听不见似的。」栾采晴扁了扁嘴,又瞄了眼祝雅
瞳,道:「我在徐州的时候见过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你的。」

  美妇说话之间,忽然伸手,食中二指像把小钳子在韩归雁的乳峰上夹了一下。
女郎娇躯一麻,嗔道:「好端端的干什么揪人家。」

  「人家喜欢,将军莫不是不肯?」栾采晴丁点也不做作,大喇喇地看着女郎
胸前蜜桃般的双乳,道:「好结实,再摸一下。」

  「你们……」韩归雁急躲,可祝雅瞳与陆菲嫣也不甘落后地逗乐上来,女郎
双臂乱挥阻挡着袭来的柔荑,娇喘吁吁道:「你们老围着我干什么,今夜瞳瞳姐
姐正式入门,你们弄她去呀……」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只剩雁儿姐姐人家还没摸过。」祝雅瞳狡黠一笑,道
:「对了,不是说要罚的嘛,先罚雁儿。」

  「救命……」韩归雁缩着身子,本能地向唯一还没朝她下手的吴征怀里躲,
娇嗔道:「你别光看呀,瞳瞳姐姐等得都心焦了,快去。」

  「今夜瞳瞳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吴征一紧怀抱,将女郎牢牢搂住,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声道:「想不想知道你的瞳瞳姐姐要怎么罚你?」

  「不要,我才不要知道。」韩归雁口中犹然抵抗,但敏感的耳珠却被情郎含
在嘴里吸吮,早麻了半边身子,娇娇地瘫在锦塌上,手酸足软,徒劳的挣扎全无
半点作用。

  「那我知道就成了。」吴征心中一动,反手拍拍伏在身后陆菲嫣的梨臀,道
:「去帮帮雁儿。」

  陆菲嫣面色一红,与韩归雁同床相戏已是熟极了的,但是在祝雅瞳面前本就
有些害羞,再看栾采晴一脸玩味,心下颇有些踟蹰。可是翘臀被吴征反复温柔揉
捏,直捏得抵住情郎的酥胸峰顶都勃然硬翘。她本就易感,又想今夜三女头回一
同行亲密之事,若是自己也忸忸怩怩,旁人不是更加难以尽兴?

  这念头也不知是理智还是欲念起后找的借口,当下就如魔音灌脑。陆菲嫣媚
目一飘,起身而动时,就见祝雅瞳缩在栾采晴身后,二女胸背胶贴,正说着悄悄
话惹得栾采晴频频点头,嘻嘻而笑,好像有了什么共识。

  陆菲嫣刚伏在韩归雁身上,鼻尖尽是女郎嘤嘤娇喘时呼出的香风,身下传来
健康结实,极具弹性的触感,吴征的大手又不安分地摸了过来,抓着美妇一只奶
儿把玩。韩归雁的双腿笔直饱满,合拢时不漏半分空隙。陆菲嫣探出二指一钻才
揉住腿心里的一颗嫩芽,此时神秘的汁液已染得嫩芽润润嫩嫩,摸上去滑不留手,
更觉女郎叹息般呻吟一声,娇躯一崩,双腿闭合得更加紧实。

  「征儿,娘想先看雁儿的骑术。」祝雅瞳代替了陆菲嫣的位置,伏在吴征身
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香艳的一幕。目光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韩归雁的武功在吴府里不算多出众,但要论马上功夫那就无出其右。不过祝
雅瞳要看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早就听说韩归雁骑在吴征身上时不仅娇媚无比,
更英姿勃发,性感之极。祝雅瞳早就好奇,连栾采晴也是一样,两人方才私底下
相商,很快有了默契。

  但与祝雅瞳不一般的是,栾采晴对陆菲嫣的妩媚也早有耳闻,她可没见过。
除了对韩归雁,陆菲嫣的妩媚之姿同样急欲欣赏。当下不漏声色地伏在吴征头上,
坏坏地一笑,将一双冠绝吴府的豪乳送在吴征嘴边。

  被栾采晴占了先,祝雅瞳心中微酸。好在今夜对她们三人无比感激,也不计
较争先,示意吴征将韩归雁抱了起来。

  「非要我先,好羞人……」女郎压在吴征身上,胯间还有两根手指不停地使
坏,羞意连绵。凤目转动,见祝雅瞳与栾采晴的玉体玲珑,艳光四射。尤其栾采
晴的豪乳雪白硕大,滚瓜似地将吴征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又见祝雅瞳更是毫不掩
饰地殷殷期盼之情,遂含羞带臊地直起身,双腿屈折跪在床上。花唇微湿,乌绒
带露,被吴征坚硬火热的肉龙一炙,一时心思旖旎,羞意之外也颇觉期待。

  「等一下。」吴征艰难从两团雪堆中挣脱出脸来,道:「还不够湿,菲菲帮
个忙。」

  陆菲嫣贝齿咬着唇瓣,一样颇见羞意,香唇一嘟,动作虽缓慢忸怩,还是顺
从地伏在韩归雁身后。吴征向祝雅瞳与栾采晴小声道:「她们两姐妹最是要好,
相互之间向不忌讳什么,菲菲媚人起来的样子,世间最好看的美人图也比不过万
一。」

  话语间韩归雁回头低望,陆菲嫣已钻到她胯间,温柔的呼吸仿佛连花唇都闻
得到那股香甜柔媚。祝雅瞳与栾采晴不明所以,瞪大了媚目,只见一根香舌从肉
龙与乌绒之间钻了出来。紫红的龟菇,乌黑的卷绒,艳红的嫩舌,相映成辉,直
把人的魂儿都勾了走。那细长若兰叶的香舌灵巧无比,先环着龟菇卷绕,为它涂
抹上一圈莹亮的水迹,又钻入乌绒里贴着花唇一挑。

  韩归雁曼声悠吟,祝雅瞳与栾采晴齐齐心弦大震,好像这勾魂一挑正中自己
的命门。尤其栾采晴蓦感胸前一紧,吴征原本轻柔含舔,口中力道猛然加重,变
成大力地吸食。美妇娇喘间定睛一看,原来那条兰舌上勾花唇,下抚龟首,明明
同时抚慰两处,却将两股欲火给隔绝了开来。

  蠕动的香舌淫靡间又带着无比的媚态,竟从浪荡之意里透出极大的美感,让
人一眼难忘,一眼就想着再看下去,多看一会。但对于吴征和韩归雁而言,些许
的抚慰让他们更加难以纾解。

  祝雅瞳与栾采晴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陆菲嫣知情知趣,在最合适的时刻
一收兰舌,就见龟菇膨大勃胀,花唇涟水津津,正是情动最盛,柔情蜜意的绝佳
状态。

  陆菲嫣手持棒身,圆润火烫的龟菇正抵着花唇口,炙得韩归雁贝齿咬着唇瓣,
模样分外妩媚,但她曲折折的双腿此时更显修长,英气不减。女郎缓缓沉身,紧
致的洞口一时不得破开,直被龟菇顶出个凹弧。艳色当前,祝雅瞳与栾采晴不约
而同屏住呼吸,明明被憋得胀闷,却一点都感觉不到难受,一副身心都放在扣关
而入的那一刻。

  韩归雁深深地呼气吐息,笔直的大腿不时抽出健康的肌束,以支撑着娇躯不
至于脱力掉落。那龟菇越顶越紧,花户像被按压的水囊深深凹陷,直压到了极限。
终于韩归雁曼声悠吟,紧致的花唇口再抵不住被龟菇撑开,两片嫩脂好像盛放的
花瓣,却又贴合着棒身粘腻舒张,缠绵缱绻。

  小半根棒身入体,韩归雁终能喘一口气,连祝雅瞳与栾采晴也才一同惊觉过
来,好像这一棒进入了自己体内,深深吐了口闷气。女郎闭着双目,前半段花径
已被填满,一腔敏感正紧紧包裹着它,无比充实,连棒身上盘绕的青筋都能清晰
地感受。

  先前被陆菲嫣香舌遮挡,祝雅瞳与栾采晴还看不清。此刻女郎汁水津津,胯
间花户像熟透的石榴裂开,肥满的花肉润溢而出,像石榴子从裂口迸开。乌黑,
粉白与鲜红,色泽对比强烈,光是用看的都让人心头悸跳,呼吸急促。

  韩归雁缓缓沉坐,那结实的长腿绷着条条肌履,细腰始终有力地收束,短促
的呼吸之间,小腹急速起伏,银牙咬紧,实不知她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还是强
抑着浑身的舒泰,一段段地将肉龙吃进胯下。粗黑的棒身推挤着满溢而出的鲜红
花肉,缓缓被乌绒淹没,韩归雁牙关咬得越来越紧,终于脱了力一样娇躯掉下,
啪地一声将最后一小截棒身吞进胯下。

  所有人都大大喘了口气!憋气许久的胸口辣辣地仿佛火烧。

  韩归雁正娇喘吁吁,却被吴征双腿支起,顶着她的桃臀一推一放,娇躯起伏
小幅度地吞吐棒身。女郎凤目张开,羞羞怯怯,顺着这一下起伏主动挺起腰肢吞
吐起来。

  「真好看……」祝雅瞳呻吟般轻声感叹。韩归雁在上的身姿格外别致。只见
她蜜桃般的硕乳傲然挺立,随着起伏波光荡漾。女郎翘着桃臀,让肉棒压实了花
径底部的蜜肉深入,抵至深宫里腰肢有力地一挺!花唇此时箍紧了肉龙根部,钝
尖就在深宫里一划而过挑动花心。软嫩又敏感的花心刺激之下,女郎娇躯大颤,
又急不可耐地起身开始下一轮回。挺得笔直的上身,让她的动作在柔媚之中又显
英气,好像一名骑术精绝的骑士。

  韩归雁骑术高超,吴征乐得享受,见祝雅瞳与栾采晴粉颊微红,心中一动,
拉过陆菲嫣道:「还忍得住?」

  「讨厌。」陆菲嫣瞬明吴征心意,道:「就是想让人家丢丑。」

  「娘都说好看了,哪来的丑。」

  吴征拍拍陆菲嫣的梨臀,美妇娇滴滴地起身张开双腿分骑吴征两侧,将个粉
润润,湿漉漉的玉胯沉在吴征脸上。

  裂分双腿的身姿让梨臀的两条嫩肉格外娇滑。吴征顺着蜜缝一舔,酥麻刺激
之下陆菲嫣娇躯一抖,两条嫩肉颤动如蝶翼。陆菲嫣娇吟的声音酥媚入骨,祝雅
瞳虽已听过,此刻听来依然让小腹中像有一团火焰燃烧。

  吴征腰杆不动,韩归雁越骑越是兴奋,虽仍是轻提娇躯,只吐出小半肉龙便
即落下,但细腰前后扭摆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波涛中的小舟正在竭力地挣扎。
嘴边的花肉吴征可不准备放过,舌尖一刺而入打着圈翻搅。

  陆菲嫣娇躯易感,轻微的刺激就能唤起欲火,何况胯间那恼人的舌头忽刺忽
舔。待吴征猝不及防地含住肉蔻吸吮,陆菲嫣再也难当,娇躯一软向前倒去,被
韩归雁一搂。

  吴征的动作立刻激烈起来,腰杆不住上停,将韩归雁顶得凌空飞起一般起伏。
女郎立刻配着着改跪为蹲,修长的美腿有力绷束,牢牢支撑着身体,让蜜裂与情
郎胯间留下一拳的空隙。肉龙棒身上裹着饱蘸的花汁,畅快地在花径里穿梭。韩
归雁与陆菲嫣相互扶持着,竭力抵抗一身快美震散自家的神魂,幽谷里酥麻阵阵,
如兰的香气又在鼻尖萦绕。二女熟极而流地香舌一吐,贪婪地吮吸着对方的津液。

  祝雅瞳目痴神迷,贪看间一双冰凉细手伸来,叫她胸前的一对托住揉捏。香
风弥漫熏人欲醉,祝雅瞳回眸与栾采晴对视一眼,露出感激之色,软绵绵地倚进
美妇怀抱,一双也攀上更大了一围的玉峰,投桃报李。

  「雁儿扭起来果然不一样。」

  「菲菲是一直这么浪么?上回你们一起时也一样?」

  二女在甜美激烈的呻吟声中说着悄悄话,均感对方也情动如炽。若不是眼前
艳色从未见过,又着实让她们心潮澎湃,必忍不住亲密相戏起来。即使是现在相
拥一处,目光也紧紧盯着欢好的三人,片刻舍不得移开。

  窃窃私语间,吴征的动作越来越是蛮横激烈。腰杆挺耸的力道之强,让韩归
雁的玉胯发出激烈的啪啪撞击声。女郎悬在半空,每下插入都似达到最深而余力
不息,直把她的娇躯都顶了起来。

  祝雅瞳与栾采晴小心肝扑腾直跳,想着娇躯酸软无力,至多能勉强支撑着不
瘫倒,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两人胶合之处。花心肉芽下抵龟菇,上压娇躯地被
碾磨,以花心之敏感,巨大的快感岂是人能抵受的?

  陆菲嫣也没好到那里去,敏感的肉珠被吴征含在嘴里吮得滋滋水响。这里同
样是身体上最为敏感之一,带来的快意虽不像韩归雁展现出的那样直接明了,但
陆菲嫣花汁淋漓,清溪似地潺潺流出。两瓣兰叶似的花唇舒张颤抖,显然这易感
的身子正渐渐承受不住。

  「呀……不成了不成了……轻些……」韩归雁既苦又快地熬了片刻,快意的
潮水终宣泄而下。女郎快美时竟然还有余力,不仅硬挺着身姿让吴征抽送冲刺,
细腰还在不断画着圆,让敏感到极致的花肉承接肉棒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
冲刷花径。绷紧的腰腹臀股正连带着花径媚肉一同收缩,让肉棒抽送时将肥满的
花肉翻出幽谷竟不缩回,黏着棒身,极具生命力地跳动收缩。

  祝雅瞳听吴征说过韩归雁花肉肥满,鲜红的媚肉在体外的模样终于亲眼所见,
艳丽得让人如中邪魅,心惊肉跳。

  韩归雁娇呼未停,仍在快意奔涌之中。陆菲嫣也陡然尖声娇唤,美妇主动将
腰肢前后摇移,让蜜唇与肉珠往返与爱郎刮蹭。丰美的臀儿似清波荡漾,抖动不
停。

  「来了……来了……呜呜呜……」那一刻像过了一生那么久,又像眨眼般的
瞬间,倏然到来!韩归雁再使不出力道,腰肢与臀股同时酥软着让娇躯掉下,挺
翘的臀儿啪地一声撞在吴征身上。这一下激突而入的肉棒直撞凤宫,碾中花心。
女郎娇躯大颤,又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花唇含紧了棒根细腰狂扭,贪婪地让肉棒
翻搅着花肉!

  不知是不是受韩归雁所感,陆菲嫣如遭电击地一抖,再抖。她所受刺激不如
韩归雁的强烈,腻声如绵,但吴征又含住那颗敏感的肉珠大吃得滋滋有声。美妇
苦挨片刻,像逃也似的娇躯微微一提,大汩大汩的花汁喷溅而出。

  二女泄身之后无力地相拥嘤嘤喘息,吴征在唇角一舔,赞道:「好香……」

  「啧。」栾采晴正看得入迷,这一下如梦初醒,想起旧事不甘不愿地在吴征
肩头拍了一下。陡然回神,此事本无人知晓,自己突兀的作为岂不是漏了陷?

  「栾姐姐干嘛打你……」陆菲嫣从吴征身上滚落一旁,韩归雁一身娇酥,软
绵绵地躺在吴征怀里,凤目眯如小猫,轻声问道。

  「不许说。」

  栾采晴大急,伸手要去捂吴征的嘴,却被祝雅瞳眼疾手快。她们原本就拥在
一起相互抚慰,祝雅瞳只随手一缠就将栾采晴把住,道:「快说,我也要听。」

  「在骊山的山洞里,有位绝色佳丽自以为天赋异禀,想让我出丑。结果自己
先丢了个彻底,还不高兴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拿花汁泼我,哈哈。」吴征
想起旧事,又觉好笑,又觉甜蜜。

  「你还敢说……」栾采晴羞恼交加,眼珠子一转,施施然道:「哼,好了不
得么?我们今天有四个人,非把你榨干不可!」

  「好啊!」

  吴征一翻身将韩归雁压在身下,挺立的长枪始终没拔出,作势欲挺。

  「等一下,歇一歇。」女郎一声惊呼。

  「别。」祝雅瞳也出声阻止,咬着手指吃吃道:「换个姿势……我要看从后
面来。」

  「我也想看。」

  韩归雁结实的臀儿又挺又翘,单论一个翘字足称吴府之冠。平日在府上,这
只翘臀就引人注目,今夜裸裎相对,祝雅瞳与栾采晴注目多时。看过了女郎的骑
术英姿,当然要再看她低身臣服的媚态。

  「你们好讨厌,非要这样作弄人家。」吴征言听计从,将女郎翻过身。韩归
雁半推半就,一边无用地拍打吴征作怪的手,一边又挺起翘臀,伏低腰身。

  纤细的腰肢之下身体曲线夸张地溢开,两片臀瓣本就像蜜桃一样丰满,看上
去就水润多汁。此刻韩归雁伏腰挺臀,更是在极致的性感之中添上淫靡,叫人热
血沸腾,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

  祝雅瞳与栾采晴缩在吴征身后,从他两侧肩膀上各探出脑袋。栾采晴忍不住
在翘生生的臀瓣上拍了拍,轻轻的力道,手掌却被震起,弹性之惊人让栾采晴咋
舌不已。肉棒始终插在幽谷里,吴征腰杆一挺,胯骨撞在弹性惊人的翘臀上,啪
声清脆悦耳。这一记冲击之下,韩归雁媚吟一声,臀瓣一收,幽谷一紧,连微露
的后庭小菊也跟着缩了缩,花径里春露被搅拌之下发出咕唧之声,又淫荡之极。

  吴征看陆菲嫣还躺在一旁嘤嘤喘息,将韩归雁一抱压了上去。府邸里身材最
高挑的二女交叠,四条修长笔直的美腿交叉着,看起来赏心悦目。女郎虽娇软无
力,又觉好几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媚态,翘高的臀瓣都被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
热辣辣的。可肉龙缓慢却深入地抽送,好像把每一寸的花肉都充实地抚慰,滋味
实在美妙。韩归雁还是不由自主地送臀向后,迎合着插弄。

  这种时刻最是难捱,快活有之而不足,荡心渐起而未浪。陆菲嫣身在下方最
明心意,柔荑轻抚着韩归雁的背脊。女郎在紧张难熬之际,被这份轻柔抚摸得松
弛些许。但也并不尽是好处,她们胸乳交贴,彼此的双乳上都有酥麻的快感,此
刻十分恼人。更糟的是,抵在一处的乳珠彼此磨蹭推压,吴征轻抽缓插,女郎随
之轻摇款送,这一处的敏感分外清晰。

  女郎嘤嘤怯怯的声音如泣如诉,也不知是求情郎再加气力莫要这般磨人,还
是力不能支乞求放过。那吟声不仅是平日没有的娇媚,依然带着女郎平日薄皮响
鼓一样的清脆,极易引起共鸣。

  「这臀儿,都翘得要到天上去了……」吴征耳边的呼吸明显更加急促,祝雅
瞳忍不住伸手摸在女郎翘臀上抚摸。栾采晴就更加过分,一手在女郎的细腰与翘
臀游移,另一只手抚摸着陆菲嫣的双腿内侧,时不时还逗一逗二女的肉珠,钻一
钻陆菲嫣的蜜洞。看韩归雁肥满的花肉随着吴征抽送粘腻在棒身上被抽出幽谷,
当然也要揉上一揉,弹上一弹,心中暗道:难怪他这般厉害,平日都是这样的美
味伺候着……哼,当日真是大意了。

  韩归雁被逗弄得麻痒难当,然而细腰被吴征定住,略一挣扎之下只能翘臀摇
摇摆摆。祝雅瞳与栾采晴近距离看得肉棒以不同的角度刺入,新奇有趣,又觉淫
靡刺激。她们看韩归雁与陆菲嫣热情如火,亲昵无比,再不顾忌,齐齐地变本加
厉向女郎身上敏感处挑弄而去。

  「你们……呜呜呜……别逗我了……哎呀……」

  「原来韩将军也会求饶,也会哭?」栾采晴大有得色,双手各伸一指,一边
逗弄着陆菲嫣的肉珠,一边朝韩归雁后庭里钻去。她先前见过吴征与祝雅瞳的后
庭之戏,还不明就里——对祝雅瞳她不敢太过分,但对韩归雁就没顾忌,此刻见
女郎微露一点的娇蕊诱人无比,忍不住就想戏弄一番:「韩将军,这里被摘过没
有?」

  「呜呜呜……」韩归雁本就难捱,后庭又受挑弄,真个煎熬,这一回真急得
要哭了出来。

  栾采晴原本逗弄韩归雁满溢而出的蜜肉,指尖上沾满了腻滑的花汁。一点上
娇蕊,那娇蕊立刻有力地收缩,借着花汁将小半截指尖都吃了进去,紧箍的力道
之强直让指头都受不住力,不由暗暗咋舌。

  此时吴征轻抽缓送,对每一寸花肉都抚慰到了极致,还有陆菲嫣推波助澜,
唯独欠缺些刺激。栾采晴这一伸手,恰将刺激补足,女郎娇啼声中,竟然花汁汩
汩,娇躯颤抖,生生小泄了一回。

  「嘻嘻,看来是被摘了去。」栾采晴吃吃娇笑,指尖绕了个圈圈,逗得韩归
雁不住收缩小菊。

  好在吴征终于将肉棒抽了出去,苦挨许久几乎脱力的韩归雁才得以松了口气。
陆菲嫣觉得身上结实的娇躯变得软绵绵的,立知发生了什么,不由银牙轻咬唇瓣。
果然一团热火抵近自己胯间,一颗圆润润的钝尖轻佻地挑开花洞,缓缓深入。

  「嗯哼……」

  曼长的悠吟声甜酥入骨,一听就让人耳热心跳。祝雅瞳正逗着陆菲嫣的肉珠,
闻声藕臂都抖了抖。她曾与陆菲嫣一同欢好过数日,对这百媚之体的美妇颇为了
解。此时灵机一动,指腹按牢了肉珠,春葱般的玉指灵巧无比地揉动起来。

  双重的敏感刺激得陆菲嫣柳腰一拱。也不知是想将花洞藏起,好让吴征无法
深探,还是肉珠敏感,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花径更是紧紧地收缩环缠肉龙。
绵软的肉芽卷在坚硬似铁的棒身上,丝毫不起抵抗作用,反将内里蕴含的花汁全
给逼了出来。

  祝雅瞳眼疾手快,柔荑一抄将花汁鞠在掌心,捧起全浇在韩归雁高高耸起的
翘臀上。

  「下雨啦……」栾采晴揶揄一声,见那小半翘臀水光津津,全顺着完美的弧
线向幽深的臀沟汇聚而来,淅淅沥沥的润湿了小菊,又顺着手指缓缓渗入洞里。
「呀,菲菲的水儿这么滑么?」

  韩归雁与陆菲嫣娇羞不依地呻吟拧腰,吴征看得也是灵光一现。放开扣住女
郎细腰的双手,向后摸向两位美妇的胯下,只一掏,察觉也是芳草萋萋,溪水泛
滥。

  「你们专欺负人,不行,我不能偏心。」吴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各骈
二指伸入两处幽谷。一处温热,一处冰凉,嫩肉更像小嘴一样吮吸着,就连手指
都觉舒爽无比。吴征在两处销魂洞里挠了一阵,也抄了把花汁,一同淋在韩归雁
翘臀上。

  韩归雁被连着浇了几股花汁,尤其其中一股冰冰凉凉如深井之泉,忍不住打
了个寒噤。又听祝雅瞳与栾采晴齐齐哼声,栾采晴的倒还罢了,祝雅瞳的哼声婉
转温柔,实是平日无法想象这位端庄美妇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女郎回身看去,
见祝雅瞳俏脸绯红,媚目低垂,两片花瓣般丰满的香唇紧紧抿着。依然匀称的呼
吸让她胸脯起起伏伏,一个呼吸就是一下抖动,就连动情时一样仪态万方。她同
为女子,见到难以想象的一幕一样怦然心动,只想将这端庄媚态再多看一会。

  五人同乐,不多时陆菲嫣环抱韩归雁的藕臂忽然一紧,娇声如泣,玉胯却是
没命地上挺迎合着吴征的抽送。栾采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妩媚的女子,不由目
不转睛地凑近了两人胶合之处,仿佛要将肉棒每一回抽送时,媚肉的蠕动与收缩
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入神间,陆菲嫣忽然一阵大颤,悬空的梨臀抖如筛糠,两片嫩肉剧烈甩荡,
诱惑无比。美妇一声媚吟,腰肢再是一挺,一大汩花露溅射而出,直喷在栾采晴
脸上。

  「好吃么?」吴征搂着呆住了的栾采晴,看她俏脸上花汁沥沥,一副无所适
从的模样,心中爱极,与她拥吻在一起。陆菲嫣泄出的花汁在两人吮吸间溜进嘴
里,滋味清甜带浪,栾采晴道:「好吃。」

  吴征看她咂了咂嘴,香舌在唇边一舔,诱人无比,忍不住又挺了挺腰杆。刚
刚泄身的陆菲嫣还在喘息,被两下直挑花心,发出声媚人的不依声。

  栾采晴与祝雅瞳对视一眼,一齐伸手将吴征的肉棒抽了出来,移向韩归雁的
后庭。

  「祝雅瞳,这样成不成呀?」栾采晴小心儿砰砰直跳,她自己没有经验,适
才用自己纤细的手指一试,里面紧窄无比,连根指头都难以容纳。手握吴征粗大
的阳物,觉得触目惊心。虽很想看看这淫靡之极的艳戏,但又生怕弄伤了韩归雁。

  「可以的……吧……这样好像润得很……」祝雅瞳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
以己推断,当然知道雏菊之紧窄。但韩归雁的似乎分外有力,又不知到底成不成。

  栾采晴不放心地又在小雏菊上摸了摸,点了点。四人的花汁浸润之后,菊蕾
爽滑无比,但只探入丁点就引来有力的收缩紧箍。栾采晴紧张万分,不由想着手
指尚且如此,那随处舔一舔都觉爽快的肉棒被这么一箍,又该是何等的销魂。

  陆菲嫣喘匀了气,从韩归雁身下钻了出来。韩归雁的身体她就了解得多了,
伸手在小菊上揉了揉,嘻嘻笑道:「好像比天香膏还润。」

  言下之意很是清楚,韩归雁不依地低声娇嗔,但令人意外地乖顺。她老老实
实地趴伏在床,高高翘着臀儿,也不怨吴征笑嘻嘻地不动手帮忙,任由祝雅瞳与
栾采晴两个作怪。

  听陆菲嫣的意思已然准备就绪,栾采晴捉着肉龙点在小菊上向前一推。龟菇
探入点钝尖,可那菊蕾一缩,龟菇被一股大力推过,直顺着臀沟滑了过去。

  「要多用些力,雁儿这里特别的紧。」陆菲嫣巧笑嫣嫣,伸手帮着栾采晴捉
住肉龙。随后自家臀儿上一声脆响,却是被韩归雁打了一掌。美妇也不生气,将
龟菇对着菊蕾,道:「生气呀?害羞呀?你一会儿别叫那么大声就好……」

  有了陆菲嫣导引,龟菇终于缓缓入内。祝雅瞳与栾采晴媚目圆睁,看着那丝
发难容的紧窄洞口被撑开,原本密布的褶皱奇异地抚平。祝雅瞳已历其事倒还罢
了,纯是想亲眼看看。栾采晴则有些焦灼,只推入小半颗龟菇就问道:「雁儿,
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慢慢进来……」韩归雁闷头在被褥里,瓮声瓮气地低声道。

  「那我继续放进去些,疼了你要说。」栾采晴仍觉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为何
这般粗大坚硬能放得进去。闻言不容她多想,把着肉龙缓缓往前一推。

  紧窄的菊蕾被越撑越大,与幽谷不同,这一处的嫩肉有力得多,全然贴合地
环着侵入的异物。龟菇沟壑撑开的菇伞刚一进入洞口,小肉圈便像只闭合的小嘴,
一下子收拢着含住棒身。缠绵之态让祝雅瞳与栾采晴看得心潮起伏,一个想原来
是这样模样,另一个则瞠目结舌,恍惚间才发觉额角都沁出了汗珠。

  韩归雁吐了口长气,娇躯也像泄气了一样瘫软下去,与先前欢好时精力旺盛,
活力逼人全然不同,此时的女郎异常地娇软无力。栾采晴想起祝雅瞳当时也是一
样,一旦后庭被袭,立刻成了个娇羞含怨,全无招架之力的弱女子,就连两人哀
怨的吟诉在声调上都几乎相当。

  肉棒入洞,栾采晴就缩回了手。吴征挺腰前进,肉棒插入近半后又缓缓抽出。
祝雅瞳与栾采晴看菊蕾被插入时凹陷成一个小小的圆涡,抽出时嫩肉则像只嘟起
的小嘴含裹棒身。祝雅瞳胯间一麻,两相印证下察觉自己也是如此。感受已多,
但还是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想不到这模样竟然如此淫靡。

  龟菇卡着洞口,吴征微一用力。沟壑撬开洞口,那只细小肉穴又是奇异地环
着菇伞张开,此时粉嫩的色泽在一轮轻抽之下已染上一层嫣红,触目惊心地凄艳。

  「嗯唔……」韩归雁又是一声如泣如诉的怨声低吟。这种娇羞无力感让在场
的女子全都身上一软,唯独吴征却是双目一赤,挺腰一送时力道强猛,棒身更是
看着大了一圈。

  这一送直将肉棒直插到底,韩归雁双腿肌束紧绷,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居然
只是微微一晃。可是蒙头捂脸,那娇啼之声仍是媚入骨髓。吴征一插之后就不再
怜惜,他原本的快感就积累甚多,被菊蕾一箍快美无比,半点都无法再忍耐下去。

  四女的花浆溶在一起,被肉棒抽送着在后庭里搅拌,咕咕唧唧的淫声在幽深
不见底的洞穴里闷闷地响起。菊蕾嫩肉更是不停地被翻进带出,无论是深陷的圆
圆涡眼,还是如小嘴般嘟起的裹含,每一下都让人心头悸动不已。

  吴征挺耸得越来越重,韩归雁再也抵不住后庭中酣畅淋漓的快意,双臂撑起,
细腰伏低,高耸的翘臀挺到了极致。就如陆菲嫣而言,叫声已不加掩饰地奔放。
胯骨撞肉的啪啪声仿佛浪潮席卷般密集,那细腰好像有无尽的力量,牢牢定住不
动。翘臀又灵巧无比,将肉棒迎来送往之际还在小幅度地画着圆圈。

  祝雅瞳与栾采晴还未见过这样激烈又极具韵律的欢好。激烈的欢爱又带着巨
大的感染力,她们心情悸动,情欲如蒸,又胆战心惊,不知道若换了自己,会不
会再巨大的快意里彻底晕去。

  正牙关打颤,吴征闷吼着肉棒直插深谷。韩归雁麻酥酥地哀啼一声,上身一
扬而起,弓着腰,翘着臀仰在情郎怀里。吴征双手穿过女郎腋下攀上蜜桃美乳,
顺势将娇躯搂紧。

  原本高耸的翘臀死死压在吴征的腰腹,两人好像都使出了全身力道,将翘臀
挤压得像摊平的奶饼,臀儿两侧画出个夸张的弧线满溢而出。韩归雁失神般地娇
呼,死命将翘臀画着圆拧扭着深入体内的棒身。

  吴征也是死命地向前顶拱,两人像垂死挣扎着迎接着快意的巅峰。只可惜两
人胶合之处被丰满的翘臀掩住,看不清那里的淫靡。

  暴风雨的冲刷终于过去,云开雾散之后,淅淅沥沥的和风细雨舒缓着身心。

  吴征搂着韩归雁窃窃私语,女郎满意至极,懒洋洋地倚在情郎怀里,闭着凤
目享受激情过后的温存。吴征不知跟她说了什么,韩归雁凤目一睁,嘻嘻地回身。

  半软的肉柱脱开束缚时,幽深的后庭发出啵儿一声,几注白浊从中流出。韩
归雁顾不得这些,扑在祝雅瞳怀里,道:「娘,人家乖不乖?好不好看?」

  「雁儿最乖了。」祝雅瞳拍拍韩归雁绯红而两鬓挂着香汗的脸蛋道:「好看,
娘从来没这样认真看过……从没想过这么好看。」

  「嘻嘻。」

  躲在祝雅瞳的怀抱里,即使隔着厚厚的豪乳,依然听得见美妇强劲剧烈的心
跳。韩归雁心中宁静,这个怀抱如此温暖而柔软,让人无比地心安。脑中又万分
旖旎,她同样很想看一看这具娇躯浪荡起来时,是怎么一番娇柔魅惑。

  女郎在祝雅瞳怀里腻了一会,睁开凤目,嘻嘻笑道:「那……瞳瞳妹妹看了
那么久的好戏,是不是也想亲身上阵,尝一尝好滋味了呢?」

  「你……」祝雅瞳羞不可抑,忙把双腿夹紧,恰好阻止了韩归雁作怪的手。

  可是覆水难收,玉胯之间湿漉漉的水迹难能挡得住。韩归雁掏摸了一把,五
指张开着放在眼前,花露粘腻,淋淋地涓滴而下。

  「娘,人家真的想看嘛。刚才雁儿那么乖,什么都被看去了。」韩归雁嘟了
嘟撒娇,又向吴征道:「郎君,你的乖瞳瞳都等不及啦,还要让她等到什么时候?」

  吴征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一把从身后搂住美妇。祝雅瞳大急,知道若被
得了手必然「丑态百出」,倒不是不肯,实是还未准备好。

  可是吴征粗糙的大手从后环抱着豪乳轻捏柔掐,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从来都无
法抵抗。美妇还没能挣扎就先软了半边身子。

  「别怕,上回不是说过要叫雁儿帮忙,让你更快乐的么?」

  诱惑的声音分外恼人,仿佛魔鬼诱惑的低语将人拽向深渊。祝雅瞳软在吴征
怀抱里,藕臂也被他夹住挣扎不得。

  「这时候还装着呢?要不要我告诉她们你浪起来是什么样子?」栾采晴心下
有些羡慕,但也想再看一看平日端庄的美妇浪荡起来魅力逼人的模样。她挨在吴
征身边,伸出柔荑在祝雅瞳的豪乳上这里一拨,那里一挑。

  祝雅瞳又羞又急,哼哼唧唧道:「你好到哪里去了?好意思说人家。」

  「还敢犟嘴?」栾采晴目露玩味,道:「我可是问过雁儿平日她们是怎生取
乐的。你是想要呢?还是害怕呢?」

  「我……」祝雅瞳不知如何回答,犹豫间已被吴征分开双腿,娇躯后仰。把
两团温绵嫩乳与胯间春光展露无遗。

  「别我我我啦,谁还不知道你的心意,早就千肯万肯了。」栾采晴抢白一句,
道:「雁儿,还干等着干什么?」

  「嘻嘻,瞳瞳妹妹,姐姐来疼你。」韩归雁带笑伏在祝雅瞳胯间。

  两片丰满柔嫩的花唇丰隆起一座小肉丘,肉丘粉白,水草丰茂,蜜裂里花肉
玫红。韩归雁忍不住分开裂缝,只见大颗大颗的肉齿如星阵列,每一颗都在花汁
浸润下饱满晶亮,比熟透的樱桃果还要诱人。那娇嫩嫩,水汪汪的模样,一想就
知要是咬上一口,可口的汁液一定会喷溅得满嘴唇齿留香。

  韩归雁缓缓凑近,两只凤目带着促狭与期待,上扬着与祝雅瞳对视。第一次
见到向来祝雅瞳智珠在握的羞意中带着慌张,害怕中隐含不耐的眼神,韩归雁索
性伸出香舌,朝着幽谷贴去,在那茸茸水草上一拨。祝雅瞳紧张得花唇一紧,两
片唇瓣蠕动着缩起。察觉韩归雁并未触及,才急急喘了口气,可唇瓣依然收缩在
一起微微颤动。

  韩归雁拨草寻蛇似的将乌绒分开,在蜜裂上轻轻一点。冰凉的舌尖,微热的
花瓣,祝雅瞳这回终于受了实打实的刺激大颤了一下。

  「微甜带酸,滋味真好。」韩归雁笑了笑,还将两颗小尖牙促狭地亮了亮,
与祝雅瞳一个对视,又看了看陆菲嫣与栾采晴,这才一口将花唇全含在嘴里重重
地一吸。

  啵唧一声,水漉漉的花肉被吮吸之下,发出水声与肉声共同震颤的淫靡声响。
祝雅瞳大大地一颤,香唇紧抿,鼻翼翕合,柳眉微蹙,媚目也紧紧地闭了起来。

  鼻尖里尽是幽谷芬骚催人情欲的气味,韩归雁的目光始终不离祝雅瞳。只见
这美妇被挑拨敏感而动情时,神态失却了一贯的雍容,眉目却依然典雅,叫人看
了不得不喜。听祝雅瞳轻吟之声婉转低回,呵气时红唇微裂,贝齿半露,真是说
不出的动人。

  幽谷里大颗大颗的花肉更是诱人。香舌甫一钻入,一层层的嫩肉就逼了上来,
像咬住了香舌温柔地啃噬。明明逼仄无比,肉齿却又没半点威力,刚咬住香舌,
先自行将饱蕴的甘露挤了出来。蠕动的肉齿迫尽了花汁便自行「松口」,松开的
片刻又被花汁填得晶莹剔透,饱蕴汁水。

  口感绝佳的花汁,让韩归雁贪婪地吮上几下,古灵精怪地道:「娘,人家吃
得好不好?」

  「才没有……」舌尖挠痒痒似地轻挑虽舒爽,但难消欲火,祝雅瞳此时之娇
弱也是韩归雁从未想象过的。

  「比起你的吴郎怎么样?」韩归雁伸舌在肉珠上画着圈圈,只觉爽滑无比,
不由得吸入嘴里含吮。

  祝雅瞳哪里应得出声?耳边粗重的喘息喷吐来呼呼的热气,娇躯已软绵绵得
半点提不起力道来。此时情动之下,螓首一偏与吴征吻在一处。四唇刚刚胶贴,
灵动的香舌就火辣辣地吐了出来,热情地伸入男儿口中任由他淋漓地吸吮。

  女子更明女子的身体。祝雅瞳不是第一回被舔舐幽谷,但是比起吴征所为,
先前的陆菲嫣和现下的韩归雁勾挑之间,下下都在最敏感,也最渴望的地带,情
火升腾得更快。瑶鼻中的浪哼声在她身上一样韵雅高质,她沉浸在快感中,虽情
火炽烧,倒不急不躁,就这样多享用一会也无不可。

  韩归雁湿漉漉的灵舌挑拨了一会,又向花缝里钻,逗得祝雅瞳舒缓的哼声急
促起来。那香舌搅了一阵缓缓抽出,祝雅瞳立感幽谷里粘腻的花汁拌着香唾,顺
着挑开的裂缝滑了出来。此时她的双腿大大分开,幽谷朝天,冰凉的液体滑过会
阴,润过菊蕾……

  祝雅瞳打了个冷颤未停,灵舌又钻入体内。与此同时,两只豪乳尖上一冰凉,
一温热,竟是被陆菲嫣与栾采晴同时吸进嘴里。三处敏感齐齐陷落,原本温情如
水的快意一下子变得怒涛汹涌。

  美妇娇躯一挺,水弹的双乳拱得老高,却正中陆菲嫣与栾采晴下怀。陆菲嫣
的香舌绕着乳晕大圈大圈地舔扫,栾采晴则轻咬着乳珠,舌尖在乳尖上轻轻地一
点一点。软嫩舌条舔舐酥麻的爽快,带着利齿啃噬的针刺般微疼,祝雅瞳一身都
如电击般酥麻。待幽谷里的香舌抽出,纵使花汁粘腻,也像流水一样涌了出来,
将菊蕾润得透透的。

  吴征看了片刻,三张如花娇颜,还有两只完美的豪乳,心中一动,伸出双手
抓着豪乳向中央推去。中央的沟壑越发深幽不见底,两只圆润也堆做两团叠在一
起的雪白山丘。吴征看得心旷神怡,松开祝雅瞳的香舌道:「瞳瞳快吃。」

  祝雅瞳含羞带浪地横了吴征一眼,见两座玉峰堆雪般推在自己下颌,峰顶两
点梅瓣嫣红血嫩地对在一处。陆菲嫣正吐出细长兰舌左右舔扫,栾采晴本有些犹
豫,但丽色之诱惑实在不分男女,也吐出冰凉的舌尖左舔一下,右舔一下地助兴。

  祝雅瞳呼吸间豪乳起起伏伏,情火催促下也伸香舌一同向乳尖汇聚而去。

  三张如花娇颜,三只嫣粉小巧的舌尖,一齐绕着更加艳丽的乳尖打转,吴征
当然也想横插一嘴。可惜一来空隙无多,二来他实在不舍破坏这美艳之极的画面,
好在光是用看的也觉满足。——只是看着,就觉胯下阳物胀得生疼。

  还好韩归雁的玉手轻轻捉着肉龙,软嫩的掌心一掐一握抚慰着欲火。更有一
汩汩阴凉带温的花汁淋下,经由玉手掐握,将棒身裹上一层湿滑浆汁。

  祝雅瞳亦感玉胯越来越是不同。幽谷里的小舌还在不停地作着怪,而尾椎骨
上热腾腾的钝尖已抵了上来。美妇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吴征和自己说过,
午夜梦回时还久为期待的事。真到了眼前,又觉心乱如麻,羞不可抑。

  可韩归雁并不等她,被花汁润透了的龟菇正游移着抵在雏菊上。

  紧缩的菊蕾此番虽无四人的花汁浸润,可光靠她自己的都已泥泞不堪,滑溜
无比。被龟菇热情如火地一烫,密布的褶皱一缩,却又立刻舒展着张开。

  韩归雁也终于看见了祝雅瞳的后庭半含着龟菇的模样,舒张若小嘴的模样温
柔而爱意无限,像怀抱一样轻轻搂着,重一分怕碰坏了,轻一分又怕掉了。

  「果然早就试过了……」韩归雁心中暗笑,但又看得视线难以离开。只见小
菊瓣一张一合,像只慢咽的小嘴,一点一点地在舒张之间,自行扩开,将龟菇小
口小口地含了进去。

  「连这一处都能优雅的么……」韩归雁看得大奇,伸舌又在花肉上舔了一口。

  敏感被袭,娇躯抽搐着缩紧,祝雅瞳吐出口娇兰般芳香的气息。圆钝钝的龟
菇抵在菊蕾上,刚被纳入些许,韩归雁就作怪地摇动棒身。那龟菇就像只捣药的
黑玉杵,只在洞口研磨转动,却不肯深入。幽谷里的浆汁就这样被研磨着,晕染
着,将菊蕾涂抹得淋漓尽润。

  也不知道是使坏,还是生怕粗壮的肉龙弄伤了祝雅瞳,韩归雁十分耐心,又
细致非常。唇瓣将肉珠尽情含吮一番,又将香舌伸入幽谷勾挑,直把祝雅瞳逗得
娇躯一颤一颤,花汁涌了又涌。

  不知不觉间,菊蕾上已润出层晶晶亮光,幽谷洞口更是水光潺潺。韩归雁牢
牢握住棒身,对准了花穴洞口。肉龙像陷入泥潭似的,一寸寸被幽谷吞没。相比
后庭,前花嫩肉更多,更厚,肉龙被吞入时花肉被顶开,洞口的四瓣小唇被撑成
一个圆弧,其状之淫靡香艳,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祝雅瞳幽幽地叹了口长气,好像憋闷已久的纾解,又好像满足无比的难言。
美妇腰肢微微地挺动,将深入体内的肉龙小口小口地含吮。

  陆菲嫣与栾采晴仍将豪乳吃得啧啧有声,祝雅瞳胯间汁水淋漓而下,但出乎
韩归雁意料之外,美妇的动作并不激烈,只是缓缓摇动,不急不躁,深情款款。
女郎好奇地抬头,见祝雅瞳懒洋洋地倚在吴征怀里,一脸甜蜜享受。

  「你怎么不卖点力气呀?」韩归雁起身在吴征身边,责怪道:「瞳瞳都湿得
透啦。」

  「别……等一等……唔……」祝雅瞳吚吚呜呜,道:「就这样……」

  栾采晴见状在肿胀的乳尖上咬了一口,道:「她的骚不一样,就喜欢这样慢
慢摇上好一阵。哼,每回都要一个人占着好久才肯罢休。」

  「嘻嘻,原来如此。」

  韩归雁立时恍然大悟,原来祝雅瞳不仅要享受快意,更喜这份交融的温馨。
再看栾采晴一瞪一瞪的,又像鄙视,又像不屑,但吃起来倒是下下落力。陆菲嫣
则是大大地吐出兰舌,绕着乳晕画着圈圈。艳红与嫣粉交织,简直惊心动魄般美
艳。

  要是换了自己,每一处敏感都被挑逗,哪里还有半分能忍受?恨不得纵意驰
骋,才能一消欲火。

  女郎促狭与好奇心起,重又伏在两人紧密结合的胯间。蜜裂顶上翘生生的肉
珠如蕊出花瓣,又如小小的熟果,韩归雁伸舌弹跳如蜂翼就点了上去。

  这一舔就不依不饶,非要祝雅瞳忍不住快意,看看她彻底癫狂求欢的模样。
果然那温柔如水的娇躯一僵,撑圆了的唇瓣紧紧一缩,挤出大汩的花蜜来,可想
而知内里大颗大颗的肉齿是如何紧咬棒身。

  但不如韩归雁所想,祝雅瞳依旧小幅摇移,倒是吴征知道爱侣心意,腰杆挺
耸着厮磨花肉,钻探花心。只是动作依旧缓慢,抽送的力道也轻。母子俩好像都
不着急,而是贪婪地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女郎本想不明为何两人都能忍耐迫人的快意——肉棒几乎尽根而入地厮磨花
肉,菇首一定来回挑拨着花心。蜜唇一缩一缩,必然是花径正蠕动着收缩。此刻
胶合之处近在眼前,恍然明白吴征与祝雅瞳之间不仅男女之情。以两人之前所经
历的苦难,只消亲密无间一切都已满足。

  果然又搔弄片刻,祝雅瞳玉胯颤抖,臀浪如微风拂过的湖面荡起涟漪,美妇
娇声如琴弦拨动,小泄了一注。

  「娘,这样舒服么?」

  「哼,你最乖,也最坏。」祝雅瞳娇喘着,依然倚在吴征怀里,媚目轻合。

  「这样不是最……最坏的现下才要来呀……」

  祝雅瞳一阵心慌,又隐隐有些期待,就觉肉龙正在离体。被拔出时棒身死死
压着花径上端,让刚泄过身,正舒缓喘息的花肉又紧张起来。

  肉龙虽离开花径,却仍触着肌肤向下一滑,在臀尖上搔弄着画了几个圈圈,
抵在后庭之上……

  滑腻腻的龟菇刮在臀丘上又痒又麻,光滑白皙的臀肤激起一片可爱的小粒。
祝雅瞳心中的期待压过不安,低声吟唱似地道:「还能有什么更坏的……」

  「有呀……」韩归雁与陆菲嫣相视一笑,道:「瞿姐姐教我的,可要人命了
……」

  「那我不要了……」祝雅瞳不安一瞬间又压过了期待,不太能想象要人命是
个什么滋味,更怕自己一时出丑。

  「这就由不得瞳瞳妹妹啦……」

  韩归雁稳握棒身,经历了一回小泄,后庭娇花比先前还要滋润,女郎只需将
棒头对着洞口,那小洞口自行就嗫喏着将龟菇吞咽。这朵嫩蕊看着分外娇弱,撑
开时充血微嘟,好像在撒着娇,叫人看了怜惜不已。

  可是小嘴又如婴孩般贪吃,咬住了就不肯松口。韩归雁看得有趣,忍不住问
道:「娘,前面更好还是以后面更舒服?」

  「都好……」

  「当然都好,那哪个更好些?」

  祝雅瞳正享受着,闻言亦是促狭之心大起,道:「只要是你夫君的,都好。」

  「噗嗤。」这一下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吴征真是待她们爱之极矣,听她们
互相打闹取笑,比唱大戏还要精彩。

  「好哇,抢人家夫君,要狠狠地罚。」

  韩归雁握着棒身向上一送,龟菇推开菊蕾,沟壑卡了进去。最大的一圈入体,
其后自然而然,顺畅无比,任那菊蕾如何紧缩着抵抗,仍是一滑到底。

  龟菇入体时,祝雅瞳哀婉地娇吟,待棒身尽根没入,美妇又是声满足无比的
悠长叹息。韩归雁看粗大的肉棒将幽谷都撑得裂开一线,大颗大颗的肉齿膜瓣胀
得几乎透明。她嘴上说着要罚,却知这时最是难熬。撑的裂开般的微疼,还有满
胀得酸痒……女郎忙不迭地凑上香唇,将两片幽谷蜜唇吻住,香舌吐出,顺着颗
颗肉齿一勾。

  祝雅瞳果然大颤着瑟瑟发抖,肉齿像被咬破的石榴子,溅出大口香甜微酸的
汁液来。

  舌尖搅动着花径,听美妇声声娇吟,香唾与花汁拌在一起唧唧啾啾,淫声上
下同时而起。但在韩归雁看来,祝雅瞳的反应仍不够热烈。还记得她自己第一回
被这样抚弄敏感时,脑中若电闪雷鸣,一心求欢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转念一想,定是在燕国时陆菲嫣已让祝雅瞳尝到了相似的滋味。女郎贼兮兮
地一笑,骈起二指深入幽谷直至指根,指尖一扣拈住一颗粗糙的肉粒。香唇也没
闲着,凑在肉珠旁嘻嘻笑道:「最坏的来啦……」

  五雷轰顶般的快感炸裂而起,这一回真是身上所有最敏感的部分全都落入魔
掌。陆菲嫣与栾采晴原本在她小泄之后,只是小口小口地含吮,此刻听韩归雁所
言,动作又激烈起来。

  陆菲嫣仍是吐出香舌大幅度地绕着乳蕾与乳尖打着圈圈,划得一片麻痒。栾
采晴则十分过分,小嘴里吸力十足,将一只绵软美乳吸得如糍糕般拉出,啵啵直
响。

  当然最过分的还是韩归雁。修长的手指不依不饶地按着花径内壁的肉粒抠揉,
香唇吸得肉珠一样啵啵大响,巧舌还在肉珠顶上挑拨点舔。潮水般的快意袭来,
一波更比一波高,简直不让祝雅瞳喘一口气。

  一直和风细雨的吴征也为虎作伥,开始重重地抽送。幅度虽不大,却快速地
挺动蹂躏着菊蕾,力道更是大得每次撞击,都让胯骨与丰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这样小幅度的抽送少了些尽根进出的畅快,但是却能让祝雅瞳娇躯只颤不移,
韩归雁不需去追寻肉珠,时时都能含在嘴里,刺激出最大的快意。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逼命般的快感,的确是祝雅瞳从未有过的经历。
从前欢好时,快意总是从最亲密的一点扩散向四肢百骸。此刻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均被拿捏,快意汹涌地侵吞着娇躯,脑中意识一片模糊……

  美妇欢快又煎熬的哀啼呻吟,急促的呼吸吐出如兰的香气,轻如风中落叶的
娇躯拼命向后寻找依靠。可刚刚偏头倚在吴征胸膛,口中香风被席卷而去,旋即
唇瓣被吸住,丁香小舌也被捉去吮舔。

  「原来征儿说的……是这般快活……」娇躯彻底被侵夺殆尽,只剩瑶鼻里还
能哼出呻吟,祝雅瞳仅存的理智,只能想起吴征从前和她绘声绘色描述的滋味。

  她知道接下来就是彻底地迎接快意狂潮,直至癫狂。此刻的感觉又如此刺激
美好,遂放开了身心,腰腹一挺一挺,不仅迎接吴征更加地深入,也让肉珠更充
分地与韩归雁的香舌勾挑。

  全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这般无用,经不得几下,泄意就潮涨般蔓延。

  大颗大颗的肉齿破开,又被汁水填满。灵巧柔软的手指与粗壮坚挺的肉棒,
在体内只隔着层肉膜,纷纷袭向敏感点。

  手指上勾,粗糙的肉粒被勾得酥麻无比。肉棒下压,隔着肉膜碾压着花心。

  正在紧要的当口,原本舔舐豪乳的陆菲嫣忽然一吸。这一吸像要把整只饱弹
的奶儿都吸了去,连里面的汁水都给抽干。

  祝雅瞳像受了致命一击,娇躯抑制不住地连颤,脱力一般地发抖。忽而又来
了气力,花径与菊蕾同时收缩,娇躯没命地拧摇。

  圆润润的丰臀架在吴征的胯骨上,磨盘似的画着圆圈。肉棒猛地一涨,阳精
激射而出!

  身体如被炸裂,祝雅瞳口唇被封得更死,娇吟被堵得沉闷,却又伴着香舌激
烈缠绕卷吮的滋滋声。

  丰臀的拧摇,在肉棒强猛的冲击下如火如荼,让人热血沸腾。美妇依然舍生
忘死地迎合着,索取着。

  倾泄的花汁,让韩归雁大口大口地吞舔都来不及接纳,从唇角流了下去。

  终于祝雅瞳娇躯一僵,再没了半分气力瘫软下去,只剩玉胯时不时地剧颤一
两下。

  韩归雁喘了口气,轻柔地含着肉珠,让祝雅瞳享受高潮后的余韵。可抬眼间,
美妇软绵绵地倒在吴征怀里,脸带甜笑,双眸轻合,竟然晕了过去。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7 编辑 ]

TOP

           第十一章、颠鸾倒凤索之不竭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祝雅瞳真没有过这样的脆弱与娇软。吴征怀抱美妇,
亦是无限满足,笑骂道。

  「光是我们呀?」栾采晴鄙视地瞪了吴征一眼,又嫉妒地看了祝雅瞳一眼,
道:「插得这么狠,你也下得去手。」

  「嘻嘻,让娘好好歇一歇。」韩归雁扶着祝雅瞳躺在吴征臂弯,见美妇甜睡
中香唇微嘟,无比的成熟美艳中又有少女的娇俏。不由吐了吐舌头,道:「会不
会太刺激了些。」

  「放一百个心,她快活得不得了,醒来了又想要呢。」栾采晴撇了撇嘴,道
:「宝贝儿子怎么待她,她哪样觉得不好不爱。」

  「那你呢?」吴征见栾采晴妒火狂烧,反手也将她搂在怀里。

  栾采晴吃了一吓,想起刚才香艳的癫狂刺激,自己多半也撑不下来。看了连
场香艳,自己还未享受过,自然想要。但又觉得心头惴惴,坐立不安。唇瓣动了
动,强撑着道:「我才不要,我没她那么浪。」

  「真的?」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智计百出的栾采晴百密一疏,本想辩驳,不想却引起了
大家的兴趣。

  是不是真的,说了不算,当然要试过才知道。

  在吴府里一向大大咧咧的栾采晴此时竟然瑟缩。吴征知道她其实心思敏感,
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避忌,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冰凉的身体从背脊那根结实的手臂上传来暖意涌动,让栾采晴瞬间觉得有了
依靠。自从燕国回来之后,吴府默许了她与吴征之间的情感,但是参与到诸女的
同床夜戏还是第一回。比起陆菲嫣的妩媚,韩归雁的热辣,自己还远远放不开,
甚至不如祝雅瞳。

  「慢慢来。」吴征向急于看看栾采晴模样的韩归雁与陆菲嫣道。栾采晴的床
笫样子除了祝雅瞳,还没人见过。

  「好,就你会心疼人。」韩归雁与陆菲嫣还没见过栾采晴软弱的一面,这时
见她有些无助的模样,当然不会逼迫。陆菲嫣伏在吴征右臂,韩归雁则贴到栾采
晴背后。

  栾采晴松了口气,心中暖意更盛。果然吴府这个地方,平日拌拌嘴都会有的,
说到体贴二字,这世上还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比拟。

  「刚才你不是挺得意的嘛。」吴征看栾采晴罕有地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打
趣着道。

  「能看祝雅瞳丢丑,我当然卖力。」栾采晴白了他一眼。

  「那我们呢?也没见你对我们下手就轻了。」韩归雁与陆菲嫣可都没逃过她
的魔手,闻言大是不满。

  「没见过,好奇想看看是不是嘛……」栾采晴道:「早听说了,菲菲发浪起
来要人命,雁儿这个身姿平日在府里晃来晃去的,怎么能让人不想看看?」

  「那……好不好看?」

  「凭良心说,真的好看,就算不涉情欲,也比我从前见过最美丽动人的舞蹈
还要好看。还是咱们老爷会挑人。」

  闲谈打闹间,韩归雁觉得贴着的娇躯略略温了起来。栾采晴体质特异,常人
摸上她的肌肤都觉得冰凉,韩归雁在身后将她搂个满怀,先前还打了个寒噤。

  此时祝雅瞳幽幽醒转,揉了揉惺忪睡眼,凝聚的视线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
看着自己,俏脸一下红了。

  「可睡饱了?现下精力充沛,是不是又要来抢人了?」一看祝雅瞳醒转,栾
采晴也立刻来了精神讥讽道。

  「不来了不来了。」祝雅瞳吓了一跳,娇躯还是软绵绵的,连心跳都还未回
复,砰砰地在胸脯里剧跳,忙在陆菲嫣身后一躲,道:「你们陪征儿,我不成了。」

  「哟,发善心了么?那可说好了,你不许来抢。」栾采晴目露媚意,眼波流
动道:「亲我。」

  吴征轻笑道:「非要斗斗嘴才成么?」

  低头正欲吻去,栾采晴已将香唇送了上来,道:「那我们斗。」

  栾采晴媚眼如丝,热情如火。小嘴一吸吸出吴征的舌头,热辣辣的唇枪舌剑
互相纠缠吸吮。只片刻间就呼吸渐促,果然斗得十分激烈。凉丝丝的香津比醇酒
更加可口醉人,浅尝不能辄止。

  美妇的攻势并不持久,一会儿就有不支败阵之状,娇躯软绵绵的,香舌也把
持不住地被吴征夺走吸吮品尝。听她哼出娇喘嘤嘤,吴征松开无力的小嘴,在她
颈侧敏感的肌肤上小口亲吻。

  相比拥吻的甜蜜,脖颈则敏感得让人颤栗。栾采晴即使放松了娇躯,仰天躺
着享受这份快意,依然一颤一颤,呻吟声也从拥吻时的悠长变得短促,最显眼的
还是那对豪乳。

  这对雪白发亮,状若玉瓜的豪乳硕大居吴府之冠。两枚艳红嫩珠在身体的异
样之下,圆润润地挺立起来。吴征一路向下,两团饱满在肋侧绘出圆弧,吴征就
顺着圆弧小口小口地啃吃。

  「呵呵……唔……」栾采晴又痒又美地娇笑吟哦,懒洋洋道:「香不香?软
不软?好不好吃?」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美妇又想惹祝雅瞳极度,吴征才不上她当,将豪乳
一推送往栾采晴嘴边。

  「我才不要自己来。」小心思被看破,栾采晴赌气偏头。但乳肉被舔吃之下,
温香已然四溢,蔓延着嗅起来香甜无比。

  「那我来尝尝看。」陆菲嫣见状,也不等栾采晴同意,兰舌一吐,贴着吴征
的唇边一勾。

  两人一齐向高耸的峰顶攀登,两条舌头同时点中乳尖时,栾采晴咿唔一声,
娇躯颤了颤,实在忍不住转过头来。

  「原来看着自己的敏感处被爱,是这样的感觉。」两根舌头将乳珠夹在中间,
每一下舔舐的蜿蜒都给自己最清晰直观的感受回应。栾采晴娇喘嘤嘤,一眼就看
得停不下来,媚目大张,舍不得眨上一眨。还和陆菲嫣对视一眼,露出个心领神
会之色。

  看栾采晴露出享受的甜笑,韩归雁原本在她香肩上轻轻呵着气,见状也向她
乳峰吻去。这对豪乳着实太过诱人,秀挺之形已然是上天的恩赐,加上出奇的硕
大,谁人不想摸一摸,尝一尝。

  「栾军师近来辛苦啦,也该享受享受。」韩归雁不仅小口小口地吃着乳肉,
纤长的五指还在娇躯的各个敏感点上撩拨。

  栾采晴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乐。此时韩归雁将乳珠含在嘴里大力地吸吮,纤
指若有若无地在花唇上搔撩。吴征和陆菲嫣则轻夹着乳珠舔舐,抓揉着她大腿内
侧的敏感肌肤。三人挑逗着栾采晴的敏感,却又以绝不相同的力度与节奏,交织
变换,配合得完美无瑕。

  「你们好会……都这么厉害的……」娇躯上处处快美,处处刺激,栾采晴哼
哼道:「不要太激烈了……」

  「嘻嘻,你要让玦儿帮你吸一吸,玉姐姐帮你舔一舔,她们俩的嘴最厉害了。」

  「不要再说了……」栾采晴娇躯不停地扭拧,好像甚是难熬,道:「光听着
都要没力气了。」

  「那就尝尝滋味呀。」祝雅瞳歇了一会,终于不再软绵绵地提不起半分力道,
竟然直接伏在栾采晴胯间。

  美妇双腿大张,丰满的花唇裂开一个小口,浓稠的花汁汩汩蜜出,甜腻可人。
祝雅瞳一口吻了上去,立即吐出香舌大片大片的扫舐。栾采晴娇躯一僵,大哼道
:「祝雅瞳……你……弄死人了……」

  麻酥酥的电流一瞬间密布娇躯,激得一汩花汁溅出,全被祝雅瞳吃了进去。

  见栾采晴吃着了好滋味,祝雅瞳索性抬高她双腿,将玉胯高高举了起来,道
:「这里看得清么?」

  最敏感的三处一齐被舔吃,还都能看清每一次被抚弄的模样,栾采晴一身战
栗。明明不用花半分气力,却觉得难熬无比,娇躯像在往深渊坠落。

  看栾采晴欲壑难填,将出未出,吴征起身和祝雅瞳换了个位置。祝雅瞳抹了
抹香唇,道:「好凉。」

  唯独只有栾采晴,花径里一样比常人温度略低。陆菲嫣和祝雅瞳伏在一处,
顺嘴啄了一记,在嘴里一尝,果然冰凉,咋舌道:「就栾姐姐身上凉,味道还不
错呢。」

  三女不由一齐看向吴征,花径里嫩肉层叠,加上这股凉意,插进去时可比大
夏天吃份冰镇凉糕的滋味还要好。

  吴征挺着坚硬的肉棒,挑开蜜裂轻轻一松,龟菇挤开肉圈入体,果然也打了
个寒噤。

  韩归雁伸手在幽谷洞口抄了一把,刚挤出的花汁凉飕飕的,吃吃笑道:「身
怀异宝,难怪栾姐姐先前信心满满。」

  「不许再说这事。」栾采晴又羞又气,面红过耳。

  「气死我了。」吴征憋着笑抽出肉龙放在栾采晴嘴边,两人竟然掉了个个儿。
那花汁粘腻,粘在龟菇上滴落在栾采晴唇瓣上。

  「你……」栾采晴在龟菇上轻咬了一口,气哼哼道:「别折腾人家。」

  「那你乖乖尝尝,我就不折腾你。」

  栾采晴白了他一眼,还是顺从地将龟菇含在嘴里细细吸吮。粗长的肉龙横在
胸脯前,不许用手推挤就陷入沟壑之间。淫靡又香艳无比的画面让三女看得咋舌
不已,果然大就有大的好处。

  「便宜你了。」栾采晴含吮片刻,自行夹住豪乳,一边向上,一边向下地揉
搓棒身。

  乳肤一样冰凉,但从内里又透出些温意。吴征也是连打寒噤,爽不可当,栾
采晴冰凉的肌肤被火热的棒身一炙,同样暖意洋洋。两人一时对视,一时又看向
淫靡之处,情欲不可抑制地弥漫。

  「好吃么?」

  栾采晴原本温情脉脉,闻言又眯起媚目,不答话用力吸吮龟菇,直把两颊都
吸得凹陷下去。——答好吃正中吴征奸计,说肉棒好吃。答不好吃,则会被说自
家花汁不够可口,美妇当然不答。

  「好哇,不出声,我看你还能忍多久。」吴征从豪乳中抽出肉龙,抵着幽谷
洞口作势欲刺。

  「慢点慢点……」栾采晴俏脸发白,正是魂销骨酥的当口,花径岂堪蹂躏。
一开始就被狠狠抽插,确实熬不住。

  但吴征只是轻轻挑开唇瓣,花肉温顺地分开,将肉棒小口小口地缓缓纳入。
栾采晴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露出个甜笑,还是爱郎会疼人。

  可是樱口瑶鼻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龟菇顶端钝拙,却像根尖枪剖开了身体,
花肉黏在棒身上大力地吸吮啃食。花径里肉浪滚滚,深处的花心嫩肉更是急不可
耐,想迎来龟菇的点吻。

  嫩肉如期被点中,栾采晴俏背一挺,发出声酥腻透骨,如吟似泣的娇声。吴
征挺腰让肉棒一挑一挑地拨动花心,让栾采晴腴腰大颤,玉胯连抖。

  「原来栾姐姐这么不耐插……」韩归雁看吴征还有小半只棒身在外,就知美
妇花径短浅。这样的体质,被吴征的大肉棒一插,哪里耐得久战。

  「谁说的……」栾采晴嘤嘤低声着反驳,但是自家事情自家知道,心中发虚。

  「真的爱犟嘴。」韩归雁重又俯身在栾采晴的豪乳上,向吴征道:「吴郎,
用些力呀。」

  吴征被花肉团团围住,又被花心嫩芽吸吮龟菇,只是强耐着性子搅动棒身,
碾磨花心。于是轻抽缓送,爱抚起花径来。

  栾采晴鼻翼翕合着重重喘息,享受温存又刺激的滋味。她鼻梁笔直,鼻翼圆
润,翕合着发出呻吟时诱人无比。肉棒爱揉轻抚,又在逐渐加力,龟菇沟壑刨刮
着花肉,挤出饱蕴的浆汁,弄得栾采晴一阵阵酥颤。

  待得吴征发狠抽送,一下尽根到底撞在花心上。栾采晴如遭雷击,大颤着尖
叫一声。吴征接着发力抽送,栾采晴气息时断时续,娇喘奄奄,一双柔荑紧紧抓
着吴征环住她腰肢的手臂,仿佛捉着救命的稻草。

  「姐姐,吃两口顺顺气呀?」祝雅瞳爬起身,与栾采晴娇躯交错,将垂荡的
奶儿悬在她唇上,自己则俯身一会与陆菲嫣「围猎」右乳,一会又与韩归雁携手
挑逗左乳。

  祝雅瞳的豪乳悬垂,栾采晴一身欢快,情不自禁就张嘴衔入口中大力吸吮。
好像里面有吮之不尽的浆汁,可让自己润一润火烧火燎的胸腔。

  二女交错的身姿风光明媚,再加上陆菲嫣与韩归雁,床笫之间春色满园。吴
征看得心火大燥,加力抽送。肉棒厮磨之间,双乳敏感阵阵,栾采晴从未受过这
样强烈的刺激,花汁流得前所未有之多,之急。吴征抽送间花径里发出噗噗滋滋
的闷响,仿佛幼儿戏水,玩得正欢。

  「呜呜呜……」栾采晴上下两张小嘴贪婪无比,花径收束着捉拿肉棒,樱唇
又加力吸着绵软水弹的乳肉,直把祝雅瞳悬垂的奶儿吸得像只弯翘而起的桃尖。
随着身体快意的增加,还吸得越发落力。转眼又是数十抽,美妇腰肢一挺,娇躯
颤如弓弦,泄出一大汩花浆来。

  吴征见她脱力,又和风细雨般缓缓抽送,抚慰她饱经蹂躏的花肉。栾采晴顺
过一口气,从晕晕乎乎中回过神来,樱唇一松,悬垂的奶儿弹跳着恢复原状,弹
性之佳,看得她不由一阵嫉妒。

  论起来四女之间,栾采晴的确最是不耐战,在府里就算比玉笼烟也稍有不如。
三女相视着嘻嘻而笑,但又有些怜惜之意。以她的年岁,若不是少尝男女之情,
就算娇躯再怎么敏感,花径再怎么短浅,也不至于如此。

  三女之中陆菲嫣最能体谅栾采晴之情,看她此时软绵绵的甚是娇弱,不由探
唇将如兰香气渡入她口中。看栾采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抑,又见她一双玉腿还在
无法自控地发颤。丰腴的大腿内侧上水珠点点,遂又来到腿间,吻去残留的水珠。

  刚经蹂躏的花肉泛红微肿,像只嘟起的委屈小嘴。下方一朵小雏菊涡旋如握,
紧紧收缩。陆菲嫣定睛看了看,确认无虞,奇道:「吴郎,你还没摘过么?」

  「没有……」吴征心思正动,今夜无论哪一点都十分适合,正有意尝尝栾采
晴后庭的滋味。

  栾采晴虽懒洋洋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动,话语却听在耳里,闻言紧张起来,
双腿一蹬放平,丰满的臀瓣将后庭娇花深深地藏了起来。

  「还藏什么?那里的滋味可好啦,不信你问问雁儿方才舒不舒服。」祝雅瞳
漫不经心,像在自言自语。

  栾采晴焦急万分,就算刚才看过了韩归雁的浪极求欢,祝雅瞳的乐极晕迷,
本能的害怕还是少不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那里更紧。」

  本是情急智生找的借口,一出声便即懊悔。果然祝雅瞳火上浇油吃吃笑道:
「紧了的话,郎君不是更舒服,更要摘一摘啦……」

  「祝雅瞳你……非要欺侮我……」

  「分明叫你尝甜头,不识好人心。」祝雅瞳不由分说将栾采晴翻了过来,丰
臀娇娇地翘起。

  栾采晴见躲不过去,终于不敢再犟嘴,求饶道:「别别别,刚才那样,我真
的受不住。」

  吴征探采后庭,前方幽谷还被韩归雁夹攻,祝雅瞳都没能熬下来。自己如此
不耐战,着实承受不得。

  「放心,谁会要折腾你,就美美地尝一尝滋味,有何不好?」韩归雁与陆菲
嫣一对视,道:「我们只会帮你,不会折腾你的。来,帮你调个最享受的姿势。」

  二女一同钻入栾采晴身下,将娇颜埋在一双豪乳里。那对豪乳硕大如瓜,悬
垂着直贴床面,冰香软玉,韩归雁双手才能捧住一只,将敷面的豪乳移开探出头
来道:「你要是口渴呀,娘的水多,你可以吃一吃,免得胸口里火烧火燎,难受
得很。」

  「你怎么那么多鬼主意。」祝雅瞳与栾采晴一同娇嗔出口,韩归雁一移豪乳,
又将俏脸藏了进去。

  二女一同舔舐乳珠,麻酥酥的滋味甜美诱人。祝雅瞳嘴上虽说,却真的分开
双腿,一身雪白的娇躯,胯间藏着一小片乌黑隐秘,黑白交间,让玉胯分外诱人。
栾采晴赌气地不依,祝雅瞳也不介意,叉着双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栾采晴。

  栾采晴被摆出个羞人的姿势,原本被藏匿在深沟的菊蕾露出一线。凉飕飕的
夜风让小菊微凉,吞吐着热气的肉棒又烫得臀肤酥麻。吴征忽然一插,栾采晴惊
叫一声,以为这一下已破体而入,片刻后才发觉肉棒原是进入幽谷。

  「别怕,不会乱来的。」吴征轻轻拍打着丰臀,像在安抚着婴孩,道:「先
润一润,没那么快的。」

  「唔……」栾采晴撒娇似地嗔了一声,以吴征为人不会乱来,索性彻底放下
心来,感受幽谷里的炙烫,与双乳上两条小舌带来的酥麻滋味。

  肉棒需要润滑,栾采晴粘腻的花汁最适合不过。蜜肉咬着棒身啃吻,将滑腻
腻的汁液一层层地包裹。后庭一根指头在绕着褶皱打转,冰凉更胜自家的冰肌。

  陆菲嫣听栾采晴哼哼唧唧,娇声特异,情知吴征正在帮她润开洞口,一时心
奇,问道:「栾姐姐,郎君有没有帮你舔过?」

  栾采晴心中略羞,陆菲嫣问的当然是后庭,这一处实在羞人本不好开口。但
看祝雅瞳目光温柔如水,促狭心起,道:「当然,第一夜就舔过了。可舒服了。」

  果然祝雅瞳双眉微蹙,听得两人第一夜就做这般亲密禁忌的事情,嫉妒之心
是说什么都掩饰不住。

  「还舔了好久……」栾采晴立刻变本加厉,要不是实在难以启齿,简直就想
绘声绘色地大说特说,让祝雅瞳嫉妒死才干休。

  「你就爱嘴坏。」吴征在丰臀上响亮地拍了一记,白生生的臀儿泛起淡淡的
五指红印。

  栾采晴放浪地扭了扭臀,道:「本来就是,我又没乱说,人家还没告诉你,
心里想要你多舔一舔呢。」

  「好哇。」吴征抽出润透了的棒身,将龟菇抵在菊蕾之上挑拨,道:「这就
舔一舔。」

  圆润膨勃的龟菇触感清晰,钝尖硬挺又带着弹性,火热的温度更是激得冰肌
发颤,栾采晴顿时不敢再说。祝雅瞳看她一脸凝重,银牙轻咬贝齿,似乎紧张万
分地等待被破体而入的一刻,当即反击,道:「舔的时候不疼,棒儿进去可疼着
呢,栾姐姐可得好生忍着。」

  「你又气人家……」栾采晴本就紧张害怕,被祝雅瞳说得心都慌了。

  「人家哪有气你,分明是提醒你。」祝雅瞳将栾采晴两鬓的发丝拨在耳后,
抚着她的顶门道:「不过也不一定,你不是说我连小屁洞都浪荡嘛,你呢?说不
定比我浪多了。」

  「你哪止小屁洞浪,只要是你宝贝儿子,什么地方不浪了。这我可不敢和你
比。」

  「口说无凭。征儿,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要说一声呀,别吓着你的好晴儿。」

  栾采晴被吓得几乎哭出来,生怕吴征说一声准备好了。这事情哪是能说的?
越说越让人害怕担心。

  「不急,不急。」

  幸亏没好,栾采晴松了一大口气,可指头却已钻入菊蕾,滑腻腻的香膏随着
指腹的按揉,滑腻着菊瓣,也抚慰着美妇的不安。

  「这样不疼吧?」

  「还好,人家第一回,你要温柔点待人家。」栾采晴前所未有地楚楚可怜,
软声哀求。

  「切,又不是你才有第一回,府里谁没有第一回?」祝雅瞳吃吃而笑,道:
「谁像你这样鬼哭神嚎的。」

  「你……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栾采晴恨得牙痒痒,无奈之下,目光邪邪
一闪,道:「看你还能多嘴得出来。」

  栾采晴想出来的办法简直匪夷所思,竟然朝祝雅瞳微分的花瓣吻去。这一下
心中含恨,一吻就牢牢吸住,吸吮得特别落力,朝着唇瓣上的肉珠猛吸。果然一
招得手,祝雅瞳咿呀一声,脑中一空,只能哼哼连声,再说不出讥讽嘲弄的话来。

  吴征牙关咯咯一响,看她们姿势放浪淫靡着互相抚慰,美艳不可方物,肉龙
胀疼欲裂般难受。着实耐受不住,挺着龟菇轻轻抵在菊蕾上。

  后庭娇花原本被吴征揉得放松舒畅,被热力一炙立刻旋转着缩紧。栾采晴口
不能言,但吴征并未突入,只在洞口处按揉,用身体告诉她即将发生的事。

  栾采晴紧张了一阵,觉得被热力透体的滋味不坏,紧张的娇躯也渐渐放松,
呼吸悠长,菊蕾微舒,也用身体告诉吴征自己的感受。

  龟菇轻轻一挺,未经人事的肉圈紧致严守着甬道,吴征力道也轻。褶皱被抚
平些许,但未能突入。栾采晴娇躯一抖,又平静下来,反馈无比之真实。

  龟菇就在洞口处一挺一挺,让美妇紧张又放松,慢慢适应着难言的滋味。关
口未破,可紧致的洞口好像越来越娇软,像晨间的鲜花,迎着春露缓缓绽放。

  吴征还是第一次如此不耐,栾采晴的后庭与众不同,龟菇顶在洞口竟然凉飕
飕的,好像龟菇都被冰雪凝固,必须大力抽送才能燃起温暖……每一下挺耸都以
极大的毅力克制,才能忍住一送到底的冲动。

  他自感越来越难忍耐,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往前深入。栾采晴紧紧收缩着后庭,
被他推得娇躯摇移,晃起臀浪微波。吴征一点点地加力,龟菇忽然毫无征兆破体
而入,那一瞬间好像力道恰巧打破了平衡点,美妇的后庭又异常地娇软。龟菇破
开菊蕾,被撑圆了将圆钝一口纳了大半颗进去。

  「咝……」两口一同抽起冷气。

  栾采晴是忽然而至的裂痛难当,原本撑着娇躯的手臂忙推着吴征的小腹,阻
止他继续前进。吴征则是没想到常人温热的洞穴,内里依然寒凉,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栾采晴疼得嘤嘤啜泣,幽怨的哭声诉说情郎的负心薄幸。

  「对不住……弄疼了么?」吴征从情欲中惊醒,这一下突得太快,见菊蕾翻
卷,不住地收缩,幸好没有受伤。

  「疼……怎么……突然这样进来……」栾采晴如泣如诉,楚楚可怜,分明难
耐这根粗大,却又像要穴被拿住,半点无法反抗。

  「不知道……」此刻虽疼,吴征知道不能乱动,否则真要弄伤。只能让菊蕾
紧咬着沟壑边缘,让栾采晴慢慢适应,双手来回抚摸着隆臀,让酥麻之意缓解她
的痛感。

  「你就故意欺负人家……哼……唔……」臀瓣的酥麻之外,原本小口小口被
含吮的双乳一瞬间也快意大增。陆菲嫣与韩归雁察觉她的疼痛,动作加剧,大力
地舔舐乳尖。这样一来,栾采晴果然痛楚大减,原本的泣声里又带着浪哼哼。

  「征儿从来不故意欺负人,肯定是太浪了,自己把棒儿吞进去,不要乱怪罪
人。」栾采晴吃痛,吮吸肉珠就停了下来,祝雅瞳缓过一口气,忙帮着辩驳。

  「你就最偏心……」栾采晴被她说得气苦,知道现在这模样跟祝雅瞳辩驳只
有自己吃亏,把心一横,气呼呼道:「就浪,我不但小屁洞比你的浪,征儿插进
我这里,也比你的舒服。不然怎会忽然插进来,肯定是爽快得忍不住了。」

  边说还要边做,栾采晴咬牙把心一横,丰臀后挺,主动将棒身纳了进去。

  奇异的是,这一下痛感竟然减轻了许多,好像经历了龟菇最粗硕部分的蹂躏,
相对小上一围的棒身就没那么难熬。而且后庭被塞住感觉果然如想象的一样,满
胀无比,滋味与幽谷不同,另有一种快美。

  肉棒尽根而入,吴征刚想让栾采晴喘一口气,没想到美妇发了狠,娇躯前后
摇移,自行吞吐着肉棒。总算还没自暴自弃,知道不可再让龟菇撑圆洞口,每每
卡住沟缝时就又返身将肉棒吞没。

  「你别乱来呀,真要弄伤了。」祝雅瞳与她斗嘴归斗嘴,心中早把她当做家
人,弯下身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

  「你别管……让我吃一口……」栾采晴娇喘间好像胡言乱语,可祝雅瞳看她
神情,居然是快活得停不下来,又被韩归雁说中,胸口火烧火燎,急需一口花汁
沁润。

  「哼……」祝雅瞳娇娇怯怯,仰身分开双腿,将湿漉漉的玉胯露了出来。栾
采晴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吸食。

  还是第一回在栾采晴的身体里尽根到底,吴征见美妇摇得快美难言,也不客
气地大力抽送起来。棒身被紧箍的菊蕾咬住,畅快之意直透神魂。冰凉的气息更
萦绕棒身,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意。

  吴征狂乱抓揉着两瓣丰臀。插入时小腹撞击出响亮的啪啪声,更把丰臀的弧
线挤扁,无处安放的臀肉就从另一侧满溢而出,粗糙的掌心里满手都是肉感十足。

  「嗯嗯……可以再用些力……」栾采晴被这股满胀的快感弄得几欲癫狂,连
着幽谷的两片柔脂都连同着一收一缩。密布的褶皱在插入时被抚平,感觉格外清
晰,肉棒尽根时毛发刮弄着此处,敏感得叫人浑身打颤,麻痒之难熬,只想快点
逃离。

  可肉棒一旦抽出,便觉里头空落落的,更加难受。那肉棒深入体内,直让小
腹都一片暖融融的,抽送时搜肠刮肚,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娇躯摇移得像浪涛
里的小舟。一双豪乳就算被韩归雁与陆菲嫣大口地吃在嘴里,仍然摇摇晃晃地荡
着白艳艳的波涛。

  吴征一次次地贯穿美妇的身体,汗如雨下,密密层层的嫩肉收缩咬紧,逼命
般催促着他。大开大合的抽送间,龟菇沟缝终于又撑圆了小洞口脱体而出,再深
深地大力进入。栾采晴不在呼疼,而是嘤嘤哀啼。吴征再无顾忌,顺畅地撑开菊
蕾,又再度突入,一圈紧窄的嫩肉也让他几欲疯狂。

  丰臀被啪啪啪地狠命撞击,栾采晴分明觉得菊蕾比未破时收得还要更紧,可
每一轮抽送都被磨得越是酥痒无比,越是渴求,欲仙欲死,直至入骨。

  「啊……好烫……」栾采晴忽然惊声娇啼,十指与祝雅瞳紧紧扣住,被几乎
入腹的阳精一浇,那极致的酥痒直入骨髓似地爆发出来。豪乳上还有两只小舌在
助长着欲火,丰满的臀瓣贴紧了男儿小腹死命地厮磨,肉花绽放,浆汁飞泄,栾
采晴大大地喝了一口甘露,上身一扬畅快淋漓地大声娇呼:「用力……用力……
都射到……肚子里来了……」

  狂潮汹涌,忽然褪去,五人都好像脱了力,搂在一起垂死般喘息。

  「快给你闷死啦。」还是陆菲嫣与韩归雁最先缓过来,她们二人可没受折腾,
只是方才的激烈让她们也觉喘不过气来。推开埋没了俏脸的豪乳,两人一同钻了
出来。

  「唔……」栾采晴无力地撒了个娇,眼眸不抬,躺着一动不动,只露出个甜
笑。

  「怕怕怕,都怕到笑了,看看你的浪样儿,以后还敢说别人。」

  「我就喜欢……你管不着……等下还要再来……」

  这一夜四人尽情欢愉,直到天色微明才兴尽。陆菲嫣,栾采晴与韩归雁各自
悄悄回到小院。等天明时家眷们起身,祝雅瞳梳洗描眉,盘起发髻做妇人装扮。
这样的妆容由来已久,但今日她才觉自己终究成了新妇。

  家眷们见她目如春水,脉脉含情,桃羞杏让,各自相视而笑。但此事没人刻
意提起,就像当时栾采晴回到吴府一样,一切顺理成章,就当她是个嫁与吴征许
久的娘子,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一个个的心中好奇,都想与祝雅瞳联袂同床一
回,看看她在床上的模样。

  欢愉恨宵短,吴府的宁静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刚开了春,战火的硝烟气味
又在葬天江边弥漫,吴府众人整装待发,又将迈向战场。燕盛之间的争锋已到了
最关键的时候,或许突如其来的一战就将决定天下的归属……

           第十二章、荆襄鏖兵战龙在野

  三月,春播已完,万物在渐热的天气里茁壮生长。

  与往年不同,葬天江以北不再独属燕国。十余座城邦改换了旗号,竖起明黄
色的盛字大旗。

  近月来,燕国不甘心失败,数度攻击这些曾属于自己的州郡,意图重夺故土。
但璃山一战,损大将军丘元焕还拿不下凶手吴征,葬天江边又损兵折将,燕国军
心已乱,短时间更无力组织起庞大的军队。零零散散的进攻并不足以撼动盛国高
昂的士气,与坚固的城邦。

  盛国朝堂之上,对燕国的做法嗤之以鼻。毫无规划的急于求成,不过是为了
挽回燕皇栾楚廷失却国土的颜面。这些徒劳的进攻在韩铁衣扎实的应对之下,一
一被化解徒劳无功,反而平白又被蚕食了许多。

  春节前后对于燕盛两国都是难得的喘息之机。

  燕国可以举国大贺,歌舞升平以掩盖近年来的节节败退。栾楚廷终于可以暂
时放下他的面子与尊严,在灯红酒绿中缓一口气。

  盛国则在积极地筹措准备粮草兵马,兵锋直指燕国。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
富足的百姓,丰备的粮草,永远是华夏大地的根基之地。得之具立国之本,失之
则如断龙脉。

  过了春节,燕国至关重要的大将军之位依然空缺。丘元焕竭力培养的接班人
蒯博延出山之后,能为有目共睹,本是不二之选。但丘元焕已死,蒯博延至今依
然顶着逢战不胜的耻辱。燕国里暗流涌动,这样的高位,谁人不想?哪家不觊?

  三月末,盛国大军集结,趁着江潮未涨渡过葬天江,朝北部边境集结。

  燕国虽乱,在此地也早已严阵以待。蒯博延未能如愿继承大将军之位,仍以
行徐州牧之职统领青,兖,徐兵马。他几度在韩铁衣与吴征手下吃亏,却没有人
敢小瞧于他。韩铁衣如临大敌,燕国的名门权贵私底下也认为蒯博延的确是燕国
如今最具大将之风的将才。

  只是与盛国士气正旺,上下一心不同,燕国虽认可蒯博延之能,隐隐然都望
他再败一阵,从此在栾楚廷的龙椅前彻底失宠。

  燕国荆州牧夏文成在南郡府邸里忧心忡忡。荆州下辖七郡之地,虎踞江北,
前任州牧在燕盛第一战中损兵折将,连失数城被革职之后,夏文成就接任了州牧。

  「大人。」治中朱略递上一折,道:「州内粮草经多方筹措,还是不足。」

  夏文成通览一遍,这样的结果全在他意料之内,摇了摇头道:「连年耽误春
耕,坐吃山空,焉能充足。京中有回信么?」

  「暂无。京中……依属下看未必指望得上。」

  「四处告急,我荆州这一回难以独善其身。」

  「盛国囤兵意图攻略徐州,或许未必顾得上。」

  「不可自欺欺人。」夏文成在案台上捶了一记,起身道:「盛军兵强马壮,
徐州已失三成疆土,如今自保尚且不暇,岂敢轻举妄动。我荆州去年丢了陵江,
盛军北望南郡,东顾夏口,形势极危。」

  他想了想,道:「传令,调南阳军二万,携粮草协守夏口。」

  「大人?」朱略吃了一惊,道:「南阳军为荆州根本,不可擅动啊。」

  「夏口守不住,荆州转眼付之一炬。南阳……南阳就把性命交给豫州去吧。」
夏文成面上按捺不住的不忿,道:「值此危急存亡之际,朝堂还在争权夺利,计
算一族,一系的利益得失!我大燕百年国祚,看看将丧。若这些人还有良心……
唉,算了,算了。荆州若有失,我也无面目去见陛下。」

  「豫州连徐州的事都不愿管,还会理睬我荆州么。」

  「当然不会。」夏文成冷笑一声,道:「大厦将倾,于江边与盛军决一死战,
我心已定!盛军若得知动向奇袭南阳,豫州还敢放任不管,他也讨不了好!」

  寿昌城内烽火煌煌,韩铁衣的中军大营暂设于此,不日就要开拔向北。与前
不同,历来神出鬼没的陷阵营早早从紫陵入驻寿昌,加入军伍行列之中。

  陷阵营兵强马壮。盛国境内的武学门派,世家豪族里但凡出色的弟子群情汹
涌地加入。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立功的地方。就连当年在镇海城与
吴征并肩作战过,火虎堂的堂主冯昊远这样的高手都加入进来。韩铁衣甄选之后,
又给陷阵营补充了一千名高手,实力之强,足以傲视古往今来一切精兵!

  陷阵营的将士们人人领到新的兵器,比起从前的使起来重量上稍有偏差,还
需适应,但锋锐坚韧不可同日而语。于是陷阵营里寒光烁烁,将士们抄着新兵刃
各自挥舞。

  头几天还好,只是自演自练,拿着兵刃就像传家宝贝似的,除了自己谁都不
许碰一碰,有些连上试剑石上都舍不得。数日之后,一个个就心痒难搔,不仅试
剑石热闹起来,成天都是叮叮当当的声响。将士们互相之间武功相若,兵器种类
相近的,便约上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不几日,吴府也倾巢而出,来到寿昌城。有了迭轻蝶一事在先,吴征更不敢
留人孤守府邸。

  韩归雁去了中军议事,吴征便前往陷阵营。

  将士们见了吴征,按捺不住都围了上来。大战在即,陷阵营一反常态地早早
入军,人人都想知道接下来的军令。

  「大人,这回咱们去哪里啊?」

  「还是偷袭,断粮道么?」

  「大人我有一计,斩首蒯博延那个孽畜怎么样?」

  「有没有混入长安,毕其功于一役这种事?」

  五花八门,异想天开。吴征乐了,笑道:「这一回随大军行动,攻城掠地,
步步为营。」

  燕盛两国数度苦战之后,攻守之势易型。眼下燕国疲弱无力,盛国兵强马壮,
已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夺取要地。陷阵营作为精兵中的精兵,再不需孤注一掷
地犯险,寻找一线胜机。但是对于陷阵营而言功用并无改变,哪里最艰难,陷阵
营就去哪里。

  吴征点了点西方,道:「好像是那里,等小韩将军来了再下令。咱们陷阵营
两老带一新,遇强敌老军先上,新入营的伙计边看边学。不用担心,都有立功的
时候。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个个都上点心,特别新入营的将士,都把军纪背熟了!
倪监军不跟你们嘻嘻哈哈,哪个敢乱了军纪犯事,别怪军法无情!还有什么心存
侥幸的,到时候找我求情,做梦呢!别害得我被倪监军一起揍一顿,回头我还得
寻你们晦气!至于旁的嘛,嘿嘿,区区在下不才,做个先锋!」

  将士们哈哈大笑,又欣喜不已。吴征向来身先士卒,有他领头,将士们就有
主心骨。更有新入营的将士早对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三大绝顶高手的传说心驰
神往,能亲眼见到他们出手,此生无憾。

  「于校尉,您说咱们大人做先锋,会让谁打头阵?」

  「你……懂个屁啊小子。」于右峥在新加入的小军头上拍了一记,道:「除
非小韩将军另有布置,先锋军另做他用。吴大人嘴里先锋的意思,就是他打头阵,
枪杆上的那枚枪尖,锋中之锋!懂不懂?从前吴大人功力还在十一品,祝夫人,
陆夫人两位还会打头阵。吴大人神功大成以后,都是自己冲在最前!」

  「啊……大人威武。」

  「不然这一营的将士,为什么个个对大人五体投地。你不会以为就靠他那张
俊脸,佩服他敢娶陆仙子,敢纳柔教官?」

  「嘿嘿,那也着实让人羡慕来着……」

  四月初,盛国三路大军兵发燕国。北线与西北线威胁徐州诸郡,韩铁衣居中
坐镇。西线一带十万大军由韩归雁统领,奔赴陵江城。

  在这座曾经浴血奋战击退燕军的郡城,韩归雁回忆良多,城门楼上的倩影至
今还刻在盛军将士们的记忆里。这一次韩铁衣拨来的军马,也都由当年死守陵江
的将士为骨干。

  韩归雁在陵江城整军半月,提兵继续西进,沿途兵马如长龙,兵锋直指江夏,
宛城诸郡。

  徐州一带大兵暂时不动,仅虚张声势用以牵制蒯博延。荆州一带是盛军运输
补给的要地之一,先取此地,三路兵马进可断徐州援兵,三路包抄。退亦可稳守
无虞,蚕食燕国国土。

  「南郡,江夏,夏口。」韩归雁点着地图,道:「先取三郡之地,荆州再无
险可守,徐州一马平川!」

  说起来容易,南郡幅员辽阔,城池坚固,江夏与夏口皆有重兵把守,燕国荆
州牧夏文成早已严阵以待。陷阵营诸将对视一眼,都在等着韩归雁下令。

  「祝雅瞳!」

  「在。」

  「你领兵一万,多带粮秣,往西北取道出南郡,先占北口山道,若遇往南郡
援军就地截击!不可放一兵一卒过来。我调柔惜雪,冷月玦并陷阵营将士三百助
你成功。」

  「领命。」

  「陆菲嫣。」

  「在。」

  「你领兵三万,囤兵柴郡外江岸大营!叫夏口不得西顾!我调栾采晴,倪妙
筠并陷阵营将士五百助你,遇事相商,可围而不攻,万不可轻举妄动!」

  「领命。」

  「我领大军先取南郡。诸将在我帐下听令!」

  分拨已毕,四万兵马自陵江城出,分断东西两路。有祝雅瞳与陆菲嫣压阵,
只消不与燕军主力大军正面决战,只行拖字诀,足以给南郡一战留出充足的时间
空间。

  四月中,韩归雁与吴征领军出陵江,进逼南郡。荆州牧夏文成坚壁清野,将
南郡治下八城的兵马聚集在于阳,作塘,当江三城之中。三城互为犄角,于阳为
先,作塘与当江左右护翼。夏文成亲自坐镇于阳,迎击盛军。

  韩归雁几乎兵不血刃,先取了陵江与于阳之间的枝阳与华县,以此两地囤积
物资。这两座城人口不多,城池也不高大坚固,韩归雁于是兵出于阳城南三十里,
左右各立三座营寨。一面断开于阳偷袭盛军后方重地枝阳与华县的可能,一面又
像只张开的钳子,威慑于阳。

  吴征与韩归雁领着十余名陷阵营将校,乘马绕着于阳转了圈。这座城池本就
高大坚固,夏文成更是精心经营,看上去就像铁板一块,无从下手。看城墙上燕
军精神饱满,军心士气正旺。绕城时还与城头上巡视的夏文成打了个照面,夏文
成也不惧吴征的神功,韩归雁的威名,就在女墙边居高临下地俯视。

  「军士不少,荆州的布置当是放弃了前方,放空了后方,兵将都集中来了这
一线。」韩归雁举着鞭捎遥指于阳城头,道:「江夏,夏口的守备状况估计也差
不多。」

  「我们想拖,他们也想拖。」吴征看于阳城门吊桥高高吊起,护城河波涛涌
动,道:「按栾军师的猜想,夏文成行事稳重。我军大部都在徐州,荆州一地只
要能拖住我们就算大功一件,这般布置倒在意料之内。想他们出城决战,我看有
些难。」

  「攻城,你上的去么?」

  「我?上去当然没问题。」吴征看了看十余丈高的城墙,又摇摇头道:「但
是其他人就难了,死伤会很惨重,我不建议死令强攻。」

  「正合我意。」韩归雁拨转马头,道:「先打一阵看看,攻城不急。」

  三日之后,盛军排开大阵,三队重甲兵列前,两队轻骑在侧翼押阵。号角阵
阵,鼓声喧天,盛军齐声鼓噪,兵临于阳南城门下。

  于阳严阵以待,只在城头坚守,夏文成亲自押阵,城墙上亦是刀枪映日。

  韩归雁轻磕马腹,匹马上前。先前的坐骑雪花青骢马在徐州一役阵亡,此时
她乘的是一匹通体如墨的踏雪乌骓。手中烂银鞭,身上雪花甲,黑与银一衬,正
是执掌生杀大权的肃杀威风!

  「夏牧守。」

  夏文成高坐城楼,闻言现身在女墙边,高声道:「贼将安敢犯我大燕国土!」

  「道不同不相为谋。夏牧守可敢出城一战?」

  「呸!韩归雁,你携兵威,妄想诱我出城?我大燕儿郎杀得北地黑胡遁逃千
里,何惧过外敌!尔若有胆,便来攻城!且让我看看韩家剩余的宵小究竟有几分
本事。」夏文成大声鼓动之下,燕军亦鸣响战鼓,欢呼阵阵。

  韩归雁也不答话,从挂钩上取出强弓利箭,藕臂蕴着无尽的力道拉开弓弦。
夏文成心惊肉跳,但在两军阵前绝不可露怯,仍然站在女墙边纹丝不动。身旁的
护卫见状,忙举大盾要合拢在夏文成身前防护。——韩归雁的弓术天下无双,陵
江城一战三箭射败蒯博延,燕军人人皆知。

  「砰。」

  弓弦颤动,利箭破空。吴征眉头跳了跳,韩归雁这一箭并未拉满了弦,利箭
飞出的劲道也远不如她全力施为的疾劲。

  利箭在大盾举起时射出,大盾尚未合拢已飘飘悠悠地飞向城头。但夏文成一
瞬间觉得被死意笼罩,冷汗浃背时,狼牙箭画了个弧线,掉头栽下,落在城墙中
部。

  韩归雁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调转马头。盛军重甲如波浪分开放主将入内后
再度合拢,缓缓前行,在韩归雁射箭之处站定。两千余名重甲齐齐将半人高的大
盾顿在地面,尘土飞扬间发出轰然大响。

  燕军惊疑,看这架势不像要攻城的样子,但是劳师动众,岂有照个面就鸣金
收兵的道理。

  果然盛兵后军骚动,十余架以圆木搭成三叉支架状的大车被缓缓推了出来,
置于重甲后方。

  「箭射不过来。」韩归雁回到中军,向吴征低声道:「看看湘儿姐姐的投石
车有多大功用!」

  一名身强力壮的盛军士兵将大石抱在投石车尾的碗勺上,这样的大石看上去
足有四五十斤重。每辆投石车长长的前臂下都有拽手三十人,正拔河决战时一般
牢牢拉住绳索,只待一声令下。

  夏文成虽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机关,但是一眼明了功用所在。他撑在女墙边的
手瑟瑟颤抖,心知这样的东西现身,或许就是整个荆州的末日。

  「发!」瞿羽湘从未像今日这样意气风发,她一声令下,拽手们大声呼喝着
拼力拉动拽绳,投石车前后杆之间的机簧嘎嘎作响,后杆猛翘,呼地一声将大石
抛了出去!

  十余块飞起的大石带着沉闷的风声,向于阳城砸去。有些力道大了,直接掠
过外城,落入内城,有些力道稍轻,没能飞上城头就下落,砸在城墙上。只有两
枚力道恰当,正落在城头。

  惨呼与轰然之声顿起!城头上数名燕军躲避不及,凌空砸下的大石非人力所
能抵挡,被砸得血肉模糊,肢体不全。砸在城墙上的,则将两丈厚的城墙砸出个
大坑,看得人心胆俱裂。燕军更是面面相觑,若是石料充足,连珠价地发射出来,
岂不是要将于阳填平?

  只一轮,夏文成就知道不能任由盛军为所欲为下去,当即传令早早在东西北
三门待命的燕军出城迎敌!

  军情飞传,投石车又发射了两轮,韩归雁便命车阵退后,重甲,长枪,轻骑,
弓手依次列阵。

  于阳城内东西二门先飞也似的奔出两只骑军,皆长枪长弓,马蹄如雷,烟尘
滚滚。城墙上号旗挥动,两只骑军并不冲阵,只在东西两侧的城墙游动,先按住
了阵脚。

  韩归雁抬头看了看城墙。燕国虽是疲弱了许多,但守将之谨慎,军纪之严明,
仍然不可小觑。这两只骑军并不冲动,只在城墙弓手的翼护之下。盛军若以野战
之策,先得再漫天箭雨中倒下一大片。若以攻城之法进军,那燕国骑兵又会重创
攻城部队。

  但现在的吴府与陷阵营早已不是当年,韩归雁手底下兵强马壮,猛将如云,
她见状对吴征道:「该你了!带上你的兄弟们去杀杀燕军的锐气!」

  「得令。」

  吴征一勒缰绳就要出战,韩归雁又拉住他,低声道:「夫君,此战只挫燕兵
士气军心,万勿孤身陷敌,鲁莽贪功!」

  「我知道,放心。」吴征笑了笑,挥手招呼于右峥与墨雨新道:「我独自上
城墙干扰他们的弓手,你们眼睛放亮些,找机会收拾那两队轻骑。」

  盛军大阵又如波浪般分开,一人单骑而出!

  枣红色的马儿雄骏,马上的骑士一手持盾,斜背宝剑,屈膝半蹲骑姿如虎,
两军均看得呆了。马蹄纷飞,离于阳城约莫一箭之地,马上骑士飞身而起,施展
轻功势逾奔马,卷着烟尘向于阳城扑去。

  「放箭!放箭!」夏文成看清吴征出阵,知道他武功绝顶,不敢叫他靠近,
急令弓手放箭。

  箭如飞蝗,于阳守军的弓手久经训练,对付像吴征这样轻功卓绝难以瞄准的,
三十余箭配合默契,分射他四面八方。

  吴征锐目一扫,足下点地一个前冲,举盾挡开六枝羽箭,其余尽数落了空。
他奔行之疾丝毫不减,不过三轮箭雨,几个起落之间就奔到城墙下。

  倾斜的城墙望上去就像巍峨的高山,吴征纵身而起,反手拔出宝剑平平地向
城墙一插。噗地一声闷响,宝剑如插嫩腐,此时箭雨又来,吴征借力又起,一轮
箭雨悉数落空。

  夏文成见吴征两个纵跃便跨上近半的城墙,射去的箭雨不是被他寻如雷电般
躲开,就是举盾剥去。荆州牧面容紧绷,知道想拦阻吴征事不可为。而一旦吴征
登城,女墙边的弓手在他眼里就像老弱妇孺,尽可屠戮。

  无奈之下,夏文成下令弓手退后,一群重甲刀手顶在女墙边,身后则是手持
丈二长枪的枪兵。

  城头守备严密,吴征避开最后一轮箭雨,在离着城头丈余之处暂停攀登。片
刻后施展壁虎游墙功,贴着城墙左右游动,寻找战机。

  壁虎游墙功不算多高明的功夫,只消内力稍有所成便可修习,陷阵营里人人
都会。可吴征这一施展,就像城墙上疾奔的羚羊,如履平地,哪里防御松垮,他
一瞬间就能出现在那里。陷阵营中新入营的将士看吴征如入无人之境,热血沸腾,
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燕军看吴征不敢登城,心下稍定,持稳了盾牌与长枪,严阵以待。

  两边一时陷入僵局,于右峥与墨雨新打了个激灵,齐齐回头向韩归雁望去。
只见女将正朝他们怒目而视,怪他们见机太晚。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招呼麾下陷
阵营将士,提马当先抢出。

  陷阵营一动,吴征停在城墙上稍以打量,反身向夏文成扑去!荆州牧左右护
卫如临大敌,明晃晃的刀枪齐指城墙边,将州牧大人里外数层团团围住。

  吴征粘在城墙边,一出手便见血光。但见他的宝剑锐不可当,所到之处衣甲
平过,血如泉涌,连带着刀枪剑戟都被削断。但州牧身边守卫严密,吴征连杀十
余人,几番冲突,始终突不入。

  夏文成见自己这一方挡住了吴征,急令两翼弓手再临女墙,准备射击陷阵营。
吴征反应极快,哈哈大笑着一个翻身纵跃,向陷阵营突击的方位奔去。

  那边厢弓手刚刚探出头来,见吴征鬼魅般的身形趋近,大呼小叫之下与重甲
刀兵换位不及,登时又被吴征杀了四五人。陷阵营将士借此良机一拥而上杀向城
墙边,将士们有些骑马,有些步行,脚程都是极快。

  夏文成一眼就判定城下的是陷阵营,片刻犹豫要不要下令骑军迎敌。——夷
丘之战中,陷阵营徒步抢夺马匹,让燕骑损失惨重,夏文成早有耳闻。

  只这片刻,陷阵营将士已逼近城下,看着有二千之众。这些将士训练有素,
骑马的左右翼卫,对燕军骑兵虎视眈眈,步行的轻功高明者也不客气地徒手向城
墙攀登。他们当然比不得吴征动如脱兔,但是手脚并用,竟不比爬云梯来得慢。

  夏文成把心一横,下令骑军上前截击,又令远离吴征的城墙处弓手放箭射击。

  吴征孤身一人,在百丈宽的城墙上无论如何照料不过来。攀登城墙的将士们
虽都带着盾牌护身,在箭雨中仍频频遇险。左右两只燕骑正在提速,包抄陷阵营。

  于右峥与墨雨新回头看去,只见中军大旗招展,韩归雁新的将令已达。两人
大声呼喝,攀登城墙的将士立刻飘身下地,随着二人一同向西杀去。吴征在城墙
上如影随形,一路驱赶弓手,翼护陷阵营前进。

  东边的燕骑紧紧追赶,陷阵营只做不知,迎头朝西边的燕骑冲杀。两拨骏马
眼看着要迎头撞在一处,于右峥令旗一挥,马上的骑士纷纷施展轻功下马,只让
骏马朝燕骑撞去。将士们借着骏马冲锋,自身迅速结阵,从侧翼杀向燕骑。

  其势如虎,其灵如鼠。燕骑何曾见过这样强大的军旅?一时间前锋与骏马相
撞,马儿的悲嘶与人的惨呼大作,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正竭力躲避冲来的马群,燕骑又见这帮武林高手们各显神通。有些凌空飞跃,
一脚将燕军骑士踹下马去,被身后奔腾的马群踏做肉泥。有些侧身让过劈来的长
刀,轻舒猿臂拽住缰绳飞身而起翻在骑士身后,轻易取下一条性命。

  吴征目的已达,他武功再高,一人之力也杀不尽城头守军。见陷阵营已然与
燕军交手,便一个倒栽葱从城头跃下。将近地面时双足在墙面上发力一蹬,身体
几乎贴着地面斜斜飞出。

  「鹰扬蛇窜……」林锦儿又见到这招昆仑武学,喃喃念道。那是吴征自幼在
青云崖上苦练轻功,每每从山壁上跃下时惯用的招式,自他幼时就练得熟极而流。

  当年的孩童今日威风八面,无人可挡。燕骑将领正大急,两军混战一团,城
头的弓手也不敢再放箭,他大声呼喝正欲重整队列,就听燕兵轩然大哗着喝骂提
醒。

  吴征伏低了身体,像只全力奔驰的猎豹忽然飞身而起,让开射来的两箭,燕
骑将令头上一黑,就见吴征正向他扑来。

  他久历生死,武功也不俗,见吴征飞在半空身无凭依,压低身形反手抽出长
刀朝吴征双腿砍去。吴征若无其事,甚至朝燕骑将领笑了笑,道:「还不错。」

  言罢单手捉住刀背,燕将立感一股大力袭来,长刀入肉生根,几乎脱手飞去。
忙运力把住刀身时,吴征踏着刀杆,回手一剑削断护卫刺来的长枪,顺着刀杆走
向燕将。

  那燕将眼见天壤之别,发狠撒手撤刀,弃马,飞扑向吴征将他拦腰抱紧,竟
要和吴征一起摔向地面,被身后的骏马踏成肉泥,同归于尽。

  哪知刚刚着地,后心要穴已被吴征拿住,虎躯无力。身上一轻,腾云驾雾般
又回到马上。

  吴征顺手拍住他身上穴道,远远丢出。陷阵营在侧翼的将士立刻将他五花大
绑,分了一人押送回阵。

  武功高手杀入骑军,就如虎入羊群,顷刻间这只八百人的骑军就伤亡近百,
燕军自东杀来的骑军见状面面相觑。

  燕将并无临阵退缩之意,但两军混战一团,盛军陷阵营高手们矫若灵猿,他
手下虽也有八百骑之众,却无从下手。

  燕骑见失了主将,在阵尾压阵的副将立刻接替了指挥之职,大声呼喝着令燕
骑往来冲突。轻骑原本转折灵动,但比起这些进退自如,动如脱兔的武功高手立
刻显得笨拙无比。想要策马转弯,总被高手们一个转折就让了开去。燕将更不敢
将骑军一字展开地冲锋,若是如此,高手们施展轻功高飞跃过,背心就全在他们
拿捏之下。

  那燕将见败势已现,无可挽回,回头向城楼望去,打了个手势。只见夏文成
缓缓而凝重地点了点头,燕将拱手拜别,旗号一变,剩余的五百余骑不再管陷阵
营高手,只顷刻间就列成一个方阵,猛鞭骏马,朝盛军大阵冲去!

  「尚有将士肯效死命,还是不可小觑!」韩归雁见状,高举玉臂握了下拳,
旗号招展,重甲与举盾之上伸出森森然的长枪如林……两翼的轻骑也展开阵型,
马蹄不安地踏动,准备包抄。

  陷阵营的将士们在混战中纷纷脱离燕军骑阵,只在侧翼继续杀伤燕军。吴征
留在阵尾亲自断后,令东面的燕骑军不敢擅动。

  燕骑义无反顾地冲入盛军大阵,人仰马翻,被枪林撕成碎片!

  前后一个时辰,八百骑军覆灭,盛军高奏得胜鼓收兵回营。当晚大犒三军,
大营里欢呼阵阵,尤其陷阵营将士最是兴奋。许多刚入营不久的新丁首上战场便
立大功,喝得酩酊大醉,而老将士们则浅尝几口,默默地接替防卫大营的重任。

  中军帐里则没有被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韩归雁调整布防,下达将令之后,
又在于阳城防图上写写画画,将今日观阵所得添加标注。到了大半夜,一张新的
于阳布防图重新绘制完毕。

  野战虽胜,在意料之内。盛军大营里还有陷阵营高手两千人,燕军敢出城必
然是个落败的结局,难的是城池如何攻破。韩归雁不仅要拿下南郡,还要留有足
够的战力北上徐州。

  吴征与顾盼掀开帐帘进入,他们刚刚探视完伤兵,道:「今日阵亡一百八十
三人,伤三百二十七人,大部分轻伤。」

  「那就好。」韩归雁头眼不抬,道:「今日重挫荆州军锐气,我看他们是不
会再出来了。」

  「城池不好攻。」吴征今日登上城墙,看着举重若轻,实则他心里清楚时时
刻刻都是危如累卵,还有几回险过剃头。

  「燕国军心未散就是硬仗,栾楚廷借着祖辈余荫,到今时今日还有忠心耿耿
的将士,算他运气好。」韩归雁点了点地图,道:「怎生想个办法,迫夏文成出
来。」

  盛军分走了四万兵马,韩归雁手头只余六万,与南郡三城里驻守的士兵相当。
就算不管作塘,当江,这些兵力围攻于阳城大有不足。韩归雁当然可以动用陷阵
营强攻,但是陷阵营将士都是吴征的宝贝疙瘩,培养更是不易。不像普通兵员随
时可以招募,这些高手可是损一个就少一个。强行攻城折损大半,今后怎生报霍
永宁的深仇大恨?

  「要不我们往作塘,当江走一遭看看?」

  「已经遣庄东,齐雪峰去了。」韩归雁早已布置,道:「我知道你怎么想。
我们弃于阳不顾,佯攻作塘,当江,诱于阳守军出城救援。这两座城相比于阳的
守备要少一些,还是不好攻。我更担心夏文成若是孤注一掷,三城兵马倾巢而出,
我们就陷入三城合围之中,损伤绝不会小。说不定还要败阵,到时候局面无可收
拾。」

  陷阵营今日大胜,前提是燕骑数量相当,陷阵营凭着高明的武功轻易取胜。
但是数万人的大混战,陷阵营一样要苦苦挣扎,能发挥的作用就要小得多。这支
精兵,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地方。

  「夏文成有这个胆子么?」

  「我观他今日用兵得法,军纪严明,且很果决。这人成名多年,没点本事也
当不得荆州牧,若有战机他不会不敢。」

  「用发石机逼他出城呢?」

  「若不是为了先胜一阵振奋士气,发石机今日我不会用。」韩归雁道:「其
实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于阳城里一定连夜在制造高台,届时我们用发石机,他们
就会在高台上射杀拽手。暂时不宜。」

  女将盘算了片刻,道:「还是要耐心,不可急于求成。祝夫人和陆姐姐在外,
这里是孤城一片,我们先围他一两月,军心士气这种东西,变化无常,总会有机
会的!」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6 编辑 ]

TOP

           第十三章、兵无常形奇兵于猎

  葬天江蜿蜒万里,自西向东横贯华夏大地入海,养育着这片富饶而沧桑的土
地。

  汉江发源于关中一带,奔流离开八百里秦岭,自北而南汇入葬天江中游。离
开长安,在荆州一地的百姓们称这条河流为夏水。两河流域边地势平坦,沃野千
里,交汇之处更是通商的绝佳口岸。于是前朝皇帝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夏口城
就建在夏水与葬天江边,扼守两江。

  连天的烽火,这座古老,繁荣而文化灿烂的城邦同样无可避免。夏口,如同
荆州的门户,占据天险,进可攻,退可守。荆州牧夏文成在兵力捉襟见肘,粮草
供应不济时,依然囤重兵五万,拨付足以支撑一年的粮草于夏口。这一处的重要,
可见一斑。

  夏口守军在陆菲嫣领军抵达前就加强了江边守备。汉江两岸与葬天江渡口都
驻扎了兵力,栾采晴当日定下计策,趁夜以陷阵营五百将士为前锋,强攻葬天江
至汉江西岸渡口。夏口军似乎并无死战的决心,只想守稳夏口城。两处渡口八千
的驻军挡不住火力全开的陷阵营,血战一夜,伤亡二千余就退回夏口城。

  考量地形之后,栾采晴认为背水结营。这里地势不好,且盛军远来疲乏,又
厮杀了一场,更需休整,此时不宜将自己置身险地。于是三万盛军在夏水以西扎
营,是夜夏口军又将夏水东渡口占了回去,两军隔江相望。兵力的差距,陆菲嫣
无力下达强行攻城的将令。但她的任务,是牢牢盯死夏口守军,绝不放一兵一卒
往南郡去。

  「宿星辰,这人本事大不到哪里去,就是狡猾得很。」栾采晴对燕军将领了
如指掌,道:「我们在这里看住他,他也没想和我们死战,只想守夏口城。」

  「何以见得?」

  「这人性子本来就谨慎,说胆小都不为过。你们懂得吧?越狡猾的人就越胆
小!」栾采晴如数家珍,道:「燕军疲弱,这等人只会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乖乖守着夏口,除非有个什么上峰之令,让他照令执行,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
二净。否则,他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顺道拖着我们,哪怕最后夏口丢了,只要
丢得比南郡晚,照样罚不着他。」

  陆菲嫣,倪妙筠与众将士一同笑了起来。这种人不是没见过,世上多得很。
这种事更不消说,自家有时也泛类似的心思。

  「所以我们来个虚张声势?留着点兵马在这里吓唬他,悄悄搬兵回去攻南郡?」

  「哎呀,说了他这人狡猾,没那么容易骗过。想要骗过他,就要先彻底吓破
他的胆子。」栾采晴举目一扫,目光又略见黯淡下来。

  「哦?军师可有计策了?」

  「暂时没有。」栾采晴双手一摊,见众人都露出个「嗨」的神情,又道:「
办法有很多,眼下没有合适的,得休整过后再行定夺。」

  「嗯,栾军师所言极是。」陆菲嫣安抚众将道:「此一回大战将锚定乾坤,
荆州,徐州,每一处都不可出错,切忌心急。」

  是夜,江边起了大雾,夏口军仗着地形精熟,趁黑发动夜袭。盛军防御严密,
及时接战,两边在大雾中俱有些乱。不知燕军有多少,只见箭如飞蝗,栾采晴下
令稳守大营暂不出击,只以弓箭反击。交战半夜各自罢兵。

  这下盛军彻底明白对手不是易于之辈,均收起轻视之心,更佩服栾采晴算无
遗策。

  若大营设在东岸,盛军背水为阵退无可退,只得出兵反击。大雾中目不能视
物,伤亡必定惨重。而宿星辰的狡猾也可见一斑,但有战机,他一样会出兵试探。
这样的事情,今夜有一次,日后就一样会有。若盛军虚设营寨调兵向西,光从两
边射出的箭枝就可大致判断军士数量,瞒不过他。

  南郡与夏口两处盛军每日互相报信,得知两处都暂入僵局,均有忧心暗藏。

  此后夏口一地几度试探接战,互相都没讨得太多便宜。倒是春末时节,两江
交汇之地三不五时就起大雾,这一回更是一连三日不散,燕盛两军均罢兵不战。

  「这样下去,拖着夏口军不成问题。就是雁儿那边咱们顾不上了。」陆菲嫣
深信韩归雁之能,她既然布置拖住夏口,只要能办到这一点,剩下倒不用操心。

  「世易时移,雁儿也未必想到这里的状况。」栾采晴连着多日下令不断,一
直没能好好歇息,双目都泛起血丝,她在地图上重重拍了拍,向陆菲嫣与倪妙筠
道:「你们来下决断,夏口城,我们要不要?」

  陆菲嫣与倪妙筠一齐吃了一惊,全没想到忽然之间,栾采晴竟在心中筹划夺
取夏口城。

  「若有良机,当然要得!」陆菲嫣与倪妙筠对视一眼,瞬间都下定决心。

  「不但能得,而且若我所料不错,还是唾手可得!」栾采晴指着地图上蜿蜒
如龙的夏水,道:「江边连日大雾弥漫,水气如此之重,不日就有连场暴雨。汉
江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水患也从没断过。夏口城建在江边,咱们掘断江堤,
放水淹没夏口,城中必定一团大乱,待大水退去了攻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就这么办!」

  这么做原本有伤天和,但吴府中人早明白乱世之中,多乱一日就有更多伤天
和的事情发生,乱麻需用快刀的道理。慈不掌兵,有些事情是非难断,唯需取舍。

  于阳城下,韩归雁战一日,歇三日。夏文成第一战吃了大亏,手下轻骑折损
近半,从此之后稳守城池不再出战。于阳城头架起连排的高台,弓手登高之后射
程更远。

  韩归雁则命重甲兵举盾架起一道天桥,遮护下方的投石车拽手,发石攻击城
墙。一方面消耗于阳城内的箭矢,另一方面眼看坚固的城池也渐渐地百孔千疮。
可惜的是南郡地势平坦,多为泥土,石料采集困难。否则光用投石车没日没夜地
砸,迟早也把于阳砸塌。

  其后连着半月的雨天,雨势虽不算太大,但是淅淅沥沥地不停歇。道路泥泞
不堪,多处积水,盛军移兵高处驻扎,暂止刀兵。

  南郡与夏口虽占优势,进展不算顺畅,唯一的好消息来自祝雅瞳。

  北口山道乃秦川至南郡的咽喉,山道狭窄崎岖难行。祝雅瞳依山扎寨,恰似
扼住咽喉。燕军派遣来支援南郡的部队实在不多,可见兵力上捉襟见肘。

  第一拨支援被祝雅瞳轻松打退,若不是来将机灵,一见祝雅瞳立刻后退,且
各类军资远远地落在后面,令盛军抢夺不及,损失还要更惨重些。祝雅瞳也暗道
可惜,她不太擅长指挥军伍作战,这一战本该放过打头阵的燕军,待大部队与军
资到来后再动手……

  不过对大局并无影响,韩归雁原本就是命她不许放一兵一卒过去。自祝雅瞳
坐镇此地,燕军前后试探着来了五拨人马,也装模作样地冲击了几回盛军军阵。
发现打不动,掉头就原路返回。看这样子,先保存自己的军伍军资为先,至于南
郡不南郡,自求多福吧。

  就算朝堂上争执起来,也是一句「祝雅瞳领军占据地利,久攻不下,损伤过
半,不得不撤军。」若有人不服气,那不妨去和祝雅瞳交交手,看看谁的能耐更
大些。

  西路稳若泰山,也给韩归雁吃下一颗定心丸。但是东路一连数日没有消息再
传来,听闻夏水一带暴雨连连,已经出不来人。暴雨必伴雷鸣电闪,扑天雕也不
敢飞。

  又过了十余日,雨水已歇,烈日高照。在夏口战场的「气冲霄汉」柳鹏程忽
然跌跌撞撞地高举令旗冲进大营,高喊着要见韩归雁。

  进了大帐,柳鹏程不及喘一口气,喝一口水,贴肉取出火漆密封的信件,道
:「韩将军,陆仙子与栾军师,倪监军已攻破夏口城。夏水暴涨,栾军师定计掘
开堤防,水灌夏口,燕军大乱。陆仙子率先杀入城中斩关落锁,将士们一鼓作气,
夏口守军大败。五万军此前在洪水中已折损近半,又有近半归降,仅夏口太守宿
星辰带少量残部弃城溃逃。栾军师下令不追,柴郡来军接守夏口,栾军师言兵贵
神速,夏口失守一事南郡尚未知悉。陆仙子正率军火速赶来南郡,约莫八日之后
抵达,沿途遍撒猎鹰,截击南阳往南郡的信使,先遣属下前来报信!」

  「好!」韩归雁重重一握粉拳,道:「传我将令,升帐!」

  诸将罗列,韩归雁已看到夺取南郡的希望,将略在胸,已智珠在握。

  「于右峥!」

  「在。」

  「明日率军攻城,一日两战,许败不许胜!」

  「得令。」

  「吴征。」

  「在。」

  「分兵一万,要什么人你挑,我再遣林锦儿助你。四日后趁夜出发,星夜赶
往作塘,先立营寨!如若燕军来攻,务须稳守营寨不可贪功。如燕军龟缩不出,
稳固营寨后即起攻城,一样许败不许胜!待祝雅瞳引军来援,两军汇齐再攻作塘!
仍然许败不许胜。务须担心,我这里自有安排接应。」

  「得令。」

  「墨雨新。」

  「在。」

  「你去传令祝雅瞳悄悄回军,切记,不可一次撤退,需每夜减兵,分批渐次
而行!七日之后午间务必赶到作塘,协同吴征进攻作塘。」

  「得令。」

  「邱万里。」

  「在。」

  「你携我密信立刻去见陆菲嫣,依令行事。」

  「得令。」

  分拨已毕,诸军各做差遣。吴征身上压力甚重,不仅要孤军深入攻打作塘坚
城,不允许拿下,还要尽量减少损失。说不得,只有他自己场场亲自上阵,才能
压住阵势不乱。吴征点了七百名陷阵营高手,又调骑军一千。其后韩归雁日日向
他面授机宜,吴征用心记忆,还用提笔一一记了下来。

  「第一回当大将独自领军野战,感觉怎么样?」

  「什么事都要有第一回嘛。」吴征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胸口藏好的应对策
略,道:「跟着你们学了那么久,大兵团我弄不来,万余军马还是可以的。放心,
我亲自做先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别瞎逞能。」韩归雁白了他一眼,道:「坚持两日,我就来。」

  「别说战场两日。」吴征凑在韩归雁耳边道:「就算在你床上七日,我也坚
持得下来。」

  「去。」韩归雁脸上火烧,在他腰际拧了一下,道:「专心作战,别想有的
没的。」

  「韩将军放心,吴某在作塘恭候大驾!」

  于阳城之战已打了四日,两军各有伤亡。吴征每日都会参与,进攻于阳城头,
于他而言就像之后将在作塘攻防的预演。

  连战三日,盛军疲惫不堪,第四日终于停战。燕军原本以逸待劳,居高临下,
近日来交战占了些便宜,见盛军停手,夏文成下令严加戒备,并没昏了头出城与
盛军野战。

  是夜盛军一万人趁着黑夜离开大营,兜了个大圈子向北进发,要在第二日夜
间赶到作塘城。

  盛军围攻于阳,作塘一带先前只布置了些哨探。而燕军固守作塘,城外星星
点点撒开多个小军营。

  虽有陷阵营高手充当斥候之职在前方开路,吴征的一万军还是天一亮就暴露
了行踪,消息很快传到作塘与于阳。作塘守将秋弘扬听闻来军只一万,很是犹豫。
作塘里有守军三万,兵力三倍之多,守城绰绰有余,出城野战半点不惧。

  是守,还是攻出去吃掉这支盛军,秋弘扬一时两难。踌躇了半日,终于下定
决心!

  吴征逼近作塘时已是傍晚,一日马不停蹄的奔波,人困马乏。离作塘五十里
之外,前方哨探来报,作塘城池外的军营合兵一处,城内还有大批军士出城正在
整军列阵。

  吴征急令就地结寨。燕将秋弘扬果如韩归雁所料,不会怯懦地死守作塘,也
不会被他吴征的威名吓破胆子,会仗着兵力出城野战。韩归雁千叮咛万嘱咐要先
立稳寨栅,正是安身之本。

  块垒,鹿角,盛军知道即将有一场硬仗,人人动手,迅速搭起一座简易的大
营。两个时辰之后夜色已黑,就听远处鼓角连连,脚步声响彻天际,似连大地都
在震颤。

  「就位!」

  军令已下,盛军将士胡乱塞了几口干粮,分批据守四面营寨。齐雪峰与庄东
很快探查完毕,回报道:「大人,燕军约莫二万之数,离此地十里,看阵势要四
面围攻!」

  「要趁我们立足不稳,打个措手不及。」远处的燕军火把通明,照得那一片
天地犹如白昼。又像数十条蜿蜒的火龙,正席卷而来。吴征遥遥凝望,道:「传
我军令,闭了寨门,偃旗息鼓,篝火不许点燃,只许持少量火把!」

  盛军大营刚刚立起,护营的壕沟只挖了一小段,更没时间埋下顶墙陷阱。能
凭依的只有营垒与鹿角,还有仓促搭起的简易高台。至于易燃的营帐,压根就没
有立起,其余军资粮草都集中在大营中央。

  燕军步步紧逼,半个时辰后已能看见举着通明火光的军士。火把照耀着寒森
森的刀枪剑戟,一片肃杀。

  「熄火。」吴征一声令下,盛军大营里寥寥无几的火把也全数熄灭,被笼罩
在一团黑暗里。吴征登上营中高台,居高临下,反将火把通明的燕军阵势看得清
清楚楚,道:「传令将校,不许乱放箭,待敌军靠近了再射!」

  吴征见北寨外面囤积了大量燕兵,知道这里会是主攻的方向,遂带着庄东宇
齐雪峰跃下中军高台,前往北寨。

  「征儿。」林锦儿身披轻甲跟了上来。

  「师娘?」吴征疑惑,他原本安排林锦儿坐镇中军,掌管三千备用军,以应
不时之需,见状道:「中军怎么了?」

  「没事,齐寒山在,我在那里没用。还是随着你,帮你的忙。」

  吴征皱了皱眉,幸亏大营里漆黑一团,即便就在身边也不易看清神色。让林
锦儿在中军,自是要护她周全,眼看林锦儿不允,一时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在你眼里,师娘是不是武功很差,很没用?」

  自小养大的孩子,不用看也猜得到,吴征知道自己瞒不过林锦儿,道:「这
营里除了我,师娘就是第一高手。」

  「那师娘还需要你时时照应,一点都帮不上你的忙?」

  吴征语塞,片刻间想通,道:「好,那师娘随我一起四处接应,我们先去北
寨。」

  燕军火把通明,反把盛军大营弄成了灯下黑,什么都看不清。于是燕军在箭
尖裹上松脂引燃,纷纷射入盛军大营。盛军不得吴征将令,都伏低了藏在块垒之
后,鸦雀无声。火箭落入大营,营中没有引火之物,只噗噗地自行燃烧。

  在燕军看来,盛军大营空空荡荡,连鬼影都见不着,万籁俱寂,仿佛一片死
寨。于是燕军再度引燃火箭平射,箭尖插入块垒上的木板引燃,盛军立刻用早备
好的沙土迅速熄灭火焰,又藏身屏障之后。

  燕军借着射入营寨的些许火光,看清大营中立着些高台,遂点火箭朝高台射
去。高台巍立不动,射去的火箭有些偏了准头,有些看去势可以命中目标。可是
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在高台间闪动,火箭大部分被凌空击落,少许射中的又被鬼影
扑灭,大营里仍然寂寂无声。

  秋弘扬见状,下令重甲列阵近逼大营。从刚才的火光里,他已看清盛军大营
匆匆搭建,壕沟挖得零零落落,只有些鹿角防护。此刻他信心十足,以手中的兵
力,大可以堂堂正正的进攻,就算不能攻破大营,也要盛军伤亡惨重。

  重甲举着盾,踏着整齐的步伐步步为营地推进。盛军紧了紧手中的兵器,都
在等待吴征的号令。

  「没有我的号令,都不准现身!」吴征再次下达严令,又对林锦儿道:「师
娘,等我放了信号,你就下令放箭。箭枝没有射完之前,谁都不许踏出大营半步!
庄东,齐雪峰,你们俩跟紧我师娘。」

  「晓得了。」林锦儿略带担忧地看了吴征一眼,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嘱咐道
:「小心在意。」

  「师娘放心。」

  吴征悄无声息地滑过块垒窜入壕沟,露出两只眼睛略一打量,盘算燕军火把
光照的范围,贴着地面朝前匍匐而去。

  燕军进兵井然有序,前进一段,就发射一排火箭照亮一片土地,以免中了陷
阱埋伏。吴征就躲在离大营最近的一排火箭前,待燕军逼近到前,吴征忽然抽剑
暴起。

  寒芒厉厉,鬼魅般的身影掠过,三名军士喉间忽然裂开,血箭狂喷!

  「敌袭!敌袭!」

  警戒声大作,遇袭周边的军士亦反应迅速,白昼般的火光照耀下,吴征终于
现出身形。重甲兵大盾顿地,手中长刀齐齐斩落。成排列阵,每把数十斤的大刀
匹练一般,势不可挡,便是冲锋的战马也能劈成碎片。

  林锦儿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火光之中,吴征居然不闪不避,只是一个侧身,
两柄长刀贴着他前心后背斩了下去。

  长刀斩入地面,吴征长剑炸开个巨大的剑花,身周五名兵丁惨呼着倒地。盛
军将士见主将如此神勇,若不是碍于军令早已大声欢呼。

  吴征杀开个缺口,不退反进,长剑在身周飞旋,竟然往燕军阵中杀去。

  「左右困住他!余者前进,攻打大营!」秋弘扬深知吴征威名,知道想杀他
难如登天,若被他一人之力就拖住进攻北营的大军,士气将受沉重打击。

  燕军信号亮起,四面合围的大军开始迈着大步向盛军大营挺进。吴征在敌阵
里冲杀,左右无一合之将,但一人之力焉能抵挡战争的滚滚车轮?深陷敌阵,吴
征见状施展身法,在重重包围中又杀出一条血路,现身在燕军战阵与盛军大营之
间。

  燕军在不断提速,准备冲击大营。幸好黑夜之中视线不佳,两队游骑只在两
翼掠阵并未出击,吴征见两军相距约五十步,箭雨正不断落入盛军大营,遂放出
信号!

  节奏不同的梆子与战鼓声大响,东南西三面大营的块垒后盛军探头,亦挽强
弓劲弩,朝燕军平射!借着块垒的掩护,盛军在弓箭上大占上风,一排箭雨过去,
燕军顿时成片地伤亡。但燕军反而加快了脚步,想要在箭雨中减少伤亡,只有快
速冲过去。

  盛军在陷阵营高手的带领下频频发箭,不计其数的箭枝在夜空中乱飞,惨呼
声不断。

  唯独北营的盛军还未现身。吴征见三面齐动,竟然翻身又向燕军大阵杀去。
先前一轮交手,燕军在吴征手下伤亡数十,秋弘扬应变足够快,但是眼见传说中
战神般的吴征就在眼前大肆屠戮,燕军士气岂能不受打击。

  北营是燕军重兵集结之地,也是攻破大营的阵眼。此时北营距离敌军不过四
十步,重甲兵举着大盾,缝隙间还有箭如飞蝗,吴征随手挥剑拨打,看看敌军接
近,剑光一展,正是一招「神宵雷动」。

  好似平地里起了个霹雳,剑光冲天而起,耀目生辉。林锦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吴征施展昆仑镇派绝学「正法五雷诀」,心中震撼,仿佛看见亡夫昔年威风凛凛
的模样。

  剑气纵横,吴征不像祝雅瞳可以剑生玉芒。但是在火光映照之下,新打造的
「昆吾剑」锋锐远胜从前,如一泓秋水中蓄着雷霆剑光,剑锋到处,衣甲平过,
血如泉涌。

  吴征杀散面前的燕军,但是阵列中其他燕军已冲向北营。秋弘扬抽出随身宝
剑大喝道:「诸军但有后退者,杀无赦!」

  这将领异常悍勇,竟然催促座下战马向前军冲去!在他的鼓舞与指挥下,燕
军大踏步前进,还分出两路兵截断吴征退路。但吴征的武功岂是普通兵丁可以阻
挡?燕兵刚要合拢包围,吴征返身又杀出条血路。

  燕军大兵压境,吴征再无办法,不再犯险,几个纵跃回到北营块垒之后。

  「征儿,没伤着吧?」吴征身上血染衣袍,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林锦儿心有余悸,忙问道。

  「没有。」吴征抢过一把长弓,也不管准头,弓弦随拉随放,只管把狼牙箭
不停向燕军射去,大喝道:「放箭,放箭!把箭枝全部给我射光!」

  北营将士憋了许久终于等来号令,吴征率先射出的狼牙箭劲急无比,竟然射
透燕军重甲,一连数人倒地,此前独占燕军之神勇无敌人人看在眼里。盛军士气
爆发,将士们大吼一声,借着块垒掩护,平射出一排羽箭。

  陷阵营不少高手擅长弓箭,皆取强弓在手,或一弓拉三箭,或箭雨连珠,拼
力在燕军冲到营寨之前尽力杀伤。燕军亦是悍勇,营寨近在眼前,遂狂奔着向大
营冲来。

  「令弓手吊射,不许停下,这里我们顶住。吩咐营中的兄弟,主动拾遗补缺,
燕兵哪里攻得凶,就去哪里援手!」吴征深吸口气,忽然暴起一剑斩出,一名率
先冲到块垒前,正欲放火焚烧鹿角的燕兵人头飞出。

  还没能眨眨眼,吴征跳上块垒施展正法五雷诀,连连砍翻进犯的燕兵。只片
刻之间,他所站的块垒前就躺满了燕兵尸体。燕兵已彻底冲到营寨前,两军开始
混战。得益于韩归雁授予的各种行军布阵之法,吴征调配得当,仓促间立下的营
寨也甚是坚固。面对近倍于己的敌人,盛军阵型丝毫不乱。

  前排重甲死命抵住燕军,不住挥刀砍杀,重甲后的长枪兵不停歇地串刺,后
方的弓手不避箭雨,仰天放箭,与燕军对射。

  两边血战,盛军凭借块垒略占上风,燕军伤亡更重。但是燕军兵力近倍,打
的时间长了,盛军难以久持。看了看在阵心里被围得里外三层的秋弘扬,阵型坚
厚,始终找不到偷袭的良机。

  吴征冲杀一阵,将面前敌军杀退,面对他的燕军见他天神一般无可抵挡,颇
有惧意,虽有军令在身,踌躇着谁也不愿上来白白送死。吴征见状暂退入阵中,
向齐雪峰道:「骑军将士如何了?」

  「都在中军待命,准备多时。」

  「好。你去告诉他们,等我放信号,就朝信号方向冲过来!还有兄弟们也一
齐过来。」

  「是。」

  吴征心中计议已定,回身见林锦儿顶在块垒前连番砍杀。她武功高强,又走
的身法轻灵一路,在枪林箭雨中左闪右避,游刃有余。但就和她看吴征一样,吴
征看她也是胆战心惊,唯恐一个失误受创。

  林锦儿个性一向较为温弱,但是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改变,让她后退绝
不可能。说不得,吴征纵到她身边,剑光连闪,将几杆长枪削断,宝剑左右乱砍
杀散敌军,好让林锦儿喘息片刻。

  暂解林锦儿之危,吴征忽做狂态,哈哈大笑着夺过一柄长刀,踏在块垒上奔
走。一路挥砍,剑锋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血光。

  原本他威名就盛,此刻燕军亲眼所见果然当着披靡。好像被鲜血激得狂态大
发,下手狠辣,有些燕军被他砍伤之后断臂残肢,一时不得死躺在地上哀嚎。燕
军露出怯意,吴征杀到哪里,哪里的燕军就不由自主地退后避其锋芒。

  待吴征杀得两个来回,秋弘扬便发现燕军攻势大大受阻。攻营与攻城相当,
都需一鼓作气,只消撕开个口子,就能从缺口涌入。像眼前这样,燕兵拼着死伤,
好不容易有破阵的希望,正该加力攻击。结果吴征一来攻势立刻阻滞,原先松动
的防线又被堵住,前面的伤亡徒劳无功。

  秋弘扬咬了咬牙,大喝道:「不许后退,不许后退,攻进去!」这将领也是
悍勇,身在中军竟然向前压来。

  战鼓声激昂着响彻战场,燕军听着震耳欲聋,知道中军大将与督军都已上前,
不敢再退,只得向前死战。盛军得吴征之威鼓舞,更是士气高涨。此时防御的鹿
角已被燕军掀翻,浅挖的壕沟里堆满了尸体。两军砥砺死战,鲜血横飞。

  吴征左右冲杀,不得喘息之机,一样气力消耗甚巨。他仍立于块垒之上,左
剑右刀砍杀不停,只是转折之间,略见沉重的脚步已不如开战时形同鬼魅,难以
捉摸。秋弘扬见状,催动中军点着战鼓稳步前进,越压越是靠前。

  两军死战,吴征脚下一个踉跄,略有不支,险险被一根羽箭射中。秋弘扬看
得真切,令中军护卫大声鼓噪齐呼:「吴贼力将尽,捉拿吴贼,赏金千两!」

  吴征长刀一圈,又砍翻一片燕军,见秋弘扬还在步步进逼,鼓起余勇抡圆了
大刀逼退燕军,这才暂退阵中。

  「大人,敌将在诱你出营!」齐雪峰看得真切,燕将敢在吴征的盖世武功下
不断逼近,绝不是昏了头想要贪功。

  「我知道。」吴征调匀气息,道:「我也在诱他再近一点。」

  「征儿,不可鲁莽。」林锦儿香汗淋漓,听得两员主将在斗智斗勇,情不自
禁还是只担心自家孩儿。她又知道吴征的性格,什么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到了
战场之上,就不得不冒险。

  「不会,我可舍不得把将士们都搭进去。」吴征自信地笑了笑,下令道:「
让骑军准备好。记得我的马一起带来!冲锋的路线这样走!」

  吴征在手掌上画了画,简单易懂,齐雪峰立刻领悟。只这一句话又是要领头
冲锋的意思,林锦儿知道劝不得,更不敢干涉军令。但看门中最出色的弟子不仅
武功盖世,居然在奋力拼杀中还能清晰地掌握战局,颇有大将之风,又觉欣慰骄
傲。

  吴征调息完毕,原本先前气力不济的模样就是装的,内力在周身转得几转,
几复巅峰状态。

  齐雪峰赞叹着去中军传令,这样的将领举世罕见,也是独属于绝顶高手才能
有,才有资格的作战之风。又想起临行前韩归雁的嘱咐:「你们可以多建议,大
人不是刚愎自用之人,会权衡。但是大人下了的决断,不要质疑。」

  秋弘扬还在不断靠近,只是越来越慢,盛军拼死抵挡,也是咬牙苦撑。这时
一道红色焰火朝天冲起,大营中军里响起嘶吼,马蹄如雷滚滚向北营而去。

  北营盛军立刻让出条道路,有些燕军不明所以,见状大喜从缺口冲了进来,
就见一队轻骑跃马而出,顷刻将他们踏成肉泥。

  吴征飞身上了「宝器」,马缰轻提,宝器神骏非凡跃过块垒与壕沟,一马当
先向秋弘扬冲去!

  「终于来了。」秋弘扬捏了捏拳头。盛军久战疲劳,几在崩溃边缘,吴征果
然行险想要斩首大将。他在北疆与黑胡大战多年,中军岂能没有防备?他甚至早
已料到,像吴征这样武功绝顶的人物必定自负,只要自己露出些许破绽,吴征在
败势面前一定会行险。

  破绽,就是故意漏出来的。

  吴征匹马当先,陷阵营将士紧随其后,骏马冲到北营时已将速度提至极限,
一路马踏连营,沿途残肢断臂横飞,生生杀出条血路,直向中军冲去。

  久历战阵,秋弘扬依然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眼见吴征逼到五十步前,正
要下令,骑军忽然波浪般左右裂分,刺斜里像画了条圆弧,向侧翼冲去。仅有两
条人影飞掠,继续向中军冲来。

  秋弘扬大吃一惊,中军之外,他遍布绊马索,滚刀牌等陷阱,就等吴征来冲
阵落马。哪知吴征不但有韩归雁传授,更有一身绝顶武功,行事不拘常理。陷阵
营将士避开陷阱,杀断燕军后翼。

  困守在大营之中,不能发挥这些高手的长处。杀出军营之后,天高地广,陷
阵营将士如龙游大海,再无人能拦阻他们驰骋疆场,所向披靡。

  吴征同样大吃一惊,全没想到林锦儿居然和自己一同跃入敌阵。这里步步危
机,自己可以趋退自如,多了林锦儿事情全不一样……当下无暇多想,两人联手
奋力砍杀,向中军杀去。

  秋弘扬肝胆俱裂,眼见中军的数百名护卫舍命拦阻,仍然如被割草一般倒下。
地上的陷阱对付骏马将成绝杀,但对武功高手而言不成丝毫阻碍。此刻他不能露
出丝毫胆怯,高举长剑吼道:「拿下反贼,拿下反贼!」

  吴征也是叫苦不迭,原本的计划他一人冲阵,来去自如,身边多了个林锦儿,
焉敢弃她不顾?中军防卫严密,片刻之间就堵得水泄不通。他施展神功,燕军难
以抵挡,但几番冲突不入,眼看深陷重围。陷阵营将士们原本杀到外围,见吴征
与林锦儿即将被困,又返身从侧翼杀入接应。

  中军陷阱密布,且这一回马儿冲锋之力不足,刚入阵就受阻滞。吴征立下决
断,咬一咬牙,忽然跃起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朝秋弘扬掷去!

  长刀化作一泓电光,惊雷般射向敌将。这一刀,直比惊雷还要气势骇人,仅
有一名贴身护卫反应过来,他原本就挡在秋弘扬身前严加防备,见状根本不及反
应,更不及躲闪,大吼着挥大刀劈落。

  一刀落空,长刀插入护卫胸膛将他插了个对穿,刀尖透体而出,又将秋弘扬
右臂斩断!

  两声惨呼中,吴征暗恨自己准头实在不够,未能毕其功于一役。吴征不敢再
犹豫,道:「快走!」

  身后的道路早被层层包围着堵死,吴征与林锦儿反身冲杀。目光里林锦儿双
眉紧锁,面色发青,目露自责之色。眼看骑军冲近,两人施展轻功高跃,两条人
影青烟一般升起,煞是美观。

  林锦儿在前开道,吴征翼护左右。得亏换了兵刃之后锋锐无匹,锋刃轻易削
断燕军的长枪大刀。两人几个纵跃,骑军已然不远。吴征打手势让齐雪峰率队转
向,汇合之后立刻杀出。

  齐雪峰兜马匹刺斜转向,但吴征百密一疏,以自己的脚程当然赶得上,可林
锦儿就差了些许。此时两人最后一次高跃,待吴征发觉不妥时林锦儿的身形已在
空中下落,地面上长枪如林,正等着他们落下来戳上十余个透明窟窿。当下再顾
不得许多,吴征伸手一揽林锦儿纤腰,提气一拔,稳稳落回「宝器」背上。

  险过剃头,吴征惊魂未定,暗道好险,忙一夹马腹与陷阵营将士杀出重围。

  秋弘扬重创,顷刻间昏厥过去。陷阵营冲杀之际又大声鼓噪秋弘扬已死,燕
军回头看不见主将身影,顿时生乱。副将见事不可为,遂止了攻势,前队变后队
徐徐退却。盛军厮杀半夜,人困马乏,黑夜之中也不敢贸然追击。

  「征儿,我是不是误事了?」

  吴征嘴角一抽,惊觉方才紧张之下,手臂还揽着林锦儿纤腰,急忙松手翻身
下马低声道:「没有,本来也没指望能杀了他。让他多活几天,不妨事。」

           第十四章、战必争先灵峰疏杰

  鏖战半夜,燕盛两军各有伤亡,燕军撤退之后,盛军一边处置伤员,一边忍
着疲惫加固营寨。

  吴征向来体恤军士,但作塘一战环环相扣,不能出半点差错,于是吴征亲自
动手,在大寨外和军士们一起挖土搬石,军士们携夜间击退燕军余威,见主将刚
刚大展神威,又亲力亲为,无不豁出一身气力,大营里热火朝天。

  立稳了大寨就站稳了脚跟,在三座坚城的环绕之中开辟出一块领地来,像钉
子楔在当中,想必夏文成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更让燕军守将想不到的是,吴征只休整了一日,大营前推二十五里,次日便
领大军直达作塘城下,做出要攻城之势。

  秋弘扬断了一臂重创不起,下令护卫将他抬上城楼,见了攻城的盛军,心下
稍定。

  前来的盛军总共万人,前夜激战伤亡了些,还要留人守大营,城下的不过区
区五六千军,这点兵力想要拿下作塘城无异痴人说梦,秋弘扬在重创之中,遣八
千军于北城门等候,一旦盛军攻城失利,就开城追击。

  这一日盛军只在城外鼓噪呐喊,并不攻城,傍晚时分吴征亲自断后,盛军退
回大营。

  盛军休整一日一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天刚蒙蒙亮就抵达作塘南城墙外,
吴征统兵三千,阵门打开时他一人当先,身后跟着将校五百,皆只披轻甲,大摇
大摆地向作塘城下逼近。

  这五百军破开箭雨,毫发无伤地靠近城墙,不使云梯,不用挠钩,有些一手
持兵刃,一手攀爬,似吴征等轻功高明的,直接飞檐走壁,在城墙上如履平地。

  还是吴征当先,几个起落逼近女墙边。

  他威名赫赫,吓得南城守将肝胆俱裂,喝令墙边军士不要命地以长枪乱戳,
弓手也远远平射城墙,吴征吸引了大半火力,在城墙上矫若游龙,趋退如神,收
放自如。

  很快陷阵营高手也攀登上来,他们三人一组散得甚开,互相掩护上方与左右
平射的箭枝,配合精妙,虽看着险象环生,燕军始终无可奈何。

  吴征看接应渐至,宝剑发力挥舞,砍瓜切菜般斩断铁制的长枪突入城头,他
踩着女墙来回扫荡,当着披靡,燕将组织兵丁逼上,吴征便又跃下城墙,寻机再
上。

  激战一个时辰,陷阵营高手数度突入城头,奈何人少,无力斩关落锁,吴征
看属下气力将近,又亲自断后,徐徐退出,激战下来,陷阵营高手阵亡六人,皆
重伤后不欲拖累同伴后退,力战殉国,轻伤者七十余人,但杀伤燕军不计其数。

  五百人的攻势就让城防岌岌可危,重创的秋弘扬又痛又急,几度昏厥,派往
于阳报信的信使尚未回话,幸好今日打退陷阵营进攻,燕军士气不至于低落,但
他心中明白,这些高手屠戮城墙,消耗虽大,待他们修养好之后再打几轮,作塘
必失,遣往于阳的信使一日内去了十二波人,就盼着刺史大人速速遣援军前来,
只消一万,不,再来五千军,足可将吴征等人围杀在作塘城下。

  然而次日晨间,盛军再度兵临城下,且不是寥寥三千人,攻打作塘的盛军倾
巢而出,势在必得!

  秋弘扬断臂后第二日开始高烧不退,已烧得神智迷糊,城外的喊杀声听在耳
中都稀稀落落……两军战至午间,西面马蹄雷动,祝雅瞳,柔惜雪,冷月玦引军
回转,及时杀到,与吴征合兵一处,强攻南城门。

  祝雅瞳的一万生力军龙精虎猛,士气高昂,作塘南城一下岌岌可危,秋弘扬
勉力听完战报,面如死灰,恰在此时,遣去于阳的信使传来第一个回报。

  「大人,大人,夏刺史分兵三拨人马赶来作塘,刺史吩咐,大人务必挺住,
待援军到来,可全歼盛军!」

  「当真?」秋弘扬一个激灵,神智都清明起来。

  「是。大人,盛军分兵之后在于阳外虚张声势,实则兵马无多,刺史大人留
军守城,分兵三路前来作塘,第一路意在继续引诱盛军分兵,盛军若中计,第二
路在半途可夹击盛军。若不中计,一二路兵马只管前来,第三路军则不做他想,
直扑作塘,围歼逆贼吴征!兵马昨日晨间已动身,今夜必达!属下星夜赶回,刺
史大人吩咐作塘务必牢牢守住!」

  「妙计!吴征是盛军阵眼,吴征被围,盛军必然来救!进可以大破于阳盛军,
退可以围猎作塘!」秋弘扬振作道:「来人!」

  于阳出兵的消息很快传遍作塘城,原本攻势如虹的盛军很快有了怯懦之意,
勉力支撑的燕军士气大振,发动反扑,盛军损失了兵马之后功亏一篑,只得暂时
撤离,作塘城更将东西二门打开,只要盛军稍有退军之相,就要立刻出城追击。

  「相公,要不要作势退军?引作塘守军出来,正好杀上一阵?」

  「不行啊。」吴征在冷月玦的娇俏的鼻梁上一勾,道:「雁儿吩咐的许败不
许胜,鱼儿没上钩,还得忍一忍着。」

  「雁儿姐姐都没说清楚,我们赶来还云里雾里。」

  「晴儿,菲菲,还有妙筠已借大水拿下夏口,断了荆州燕军一臂,正星夜赶
来,这下懂了吧?」

  祝雅瞳,柔惜雪与冷月玦都吃了一惊,想不到夏口一路顺畅如此,正说话间,
顾盼乘扑天雕赶到,不及歇息,道:「夫君,于阳守军分兵一半赶来,雁儿姐姐
嘱咐你固守待援,不可出击,也不退兵,诱他们来吃。援军必及时赶到。」

  「得令。」吴征接过将令,也不退兵,就在作塘城外扎营,挖深沟堑壕,埋
陷阱鹿角,看看天色将至傍晚,料得今夜又有一场恶战。

  军机至今仍是秘密,盛军猜到或陷重围,不明主将为何不退兵,但得了祝雅
瞳一万生力军支援,心下不惧,吴征与祝雅瞳巡视大营,鼓舞士气,军士们有两
位绝顶高手押阵,大声应和着互相鼓劲,士气甚旺。

  至夜三更时分,于阳燕军第一批万人抵达作塘。燕将准备多时,立刻点燃松
明火把,作塘城门大开倾巢而出,趁夜攻击。

  吴征与祝雅瞳当先,又有柔惜雪与冷月玦两大高手加入,四人各协助把守一
面营寨,林锦儿与顾盼居中策应,吴征见北寨的燕军最多,便主动揽下职责,这
几日他在作塘耀武扬威,在寨门一现身,燕军便觉胆寒。

  交手数次,燕盛两军之间都摸透了对方,奇兵难出,燕军仗着兵力大优,还
有增援正源源不断地赶来,将领们大喝着统兵步步为营挺进,欲将不足二万人的
盛军一口吞下。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鲜血迸出,一开战就喊杀震天,血流成河。

  吴征数日来身先士卒,其实身心俱疲,当下也是绷着一口真气不散,奋勇砍
杀,新铸的宝剑削铁如泥,领着将士死死顶着寨门,偶尔偷空四下打量,今日顶
在最前的是祝雅瞳领来的生力军,他们在北山道屡战屡胜,个个龙精虎猛,营寨
安稳如泰山。

  吴征厮杀了半个时辰,林锦儿飘然到来。

  「师娘为何不在中军策应?」吴征让过身前的长矛,一进一退之下刺死两人。

  「她们那边都安稳得很,你连日征战,我来搭把手。」林锦儿剑走轻灵,帮
着吴征杀散面前的兵丁,道:「稳守营寨,师娘总不会再帮倒忙了吧?」

  有了林锦儿帮忙,吴征缓上口气,更加游刃有余地在刀光剑影中游走。

  激战多时,兵力数倍差距之下,吴征发现盛军气势越来越盛,而燕军数度强
攻受阻后反而攻势减弱。

  「征儿,你不但有了绝世武功,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伍。」战场态势林锦
儿心知肚明,多年来的征战不仅锻炼了盛军,还让他们信心十足,从不认为他们
会失败,她豪情满胸,道:「我们昆仑,才是世间第一门派!」

  吴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心中仍对昔年的昆仑山有诸多遗憾,那一役若
是自己更强些,保住昆仑派,都不需等到现在,昆仑早就是第一门派!

  酣战中顾盼也赶来北寨,道:「大寨安稳,我们昆仑门人,当然要同体一心。」

  吴征大喝一声,精神巨振,抬手一招「神霄雷动」,剑光冲天,砍翻三名燕
兵,若不是依将令死守,恨不得带兵反击出营,将敌军军阵搅个天翻地覆。

  两军喊声如雷,大战半夜血流成河,空中忽然一道倩影落下,倪妙筠乘扑天
雕率先赶到,吴征血染重衣,见了女郎不禁一个相拥,倪妙筠道:「陆姐姐她们
将至,栾军师让我先来一步,让你将军士缩入大营,诱他们深入!」

  「好。」吴征即可传下将令,又战一炷香时分,盛军假作不敌,且战且退向
中央大寨退却。

  依托最后一处寨墙死守,吴征翻身上马,领着千余骑军在大营中心集合,整
装待发,祝雅瞳,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林锦儿,顾盼均上了马,只待陆菲
嫣与栾采晴的援军到来。

  盛军退却之后,燕军士气大振,将营寨重重围困,可到了此时此刻,吴征仍
不见燕军大将,看来秋弘扬断臂之事让燕军有了提防,再也不敢轻易现身——举
燕国上下,无人能挡得吴征麾下陷阵营的舍命一搏。

  相持一阵,果见燕军后翼出现骚动,料得陆菲嫣已引军杀至,吴征下令大开
寨门,一拽马缰,「宝器」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四蹄翻飞当先冲出。

  吴征一手绰斩马刀,一手持宝剑,当先砍出一条血路,一路杀出大营,就听
远处喊杀声响起,陆菲嫣从东面引军杀到。

  燕军措手不及,两面夹攻之下顷刻大乱,陆菲嫣军远道而来,但韩归雁时间
计算精确,陆菲嫣军一路劳逸结合,至作塘时正是全盛状态。

  陆菲嫣亲自引骑军在前,趁着夜色五里外开始提速,两千骑军奋力驰骋,只
需将马刀横架便开出一条血路,燕兵仓促间难以调整阵势,后军无所凭依,盛军
耀武扬威,一路马踏联营,如入无人之境。

  待吴征与陆菲嫣合军一处,燕兵败象已成。

  「晴儿呢?」吴征看不见栾采晴,厮杀间不免有些担忧。

  「她引军攻作塘去了,顺便断了敌军退路!」

  陆菲嫣与吴征,祝雅瞳三骑齐头并进,麾下三千余骑军在夜色中如洪流般不
可阻挡,营中的盛军趁势反攻,燕军腹背受敌大乱,只两炷香时分阵势开始散乱。

  夏文成心中惶急,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问道:「第三路人马呢?何时能到?」

  于阳城里分兵两万守城,剩余大军尽出,当江也遣六千军前来,之所以分兵
三拨,正是要看于阳城前韩归雁的动向,自第一拨人马出城,韩归雁就调动大军
约莫两万之数跟来,夏文成立刻调动另两拨人马出城,第二拨紧追第一拨,第三
拨沿途阻挠韩归雁,依托于阳城坚壕深,剩余的盛军绝拿不下!

  吴征在作塘攻城不力又恋战不肯退,原本是绝佳的包围时机。

  他万万料不到盛军的战力强悍如斯,数千兵马死守营寨,夹攻的人马更如同
神兵天降,夏文成明白夏口已经出事,有了这路人马支援,盛军的兵力已不在燕
军之下,如今败势已现,正盘算着退回作塘再做打算。

  「大人,第三拨人马被盛军包围,恐怕来不得了。」

  「嗯。」夏文成缓缓点头,心丧如死,韩归雁出的这路奇兵精妙无比,吃不
下吴征,退往于阳的道路被封死,于阳朝不保夕……他强自压抑胸口气血翻涌,
道:「下令退军往作塘。」

  吴征领军杀了两个来回,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燕军依然兵力占优,黑夜中却
不知盛军援兵多少,乱作一团,听得燕军鸣金,知道南郡胜败在此一举,运足了
内力大喝道:「燕贼要逃,传我将令,连夜追击,不可放跑一兵一卒。」

  喝声如雷滚滚传了出去,盛军齐声呐喊,手起刀落砍翻斗志溃散的燕军,高
举火把沿途死死追击。

  燕军狼狈逃窜间,又听作塘城头喊杀不断,迎面撞出一支军马,他认得是福
慧公主,栾采晴笑颜如花,挺剑一指夏文成道:「夏牧守,降了吧,我应承你,
只要放下兵刃投降,不杀。」

  夏文成胸口一闷,强撑着出马,道:「公主,夏某食天禄,尽人事,焉可苟
且偷生。」

  「这又是何苦?」栾采晴螓首摇摇,道:「你明知这天……已没有希望。」

  「有死而已。」

  栾采晴高举长剑,身后的军士立起枪林严阵以待,只消将这支军马挡在城外,
上天入地,他们无处可逃。

  须臾吴征领兵追至,两边夹攻,燕军死伤无数,吴征不贪斩将之功,挥了挥
手道:「陷阵营随我来!」

  栾采晴麾下一万军已在攻城,作塘城里守军寥寥,士气崩溃,摇摇欲坠,吴
征领着祝雅瞳,陆菲嫣等吴府高手,并七百陷阵营将士飞檐走壁,尤其三大高手
合力,片刻间就登上城头,杀开一片空地,燕军见这三人齐头并进,发一声喊,
纷纷抛下兵刃逃命,监军再怎么呼喝,连杀数人都无济于事。

  「大人,此地不可久留。」燕军已呈溃散之势,兵不知将令,将不知兵在何
处,夏文成左右都在劝他,性命要紧。

  夏文成死死咬牙,又支持了片刻,见作塘城门的绞索碎裂,城门轰然倒下,
吴征从城里杀了出来,这才终于放弃了一切,道:「往当江退。」

  左右还要再劝,此时兵荒马乱,还要管大军无异作茧自缚,就见夏文成脱下
盔甲,只着不起眼的便服,又示意将大旗插在地上,左右将校大喜,连下军令调
动仅存的军士抵抗,领着小队军士寻机准备突围。

  正布置间,夏文成觉得芒刺在背,回头看去,作塘城头祝雅瞳,陆菲嫣,林
锦儿三人踏在女墙之上,居高临下,祝陆二女目光锐利,即使黑夜之中也牢牢盯
着自己,他心中哀叹,刚选定了方向,三女已从城头跳下,侧翼袭杀身边的六百
亲军,如狼群狩猎,始终撕咬不放。

  战至天光跳出山头,夏文成逃至一座小山丘,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燕军零
零落落,左右俱是盛军重重包围,小丘下吴征,栾采晴等人正在整军,准备发动
致命一击。

  「夏牧守,作塘已属我军,于阳不日即克,时至当下,你还要负隅顽抗么?」

  韩归雁出马扬鞭,夏文成甚至不知她何时来到,荆州牧目光扫视左右,哀叹
着低声道:「短短数年,我大燕羸弱至此,可叹,可叹。」言罢拔出佩剑自刎身
亡,自此余众皆降。

  吴征敬夏文成忠心耿耿,铁骨铮铮,收敛尸首厚葬与作塘边风水宝地,韩归
雁顺势一鼓作气攻克于阳,当江,南郡一带皆属盛国。

  时近盛夏,天气酷热,韩归雁囤驻南郡休整,两个月的时光,补给粮草,拟
定行军路线,南郡一战中受伤不重的军士在昆仑大学堂研制的酒精帮助下,绝大
多数都已痊愈,这些经历死战的军士成了老兵,盛军战力更增。

  捷报传至徐州,正与蒯博延对峙的韩铁衣大喜,荆州既失,徐州如囊中之物,
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一旦到手,整个中原唾手可得。

  两月之后,韩归雁继续领军北上,连克南阳等地,向东逼近豫州,却在谯郡
遭到殊死抵抗,连日难克。

  对荆州不闻不问的豫州牧,居然在兵锋之下不收缩诸郡兵马,反而在边缘的
谯郡做出殊死一搏的姿态,韩归雁不能理解,谯郡抵抗再强,最终不过是耗费些
时光,难逃陷落的局面,两军又鏖战半月,军机传至,让吴府众人面面相觑,又
轰然大笑。

  「报:小韩将军,长安斥候回报,燕皇栾楚廷御驾亲征,统领关中兵马东出
豫州,正绕道兖州入徐。韩大将军言道,您可先攻豫州,亦可绕过豫州往徐州汇
合决战,要您早下决断。」

  先遣退信使,吴征实在忍不住,道:「这人好大喜功到这等程度?御驾亲征?
不是送死来的。」

  「或许他没有别的办法呢?」韩归雁亦觉栾楚廷亲征大大不妥,但看燕国现
在上下离心离德,好像也是唯一能挽回局面的选择:「不算好大喜功,要知道,
他登基之后一战未胜。荆州一失就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再不亲临前线督战,恐怕
是冰消瓦解的崩盘之局。」

  张圣杰曾御驾亲征,但全不像栾楚廷这样大张旗鼓,都是孤注一掷,两者的
情况全然不同,经韩归雁这么一说,虽然替栾楚廷开脱了些,但是燕国的窘境更
是展露无遗。

  「雁儿,我们接下来呢?先攻下豫州?还是去徐州?」

  「当然去徐州了。」韩归雁即刻敲定,道:「栾楚廷御驾亲征,豫州才殊死
抵抗。耗在这里空费时日,不如往徐州去,那里地形宽阔。栾楚廷这一回勇则勇
矣,依他的性子绝不肯龟缩城池里守御。岂不是比我们顶着高墙壁垒一座城一座
城地生啃要好?栾姐姐,哦?」

  「勇不勇的另说,依我看倒有五成是他面子上挂不住,急火攻心,这才如此
草率。」被韩归雁叫了声姐姐,栾采晴白了女郎一眼,道:「他到徐州,当然可
以激励士气,约束诸郡官员,但是蒯博延的军机也要被他束缚手脚。徐州不缺补
给,背后粮道畅通,我们前往汇合是上上之策,极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那就这么定了。十日后出发!」

  大军即刻收拾行装,整顿待发。

  午后陆菲嫣自家收拾完毕,出了营帐见林锦儿坐在她的营帐口,呆呆观望着
忙碌的军士。

  「小师妹,在想什么?」

  「啊!师姐。」林锦儿恍然回神,摇摇头道:「没有,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大仇将报了?」

  「是。」林锦儿心平气和地一笑,与初到盛国时大不相同,幽幽道:「征儿
这些年真的做了许多事,很了不得。」

  「夫君没有一天忘了肩上职责。」

  一声甜甜的夫君,一声温柔的小师妹,林锦儿瞟了陆菲嫣一眼,摇了摇头,
忍不住好奇心起,悄声道:「我刚才听雁儿叫栾姐姐,征儿真的……纳了栾公主?」

  「要说夫君纳了她没错,要说她自己往家里钻,也没错。」陆菲嫣道:「她
贵为公主,命却甚苦,前半生都在被人逼迫。唯独这一回,她心甘情愿,没有人
迫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府上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管外人说什么,我们家在
这乱世里撑到眼下这般局面,已经很不易……」

  「嗯。征儿是我从小带大的,视同己出。」林锦儿悠然道:「兜兜转转这么
多年,经历这么多事,我才发觉雁儿说的话实在不错。管她从前什么模样,只要
心向着征儿就是好的。」

  姐妹俩聊了一会各自散去,陆菲嫣走了两步回眸,秀眉微蹙,露出担忧之色,
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军十日之后启程,豫州军大多固守城池,偶有出击,韩归雁布置得当,将
大军分作三股,每一股再分前中后军,分批押送军资,豫州军几番出击都被化解,
一月之后安然进入徐州境内,与韩铁衣大军汇合,遥望徐州城。

  栾楚廷已于半月之前进驻徐州,燕军士气大振,军容为之一束,韩铁衣此前
麾军后退五十里,暂避兵锋,燕军两次出城进攻,俱被韩铁衣率军稳稳守住,各
有损伤。

  栾楚廷既至,燕军两万铁骑的镇国武力随之驻扎徐州,吴征到后与戴志杰,
杨宜知乘扑天雕飞上半空远望打量。

  「大师兄,我们来了之后和这只铁骑打了两场,皆有损伤。」戴志杰率昆仑
弟子在韩铁衣麾下效命,道:「韩大将军一直在吃铁骑的小亏,就是等你们来。」

  「再忍忍,我们不急,栾楚廷心里一定很急。他急,下面那个大臣将校就更
急。」

  韩铁衣的布署果然一点都不着急,大军每三日向徐州推进十里,后方的营寨
不动,燕军每回派兵攻击,盛军稳稳守住之后,就又退回后方营寨,待两边战火
稍止,盛军又稳步前出,诱燕军来战。

  有了栾楚廷坐镇,燕军战力大增,从前的调度不灵,军粮接济不准等状况都
有极大改善,盛军几番接战虽有营寨为依托,损伤不小,韩铁衣不管这些小仗胜
负,全副注意力都盯在士气上,多日下来,盛军士气不减,他就不紧不慢地与燕
军相持。

  又过两月,天气渐凉,北方吹来的秋风渐渐席卷徐州一地,将战场染得一片
肃杀。

  盛军依然稳健,粮草补给源源不绝,反观燕军初时御驾亲征的锐气渐渐消磨
不说,斥候回报的消息里,近来的粮草支应又有日渐减少之势,这并非栾楚廷彻
底镇不住麾下官员,而是燕国国力疲敝,久战之下粮草银钱消耗巨大,库府空虚,
难以持久。

  燕军因此变得急迫,害怕继续相持下去被生生地拖垮,不知道在徐州城里栾
楚廷是怎样地怒发冲冠,燕军一次次不要命似地冲击盛军大营,给韩归雁,祝雅
瞳等人的感觉就像回到了陵江,寿昌城头的日子。

  可是盛军兵强马壮,早不是当年,燕军连年败仗,早已不复巅峰时的不可一
世,一次次冲击中,盛军大营稳如泰山,燕军的士气一次次受到沉重打击,栾楚
廷的御驾亲征到这一刻,对燕军的激励作用全然消退,反倒是所有军机都要经过
他,都要顾忌他的面子,不仅延误,许多对战局原本有利的事情还无法实施。

  「蒯博延是不是要疯了?是我就疯了。」韩铁衣将一面面小旗插在沙盘上,
时机成熟,决战在即,他胸有成竹。

  「本来就是个疯子。这回有他们皇帝在上压着,这人不能独断专行,不敢用
他最惯用的放手一搏,肯定难受得很。」从前输了至多损兵折将,这一回输了皇
帝都要遇险,蒯博延指挥的燕军怎么打怎么别扭,韩归雁越觉游刃有余。

  「差不多咯,该诱他们出城决战了。」韩铁衣插上最后一面小旗,沙盘上的
态势一览无余。

  「佯作退军吧,栾楚廷必定下旨来追。」栾采晴摇了摇头,目中也有些黯然,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皇家,眼看着即将覆灭,心中难免有丝凄然之意:「若是不来
追,咱们掉头攻城再退,栾楚廷一定要战这一场。不仅为了他的天子颜面,更要
稳他的龙椅。」

  御驾亲征不仅寸土未复,还打得难受无比,栾楚廷最后一些威望灰飞烟灭,
大臣们离心离德不远,燕国将是内乱之局,栾采晴最后看了眼沙盘,暗道:你啊,
真是活该!

  死在这里还能留个身后美名,算我为栾家做点事情。

  五日之后,盛军后退十里之外大营驻扎,又过五日,再退十里,韩铁衣整军
严密,始终阵型不散,盛军露出撤军之意。

  后撤二十里给了燕军大量空间,斥候每日回报,燕军正从周边各地赶来集结,
在徐州城外漫山遍野,绵延数里,韩铁衣闻报下了封战书,约定五日之后两军决
战。

  秋风萧瑟,远远望去燕军的工兵正在平整战场,以利于两万铁骑的纵横,吴
征带着神秘的微笑远远打量,又见费鸿曦也从营帐里出来眺望,吴府一干人等先
前俱随着韩归雁征战荆州,保护韩铁衣与押阵的重任就落在老爷子头上。

  「外公。」

  「哟,乖孙女婿,怎么,也来看看这片战场?」

  「嗯。」吴征遥指远方道:「若能歼灭那两万重骑,燕国将灰飞烟灭。」

  「我大盛从前苟延残喘,老夫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一天。」费鸿曦感慨万千,
从前以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苦苦支撑着盛国,世人都道有他在,盛国尚可支持,
可他心里最清楚,兵锋面前,一人之力微不足道,燕国只不过要对付北方黑胡,
始终腾不出手来而已。

  等燕国腾出手来准备南下了,凭空冒出个吴征,带着吴府众人以扫平八荒六
合之势,席卷天下,燕盛攻守之势完全异形,怎能不让年近古稀的老人感慨。

  「我也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还是陛下英明神武,众臣鼎力齐心。」

  「哈哈哈,别把你自己摘干净,少来假谦虚。」费鸿曦大笑着指着吴征,道
:「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征战沙场,这一战,老夫都觉有些技痒。」

  「这一场还要外公押阵才是,等攻城的时候,我跟妙筠邀请外公一展身手。」

  「好!好!好!」费鸿曦捋着胡须,道:「乖孙女婿,这一仗你看有几成胜
算?」

  「燕军势穷力孤,早到强弩之末。」吴征挥了挥双臂,虎虎生风,道:「就
算此战不胜又有何惧?天下势在大盛,不过时间而已。」

  五日之期转眼即过,两军三更造饭,四更拉开阵势只等天明,两军最精锐的
部队,在徐州城外广袤的平原大地上展开,待红日跳出山头,刀枪如林,映日如
血。

  号角苍凉,大地苍茫,旗门开处,韩铁衣跨着骏马嘚嘚哒哒缓缓而出,身后
跟着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三大绝顶高手一字排开,吴征手持长剑,连连拨转马
头,驭驶「宝器」在阵前往来横行,长剑在空中虚劈出呼呼风声,脸上的哂笑之
意,视燕国大军如无物。

  「蒯博延,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吴征一提起此人就怒气上冲,寿昌城头蒯
博延的阴狠下流之语他始终耿耿于怀,恨不能生啖其肉。

  风声呼呼响起,在燕军中央亲自押阵的栾楚廷掷出一把宝剑,内力到处,宝
剑旋转着飞跃军阵,在阵前空地上直插入地,嗡嗡颤抖。

  蒯博延打马上前停在宝剑旁,阴阴笑道:「在长安城里仓皇逃窜,到这里来
耀武扬威,天下脸皮之厚,无过于你。尔随身佩剑在此,可敢取回?」

  「数万之众拿不住我,还敢在此口出狂言。论脸皮,我甘拜下风。」吴征哈
哈大笑,回身与韩铁衣一对视,道:「无胆匹夫莫走,我亲自取你人头。」

  吴征策马,「宝器」轻灵地跃动,却不放蹄,韩铁衣手一挥,身后大军随着
吴征徐徐挺进,最前的刀牌手挺着大盾,缝隙间长枪如荆棘丛生,席卷而至。

  蒯博延矮身拔出「昆吾」,身后大阵打开,他匹马退回阵中,风卷尘沙,橹
盾如墙,看不清燕军其后的阵型。

  韩铁衣登上高台,这片决战的场地中,两军均有近十万兵将,厮杀定当无比
惨烈,在周边各郡提前预备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随时可能赶来参战。

  他见燕军橹盾墙之后暗潮涌动,各兵丁呈方块状排列,每个方块之间留足了
宽阔的通道,重骑组成一个巨大的兵团,在军阵最后等待时机。

  韩铁衣见状,下令中军向左右分开,后军中千余名工匠眼疾手快,立刻将准
备好的各个部件含楔落榫,顷刻间搭起数十辆投石车,绞盘嘎嘎旋动,拉下投柄
落位,军士们奋力推着车子填补了中军散开的空缺,作为主将,他对旗下屡战屡
胜的军士无比信任,步军的交锋丝毫不惧。

  唯一的变数,就看能否对付那两万重骑!

  两军精锐齐聚,血战一触即发。

           第十五章、淮泗涛涛恩怨离别

  鼓点催促着军阵前进,不多时两军前阵已绞杀在一处。

  大盾与大盾的碰撞,举盾的力士们使出浑身力道,长枪从缝隙里不管不顾地
捅出,箭雨飞蝗般高高射起,划着弧线越过盾墙,扎入后方军阵里……

  交战之后吴征顶在前军,祝雅瞳与陆菲嫣则悄悄地消失不见,似是隐入了军
阵中。

  相比从前吴征的勇猛无比,一人就敢跃入敌军中砍杀,这一回他谨慎非常。

  仗着轻功卓绝,吴征只在边缘游走,燕军各个方阵之间空隙巨大,足可容得
下五辆马车并排通过,正给了吴征闪转腾挪的空间,他在侧面攻击燕军军阵,所
向披靡,但无论如何绝不肯深入,只在两军交战的前沿附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栾楚廷既然御驾亲征,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必然在此,何
况步军的交战不是吴征的职责,他与韩铁衣,韩归雁等人一样,始终在关注那两
万铁骑的动向。

  韩归雁统领轻骑,在盛军大阵左侧游弋。

  盛国获取军马不如燕国,军马普遍更加矮小,组建不起那样威力无穷的重骑
军,上一回徐州之战,以她的统兵能力,轻骑对重骑依然吃了大亏,的轻骑有轻
骑的优势,这一回吸取教训,绝不会再与重骑正面交锋。

  蒯博延面色阴郁,目光落在盛军中数十架投石车上,远远望去投石车高耸林
立,却始终不发一石,他心里明白,这些投石车的目标只有一个——重骑军,交
战至今刚过两三炷香时分,盛军的勇武就已压过燕军一头,前军的交战占了上风,
正步步为营地挺进。

  战争是国力的体现,燕国连年损耗之下,战场上兵丁的素质能力均已不及盛
军,燕国自丘元焕死后,上下一团混乱,蒯博延心里原本的盘算是稳守徐州,待
盛军退却之后,腾出手来理顺燕国内部,再有两三年恢复元气,才是决战之机。

  栾楚廷武断的御驾亲征将这条道路彻底堵死,皇帝亲临,燕国这一战非打不
可,可是今时今日,面对兵威赫赫的盛军,又何来胜算?

  蒯博延死死掐着掌心,尖锐的指甲深入肉中,用刺痛保持着脑门的清醒,他
知道燕国所剩的唯一倚仗只有那支重骑,此战能不能胜,只看重骑能否逆转乾坤。

  激战近半个时辰,燕军渐渐不支,整个大阵的阵型都被压迫着后退,韩铁衣
见状将令再下,韩归雁引轻骑出击。

  这支轻骑以陷阵营为骨干,和吴征一样,他们同样不急于冲击敌阵,而是在
战阵边缘游斗,这些高手或施暗器,或展弓箭,一点点地蚕食燕军。

  燕军本就交战不利,被轻骑在侧翼射击顷刻间又损伤过百,渐露败势,韩铁
衣随即又下军令,数十台投石车发动,巨石在空中飞舞落入燕军大阵,一石便是
一大片的兵丁被砸成肉泥。

  蒯博延见战事大大不利,靠近中军与栾楚廷商议之后,铁青着脸连打令旗。

  燕军中后两军劈波斩浪般左右分开,前军不变,两万重骑嘶吼一声,马蹄震
地如雷朝盛军扑来,这是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一旦重骑狂奔,就像一道巨浪碾
压而来。

  韩铁衣与蒯博延几乎同时打下旗号,盛军亦向左右分开暂避锋芒,操控投石
机的军士没命地发射巨石,意图阻挠重骑的推进,但这支镇国武力从不畏惧死亡,
冒着矢石斩浪而前,盛军不及避开的转眼被踏成肉泥。

  重骑边缘的骑士横架马刀割草般收割生命,中央的架起弓弩左右乱射,大军
团作战部队调动艰难,这支部队从投入的第一刻起,就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

  盛军一时死伤无数,韩铁衣的布阵似乎出了巨大的问题,对重骑疏于防范,
又束手无策,正当盛军人心惶惶时,天空中鹰吠阵阵,数十只大鸟穿破云端从天
而降。

  「征儿。」吴征原本施展轻功向后疾奔,祝雅瞳降下皇夜枭伸手一拉,吴征
借势翻上一只扑天雕,雕群尖鸣着再度飞高,抛下一连串大石。

  大石从天而降,呼啸的风声如死神的怒号,砸中骑士的,登时将骑士砸得口
吐鲜血倒地而亡,砸中身披甲胄骏马的,骏马哀鸣着筋断骨折到底嘶号,旋即都
被滚滚而来的洪流践踏成泥。

  「杀!」杨宜知意气风发,不停从雕背上抛下巨石,昆仑弟子们操练多时,
抛石准确无误,从高空看去,原本阵型密实的重骑军在一轮抛石下百孔千疮,倒
地的人与马又似绊脚石,时而有笨重的重甲骏马被绊倒,互相践踏。

  重骑出现混乱,冲锋之势远不如初始。

  他们已杀入盛军中军处,退无可退,只得继续冲锋,一往无前,盛军中又神
出鬼没般冒出些刀牌手阻隔箭矢,藏在他们身后的军士手持钩镰枪,只钩骏马膝
盖之下无重甲防护的马腿。

  重骑军更乱,韩归雁麾下轻骑立刻回转,远远朝着重骑军骑射,更像只钩子
一样死死咬住,绝不正面冲突,也绝不放他们轻易离开。

  扑天雕一轮投石之后,石块用尽,转身入后营补充石块,此时燕军阵中也飞
出数十只大鸟,吴征远远一看,道:「娘,你护着阵型!师娘,你带着师弟妹们
压制重骑军。妙筠,玦儿,惜儿,我们去对付那些扁毛畜牲。」

  燕皇在此,皇家饲养的大鸟也一同带来,栾楚廷见势不对,若被扑天雕再掷
石数轮,重骑军将元气大伤,虽将刁面鹫派了出来,大鸟在空中相遇,定睛一瞧,
正是简天禄与严自珍带领着一众大内高手。

  吴征哈哈大笑,道:「又是你们!正好,璃山的旧怨该算一算了!」

  简天禄与严自珍见祝雅瞳与吴征都在,自知不敌,然而皇命在身,只得硬着
头皮,但看祝雅瞳驭驶皇夜枭在空中逡巡,并无出手之意,胆气又壮,也不答话,
领着大内高手便向吴征扑来。

  吴征让过点穴撅,挽个剑花便去削严自珍的铁掌,寒光烁烁,严自珍一双肉
掌纵然练得坚如精铁也不敢硬接,急忙闪过。

  「怎么?在璃山上你不是横得很么?不敢接?」昔日璃山之战,吴征背负栾
采晴,兵刃又失,在山崖上可被欺负得狠了,心中怒意勃发,扑天雕一个侧飞避
开简天禄,长剑招招不离严自珍。

  空中激战,惊险之处尤胜悬崖峭壁处的九死一生,倪妙筠,柔惜雪,冷月玦
师徒连心,也与二十余名大内高手混战在一起。

  轻骑军中陆菲嫣远远看见,放心不下,道:「雁儿,我们去帮忙。」

  吴征曾吩咐过谁也不许落单,此时栾采晴与玉笼烟在中军,有费老爷子坐镇,
陆菲嫣与韩归雁主阵轻骑,余人都在空中,韩归雁略一思忖,觉得空中一战事关
胜败,即刻决断道:「于右峥,你来领轻骑!」

  陆菲嫣撅唇做哨,召唤来两只扑天雕,与韩归雁齐齐跃上向空中电射而去。

  吴征与两大高手激战,暂落下风,但天高云阔任意翱翔,足可自保,天阴门
三女也是游刃有余,祝雅瞳在一旁掠阵,简天禄与严自珍单打独斗算不得什么,
终究是十二品高手,留着终是麻烦,她正盘算着怎生叫栾楚廷再折一阵,就见两
只原本驮着大石的扑天雕离群而去。

  心念一动,祝雅瞳掉头飞落,正接着陆菲嫣与韩归雁,悄声密语一阵,韩归
雁继续高飞而起,汇入昆仑弟子阵中,指挥他们攻击重骑,陆菲嫣掉头隐入盛军
中军。

  「陆仙子?」韩铁衣不明所以问道。

  「简天禄与严自珍来了,祝夫人的意思是至少拿下其中一人!」陆菲嫣抬头
看着天空,见祝雅瞳依然在旁掠阵,并无出手之意,她也耐心等待良机:「我现
在现身,他们要跑。」

  「这两人武功比你们如何?」

  「单打独斗都不是我们对手,有机会以三对二,我要他们死!」璃山一战吴
征险过剃头,陆菲嫣一样对这二人恨得入骨。

  「甚好。」韩铁衣看了看战场,道:「蒯博延回天乏术……」

  吴征以一敌二,如璃山一般左支右拙,但今日他可进可退,长剑挥舞稳稳守
住,仗着宝剑锐利无比,攻势还占了三成之多,简严两人的武功他越发心中有数,
虽是生死之争,犹有余力思量战局。

  这两人如同栾楚廷的左膀右臂,栾楚廷可不像吴征,从来在血与火中历练,
在刀山剑锋中打滚,璃山一战栾楚廷不敢孤注一掷,今日这两人竟然被派了出来,
可见燕国捉襟见肘到了什么程度,若在这里将他们拿下……

  正思量中,眼角余光里祝雅瞳徐徐升空,皇夜枭悬于简严二人头顶,他心中
一动,知道祝雅瞳动了一样心思,手中宝剑一松,卖了个破绽。

  点穴撅鬼影重重,瞬息而至,吴征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让过,这一错身,简
严二人前后将吴征包围,一攻前心,一攻后背,吴征更加险象环生,几番想脱离
战团,简严二人好容易有此良机,哪肯错失,死咬着不放。

  正酣战间,头顶一黑,皇夜枭双翅如一团黑云展开从天而落,陆菲嫣也不知
何时现身,再度电射而至,简严二人大骇间,又见一道黄光急掠,死死挡住陆菲
嫣,向己方冲来。

  「菲菲让开!」吴征兜转扑天雕,向黄光扑去,正是蒯博延,他虽对这人恨
极,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人身为主将,调兵遣将的同时居然还能注意到空中的
变化,及时赶来支援,但看燕军这强弩之末,不由爽朗一笑道:「蒯将军,怎么?
大军都不要了?」

  来都来了,岂容轻易退走?吴征替下陆菲嫣与蒯博延缠斗在一处。

  蒯博延万般无奈,地面上的战局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散糜烂,压箱底的重
骑军除了第一回突击给盛军以重创之外,再无战果,反在空中的扑天雕与地面的
钩镰枪多番奇袭下,损伤惨重,蒯博延心如刀绞,心知不能解决天上的威胁,这
支重骑将彻底被埋葬在这里。

  看蒯博延绷着脸不说话,吴征胸有成竹,使开「正法五雷诀」,剑光闪闪,
如雷动天,大喝道:「哑巴了?你那张贱嘴呢?丢在寿昌城了?还是学你师傅练
什么金刚不坏,又练得不到家,一运气就说不出话来?」

  蒯博延的武功与丘元焕不同,走的路子如他性子一般阴恶狠毒,吴征修习「
道理诀」,最不惧的就是这种路数,蒯博延毒辣的招式俱被他化解,交手数招,
吴征发觉自己的内力也隐隐压过蒯博延一头,信心大增!

  接过蒯博延不单为了心中恼恨,也因祝雅瞳与陆菲嫣的武功依然胜他半筹,
对上简严二人胜算更大,既然这二人来了这里,吴征一样没打算放他们回去!

  六名高手捉对厮杀,以祝雅瞳最占上风,她原本武功最高,轻功更是举世无
双,空战中大占便宜,乘坐的皇夜枭身上旧创累累,与豹羽??一战重创痊愈之
后更加凶悍,美妇不仅武功高出一筹,驭驶大鸟之术更远胜余人,但见她足尖轻
点,皇夜枭如臂使指,忽然一个侧飞冲至严自珍身后。

  严自珍骇然转身,祝雅瞳已飘然跃起,手中剑光如网罩定了他,严自珍的功
力全在一双铁掌上,赶忙后退半步避开锋芒,双掌如钳般一合要夹祝雅瞳的兵刃。

  美妇施展「魔劫昙步」,左踢右踏,在空中翩然转折,如履平地,顺势还呼
哨一声,皇夜枭飞扑而上,锐利的尖喙啄在刁面鹫翅上,这一啄并未咬实,只咬
中羽毛,皇夜枭凶性大发,合嘴撕扯,硬生生扯落一丛羽毛来,刁面鹫嘶声痛呼,
更是身躯一偏,险些将严自珍从空中甩下。

  祝雅瞳剑光闪烁,「金凤振翅」,「渔翁撒网」,「洪钟灌顶」等妙招接连
使出,严自珍全神应对尚且艰难,美妇还不停地唿哨,皇夜枭连连扑击,与刁面
鹫扭打作一团,刁面鹫难敌皇夜枭之神勇,片刻间又多了几道抓痕,在空中摇摇
欲坠。

  严自珍怒吼连连,又对祝雅瞳仿佛在空中飞舞的身姿毫无办法,美妇的嫣嫣
巧笑如魔女索魂之音,让他觉得正在绝路上赶赴黄泉。

  十余名大内高手围攻天阴门三女,柔惜雪从容自若,同门之间的剑阵早练得
精熟,带着倪妙筠与冷月玦在围攻中稳如泰山,一阵交手下来,燕国大内高手反
倒折损了六人,这些人见严自珍遇险形势危急,忙呼唤失了主人的刁面鹫赶往支
援。

  严自珍胯下大鸟伤重,见状忙接连劈出几掌逼得祝雅瞳暂退,翻身跳上新一
只刁面鹫,稍得喘息之机,身边还有五只刁面鹫来回环旋,严自珍心下稍定,如
此还可与祝雅瞳周旋。

  祝雅瞳俯身看了看皇夜枭身上几处伤口,皆是破了层油皮的轻伤,于是驭驶
大鸟再度逼近,严自珍全神贯注,一身肌肉盘根错节,块块鼓起,虎目射出凶光,
似在生死关头,欲决死一搏。

  祝雅瞳何尝不知?

  她好整以暇地再度跃起,长剑圈转,剑尖只在严自珍双臂各处大穴上弄影,
严自珍闪避剑锋,窥准时机拍击剑身,祝雅瞳这一轮攻势却就此戛然而止,借着
拍击之力猝然斜飞,将一只正盘旋着的刁面鹫翅膀削断,那大鸟挣扎着狂扇独翅,
发出凄厉的呼声朝地上坠去。

  皇夜枭似与主人心意相通,早早斜飞,稳稳将祝雅瞳接在背上,美妇左掌五
指摇摇,意即还有五只刁面鹫,严自珍毫无解法,目光一扫,简天禄也被陆菲嫣
的快剑逼得左支右拙,艰难无比,蒯博延与吴征暂时旗鼓相当,斗得甚急,他心
有退意,但没有陛下的旨意,此地蒯博延做主,没有他的首肯,自己退不得。

  蒯博延何尝不知简严二人心意,可空中再不能拖住,地上的重骑将被这些大
鸟掷下的巨石活活断送,重骑军虽似重重荆棘,依然奋勇左冲右突,无人敢正面
掠其锋,燕军多年来屡战屡败,伤亡惨重,补充的新兵战力已不足以抵挡盛军,
唯一的希望,全在这支重骑上。

  可脚下不远,骏马的哀鸣声不断响起,这支重骑正在被消灭……

  「杀!」蒯博延爆喝一声,剑尖嗡嗡颤抖着刺向吴征胸口。这一声全然堵死
燕国在空中所有人的退路!

  吴征露出笑意,长剑横削架开又立刻还了一剑,两剑相交,登时将蒯博延的
宝剑切开个豁口,他看这长枝派的掌门人双目赤红,几近疯癫。

  林锦儿恰巧驾扑天雕飞过左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蒯博延屡受打击,
今日这一战他所不愿,又不得不为,至此终感穷途末路,正是绝望之下的自暴自
弃,林锦儿暗道这世间几多英雄豪杰,天资出众之辈,但又哪一人像吴征?

  饱受苦楚始终以坚强如钢的意志力,死守本心,从不言弃。

  与吴征比起来,蒯博延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

  蒯博延不管不顾,失了理智般只使进手招数,吴征展开「听风观雨」,耳聪
目明牢牢守住,间或还上一剑,等待蒯博延力竭露出破绽,这一场空战更显险象
环生。

  燕军空中受阻,重骑被一点点地蚕食,除了两成的战损,更有三成重骑被分
割离开战阵,陷落重重包围,身披重甲的骏马气力大减,无力冲锋的重骑就像个
靶子,被分割包围之后,两千余陷阵营高手施展轻功,仗着兵刃锋利,一个个重
骑兵被杀身亡,这支镇国武力已呈溃散之势。

  两军开始绞杀在一起,空中的昆仑弟子再掷大石易误伤同侪,眼看重骑军大
势已去,遂转身围攻燕国大内高手,有天阴门三女掠阵,昆仑弟子势如猛虎,分
进合击,燕国大内高手们从空中次第掉落……

  陆菲嫣与简天禄交手数百回合,对手的武功已深明于胸,美妇一往无前的剑
光如雪,简天禄左支右拙,只剩下艰难支撑,他肝胆俱裂,内力已然难以接济,
几番想逃都被陆菲嫣如影随形的剑光缠住,脱身不得。

  又是数十回合,陆菲嫣俯身挺剑直取简天禄下盘,这唰唰唰地三剑连环,一
人独使袭杀丘元焕时的「太岳三青峰」,简天禄哪里支撑得住,驭刁面鹫疾退,
陆菲嫣凌空跃起,魔眼迎着阳光化出金蛇万道,简天禄骇然大叫,点穴撅泼风般
狂舞,但在陆菲嫣眼里,处处皆是破绽,剑光到处,点点血滴飞洒。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血光骤现,一条手臂凌空飞起,简天禄疼痛欲死,咬牙
借着陆菲嫣下落唿哨扑天雕的唯一时机,不管不顾地拨转刁面鹫没命地逃去,待
陆菲嫣落上扑天雕时,追之不及。

  见陆菲嫣回身不追,简天禄如蒙大赦,欲抬手点穴止血,才觉独臂绵软无力,
原来这只手臂的筋脉已被陆菲嫣削断……

  简天禄的惨呼将蒯博延从癫狂之状中唤醒,燕军大将忽然抽身疾退,吴征正
欲追赶,忽然心念一动,径自放他离去,回身与陆菲嫣一道加入昆仑弟子的战团,
赶杀大内高手,陆菲嫣看他嘴角神秘的笑意,顿时明了放过蒯博延之意,也是露
齿一笑。

  夫妻俩的加入如虎入羊群,不多时将一干大内高手斩杀殆尽,燕军在空中仅
剩严自珍一人还在支撑,只是用与周旋的刁面鹫已全数被祝雅瞳杀死,更陷落重
重包围。

  「这个杀不杀?」

  祝雅瞳传音问道,吴征摇摇头,与陆菲嫣一同飞在祝雅瞳身边,道:「这个
不留。」

  祝雅瞳轻点螓首,剑交左手,道:「丘元焕曾挡下这一招不死,看看你有没
这等能耐。」

  严自珍能活到现在,全因祝雅瞳见吴征刻意放走蒯博延,不知爱子是否还有
盘算,未起杀心,可怜严自珍支撑多时,又哪里像祝雅瞳驭驶大鸟如臂使指,差
距更大,早已被耗得油尽灯枯。

  吴府三大高手齐肩并进,「鎏虹」,「魔眼」,「昆吾」三柄新铸的神兵锋
锐之处远胜从前,剑尖合于一处!

  嗤嗤的剑鸣之声大起,又骤然分开。

  比起袭杀丘元焕时,三人武功又更精深了些,配合更是入了心意相通,同体
一心之境,勉力支撑得严自珍哪里挡得住,顿时被「太岳三青峰」刺了三个透明
窟窿。

  三人并无半点自傲,一击得手立刻分三面散开,提防严自珍临死搏命一击,
严自珍撑了片刻,只觉仅存的气力随着鲜血疯狂离体而去,一头从大鸟背上高高
栽下……

  决战自此,大局已定,空中已获全胜,盛军由此士气大振,待吴征等人带着
陷阵营将士返身杀入,更是洪流般破开燕军大阵,燕军溃败。

  燕军被盛军在平原上驱赶着,想退回徐州城,城门一时怎可容纳?

  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之下,燕军开始投降,韩铁衣趁势一面继续赶杀重
骑,一面调兵将徐州城重重围困。

  经此大败,燕国元气大伤,镇国武力重骑军仅存不到一半,皇帝被围在徐州
城,从城楼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盛军。

  韩铁衣不急于攻城,就地休整,反正有栾楚廷在城内,就像扼住整个燕国的
咽喉。

  秋去冬来,燕国诸郡几番调兵救援,但主力大军都在徐州,原本兵力就所剩
无多。

  韩铁衣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将燕军救援化解,徐州的天空中更是日夜都有
扑天雕哨探,以防栾楚廷借刁面鹫潜逃。

  不知是栾楚廷碍于颜面不肯逃,还是害怕离了城墙的守护,万一在空中被吴
征截击,十死无生,燕皇困守徐州,苦苦不得脱,吴征放回蒯博延,君臣之间的
嫌隙更不消说,眼看着城头驻防的燕军日复一日地没精打采,士气低迷。

  韩铁衣依然只围不攻,再熬两月,徐州城内粮草将尽,军心大乱,不时有兵
丁翻出城墙来降,有了开头,便有饿得眼睛发绿的燕军再受不得煎熬,亡命来降,
短短十余日,盛军接收的降兵竟一万有余,据降军来报,徐州城里混乱不堪,饿
殍遍野,战马早成了口中食,更有食人肉之事发生。

  韩铁衣为将之道,慈不掌兵,只想再围困一两月,徐州自然崩溃,但张圣杰
却御驾亲至,盛国皇帝道:「朕知爱卿军略正确,然徐州摇摇欲坠,百姓何辜?
朕不忍,还望爱卿早日攻城,救徐州百姓于水火。」

  仁德之君,人人皆服,于是韩铁衣率军攻城,不到半日,徐州城防崩溃,吊
桥落下,盛军涌入城中,包围徐州牧府邸,张圣杰旋即出榜安民,急运粮食与御
寒衣物分发百姓。

  栾楚廷手持两柄宝剑,孤身立于官邸高高的屋顶,剩余的稀稀落落三十余名
大臣,将军盘膝坐于官邸屋檐下,到了这一刻,栾楚廷似在俯瞰众生,又似绝境
穷途。

  盛军将士簇拥着张圣杰进入官邸,与栾楚廷举头相望,两人一在上,一在下,
犹似当年在长安时的云泥之别,张圣杰心中不胜唏嘘。

  「栾楚廷,你还不降么?时至今时今日,何苦来由?」

  「呵呵,姓张的小子今日作威作福……朕之栾家有功于社稷百姓,若不是抵
御草马黑胡,焉能容你偏安江南?可惜苍天弄人,叫你小人得志!」栾楚廷仰天
长叹一声,向仅剩的大臣道:「你们降了吧。朕贵为天子,岂可降!」

  大臣们不敢擅动,废了双臂的简天禄起身,山呼万岁一头撞死在石阶上,蒯
博延默然无语,起身朝着屋顶上的栾楚廷三跪九叩,举剑自尽……诸臣见状,有
些死节,有些垂头请降。

  吴征心中一动,又与栾采晴对视一眼,跪拜张圣杰道:「陛下,臣有奏。」

  「吴兄快请起。」张圣杰拉着吴征,道:「有话但说无妨。」

  吴征不肯起,道:「陛下,大燕自立国起,始终坚守北疆,不叫我华夏百姓
受异族侵扰凌虐之苦。这一件功在当代,亦为万世之表。栾家待我吴征有千般不
是,此一件值得千古传扬。请陛下恩准。」

  「准。吴兄快请起。」张圣杰终于扶起吴征,道:「来人,传朕旨意,即刻
着书立说,表栾家守卫边疆功绩,凡稚童自上学堂,亦需习此书,与圣贤书同列!」

  栾楚廷闻言面上一松,目视吴征道:「谢了。吴征,余人皆不配取朕性命,
你可敢与朕决一死战,做个了断?」

  吴征从未当自己是栾家的一份子,但在此刻也觉凄凉,道:「你先把佩剑换
我。」

  栾楚廷掷下「昆吾」,吴征双手捧着接过,抽剑出鞘,见剑光澄黄,还是当
年的模样,即便他新打造的兵刃锋锐强韧远胜,这柄师门铸造赠与的「昆吾剑」
仍是他最为珍惜之物。

  吴征将剑鞘递给林锦儿,深吸一口气,正是了断这一场冤仇。

  「孙女婿,不要着急。」费鸿曦终究没等到一展身手的机会,又恐栾楚廷拼
死,忍不住出声提醒。

  「外公放心。」

  看吴征缓缓走向府邸,费鸿曦道:「祝丫头,你待儿子不是宝贝得很吗?真
的放心?」

  祝雅瞳微微一笑,道:「我儿经历的风吹雨打还远胜于我,哪有什么不放心?
他是我的宝贝,更是我的骄傲,当然应付得来。」

  吴征在府邸下轻飘飘跃上檐角,又一步步地踏上斜斜的屋瓦,像在觐见皇帝
的臣子正踏上长长的阶梯,但今日的皇帝已成亡国之君,只等他的胞弟亲手送他
最后一程。

  「看你的样子,难道有些后悔?」吴征面目沉重,栾楚廷自知必死,恨道: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没有后悔,从幼时从你手下逃过一劫,我对你就没有什么怜悯。只是这一
切要结束,我有些感慨而已。」吴征已于栾楚廷同站瓦顶平齐,平视着他淡然道
:「该后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在璃山你没有勇气,否则,我恐怕逃不脱。」

  栾楚廷默然,虚劈天子剑,道:「朕,不想死在旁人手上。」

  「如你所愿。」

  两人第二次交手,武功尽熟于心,还出于同门,交手数招内力相碰,皆如泥
牛入海,内功无用,两人气凝丹田,只拼招式取胜。

  栾楚廷运剑成风,连进数招,栾楚廷手中天子剑胜过昆吾,吴征复得昆吾,
舍不得受损,以剑面相隔,一一拆开,作为天子的最后一战,栾楚廷再无顾虑全
力相搏,「九转玄阳功」使开刚猛无比,吴征心有顾虑,一上手就落了下风,又
舍不得昆吾剑,一路被栾楚廷逼迫至檐角。

  栾楚廷精神大振,高手决战,半点容让不得,见状得理不饶人,每一剑必使
全力,吴征难以挡隔,左右避让,剑风呼呼,几次险险擦身而过,但就在小小的
檐角之地,吴征如铜浇铁铸牢牢站定,栾楚廷连使绝招,不能再将他迫退半步。

  又斗片刻,吴征连出数剑,均准确地隔在天子剑身,昆吾分毫无损,栾楚廷
一呆之间,吴征纵声长啸,一招「紫府惊雷」,剑光如虹拨开天子剑,反刺栾楚
廷咽喉,栾楚廷大惊之下匆忙后退半步,天子剑斜劈,既斩昆吾剑刃,亦斩吴征
肩膀。

  吴征翻转昆吾搭在天子剑身上一压,飞起一脚,不待栾楚廷格挡,双足鸳鸯
连环,急攻中下两路,迫得栾楚廷连连后退。

  「普渡腿法?」费鸿曦眼前一亮,见吴征转危为安,捋须笑道:「祝丫头,
你教的?」

  「掌门师姐教的吧?」祝雅瞳暗自松了口气,见吴征正施展神功威风八面,
笑意妍妍道:「这门腿法我练得不好。」

  「啊……柔掌门的神技。」

  吴征将昆仑与天阴两派绝技交替使出,对栾楚廷的招式了然于心后,他饱经
风霜,几度死里求生锤炼下的武功展现得淋漓尽致,辅以「青云纵」,当真矫若
游龙,两百招一过,尽占上风。

  「国师,你看吴兄如何?」张圣杰看得心惊肉跳,唯恐吴征有闪失,忍不住
问道。

  「陛下宽心,两人武功虽是同一境界。吴大人争斗经验丰富,出手老辣,栾
楚廷不是他的对手。」

  正言谈间,吴征扭身避过一剑,挺剑斜刺栾楚廷咽喉,这一招「电母照镜」
吴征短短二十招内已第二次使出,栾楚廷自然轻易避过,又拆十余招,吴征再度
使出「电母照镜」。

  绝顶高手相争,招式层出不穷,吴征连使这一招罕见之极,栾楚廷却在吴征
第三次使出时福至心灵,闪开后微微点头,吴征深吸一口气,踏上两步,使开「
正法五雷诀」,三十六招用完,又是一招「电母照镜」。

  栾楚廷双目一闭,合身一扑而上,昆吾穿透咽喉,登时气绝……燕国天子力
战而死,吴征终究心中略有不忍,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天子身亡,燕国上下大乱。

  剩余诸郡有些请降,也有些或自立,或推某个王爷为燕国新主,意图火中取
栗,韩铁衣麾军四出,一一扫平,自徐州一役后两年,燕国诸郡平定,尽归盛国
疆土。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5 编辑 ]

TOP

               第十六集

           第一章、旧地重回青山忠骨

  早春二月。新燕从泥巢中探出稚嫩的小脑袋,微风吹皱一池绿波,无边的田
野冒出新芽。

  大年初三,巴蜀冻土刚解

  避开战乱的天府之国两年来渐渐复生机。燕盛激战,大秦闭居巴蜀,不动刀
兵。霍永宁有治国之才,轻徭减税,军士屯田,大力发展生产。动乱数年的蜀中
宁定之后,去岁风调雨顺,五谷丰收。但对于这片刚经历极大动乱的土地而言,
仅是缓过一口气。

  盛国鲸吞大燕,怎会放过困守一隅的巴蜀大地?韩铁衣掐死夷丘水路,聚重
兵于凉州三关,虎视眈眈。对于兵强马壮的盛国而言,不会给大秦恢复元气的机
会。

  霍永宁迫于无奈,只得再度大量征民,三丁抽一,补充军士与民夫。无论韩
家也好,昆仑门人也好,与霍永宁的仇恨不共戴天。韩铁衣不发兵便罢,一旦动
起刀兵,必是雷霆万钧。

  刚喘了两口气的大秦立刻又被扼住咽喉,一国从上至下都觉透不过气来。吴
府如今天下莫敌,稍知些内情的,都晓得大秦皇帝与大将军惶惶不可终日。纷纷
猜测新登基没几年,龙椅还没坐热的生恐吴府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皇宫,睡
梦中枭去他们的首级。

  对内情知晓更深的,却懂得这些话多么无知。吴府对霍永宁与向无极的仇恨,
那会这般简单地一了百了?昆仑山上的满地鲜血,成都城门上吊死风化的胡浩,
天牢里惨遭凌辱的林瑞晨,这些血债累累的怨怒之火,绝不是割下两颗人头就能
熄灭的。

  天空中春雷滚滚,大地上风云渐起。吴府要报仇天经地义,可对于大秦的百
姓而言,战火之下又要有多少无辜者枉死。

  张六桥坐在院落里呆呆看着天。四十岁的年纪仍是壮年,可满面的愁苦之色,
满头的白发,还有脸上深镌的肌肤纹路,都让他看上去像个年近垂髫的老人。岁
月的风霜还来不及改变他从前威风的紫棠脸,生活的艰难就已将他催老。

  在他任北城主簿,曾有过一时荣光的「金刀门」,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沾染
了昆仑与吴征,资财被罚没之后就是门人散去。原本千丝万缕的关系脉络也自动
断绝,几乎无人敢再与金刀门往来,以免惹祸上身。由此也将整个底蕴不丰的门
派送上绝路,夕阳西下,远处群山长长的倒影吞没了整座院落……

  这是「金刀门」仅存的栖身之地,也是最后一点资财。若不是地处太过荒僻,
又已老旧,就连这一处都未必能剩下。

  一个门童,三个弟子,就是仅有还守在这里陪伴张六桥的门人。

  「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劳作。」天色渐黑,张六桥感慨已尽,生活的压力
会迫得每一个人无暇去想太多,感慨太多。

  「师傅慢些。」大弟子搀扶着张六桥,低声道:「师傅,弟子心中有惑。」

  「直说吧。」

  「师傅心中可曾有些后悔?」

  张六桥沉默,长叹一声道:「悔啊,谁能不悔呢。可是谁又真能未卜先知,
放在当年再来千万次,为师还会做同样的事情。人生如戏,我们站在角落里的人,
根本就没得选择……」

  关上房门,一盏油灯如豆,映照着破败而零落的家私。张六桥面对着房门,
窗纸上透过朦胧的月光,听得大弟子走远,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为师心中始
终不认为自己选错了。齐天鸿运……齐天鸿运……」

  伫立良久,张六桥回过身来,眼前一花。两个人影也不知从哪里出现,闪身
而过,落在他身前。

  「张门主,许久不见。」

  「吴……公子,林仙子。」张六桥看清了来人,声音颤抖,不知是惧怕还是
激动。一瞬间酸甜苦辣皆来,湿了老脸。

  「找到这里不容易。」吴征的目光复杂,不知是愧疚,怜悯还是再见故人勾
起回忆的难过。看了看张六桥,道:「你身上有伤?」

  「已经好了。」张六桥行路姿势怪异叫吴征看了出来,道:「夷丘一战,蒙
公子高抬贵手保全性命。可我在大秦本就是戴罪之人,毫发无损说不过去,只得
砍了自己几刀,拖着重伤之身才打消疑虑。伤及筋骨,再难恢复如初。」

  吴征点点头,伸手去扶,张六桥还要推辞,被他拨开手扶到张小圆桌前落座,
道:「当年身不由己,累得金刀门衰败至此,得罪了。」

  「我从没有怪过公子。」张六桥苦笑一声,拍了拍大腿,道:「公子行盖世
之功,怎会来此?」

  「非我一人之力。而且,再多的功都不及我心中之恨,哪有功夫歌舞升平。」
吴征目光凝实,射出锐利之色,道:「宁家不灭,我心难安。」

  张六桥沉默下去,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来此没有别的意思,张门主勿忧。」吴征取出一叠银票,五十两一张,
看起来足有两三千两之多,上印的是盛国金通行的票号,道:「盛国既统中原与
江南,民丰国富,兵精粮足,巴蜀一地迟早归于一统,想必张门主心中也有数。
这些银票且先收下应付眼前之难,就算暂时不便使用,留待日后东山再起,也够
得。」

  「公子,我不敢受……」

  「收下吧,藏好倒是真的。除了昆仑之外,我欠你最多,这点银子都是我私
财,不算什么。」吴征与林锦儿起身,道:「我们还有事要做,告辞。来年盛国
兵马踏破成都,我欠「金刀门」的,必加倍偿还。」

  「公子且留步。」张六桥阻止,似下定了决心,问道:「敢问公子此来,不
会只为见我一面吧?」

  「张门主,我在巴蜀长大,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米。这里的人绝大部分与
我无冤无仇。」吴征道:「你看历史长河,到了这种时候,只需兵临城下,大秦
就该广开城门以迎王师,还江山一统。但是霍永宁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敢,
也不会降,他只会裹挟百姓,送无数枉死的冤魂。燕盛相争,军民死伤无数,我
不忍故国也要血流成河。这贼徒篡位得的皇座,这一趟来大秦,我会联合有志之
士,忠义之士。时候一到,共举义旗,尽速结束战争,以免生灵涂炭。」

  「霍永宁,有民心吗?」林锦儿旁听良久,轻声问道。

  「年老德薄,全凭严酷镇压,何来民心一说。再有个五年十年,或许能有一
点。」张六桥知道这位是奚半楼的未亡人,轻声答道。

  「嗯,怎么得来的皇位,就让他用自己的血来偿还。」林锦儿闭目,娇躯颤
抖了一阵道。

  「吴公子,有什么我可以效劳?」

  「暂时没有。张门主既然有心,我记下了,届时自会有人前来知会。张门主
务须着急,这段时日尽可慎重考虑,这事情不是闹着玩,一定会有鲜血和牺牲。
张门主若打退堂鼓,我不会怪罪。」吴征拱拱手,携林锦儿告辞。

  金刀门这处陋居,带着三五亩的薄田,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山峦,荒僻得很。
吴征与林锦儿行了个把时辰才到一处小镇,镇上人口不多,只有一处小客栈,五
十来户人家。他们潜入大秦之后,熟门熟路,并未住在客栈里,而是寻了处人家
安身。

  主人年事已高,偏居一隅,吴征给了吊铜钱,就和林锦儿,栾采晴,冷月玦
住了下来。这一趟吴府兵分三路全数入蜀,陆菲嫣带着顾盼,冷月玦与韩归雁,
祝雅瞳跟柔惜雪,瞿羽湘,玉茏烟一路。三大高手各自压阵,身边还有二十名陷
阵营里武功出众,人又机灵的高手随行,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村居时月挂中天,林锦儿心情郁郁,洗漱后早早睡下,吴征在小院外仰
望星空。

  大年初三,春寒料峭,田野里已有了蛙鸣。蛙声心宁时听着韵律悦耳,心烦
时只觉聒噪。吴征此时不烦不宁,蛙声不见刺耳也不觉好听。

  「在想什么?」栾采晴与倪妙筠收拾完毕,一左一右坐在吴征身边。

  「想回昆仑山看看。」吴征面对的方向,正是昆仑所在之处,道:「我们十
五前赶到成都,此地路途必经昆仑山,到了不回去看看,我心不安。」

  这不是个好决定。昆仑山上埋着前辈们的忠骨,照理来了至少该去看一看。
但山上有没有什么眼线长期盯视不说,吴征与林锦儿的情绪很难不受影响。

  「要不就去吧。」倪妙筠与栾采晴对视一眼,朝小屋撇了撇嘴,柔声道:「
不去,我看师娘更不安心。我们陪着她就是。」

  吴征闻言不禁洒泪,自回川中之后,男儿与林锦儿一般心情,只是在她面前
不敢流露而已。

  「去吧,霍永宁没有那么笨,必然猜到我们已入蜀中,被他的眼线看见又有
什么大不了。」栾采晴冷笑道:「两只缩头乌龟,躲在皇宫里尚且胆战心惊,岂
敢跟我们动手?」

  「嗯,备点香烛纸钱。」

  巍巍昆仑,青山依旧,早春的山上云雾缭绕。走过蜿蜒的山路来到旧日昆仑
派的山口,垂头望去,千沟万壑,皑皑白雪依然如白色的骏马群滚滚而来,一切
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这处山口原本的连排屋舍,阁楼高塔全成了断壁残垣,荒
废许久。

  似乎多年没有人再敢踏足这里,冻寒空气里,荒草生了又枯,枯了又生,在
这片破败的地方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垫子。

  吴征领先,强忍着酸得发疼的鼻子走过山道,穿过屋舍,来到后山。

  这里曾矗立着昆仑派的藏经阁,无数前辈先人的心血结晶都贮藏于此,也是
昆仑派的圣地。当敌人涌至,门派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时,门人就聚集在此做最后
的抗争。

  路口已在望,吴征喉头哽咽,轻声道:「师娘,顾师叔得我赦免保留昆仑弟
子的身份后,就独自一人守在这里。」

  「顾师兄心里一定愧疚无比……」

  「是。」吴征站在路口,多年过去,当年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
只剩累累黄土,斑斑青葱。他只能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口述告知林锦儿,栾采晴与
倪妙筠未知其中细节,听来也觉难过。

  「师祖他们就围坐在藏经阁旁。」步上高台,昔日高耸的藏经阁早在烈火之
下轰然倒塌。大火不知烧了多久,那些结实得风雨不侵的木料都已烧成灰,被大
风一卷烟消云散,只剩一片白地。

  「这里是景师祖,这里是贝师叔,胡师叔在这里……我跟菲菲离去前一直在
这里,陪着师尊。」吴征在一处站下,正是与奚半楼见最后一面时他盘膝坐定的
位置。吴征双目尽湿,幼时在昆仑学艺,奚半楼从一个刻板得不苟言笑,为了培
养他变得渐通情面,给与他的特殊关爱与教导方式,一切犹在眼前。

  倪妙筠盈盈拜倒,夫君的师门,亦是她的师门,就跪在地上准备香烛供果。
林锦儿闻言软倒在地,她未放声嚎哭而是嘤嘤啜泣,不停抹泪,栾采晴陪在身旁,
看样子也劝不住。

  倪妙筠摆好了供品,吴征亲手点燃香烛分发众人,持香祈祝。此刻心中有千
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朗声道:「诸位先祖在上,不肖徒吴征不辱使命重建
昆仑,今番重回川中,必剿灭宁氏一族,诛杀暗香零落,还世间朗朗青天,以报
昆仑血仇。列祖列宗保佑弟子,不叫放跑一名仇敌。」

  林锦儿心中默念许久,才与吴征先后插上香支,倪妙筠跟上,唯独栾采晴持
香不插。

  吴征还在奇怪,就见她起身之后站在香炉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
是你们当代掌门的姑姑,他立下惊天动地的伟业,我也有那么点功劳,有些话呀
我是不吐不快。」

  看她大喇喇的样子,连伤悲中的吴征与林锦儿都觉有些好笑。美妇说的话颇
为有理,倒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征儿年纪轻轻,立下的丰功伟业远超你们昆仑列祖列宗。你们在天上若有
灵,想必已经乐开了花,逢人便吹了吧?有这样的好弟子,你们尽可安心。」栾
采晴越说越是得意,朝三人莞尔一笑,道:「奚半楼,咱们一别经年,最后一面
也没说几句好话。你这人……嗨呀,征儿不敢说你,我说你!这里没人觉得我不
配吧?」

  美妇捋了捋袖子,气冲冲道:「一辈子就是这样死脑筋,这么个破烂摊子,
甩手就扔给自己宝贝徒儿。你是留了身前身后名,铁骨铮铮,征儿呢?知不知道
这些年来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多少次险死还生?有一次光昏迷着都三个
月,险些就回不来。最近的一次遇险,为了救我,又是险过剃头!所以呀,你可
别怪我,有这份大恩在,我想怎么做都不过分。」

  三人开始还觉好笑,忽然就不知廉耻地将这等事情也宣之于口,吴征手足无
措,二女都羞红了脸。唯独栾采晴丝毫不惧,道:「那一战你知道么?我伤重无
力就是个累赘,你的好徒儿背着我从三名十二品高手,万余军士的十面埋伏中杀
了出来。比你当年可强多了……你能像他一样么?就算当年你有了盖世武功,你
也不会做的。征儿哪一点都强过你,不过嘛,总归你是教导大的好孩子,也算你
慧眼识人,功勋卓著。」

  被她数落半天,别说林锦儿和吴征,就算奚半楼本人在此也没半点脾气。栾
采晴越说越是得意,滔滔不绝将吴征这些年的作为说下去,其中不乏吹得吴征如
何神勇无敌,说得吴征都不好意思地直挠头。但被她这么插科打诨,人人心绪都
松快许多。好像大家坐在这里,正和多年不见的老友们叙述离别衷肠。

  「话说回来,征儿最大的能耐还不是这些。奚半楼,我听说你交代过征儿,
要他好好待你的陆师妹,哪,人家现在娶了陆菲嫣做小妾,把骂名全背在自己身
上,厉害不?有魄力不?不过你可莫要指望陆菲嫣能管得住他,你那个陆师妹啊,
对他简直言听计从,没有更乖更听话的娘子了。顾不凡,你别不高兴,谁让你当
年瞎胡闹呢?陆菲嫣有个好归宿,算帮你洗去一件当年造的孽。」

  吴征回头看看山口,好像顾不凡就坐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大是尴尬。
栾采晴继续滔滔不绝说了好半天,将眼下的状况说个明白,也算告慰英灵,忽而
柔声道:「你们在天有灵,务必要保佑我们马到成功。奚半楼,你还有什么话当
年忘了交代,或是我们忘了做的,托个梦告诉我。反正我脸皮厚什么都不怕,什
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事情交给我,总不致无声无息的都没人知道吧?」

  有意无意地瞄了林锦儿一眼,栾采晴这才拍拍双手,鞠躬之后将烧得仅剩小
半截的香插入土里。

  想不到一场原本十分悲伤的祭奠,被美妇轻易化解了哀痛,还有种抒发了胸
臆的畅快,好像多年来压抑胸口的大石被搬开,当年留下的遗憾终于有了个阶段
性的交代。吴征扶起林锦儿,看她目光低垂,闪烁着些许不宁。吴征不敢多问,
又料想自己没本事比栾采晴做得更好,索性不提。

  离开藏经阁下山,刚到半山腰,于右峥便押了个人出来,道:「公子,这人
在附近探头探脑好几回,鬼鬼祟祟。兄弟们动手拿住,先前嘴闭得老紧,只好上
些手段。这人受官府指使在这里盯梢,公子看还有没什么话要问。」

  吴征看这人遍体鳞伤,此事都在意料之内,懒得为难他,道:「我就是吴征,
你去告诉霍永宁,让他洗干净脖子,我随时会去取他首级。滚吧!」

  那人抱头鼠窜,林锦儿待他去了一段路,急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吴征朝于右峥使个眼色,于右峥悄声道:「已提前安排下三名弟兄沿途盯梢。」

  林锦儿恍然。吴征知她心神不宁,道:「师娘,想从这人身上挖出什么怕是
很难,只是碰碰运气,不必太过心急。」

  林锦儿冷静下来,料想干点常年盯梢这种活的,难以触碰宁家机密,多半事
后要被灭口,遂叹了口气。

  「惜儿和玉姐姐经营二十四桥院多年,顺藤摸瓜找出不少线索。她们那一路
进川后只管去挖宁家躲在暗处的老巢,必有收获,师娘大可放心。」

  「嗯。」

  众人下了山之后不回山村,选荒僻小道分散往成都去。过了三日,于右峥来
报,言道那盯梢者见了接头人,接头人将他灭口之后立刻自尽身亡,线索几乎断
绝。派去跟踪的兄弟不肯放弃,在尸身周围继续潜藏。

  「宁家做事还真狠,罢了吧……吓他们一吓,也不错。」吴征对此本就不抱
希望,继续向北。

  沿途又悄悄拜访了林锦儿相熟的两家门派。这两家门派的遭遇与「金刀门」
差不多,对霍永宁恨入骨髓是其一,盛国即将江山一统是其二。在夷丘之战中,
这些人都在陷阵营刻意留手的名单里,各自心知肚明。新皇即将登临天下,大秦
风雨飘摇眼看就是改弦易辙的结局,吴征找上门去,他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正月十三,吴征一行抵达成都附近。陆菲嫣与祝雅瞳依照计划二十左右才到,
吴征便先行往城门查探。

  数年过去,古老的城邦只多了几许风雨的斑驳,又添了几处翻修的新颜。

  吴征遥望城门,往事几多涌上心头。初下山时与韩归雁结伴第一次进入成都,
初生的雏鹰,雄心勃勃,无所畏惧。此前最后一次回到成都,城头挂着的胡浩,
尸体已几近风干……这座城市,一切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次日清晨,一行人易容打扮,分散从城门进入。故国的街道依然繁华,即使
未过新年,百姓仍为生计忙忙碌碌。达官贵人们身着华衣,不时在街道上出现。
明日便是元宵,春节的最后一天,成都照例要举办花灯会。

  穿街走巷,回到昔日的「昆仑楼」。这里原本是昆仑派的产业,吴征入仕之
后在这里推出诸多美食,风靡大秦,三层的楼上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如今昆仑
楼三字牌匾早被撤去,换作摘星楼三字,依然喧哗满堂,歌舞升平。

  吴征与林锦儿,栾采晴,倪妙筠在对面的茶肆寻个雅间坐下,深深凝望从前
的记忆。深深的瓷杯里沏着峨眉雪芽,嫩绿的茶叶在滚水里根根倒竖,起起伏伏。

  时值近午,摘星楼门口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吴征一探头,露出笑意。

  「这两人是谁?」栾采晴见始终沉思的吴征来了兴致,问道。

  「俞化杰,张彩谨。侍中俞人则的儿子和他的小跟班。」

  「咦,你居然知道?」栾采晴大感意外,倪妙筠在成都时不显山露水,居然
如数家珍。

  女郎微微面红。这些人和吴征龃龉甚多,当年还不在意。情定吴府之后回忆
起来,俞人则同样参与了霍永宁夺位与坑害昆仑一系,当然没好脸色。看吴征正
冷笑,柔声道:「这些人得意一时,终要有报应。」

  「这样的人物,我已经不在意了。」吴征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我是看
见张彩谨,想起当年他有意雁儿,这却罢了。玦儿第一回来成都,我们一同上街,
这货口出狂言,没我拦着,玦儿当场就要揍他。唔~ 那时的玦儿可是个外物皆不
在心的冰美人。」

  「从前还是冰美人,现下热辣滚烫了是吧?」栾采晴取笑着道,还朝从前颇
有相似之处的倪妙筠挑挑眉。

  吴征瞪她一眼,在林锦儿面前口无遮拦,好生叫人不好意思。

  谈笑间俞化杰与张彩谨在门口迎了几位贵客,为首的是尚书令蒋安和,都是
大秦重臣,吴征的熟人。几人先行入楼,俞化杰与张彩谨还在门口等候。过不多
时,吴征眉头皱起,长街上官兵开道,气派竟比尚书令到来还足。循迹看去,只
见刘荣,迭轻蝶,顾清鸣三人结伴到来。刘荣为首,迭轻蝶陪在身旁,顾清鸣随
后。

  「顾清鸣!」

  「看看,人家勾引你来了。」栾采晴一眼看穿,道:「我就说霍永宁没那么
笨,必然猜得到我们会潜来成都。特地把这三个人亮给你看,好勾引你冲动出手。」

  「我不着急的。」栾采晴这话不是冲吴征,其实是说给林锦儿听。吴征接过
话道:「这些人,反正都要死。」

  说话间见迭轻蝶美目四处流连,见着英俊的男子便即挑眉弄姿,半点不遮掩。
刘荣面色不郁,又似天长日久已然习惯,无可奈何,只能由得心上人去。那顾清
鸣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活似个随从。

  吴征哂笑,道:「以为当狗就能活出样来?狗,终究是狗。有剩饭时吃上两
口,待主人都要挨饿时,狗只会被杀了下锅。你们说,他会不会第一个被踢出来
让我杀?」

  「还能有其他人么?嘻嘻。」栾采晴一样哂笑不已,道:「这种狗,随时都
会被下锅,不是他是谁。」

  几人进了摘星楼,不多时吴征见一人从后厨匆匆忙忙出来,径直上了三楼后
视线被遮挡,想是进了隔间。这人吴征也熟,正是当年昆仑楼的大厨崔余子。料
想是这么多达官贵人到来,崔大厨亲自伺候,询问菜色与口味等等。吴征与他经
年不见,又勾起许多回忆。

  大秦今年的元夜办得格外隆重奢华,夜色降临,秦都大道自头至尾的花灯,
三步一小盏,十步一大座,依序点燃,将整座城池映照得美轮美奂,灯火通明。

  无论高官还是百姓都换上最喜欢,最漂亮的衣物,女子们描上最增丽色的妆
容走上街头。扶老携幼,共看花灯上的诗词与谜语。岁岁皆至的春风又将临大地,
一派春向融融,物丰时泰的美好愿景。

  长街灯火之外管弦声起,谱出一片太平好气象。灯月相映,长街上花枝招展。
男歌女唱,彩楼前喜气洋洋。

  吴征混在人流中,等候在皇宫外。酉末戌初,皇宫城楼上乐声大作,霍永宁
身着龙袍,头戴紫金冠,一身锦绣华彩,珠光宝气。吴征定睛看去,那霍永宁龙
袍比众不同,前后各绣着四条龙,脖颈衣领处盘绕着一条。这样前后看去均是五
条龙,意寓九五之尊。

  「呵。」吴征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身边人多不便多言,心里却道:「越是不
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怕旁人质疑,越要无时无刻标榜自己。」

  霍永宁领着向无极与俞人则等一干重臣,先焚香祭拜了天地,又滔滔不绝地
长篇大论一通。大体说些大秦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等等。大臣们便
祝陛下龙体安康,大秦连年丰收,一统天下,听得吴征肚子里憋笑相当不易。

  歌舞升平,一夜欢腾,人群散去前吴征等人已悄悄离开。临出城前吴征想了
想道:「你们先出城,我稍候再来汇合。」

  「征儿,不可冲动。」林锦儿始终压抑着仇恨的怒火,甚是不易。她知晓吴
征也是一般,生怕他一时激愤。

  「师娘放心,我去见个人就回来,不会干傻事。」怕林锦儿不信,吴征指了
指栾采晴和倪妙筠道:「你问她们,从紫陵城出来之前,我可是都答应了绝不会
乱来。」

  送走三女,吴征返回城里,跃入一处宅院等候主人归来。宅院是个殷实人家,
吴征候女主人与孩童睡下才进入堂屋。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和从前相比,一
切都换了模样。

  等到月上中天,宅门打开,一条疲惫的身影拖沓着脚步,佝偻着腰回到宅院。
主人的年纪并不大,吴征初识他不过三十出头,今年也不到四十。但是看他的风
尘之色与走路之形,几乎像个垂暮的老人。

  「崔师傅。」吴征等他进了堂屋后现身,这一声叫得颇为沧桑。离开成都之
后重回这里,最熟识,最亲近的人只剩下了他。未出山时吴征满脑子都是想着帮
昆仑广开财路,赚得大把的银两。那时和崔余子每日研究新菜色,也已是好遥远
的回忆。

  崔余子佝偻的身体一震,颤巍巍地回身,气喘如牛。揉了揉浑浊的双目,终
于确定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正是吴征。当年意气风发,正欲鹏程万里的少年郎,
如今也成了沉稳中带着些许哀伤的青年。崔余子牙关大颤,忙向屋外探头。

  「没有人,放心吧。」

  吴征威震天下,崔余子当然听说过了,闻言忙关上房门,颤声道:「公子爷,
您……终于回来了……老奴等的好苦。」

  「嗯,回来了,回来了……当年走得急,都没跟崔师傅见上一面,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崔余子纳头便拜,老泪纵横。

  吴征眼珠微涩,忙一把扶起,道:「今日路过「昆仑楼」,远远看见你,特
地来与你见一面。」

  「老奴这些年苟且偷生,一直在等公子回来。」

  昆仑覆灭之后,所属产业皆被收缴搜刮一空。相关人等要么死难,轻些的也
发送徭役。崔余子手艺绝高,是昆仑楼银两如流水般进账的保证。俞人则霸占昆
仑楼之后,遣了几波学徒去学手艺,始终学不到他的精髓,做出来的菜色味道不
对,摘星楼生意日渐惨淡。无奈之下又着崔余子出山,生意才重又红火。

  崔余子不吵不闹,克己守分。俞人则摸不清他到底对昆仑派还有多少旧情,
但想这人一无学识,二无武功,就是个低贱的庖厨。每日白花花的银两进账,很
难不让人心动,遂将他留在摘星楼,仍任大厨。崔余子活命之后更加尽心尽力,
凡有贵客,必亲至雅间商询口味,菜色更是日常推陈出新,摘星楼生意越发火爆,
一座难求。

  吴征听完他的经历,连连点头,道:「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我在成都没
什么亲友了,今日特地来见你一见,没别的意思,你不必记在心上,一如平常。
等我大仇得报,还要与崔师傅痛饮!」

  吴征起身欲走,崔余子伸手止住,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您可否确信周围
无人监视偷听?」

  「没有?天下已经没有人能瞒得过我。」吴征见崔余子面色郑重,施展观风
听雨确认无虞道。

  「公子稍坐,老奴有要事禀报。」崔余子极轻声道:「公子,老奴苟且偷生,
不为保全一条性命,而是酒楼是个好地方!」

  吴征立即明悟,崔余子道:「里边人来人往,什么人和什么人交好,老奴一
直留心观察。每每伺候那些大爷,老奴尽心尽力,多跑几趟腿,总能听到些只言
片语。若是他们酒醉,难免也会露出些口风。这些年来,老奴断断续续听了些,
略有」

  吴征频频点头,大加称赞。崔余子虽不识文武,能做大厨的可不是笨人,尤
其心思细密周到。他又道:「公子,旁的不太打紧,唯有两件事,公子务必在意!」

  「请说!」

            第二章、顺藤摸瓜深根何锄

  「第一个公子认识,迭云鹤之女迭轻蝶。第二个是个年轻人,老奴不识,只
见到俞人则与蒋安和每次对他说话都要先拱手,再言语,毕恭毕敬。」

  吴征双目一睁,迭轻蝶之事一直让他疑惑重重,想不到这里居然有新的线索,
连连点头。

  「先说那个年轻人。此前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此人,一年半前俞人则忽然来
摘星楼,唤了老奴来亲自嘱咐,十分慎重。当晚除了那些个重臣之外,还有向无
极与青城派高手,张忠谦,陶经武这些人都在。」

  这两人吴征都熟。一个在安葬孟永淑时联同迭云鹤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直
到天阴门出面站台才罢手。另一个在三国会盟时找吴征麻烦,被陆菲嫣出手击败,
武功俱都不俗,不在长枝十三太保之下。

  「他们饮酒作乐,戌时末我入内伺候酒水,见陶经武与那年轻人言语上有些
冲突,说话阴阳怪气。陶经武敬酒时不知做了什么,两人酒杯一碰,陶经武手中
的酒杯粉碎,人还给弹飞出去,恰巧被我瞧见。」

  吴征双目一眯。陶经武绰号「铁爪搜魂」,掌力非同小可。在凉州三国会盟
时,陆菲嫣傲视十二品之下所有高手,两人也拆了近百招才将他击败。这么多年
过去,想必陶经武又有进境,竟然被个年轻人一招之下就吃了大亏?吴征暗忖换
了自己,大体能做到的差不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竟然不比自己逊色多
少?

  「还有迭轻蝶,这女子邪门得紧。」

  「等下,你将迭轻蝶近年来作为细细道来。」比起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还
是迭轻蝶更让吴征紧张得多。正如崔余子所言,迭轻蝶实在邪门得紧。

  「自公子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消失一年余才突然出现。」

  「为何消失?」

  「不知,音讯全无,就像世上忽然没了这个人。期间刘荣常来摘星楼,皆不
见迭轻蝶,老奴也未听人提起。」

  「嗯,你继续说。」

  「她重新出现后,坊间传言身受重伤,不知真假。那段时间里,刘荣偶尔来
摘星楼,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就是说传言极有可能。」

  「是。这女子声名狼藉,不好污了公子耳朵,就有件事十分奇怪,不得不说。」
崔余子理了理思绪,道:「坊间传言她受重伤后三月,迭轻蝶第一回来摘星楼,
老奴看不出她有什么伤。当日他们直喝到夜深,人人大醉,迭轻蝶就与两名高官
公子要了间厢房行苟且之事。刘荣就在隔壁,老奴入内时还被他打了一顿,看起
来十分愤懑。」

  「这人做乌龟倒是做得有些境界。既不阻止,又要生气。」吴征冷笑道。

  「那回之后,刘荣与迭轻蝶时有来摘星楼,回回都是放荡不堪。」崔余子呸
了一声,道:「唯独有一回十分奇怪。那年轻人与刘荣,迭轻蝶俱在场。同是深
夜大醉,那年轻人看迭轻蝶有几分颜色,就动手动脚。怪的是往日刘荣横得很,
都是迭轻蝶自甘下贱,他才没话可说,可这回刘荣对那年轻人一声不敢吭。」

  「嗯,我心中有数。」吴征猜想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八成是宁家出众的后人。
至于有多出众,他倒不太在意,再强还能强得过自己?

  「更奇的是,成都城里均知迭轻蝶每日纵欲,当日居然百般推脱不肯。那年
轻人恼羞成怒当即就要用强,两人动手,老奴什么都看不清,只见那年轻人摔在
地上,迭轻蝶倒在刘荣怀里一直笑,也不知受伤没。公子,你若遇见这两人,可
万万小心在意。」

  吴征略有些失望。迭轻蝶武功大进,不在自己之下的事情吴征已经知晓,遗
憾崔余子也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他想了想道:「那个年轻人没有名字么?」

  「老奴不知。」

  「没有入仕?」

  「没有。老奴只见过他三四回,恐怕世人都不知有这么一号人物。」

  吴征展颜一笑,拍拍崔余子的肩膀道:「很重要。谢谢你啦。」

  「老奴当年愧不能尽忠……」

  「不必说这些,活着比什么都好。」吴征道:「今日见我之事,你从现在起
就忘了,往常做什么,今后还做什么,千万不要露出什么异常。霍贼伏诛之时,
我自会来请你。」

  告别了崔余子,吴征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出城墙。三女正翘首以盼,吴
征将与崔余子会面言谈之事详说一遍,栾采晴蹙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宁家
的后人也有十二品修为?」

  「没有十二品修为,绝不可能一招就让陶经武吃亏。陶经武的武功,很高的,
菲菲当年胜他并不容易。」

  「就是说加上迭轻蝶,成都城里有四个绝顶高手?嗳,你怎么一副不在意的
样子?」

  「没什么好在意的。这人的武功看样子在迭轻蝶之下,迭轻蝶又在我之下,
两人联手估摸着与简天禄,严自珍差不太多,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向无极和霍永
宁,绝不是娘和菲菲的对手。」吴征瞟了倪妙筠一眼,道:「实在不成,不还有
费老爷子嘛,外公他老人家几次想出手,都没机会,大不了我去请他老人家,又
算得了什么。」

  栾采晴道:「何不现在就去请费老爷子?」

  「实话实说,我不想向无极和霍永宁死在费老爷子手上,那是我府上和昆仑,
天阴两门的大仇,非要我们亲自报才算。让外公去对付迭轻蝶还是那个年轻人?
这个有辱他老人家身份。」吴征摇头道:「又不是现在要动手,不急,不急。」

  栾采晴计议了一遍,觉得此中并无错漏,便不再多言。林锦儿倒是听得暗暗
点头,吴征这个决断十分和她心意。

  夜已深,诸人各自起身准备洗漱安歇。倪妙筠待二女离去后,在吴征身后怯
生生道:「夫君都知道了?」

  「知道啊,这还能瞒得过我?荆州之战年前你闭关那么久,娘亲又数度单独
留你,都干什么去了?」

  「是娘说先不要声张,还要我抑制修为,等对付霍永宁的时候再吓他们一跳。
不是刻意要隐瞒,怕一旦漏了出来,总会走漏风声。」倪妙筠嘟着嘴,道:「我
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夫君怎么知道的?」

  吴征凑在她耳边,闻着悠然淡雅的体香轻声道:「我们是夫妻。每回到了紧
要关头,妙妙都比从前夹得更有力,更紧实,那还能瞒得住么?」

  「哎呀,坏死了……」倪妙筠大羞,快意狂潮到来之时,六识俱迷,身体的
本能自然而然,正如吴征所言……美妇满面红霞,羞得落荒而逃,一个绝顶高手
居然脚下踉跄,差点自行拌蒜跌倒。好在只有吴征一人能深入自家体内察觉异常,
不致走漏风声。

  过得五日,祝雅瞳与陆菲嫣前后脚赶到成都郊外汇合,路途顺利。陆菲嫣暗
访数家巴蜀门派,皆有共襄义举之意。柔惜雪与玉茏烟循着二十四桥院布局的线
索一路探查,「暗香零落」老巢所在也有了眉目。

  青楼妓馆里,人口买卖禁不能绝。二十四桥院越做越大,无论明面上还是暗
地里都需要人手。财大气粗,自有「货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川中女子姿色秀丽
天下闻名,怎会少得了?二十四桥院收拢的便是这些信息。进了二十四桥院,出
身何处,为何沦落至此等等等等,最终都被归结于柔惜雪与玉茏烟案头。

  从这些蛛丝马迹里,一条条线索都从乱麻里被抽丝剥茧地理出。收拢这些女
子都有一张严密又层叠百结的网络,吴征早遣邵承安负责此事。从川中来盛国接
头洽谈,再到押送这些女子,相关人等早被邵承安盯梢,一路倒查。再配合银钱
的流向加以验证,就不致出了差错。

  此事做起来极为繁琐,过了这么些年,连燕国都已尽归盛土方才查出个大概。

  「有句话我再一次提醒你们所有人!势已至此,大秦覆灭,天下归于一统无
人能阻挡,但!」韩归雁厉声正色道:「宁家不死,遗毒万年。征大秦我们不用
管,铲除宁家才是我们分内之事。不错,宁家从地下忽然一跃龙门,光鲜亮丽,
无论如何不可能主动退回从前。但若形势危急,未必不能断尾求生,又龟缩回去
以待天时。万万莫要低估敌人,更万万莫要忘了老爷的志向。个人与家族之仇事
小,且一定能报,不急于一时。家国天下事大,必须万无一失。」

  诸女齐点头应下,又齐看吴征。

  吴征问道:「铁衣那边怎么说?」

  「万事足备,随时可发兵。入川共两条路,江州一带地势太劣,若强攻势必
损失惨重,不取。霍永宁正死守凉州三关一地,三关将领多与我家有旧。霍永宁
知道自己朝不保夕,派了许多亲信驻扎三关监军。我哥的意思,明暗两路需齐头
并进,才能将宁家一网打尽。他不着急,只等老爷这里有了十足把握,再麾军三
关不迟。但……时日不宜过久,川中已恢复秩序,这里天府之国,若元气尽复,
又要多花许多气力。」

  「不会太久的……」吴征喃喃自语一句,道:「雁儿跟晴儿来调配吧,联络
忠义之士与探查暗香零落老巢这两件事一道推进。」

  韩归雁熟知川中地理人物,栾采晴机谋诡诈多奇。二女商议之后,依然三路
分兵。陆菲嫣与韩归雁领一路,联络从前门派故交,韩家旧友。祝雅瞳领一路,
昔日祝家遍及天下,川中仍留有许多人,祝雅瞳一一上门,或有更多线索。吴征
领一路,带柔惜雪与玉茏烟继续深挖下去,早日找出老巢。

  约定联络之法与汇合之期。吴征又将与崔余子会面得知的信息详说一遍,提
醒众人务必小心在意。迭轻蝶神秘莫测,还有那个忽然冒出的年轻。霍永宁与向
无极在夷丘碰壁,是决计不敢再轻举妄动,但这两人可不好说。吴府分散行事,
虽有绝顶高手压阵,同样要万分谨慎。

  次日众人散去。吴征与栾采晴,柔惜雪,倪妙筠,玉茏烟五人赶往建宁郡。

  建宁地处益州之南,滇池之东。众人放飞扑天雕,穿山越云地越过高地,才
来到这一带。从空中望下去,建宁一带地形起伏如波浪,在高原之地又有和缓起
伏的低山与丘陵。极目望远,山脉如断,高山深谷相间。如若于山中行走,一个
不注意踏错一步,眼前就是万丈深渊。

  高原上空气稀薄,吴征久在昆仑山不觉有异,栾采晴生于河套平原,时候长
了就觉呼吸不畅。

  正飞行间,栾采晴咦了一声,呼唤扑天雕落地。这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半是
葱郁林木,半是裸露光秃的巨石,在滇北十分常见无甚出奇。栾采晴在巨石面上
捏了一把,搓搓手指,微觉湿润。

  巨石在日光之下看着干燥,居然还蕴含水分?吴征一试之下同样如此,心中
诧异,一时不明栾采晴何意。

  「你们见过钟乳石洞么?」

  「没有。」

  「燕国京兆有个蓝田县,里头有处溶洞,奇景瑰丽,我幼时去过一回,印象
极深。」栾采晴道:「溶洞里常年水滴不断,不经阳光照射,滴水而成石柱,就
是钟乳石。」

  诸人对看一眼,依然不明何意。栾采晴又道:「那些溶洞极深,仿佛在大山
腹里开辟一条道路出来,四通八达。有些地方紧窄难行,有些地方却又十分宽阔
能跑马。风能穿,雨难入,点火把进去经年不熄。」栾采晴又在大石上捏了一把,
搓着手指上的湿润之意道:「这种,就是溶洞里的石头。」

  「你的意思是,溶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吴征动容道。

  「我刚想了想,数百人的家族要藏身,溶洞这种地貌除了湿气大,简直没有
更好的了。邵承安一路查到建宁郡,先前进了这一带高原我就觉得地貌有些熟悉,
一路上都是这种石头。」栾采晴摇头叹道:「老巢选在这个地方,真是个天才…
…」

  「意思是,麻烦大了。」倪妙筠虽未在溶洞游玩过,大体听过,也能从栾采
晴的描绘中想象。若此地都是这样的地貌,溶洞遍布,想要将宁家斩草除根的难
度简直不敢想象。

  「大,远超预料的大。」栾采晴头疼了一阵,道:「先和邵承安汇合再说吧。」

  五人见四下荒僻,就地乔装改扮。四女容颜姿色无不是国色天香,太过扎眼,
于是都扮作男子,于午后进入建宁郡。

  西南一带自过了成都之后就是荒莽山林,常有数百里杳无人烟,一直要到建
宁郡一带又恢复生机。当然比不得汉中鱼米之乡,成都天府之国,但往来行人不
少,略见繁华。远离中原之地,这里战事稀少,虽物产不算多丰富,倒有些难得
的安宁。郡中百姓大都是中原人口中的「南蛮」,在五人眼里看来都是奇装异服,
大异中原风情。

  一行人扮作行商,吴征黏上假须,揣着棉花挺起大肚子,像个阔老板。柔惜
雪化做个贴身的丫鬟,其他人都做随从。领头来到一间客栈,甩手就是一锭银子。
店小二接过掂了掂,慌忙迎贵客入门,端茶奉水。五人定了两间上房,又要酒菜
充饥。掌柜的吩咐小二速将客房再细细清理一遍,亲自伺候。

  点了几样好酒菜,顷刻上桌。吴征喝了口酒,皱眉粗声大叫道:「这什么酒,
这么酸苦?掌柜,掌柜的!」

  掌柜心中一动,慌忙跑过,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有花雕酒没有?这酒喝不来!」

  「敢问客官要哪种花雕?」

  「当然要的绍县十八年女儿红……罢了,你这也没有,有自酿的女儿红么?」

  「呃……客官,我们这不兴这种酒,小店还真没有,抱歉,抱歉。」掌柜小
声道:「客官看着面生,有没有兴趣试试我们本地的青稞酒?若不满意,本店分
文不取。」

  「也是这般酸,这般苦么?」

  「一点点酸,绝无苦味,客官一试就知。」

  「那好,酸些不打紧,本大爷出门做生意,不得有苦!」

  「客官稍待。」

  酒足饭饱,掌柜领着吴征等人进入客房,邵承安已得了掌柜报信在等候。吴
征示意他噤声,一边大声呼喝着要热水沐浴,一边手沾茶水写道:「有人盯梢,
先别说话。」

  「属下知道。」邵承安亦写水字回应。

  越靠近这里,越发接近暗香零落老巢。宁家在这一带经营百余年,根深蒂固,
眼线密布。尤其眼下这种时刻,更会严加提防,只要是陌生人来城里,必然会有
人盯梢异常。吴征目视邵承安,邵承安向来机灵,会意着翻开床板,里面有一条
通道,示意自己从这条密道进来,不虞被人看见。

  吴征放下心来,待掌柜送来香汤热水,这才理所当然闭了门窗,一边拨拉着
桶中水,一边轻声道:「这地方不大对头啊。」

  「主人所见即是,依属下看,就算不是老巢,也相差不远。」

  吴征点头。邵承安又轻轻翻开床板,提出一大摞书册摆在柔惜雪与玉茏烟面
前,翻开道:「两位主母且看,这是近一年来属下调查所得。初到此地人生地不
熟,手底下没有太多堪用的人手,只理出这么些。」

  「很不易了。」被一声主母叫得面皮发红,柔惜雪翻开书册小声赞道。

  从先前理出的脉络来看,二十四桥院散出去买卖的银两,经由外界兜兜转转,
又逐渐汇往建宁一带。邵承安一路盯梢加探查,发现那些来交易的人一层层地交
接后,最终也汇往此地。两相印证,贼巢在这一带的可能性极大。

  落地建宁的难度远比先前查出线索要高得多。正如邵承安所言,这里人生地
不熟,到处都是敌人眼线,邵承安小心谨慎,不敢露出半点马脚。一年前他先扮
作客商,老老实实地在当地做了好几轮生意。小有名气后,又称爱滇地风物,于
建宁郡当地置办了些产业,才算有了落脚之地。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此柔惜雪夸赞他不易,不是客气话。

  「二十四桥院整理出的线索到了这一带全数断绝,其实在属下意料之中。」
邵承安道:「一个严密的组织,必然不会让老巢直接暴露出来。贼人拐卖女子,
也不需跑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来,与镇海城金山寺做勾当的方法全然不同。」

  吴征点头认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有两样东西,无论你怎么藏,怎么躲,都躲不开。」邵承安伸出两根手
指道:「银子,粮食!」

  一个家族要维持,钱和粮是不可或缺,还需提前筹谋的东西,谁都躲不开。
邵承安道:「属下在此一年,与建宁各大富商都说得上话。主母请看这里,这家
姓马的家族,还有这家姓陈的,就是建宁最大的粮商。这个姓张的,族中开着西
南最大的票号,在建宁是他管事。」

  「属下查得很清楚。二十四桥院出的账皆是现银,有些是现银被运走,还有
些则就地在盛国兑换作银票。现银的不必说,银票盛,秦两国不通,这些人会在
盛国边境兑换成银两,再运回大秦。先前数年的记录,还有我们家的现银都做了
暗记。属下查过,确有近一半汇聚来了建宁一带。」

  「有这么多线索,几乎可以锁定这一带了。」吴征会心一笑,任你藏得再深,
银子总是不能避免的必备之物,顺藤摸瓜,藏得再深也能挖出来。

  「是,但有一件十分奇怪。」邵承安道:「粮米,查不出任何异常。照理而
言,凡有百余人聚集之所,必然一段时间要采购大批的粮食方足以供给,宁家不
会少于这个人数。可属下在建宁查遍了,但凡大批的粮米采购皆有明确的去处。
譬如当地几个大族,采购的粮米能支应的时间,都与族中人数差不多。属下十分
不解。」

  吴征与诸女对视一眼,道:「若不是大批采购呢?」

  「这……不可能……」邵承安面露难色道:「分次小批量采购不仅十分麻烦,
还未必足够支应,天长日久,不起内乱才怪。」

  「不是不可能。」栾采晴道:「若贮藏粮米之处阴湿,本就贮藏不得多久,
就必须多次小批量采购,顺道还能隐藏行迹。」

  「这样?」邵承安皱眉,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是贮藏粮米的要地,怎会选个阴
湿之所?

  栾采晴将沿途见闻述说一遍,邵承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佩服。想了一想道
:「主人,此事却易。我寻机找交好的富商,借口要找附近的溶洞赏玩。宁氏一
族必定不在左近游人多的地方,但可先行探一探。这溶洞属下还真没见过,摸摸
底心中有数。主人是否一同前往?」

  「不要,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你还和往常一样,千万不可露出异样。我在这
里呆几日就走。」吴征沉吟着道:「你先留意着,回头我邀娘亲一同悄悄返回,
我们再暗中行事。」

  计议已定,吴征呆了三日,采买了一批当地土产后就离开建宁郡。到了野外
无人跟踪之地,吴征将货物全部推入山崖毁去,几人招来扑天雕返回巴中。候了
十余日,祝雅瞳与陆菲嫣相继到来,全都有所得。尤其得知建宁探查线索又有进
展,皆感振奋。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吴征与天阴门诸女再返建宁郡,这几位人人轻功出众,
方便潜藏查访。陆菲嫣率余人在巴中等候消息。巴中是杨宜知族中旧地,仍留有
许多藏身之地,离成都又不近,安全得很。

  吴征等人骑上大鸟返回建宁郡,趁夜色翻过城墙。这里地处高原,久无战火,
城防松弛,入了夜守城门的兵丁一个个昏昏欲睡。吴征等人轻功高妙,入城轻而
易举。

  通了暗号进入密室,邵承安兴奋道:「主人,属下近来暗中留意,果然依主
人所言,有好几家十分反常。」

  建宁郡再往南,就到怒江,兰沧江一带,郡县颇多。邵承安调查之后,有些
人家不显山露水,但家境殷实,族人算下来也有大几十人。南蛮一带,族长权利
极大,族中进出皆由族长一人决断。这几户人家采买比众不同,不仅次数多,每
回采购的数量却不符。

  邵承安计算之下,采买的粮米明明足够族人用两月还有余,往往一月之后又
行采买。更怪异的是,这些家族每年秋收时都会大肆购粮,足以将仓廪塞满。但
每月还要购入粮食,仓廪却不见增加,绝对有鬼!

  线索渐渐清晰,吴征大喜。邵承安立刻就要着手安排再细查这些家族,被吴
征挥手阻止。

  「不忙,这件事我们亲自去,旁人不妥当。」吴征沉吟道:「你到溶洞去看
过了么?」

  「看过,果然藏身的好所在。」

  「好,明日……」吴征想了想,道:「不要,就现在,我们去就近的溶洞看
看,心中好有个数。」

  邵承安立刻领众人出城。离建宁郡四十里外有座小山,山腰上一处洞口入内
便是溶洞。平日里游人来往,连夜间也有在附近露宿的。众人武功高强,悄无声
息地进入溶洞,点燃松明。

  时值四月,天气渐热,众人一进溶洞便觉凉风拂面,流水淙淙之声自足下响
起。

  吴征呼吸之间竟然精神一振,松明火光也涨了一涨,他知道这是氧气丰富之
因。洞中风力肌肤可感,可见空气流动通畅。

  「还有别的入口么?」

  「一定有,否则不会有这般风。」邵承安早已思量明白,道:「但是发现的
洞口只有两处,一处是这里的入口直通山脚的洞口出去。属下猜测一定还有别的
洞口,就不知藏在何处,可能要凿开石壁才能发现。」

  众人面色凝重,若贼人藏身在这种地方,掘地三尺也难将他们挖出来!但就
着松明的火光一照,仍不免为洞中奇景震撼,沉重的心情竟然一扫而空。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顶天立地的大石柱,如擎天地地支起整个洞窟。那石柱上
粗下细,如一只漏斗。石柱旁的下还长着无数半人高的石笋将漏斗环环相抱,火
光映照之下,石柱与石笋五光十色,美轮美奂,真有种世外桃源的仙韵。

  洞口一带长满了青苔与爬藤,在火光映照下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众人
对望一眼,这是空气与水源全都富足的现象,这洞中真是藏身的好地方。

  在邵承安的带路下,众人顺着条陡坡一路向下。陡坡两旁是深达三丈余的峭
壁,两道暗河顺流而下。途中见河流中一处天然石床,石床两旁各有一只形似仰
天张嘴的蛤蟆钟乳石,洞顶上水滴涓涓滴落,正落入蛤蟆嘴里。

  又行数百步,按计算已从半山深入地底,前方现一石门。如封似闭,侧身才
可勉强钻过。邵承安领先,吴征其次,通过后心思一动,忙回身看去。跟过来的
是冷月玦,冰娃娃俏翘的小屁股通过时被石壁刮了好几下,蹙眉抿唇,着实不易。
随后倪妙筠,柔惜雪与压阵的祝雅瞳则更加艰难,俱捂着胸口,才避免胸前敏感
被石壁反复碾磨蹂躏之厄,至于丰翘的臀儿实在顾不得了。

  吴征于心忧中另辟情趣,心头略松,暂不去想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被人守住这等当口可如何是好。

  过了石门道路不再向下,渐趋平坦宽敞。洞顶上不住有水珠滴下,不知已有
多少岁月。水滴落下之处,地面形似梯田。田埂蜿蜒曲折,梯次清晰,每一处田
里都盛满了清澈晶莹的潋滟水波。吴征俯身捞了一把喝在嘴里,虽觉口感有些灰
质,但口感甘甜清美,不由叹了口气。

  溶洞里的水富含石灰质,才能形成钟乳奇观。可这些水饮用不成问题,想断
水源也是痴人说梦。

  平坦宽阔的路途不短也不长,前方又是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竟是洞中
之洞。进入之后发现这处山洞左右各有一处大石坪,开阔无比,目测容得下千余
人……新风灌入,不凉不热。邵承安道:「当地人言,这里冬暖夏凉。夏季进来
要穿袍子,冬日到了这里,也是一件袍子即可……」

  听他口气也有些难受,这种好地方……实在太过宜人了些!

  穿过这处后又来到第三处山洞,洞口宽而矮,似吴征这样身材得蹲到极致才
可通过。一过洞口,就见一只钟乳石如蘑菇般的大伞,伞柄上流水顺着蜿蜒如龙
的灰质石潺潺流落。

  「主人,当地说这叫护命龙伞,摸一摸可保平安。」

  「那就都摸一摸。」吴征一摸之下,伞柄坚硬,水珠却又十分腻滑如脂。众
人依次触摸之下,只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

  穿过这道石门,邵承安道山底的出口就在前方不远。诸人却在左侧一处岔口
旁站立,久久不语。

  这处岔口深不见底,吴征投入一只松明,火光由明到暗始终不灭。直到几声
松明坠地后的细微撞击声响起,火光咕噜噜地滚了几滚,渐渐消失不见。

  火把若忽然熄灭,火光必是猝然消失。可这火光却是渐渐变弱,终于不见,
可见火把滚动时依然不灭。只是洞壑深处有个拐角阻住了视线,火把一路滚过去,
离得远了,火光照不过来,这才失了踪迹。

  「这里还有通路。」望着这若有光,但幽深不见底的洞壑,吴征苦笑道:「
这样的通路,还不知有多少。」

  众人明白他话中之意。像这样地方,若是敌人潜藏于内,己方无法摸清状况,
任你武功绝顶,进去都是有死无生,平白地送命,吴征自己都不敢下去。

  从山脚洞口钻出,洞中奇异的景致虽能一时将他们吸引感叹,但此刻众人心
中郁郁。这样的溶洞在滇地一带还不知有多少,宁家挑选的老巢必定比这一处大
得多,也复杂得多,思之令人恐惧,无计可施。

  「实在不成,只有调集大军围山,活活将他们困死便了。」祝雅瞳见爱子心
情郁郁,宽慰道。

  「是个办法。我就怕洞里四通八达,谁知道有多少洞口,说不定还有暗河,
从河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数百里之外的某条大河里去了。」吴征与祝雅瞳
对视一眼,忧虑之间,又想起两人在桃花山时跌落深谷的往事。心中旖旎之际,
又觉宁家挑选的溶洞,实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

  彷徨无计间,天色渐亮。山尖的朝阳金光万道,吴征重新振奋,道:「且先
不管,办法慢慢想,现在急的又不是我们。承安,你说的那几个有异家族在哪里?」

  「不在建安郡,有一家离此不远,约百余里的定安县内。」

  「好。我们先去定安县,看看这个家族在闹什么玄虚。」

            第三章、心乱如麻何处魔窟

  邵承安早备好地图,次日一早,吴征便领着诸女离开建宁郡,前往安定县。

  说是县,其实将所辖乡,村落全算上方圆才五十余里地,且在深壑之间的山
谷里纵贯而成,地形细窄狭长。

  「这样地方,这样小县,不是刻意深挖,谁能留意得到?」倪妙筠看着两旁
的绝壁。安定县想要从山沟里出来,先得行二十余里的蜿蜒山路到达深壑之顶,
可想而知这处小县百姓贫苦人家居多。

  「宁家也是有本事。数百年在这些荒僻之地潜藏不出,他们族中这些小蚂蚁,
小臭虫什么的从不闹事吗?」祝雅瞳在绝壑上俯身远望安定县城,抛着手中的小
石子。

  「闹事的应该都被鸡鸭吃了。」

  「进去看看么?」冷月玦心潮涟漪不断,灭门仇敌就在眼前,天阴门诸女并
不淡定。

  「不能。」吴征立刻否决,拉着大家寻了处阴凉无人的小树林坐下,道:「
我若是霍永宁,一定做好敌人已经一路探查的准备。越接近老巢,就越多牛鬼蛇
神,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城里的人是敌是友。我甚至有预感,霍永宁一直在诱我们
查下去,然后落入他的圈套。他没有那么笨,以为缩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世上
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爷说得对。」柔惜雪反而是天阴门中最冷静,最克制的一个,道:「霍
贼一定会预设种种可能,每一种都做了相应的准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借夜色入城暗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吴征拍拍柔惜雪的脸蛋,十分赞赏
她的冷静理智。想了想道:「刚摸到宁家的边边,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先给漏干
净。」

  「你跟师姐一路去张家,我跟妙筠,玦儿一路在城中到处看看。夜间探不出
什么,先熟悉下地方,日间再探。明晚我们在这里汇合。」祝雅瞳潜藏探查的经
验无比丰富,布置下的计划人人赞同。

  到了傍晚时分下起雨来,山谷里的安定县被弥漫的雾气遮蔽,众人大喜。入
夜后雨势越发大了,吴征与柔惜雪换了夜行衣,顶着雨势入城。

  安定县城城墙矮小,懒散的兵丁们更是早早躲雨去了,城墙上人影都看不见。
雨夜不敢乘大鸟高飞,两人还是谨慎地等到深夜,才攀墙入城,顺着街角的阴影
摸到这户姓张的人家。

  雨夜里外出不便,小城中入了夜没什么事情好做,这家人大都已睡下。二十
余口人的家族,不大不小,都住在这处院子里。说不大,二十来口人就算在小县
城里也不显山露水。说不小,这家人的家境还不错,吴征还看见三口地窖。

  「惜儿,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粮食?还是贮存的蔬菜?」

  「明早一看便知。按小邵查来的消息,多半存的粮食。」

  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吴征与柔惜雪将张家十余间房探了一遍兴中有数,
便寻了个屋角藏身静待天明。这一夜雨势不停,让两人躲藏起来省了许多麻烦。
春雨淅淅沥沥,吴征看女尼春衫潮湿,索性将她一把抱起,把丰翘的臀儿放在膝
间。柔惜雪低吟一声,又感吴征默运内力,身上发热为她蒸干春衫。女尼心中温
暖,乖顺地偎依在情郎怀里。

  「现下感觉怎么样?急着报仇么?」

  「很奇怪,惜儿本以为自己会很着急,没想到事到临头,一点都不觉焦急。」
柔惜雪躺在吴征宽阔温暖的胸膛上,道:「这些天惜儿想明白了。今日的一切来
之不易,仇当然要报,但报仇也要讲究,不要报了旧仇又添新恨。我们家里一个
人都折损不得,惜儿丁点不急。」

  「难为你了。」柔惜雪平日话不多,总是羞羞答答,乖乖顺顺地倾听为主,
一旦说话总能让吴征很觉暖心体贴,不自禁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没有难为呀,惜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雨夜里窃窃私语,倍感甜蜜。说到半夜,柔惜雪困意上来,就倚着吴
征睡上一会将养精神,醒来后吴征就枕在她腿上也睡片刻。不知不觉将至黎明,
雨势既未变大,也未变小,旁屋里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两人即刻起身跃上房顶。只见两名仆从脚步踉跄仍在睡意之中,揉了揉看看
天色,也不撑伞走到地窖前,一把将掩板掀开。地窖中情况不明,吴征与柔惜雪
不好擅动,远远见仆从进了地窖,悉悉索索地忙碌了一阵再出来。两人看看天色,
又打开大门离家而去。

  吴征与柔惜雪远远跟踪,见两名仆从搭了架四头驴拉的大车回到张家,又从
地窖里扛出三十余个麻袋。看麻袋压弯了两人的腰,这份量正是粮食无疑。待两
人忙完,天色已亮,张家的主人醒来,亲自清点过后,又唤来家中六名子侄,将
三十余袋粮食趁早间路上人少,送出城去。

  六人押着驴车,驾轻就熟。早间出门,一路不停,就连用餐也在车上简单塞
了几个馒头,到傍晚时分才进了一处山坳的乡村。六人将驴车运到村口,早有村
民等候在旁,驾轻就熟地卸下粮米,期间还有个老者前来盘点一番,吩咐村民将
麻袋搬入间屋舍里。

  「他们住下了,这地方常来常往。」吴征见六人拿了行李径直走进一户村舍,
过了片刻再出来时行李不在手,有两人甚至换了宽松的衣服。

  「我们要继续盯么?」

  吴征想了想,道:「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总得看个明白。」

  「那……祝……师妹那边,会不会等着急了。」

  「我们两人联手,真出什么事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吴征笑了笑,又摇摇
头道:「或许会有些不安,现下赶回去来不及了。安心,娘又不会做傻事,没那
么笨。」

  「嗯。」

  入夜之后,吴征与柔惜雪悄悄进入那间搬入了麻袋的屋舍,发现就是一处粮
仓。除了日常积下的粮食之外,三十余个麻袋原封不动,囤放在个隔间里。

  「顺着这里探下去,是不是能摸到宁家的老巢?」吴征看着那些粮食,五味
杂陈。这些年背负着重担一路艰难,终于到了这一刻,心中生出感慨之外,也有
些不真实的触动。

  柔惜雪抿着唇,手指如虚拨珠串,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道:「未必,可能
是个旁枝,老巢一定藏得更深。」

  连吴征都有股冲动,遑论仇恨更深的柔惜雪。女尼诵经片刻平和心境,亦帮
着吴征冷静。诵经声原本就有禅定之功,柔惜雪语声温和动听,更具效果。

  「要不要跟下去,惜儿说了算。」张家那边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想要继续
深挖下去,盯着这座村落才是正经事。

  「主人,惜儿斗胆,想请主人先答应一件事。」柔惜雪纠结良久,想明了道
:「若不跟下去,主人未必心安,不如看个明白回头从长计议时更有依据。但是,
主人,惜儿想请主人答应,无论如何,这一趟我们都不能先动手。」

  不能先动手动的意思,就是除非落入什么圈套,或是被人发现踪迹,才不得
不还手。

  吴征感念地点点头,应承下来,道:「好,我答应了,只查清楚了就走,从
长计议,绝不先动手。」

  「嗯,那惜儿认为还是要一路跟下去看个明白。」

  两人默契共识,又在山村里潜伏了五日,终于等到一日清早,村子里派出四
十余名青壮,扛着二十余只麻袋,徒步向山坳深处走去。

  「少了十只,留给村民了?」

  「大概吧,跟去看看。」吴征与柔惜雪隐在山林,两人轻功高妙,此地虽林
木不茂,尽可隐藏身形。但前方地形不明,也不知有没有人埋伏在暗处哨探,只
远远跟随。

  一行人从山坳上到山顶,又翻过山顶下到背面的山坳,走了大半日约十余里
路。吴征见他们将麻袋扛到一处洞口外,心中一声哀叹。

  事情全如先前的预料,宁家果然藏身在南蛮一带的溶洞里。本该喜出望外,
可再想溶洞里地形之复杂,直升起束手无策之感。

  村民们交付了粮米便沿途返回,待他们走远,吴征便欲靠近溶洞口看个究竟。
刚刚起身,柔惜雪伸玉手一指,轻声道:「藏那里最好。」

  吴征看女尼所指之处是一个浅坑,离溶洞洞口不过四丈余,看上去实在不是
什么好的藏身之所。但吴征并无犹疑,侧耳倾听左近无人,纵身窜入浅坑。这才
见浅坑恰巧容得两人躺倒,且正位于溶洞口近半的位置,若有人站在洞口看过来,
视线正被遮挡。不愧天阴门掌门,阅历极丰之外还精研过行走江湖的各种窍门,
才能转眼之间寻着这么个好地方。

  洞口黑漆漆的,午后的阳光只够得着洞口进去一丈余。但山壁内的火把顺着
洞穴一直向里延伸,两人探出头来,依稀能看清溶洞中的路途。和安定县旁的溶
洞类似,石坡一路向下,延伸至山洞中不知何处。这样经营许久的溶洞,石坡两
旁不知埋着多少机关,藏着多少暗哨,步步危机,要攻打下来又要多少人命去填。

  柔惜雪蹙着眉,正怔怔地看着洞口,忽感吴征将她拉低。目光中见吴征略感
紧张,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四下转动,似在寻着脱身的路径。她江湖经验极丰富,
忙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片刻后洞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下气道:「少主慢走。」

  「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屑地哼道:「嘱咐你的事情自己小心留意,若
有半分差池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保不得你。」

  「理会得,理会得。」老者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少主多多美言几句。」

  「看在你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年轻人似连话都不想多说,旋即响起十余
人的脚步声,顺着山道离去。

  吴征待脚步声去的远了,洞口又响起脚步声想是进洞而去,才示意柔惜雪别
动,自己探出头来。山洞又恢复了平静,借着火光还能看见一个老者身形佝偻,
脚步踉跄,在两人的搀扶中顺着石坡斜下。再看山道尽头已无人影,想是那年轻
人去的远了,看不见了,老者才敢进洞。

  「十二品的修为,八成是崔余子口中那个宁家的年轻人了。」吴征听四下再
无动静,拉着柔惜雪一同跃上山壁的高点,四下打量,不久后发现来人的踪迹。
一行人正抬着个轿子,顺着山道缓缓离去。吴征嘲弄地笑道:「架子还不小。」

  「既不如迭轻蝶,那就不如主人。」柔惜雪抿了抿唇,面上不郁。大体是想
起若自己修为未损,又何必担心宁家还有什么高手。

  「你在这里叫我主人?是何居心?」吴征在她腰际轻轻一掐,顺手搂住,道
:「今后叫夫君。」

  「是。」柔惜雪被调笑两句,心中一松,道:「夫君若有把握,可自行前去
探一探,认准了人,好想办法先除去此人。」

  「不行。」吴征摇头,只这一瞬间竟莫名想起迭轻蝶留下的字条中「勿忘一
人」之言。暗自提醒自己强敌当前,半点都轻慢不得,道:「你听见他们刚才说
什么没有?」

  「嘱咐的事情,小心在意。」

  「嗯,我们也一样,小心在意。」吴征看轿子渐渐离开视线,消失在山坳里,
起身道:「这种窝点还不知宁家有多少,急也急不来。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娘亲
她们是真该急了。」

  两人施展轻功赶回安定县。以他们的脚程,直到夜半三更才依稀看见安定县
城。奔跑半日,两人的武功依感甚是劳累。当下咬着牙绕过安定县城,直至城外
约定的地点。只见倪妙筠与冷月玦从暗处跃出,皆带愠忧之色与疲乏之态。

  「凌晨碰见张家有人押送粮食出门,来不及知会你们就一路跟去,探到些消
息才赶回来。」吴征知道她们这两日还是受了惊,看样子睡不安寝,食不甘味,
忙将她们搂在怀里宽慰一番,道:「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娘呢?」

  「还不是怕你出意外,亲自在城里坐镇。」冷月玦不客气地在吴征胸口一嘴
咬下,道:「你们要出了事,多半要闹出大动静,悄无声息的,都知道你们查到
线索。娘还是不放心,蹲守在张家,说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接应。」

  倪妙筠默不作声,连连对吴征打着眼色。吴征会意,松开二女道:「我去接
她回来,你们在这里藏好。」

  宁家藏了高手,吴府就没有?

  吴征摸入县城,跃入张家院墙,刻意在显眼之处站了站。果然片刻后一颗石
子凌空打来,破空之声轻微,力道却不算小。吴征一把接住,手心被震得生疼。
循着石子打来之处跃去,见祝雅瞳盘膝坐地,目中竟是愠色,面上却明显松弛下
来。

  吴征不敢说话,一把将美妇横抱而起,先跃出院墙。祝雅瞳软绵绵地任他抱
住,既不挣扎,也不出声,好像想起什么事情,香腮又鼓了起来。

  深夜中四下无人,吴征悄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就这么抱着祝雅瞳离城而去,
一路奔回藏身处。

  离得越近,祝雅瞳愠色之外越有些忸怩。两人的事情在吴府里已不是秘密,
但在同门面前如此亲昵,美妇还是觉得娇羞,轻声道:「来回奔波,累了吧?放
我下来。」

  「不。」吴征刻意喘了口气以显疲劳,大手却抓得更紧了些。祝雅瞳轻轻挣
了挣不得脱,遂双手环着爱子脖颈,藏身在他胸膛前,任由男儿将她一路抱回。

  五人重又聚在一起,趁夜色乘大鸟赶回建宁郡。连着奔波数日都感十分疲惫,
邵承安特地将密室腾了出来供他们好生安歇,伺候好之后,自己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饥又渴,享用了一顿好酒好菜,不及打理,众人振奋起精神。来了滇地之
后,连连有重大的发现,不理清思绪,很快又将是一团乱麻。越是这种时候,越
不可拖延。

  祝雅瞳率先道:「溶洞和我们走过的差不多?」

  「洞口的模样差不多,里面有火把一路向山腹里延伸,看起来经营了很多年。」
吴征还是将所见所闻详述一遍,道:「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只在洞口看了看便即
返回。」

  三女虽已见吴征与柔惜雪完好无损地在眼前,还是松了口气。溶洞中的诡奇,
贸然进入的后果,想想都后怕。

  「比较糟糕的消息是,依宁家的小子所言,这样的溶洞不止一处两处。我看
他按个阵仗,有点像代天巡狩,视察各地的样子。」柔惜雪双目一黯,她想了许
多,仍觉无从下手。

  「抓一个跑三个,后患无穷,务必冷静,绝不可轻举妄动。」倪妙筠又问道
:「相公,你看那个小子的武功如何?」

  「修为境界是摆在那里,但是没发现我和惜儿。而且我看他嚣张跋扈,全不
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大抵是个年少骄横的家伙,强不到哪里去。」吴征看了至
今还在掩藏修为的娇妻一眼,道:「加上迭轻蝶,我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给你能耐的!」祝雅瞳横了她一眼,警示眼下情况不明,不可好勇斗狠,
道:「宁家已做好了各种万全准备,说不定都在等我们送上门去。为今之计,我
们还是先回成都,从长计议的好。」

  「我也觉得,此事急不来,这里夜长梦多。不动手的话,我不愿意在这里久
呆。」冷月玦附和道。天阴门诸女都和她一样心思,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提醒自己
冷静处事。但是离仇敌巢穴如此之近,强行压抑心中杀意是件痛苦的难事。

  「明晨我们就回。」吴征微笑着当即拍板。自入川重回故地之后实在压抑,
想来陆菲嫣她们等得也十分心焦,盼着他们早日团聚。

  静室有六间房,邵承安离去前备好洗漱之物。连日奔波,人人身上黏腻难受,
遂各自沐浴去了。

  柔惜雪浸在没过脖颈的水中,她调和的水温甚高,雾腾腾地一片将娇躯淹没。
水下的娇躯被蒸得原本玉白的肌肤透出嫩红,女尼合上双眸原本该在氤氲热气与
浮荡的水波中宁定心神,或许还能舒服地睡上一觉。可双眸刚合,眼前却出现一
道道熟悉的人影。索雨珊,柳寄芙,郑寒岚……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责
备,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

  女尼慌忙睁眼,自己并未睡去,眼前只是静室里的油灯,窗棱,卧榻。可那
一道道熟悉的人影仍在脑海中飘晃,挥之不去。

  长舒了口气,柔惜雪重又闭目,裸着娇躯在水中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不是
超度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不是安宁心神的《心经》,而是《观无量寿经》。
意图让自己心情宁定,又象是在对离世的同门述说其中种种艰难。

  一篇经文颂完,柔惜雪依然觉得心中不宁,不敢睁开眼来。此刻听得房门轻
响,慌张地睁眼,见吴征笑吟吟地推门进来。

  「夫君。」女尼俏脸生霞,垂下头去。心中隐觉这样不妥,却羞答答地不敢
吭声,更不敢抬手轰人出去。

  「都是心事?」吴征搬了张凳子在浴桶边坐下,伸手揉着玉骨香肩,道:「
你洗了那么久还没动静,我来看看。」

  被提前把想问的话都答了,柔滑香肩上一双粗糙大手不轻不重地揉捏。酸胀
被揉出,疲累被捏去,说不出地温柔舒适。女尼双眸合上,轻声道:「想起了师
妹。」

  「我也想起了她们,在成都的时候,和她们相处很是得宜。还想我师父,师
祖,师叔,二师姑。」吴征一边揉捏,一边叹了口气,道:「还有胡叔叔……」

  「就算报了仇,还是不会忘记他们的,对吗?」

  心烦意乱时,相爱的男女互相宽慰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互相抚平对方心
中的伤痕,也可以让纷乱的心思平复下来。柔惜雪身负玉骨之躯,骨肉匀称,姿
态高洁,尤其这一对香肩晶莹腻滑。轻抚时柔若无骨,揉捏时又能感受到她天姿
国色的玉骨。

  吴征十分享受,来回轻揉缓捏,既帮她放松筋骨,也尽尝娇躯之诱人。

  「当然,很多事都会刻在心里一辈子。不单是悲伤的,欢乐的也会。比如我
们……」魔手捏够了香肩便向下游弋而去,一把捧住两只豪乳。这是一对十分符
合女尼身份的豪乳,每当捧在手心时,都让吴征觉得十分满足。

  「嗯……」柔惜雪娇柔的哼声,不知是呻吟还是回答。女尼心里紧张,原本
不是什么大事,在吴府里早已习惯。但今日祝雅瞳亦在静室中,以她的耳力轻易
就要被听去。虽说吴征与祝雅瞳玉成好事已久,可此后连连征战,一家人忙得停
不下来……一想起与祝雅瞳之间的关系,柔惜雪便觉慌乱,抓紧了吴征的手轻道
:「别……」

  被双柔荑一按,掌心手指掐得膏脂满满,吴征受用之际不加逼迫,将女尼捧
在臂弯似的搂住,道:「我的心也很乱,每看见一个宁家的人,我都想杀。杀念
越来越盛,就怕什么时候控制不住乱动手。」

  柔惜雪闻言,原本紧绷的娇躯一缩,旋即慢慢松软下来。有心结的又何止她
一人?在安慰着她,同时也需要安慰的吴征,还有祝雅瞳,倪妙筠,柔惜雪,谁
又不是和吴征一样,正强行压抑着自己。每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不急,不
忙,万万急不得。可是血海深仇的人就在眼前,想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身后的男子一直开朗,乐观,对府上每个人都带着笑意。可他心中的苦与累,
比谁差了?不,他担负的远比每个人都多。

  女尼身随心软,若在平日,她早已献上自己傲人的娇躯,用无尽的温柔化去
情郎心中的苦闷。但今日比常不同,她不敢擅动,只软绵绵地偎依着,道:「夫
君见谅,惜儿不该让夫君在此时还平添烦恼。」

  「傻话,什么平添烦恼。」吴征笑了笑,在一双傲乳上揉了揉,双手游移向
后,在光洁的背脊上以拇指按压经络穴道。

  大秦虽已势弱,眼看着日薄西山。但对宁家而言,登上皇位之后与从前不可
同日而语,这个深藏的家族势力与实力暴涨。想剿灭宁家,难度绝不比鲸吞大秦
来得容易。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从来没有小事,没有易事。就算能一一做到,这个
过程都极为痛苦。

  好在吴府里有随时都在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人。

  「唔……」柔惜雪又是舒服地轻声呻吟,情郎的手指带着魔力,每一下都按
在紧要的位置,酸疼的筋骨由此而放松,心中的大石也被一点点地搬去。

  「困不困?」

  情郎暧昧的话语,柔惜雪紧了紧唇瓣。一者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二者也是
心中杂念无数,确想要一场欢爱来慰藉心灵。她羞羞地低头,道:「今夜,想睡
恐也睡不着……」

  「是呀,想必人人如此。」

  柔惜雪心中一动,双手掩面。情郎的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一想到今夜会有
多羞人,女尼心神俱颤,娇躯都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声音又酥又颤,道:「夫
君容人家起身。」

  「不忙不忙。」吴征将柔惜雪按回热水里,咬着耳朵道:「娘还在生我的气,
我要是去,她说不准脾气上来不肯。你得想个办法好好和她说,劝她一道儿来。」

  「啊?」柔惜雪呻吟似地瘫软,面上十分为难,道:「我哪里说得动……」

  「那你自己想办法。」吴征笑吟吟道:「你是掌门师姐,你没办法谁有办法?
要不,你拉上妙妙和玦儿一起去说?」

  「夫君早就是这样的坏心思。」柔惜雪娇嗔着忸怩起身,光洁的胴体玉白生
烟,几番踟蹰,怯生生向吴征看了一眼,离门而去。

  天阴掌门怎会束手无策?自己去说又羞人,又未必说得动。倪妙筠与冷月玦
都是外冷内热,但倪妙筠比自己还害羞,成亲那么些年了,在吴府里还是家眷们
逗弄取笑的对象,找她去边上除了多个人,大体是半口大气都不敢喘。

  事情还得落在冷月玦身上。

  柔惜雪轻移莲步,听每间房里都静悄悄的,心中一黯。果然不止是自己,每
个人都有心事重重,焦急,偏又要克制着焦急。压抑的情感的确需要新的宣泄出
口,否则堆积得久了,指不定哪天爆发出来。

  不知是自行想了个通透,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合理恰当的理由,柔惜雪轻叩房
门,唤道:「玦儿。」

  「师尊稍候。」

  房内传来水声,冰娃娃似要离水而出开门,柔惜雪已自行推门进去,道:「
多洗会儿,不忙。」

  冷月玦直挺挺地站着,她的身量在吴府中虽显娇小,但同样玲珑浮凸,站在
浴桶中似一朵出水青莲。冰娃娃媚目滴溜溜地一转,沉身入水,似笑非笑地看着
师傅转身关门,踌躇了一会儿才回身向她走来,更是露出个会心的笑意。笑容刚
起连忙一闪而没,装作若无其事。

  「师尊怎么来了?时候不早,忙碌那么些天,还是早点安歇的好。」

  柔惜雪鼻翼翕合,两快步走到冷月玦身边,伸手在她腋下一挠嗔道:「叫你
装模作样,你还不知么?」

  「嘻嘻……」冷月玦忙躲开,撒着娇道:「徒儿不敢啦。」

  「哎……」柔惜雪一脸为难,悄声道:「夫君说,祝……祝师妹……哎……
说要叫上她一起。」

  「好色的夫君,不知道盘算了多久,要将咱们天阴门一齐吃了,终于叫他等
到个机会。」冷月玦妙目一转,自言自语般道:「其实事情倒没什么不妥,就是,
该怎么称呼我义母大人呢。」

  「我就是在愁这件事。」柔惜雪一想到此事就觉百爪挠心,有种酥麻麻的刺
激感,又觉害羞尴尬,不知怎生是好,忸忸怩怩道:「还有,夫君自己不肯去说,
非要我去,那我该怎么说才好。」

  「他故意的,师尊就顺着他。」冷月玦看得好笑,一府上下,的确没有比柔
惜雪更加顺从吴征的人了。

  「一直这样……习惯了……」柔惜雪叹息一声。那叹息声听在冷月玦耳里,
没什么无奈,倒是三分认命,七分受用的样子。

  师尊这个样子冷月玦也早习惯了,只轻笑一声。她现下虽不像从前冷冰冰的
拒人千里之外,在府里仍算不得伶牙俐齿,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府里撮合祝雅瞳
与吴征之后,不久战事爆发,吴府上下忙忙碌碌,聚少离多。

  陆菲嫣当然有尽可能地照料姐妹们轮流陪同吴征征战,但是一府人许久未得
团聚时能偷个闲。天阴门诸女虽与祝雅瞳是同门,还未枕席联袂过,摸不清她的
心思。冷月玦偏头想了一会,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喃喃道:「其实,倒真想看看
义母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柔惜雪闻言灵光一闪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月玦. 冰娃娃赤身裸体沉
在水中,被目光看得顿觉羞涩,垂首道:「别这样看嘛……」

  「起来,你去找师妹说,就把刚才的话说给她听。」

  「这个……不好吧?」

  「这样最合适。」柔惜雪浅笑道:「师妹最疼爱夫君,本来就肯,找个借口
顺势半推半就,不就成了?我陪你去就是了,难不成指望妙筠?指不上。」

  「人家心里可是指望师尊拒绝夫君来着。」冷月玦嘻嘻笑着起身抹净,穿了
件春衫,道:「我起头,师尊可别不说话呀。」

  「知道知道,我帮衬着说。」

  两人一齐轻轻叩响祝雅瞳的门扉,美妇仍在水中,让她们等候了会才来开门。
白色的薄衫穿在新浴后的祝雅瞳身上,直入出水清莲般秀丽。

  「干嘛?这么晚了不休息,有话要说啊?我先说啊,你们的事情就说,要是
征儿的事情,不许说。」祝雅瞳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已猜到一切,又暗暗
扁了扁嘴。

  「啊,没有没有,是玦儿有事想和师……你说。」柔惜雪松口大气,居然正
中下怀。

  祝雅瞳柳眉一蹙,暗自责怪自己明明下定决心今晚要交吴征吃个教训。来了
川中之后人人心绪不宁,祝雅瞳除了仇恨之外,更担忧吴征一时冲动。安定县走
散之后,祝雅瞳有无数理由充足地表明吴征追查线索不及通知,但还是担心受怕。
本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不能从他,柔惜雪与冷月玦联袂前来,她用脚趾头都猜到缘
由。

  本想铁石心肠,可话到嘴边又漏了破绽。再细细一想,这破绽就是本能地露
出,哪里是什么一时不察……

  「娘,那个,大家这几日都有些紧张得过头,再这样下去可不好。嘻嘻,人
家有点想法,想邀请娘一齐去。」冷月玦一张清丽俏脸渐渐爬满了红绡,贝齿咬
着唇瓣,吃吃笑道。

  「我才不。」祝雅瞳绷着脸,鼻翼翕合,喘息沉沉,道:「他犯那么大的错,
还想好事?」

  「不是他。」柔惜雪接过话头,道:「是我们。」

  「你们……」祝雅瞳被气笑了,道:「你们要干嘛?」

  「我们早听陆姐姐说了,一直想见识一下下。娘,你别生气了嘛。」冷月玦
见祝雅瞳虽在气头上,态度全不见半点坚决,就知她春心也动。

  在这样一片土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涌上心头,谁又不是一样心头百样情在
萦绕,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抒发呢?

  「师……妹,走吧。我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你,没有正式地……认一认门
……」柔惜雪嘤声如咛,攀着祝雅瞳的手臂轻轻摇晃,似在乞求,又似在撒娇。

  「师姐……」祝雅瞳唇瓣微蠕,好气又好笑道:「怎地好像都是你的事情一
样。」

            第四章、忧深思远同心玉璞

  微凉的春夜,吴征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在世间薄有风流之名,邵承安一向机
灵,得知吴征要来建宁,提早在静室里安了张大床……

  躺得四仰八叉的吴征本该畅想着今夜的种种旖旎,猜测着诸女窃窃私语地商
议,互相劝说时的大胆与羞涩。但是脑中却总是纷繁复杂,一时想到吴府,一时
想到宁家,一时又念起昆仑派,一时再忆及天阴门。

  在盛国的多年里,大秦的一切都像暂被抛在脑后。吴府上下一心一意地在世
间立稳脚跟,重建家园。当燕国平定之后,才发觉往昔的仇恨没有丁点被平息,
只有更焦急,更迫切。

  发觉无力将纷繁的杂念驱赶出脑海,吴征发觉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柔旖旎的夜
晚。还好,他并不担心今夜会留有什么遗憾,就算是尚在气头上的祝雅瞳,也不
会真的甩下这个脸色。

  美人儿娇俏的容颜,曲线玲珑的胴体在脑海中浮现,风流旖旎。吴征一个鲤
鱼打挺起身,重重地甩了甩头,即使是年年难忘的香艳之中,一连串的烦闷仍甩
之不去。耳听得房门轻响,三人的脚步声轻移,吴征知道再满脑杂念下去,今夜
未免太过扫兴。

  灵机一动,立刻闪身出了房,也不叩门,直闯倪妙筠居所。

  女郎一双大大的明眸写满了惊慌,唇瓣紧抿,像被个采花浪子闯进香闺的姑
娘一样双手掩住胸口,期期艾艾道:「你……干嘛……」

  「漫漫长夜,夫妻之间还要干嘛?」女郎的羞涩似乎亘古不变,多少次鱼水
之欢都如初见。吴征对她的羞意爱之以极,欺身近前,一把将爱妻的双腿抱起举
高。淡紫的睡衫之下,双乳饱满喷香,让他不由埋首深深一嗅。

  「不要……人家不想……你们去就好了……又要来羞人家。」倪妙筠粉拳绵
软无力地连连捶打,空自徒劳。她武功深湛,早听得外面的动静,猜也猜得到将
会发生什么,一时羞不可抑。

  「不想么?」吴征不由分说,抱着爱妻便走。拱开房门,祝雅瞳,柔惜雪与
冷月玦已先到了,正暧昧笑着看着他们二人。尤其祝雅瞳,目光闪烁着新奇之色,
她也早想看看倪妙筠的羞涩。

  「哎呀……干什么嘛……不要这样……」倪妙筠微不足道的抵抗声中,忽闻
裂帛声响,背脊凉风钻入,娇躯大颤。

  与生俱来的不仅是羞涩,还有爱郎温柔又粗鲁地对待自己时难以抵抗的情欲。
倪妙筠羞涩得紧张万分中,情火大炽,更别说那双原本抱在腿上的大手顺势揉入
嫩嫩的臀肉里,抓得脂膏满溢。

  原本微不足道的抵抗更加聊胜于无,女郎被抱向大床按在情郎身下,一如从
前地努力挣扎,毫无作用。旁若无人地温存片刻,倪妙筠捶捶吴征胸口,示意他
莫要冷落她人。这才趁着吴征松手,赶忙翻身缩在一旁。总之要让她打头阵在众
人面前丢丑,那是万万不肯的。

  吴征回头见祝雅瞳沉着脸,扁着嘴,讷讷赔上一笑。蠕行着挨过去,在美妇
香肩上轻轻一蹭。

  「干嘛?」祝雅瞳不肯轻易就范,白了吴征一眼,道:「你自己说说看,说
得好,我再考虑考虑。」

  吴府之内,倪妙筠是第一个亲眼看见两人亲昵的。当时在桃花山谷的碧水潭
中,那一幕从未有丁点忘却。时至今日多年过去,想起时依然震撼心田。祝雅瞳
柔顺地半跪于潭中,捧起双乳夹着爱子的肉棒。棒身狰狞如怒龙,美妇温柔比潭
水,天地间的至亲至近无过于此。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母子俩私下相处的模样,
可比闹别扭的小情人还要逗趣,还要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如何。

  柔惜雪与冷月玦分明心跳如擂鼓,却又觉得窒息,好像呼吸都已停止。祝雅
瞳此刻的样子,柔媚,娇嗔,偏又带点母亲的威严,前所未见,见之则迷。

  「想清楚了。当日既已探清刘家的动向,大可不必着急。最好的做法,是先
和你们汇合,等刘家下一回送粮时一同前去跟踪。当时的确有些急了,我的错,
今后绝不会再犯。」吴征诚恳道,看祝雅瞳容颜稍霁,又轻轻撞了撞香肩,柔声
道:「瞳瞳,不生气了好么?」

  瞳瞳这两个字叫出来,天阴三女听了又是心头一阵悸动。但看吴征并未将此
事全不放在心上,而是思虑清楚,祝雅瞳明明面色缓和许多,却扭了扭身,藕臂
在两人肩膀间乱挥了一阵嗔道:「哎呀,轻描淡写,不要碰我。」

  「不生气了,下回再不敢了。」不知道是做儿子的向母亲讨饶,还是做情人
的向爱侣请求原谅。谁也分不清,只看吴征悄摸摸地环上祝雅瞳腰肢。

  祝雅瞳扭了扭身,挣脱之力实在没比倪妙筠好上多少。但吴征想将她抱起时,
美妇却怎么也不肯。脸上两分轻嗔三分薄怒,尤带五分羞意,迷人得让人移不开
目光。她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沉甸甸的胸脯曲线优美,随着呼吸颤巍巍地起起伏
伏,震颤不已。天阴门三女,对视一眼,均在想着这般妙处若塞进已长大成人的
爱子嘴里任他婴儿般吸吮,又是怎生的亲情春色。

  「每回都是类似的事情,都说以后再也不敢,人家才不信你。」瞳瞳,人家,
母子化作情侣,相互间的称谓格外地暧昧。祝雅瞳哼了一声,缓缓道:「我们九
死一生才能聚在一起到今日。宁家虽困守川中,这里仍是龙潭虎穴,怎可有半点
轻慢大意……你莫要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们吴府一个人都不能少。」

  一席话又勾起大家的回忆。不仅是故人牺牲的悲壮惨烈,还有母子俩的悲欢
离合。那时祝雅瞳最珍视的东西,难怪她会生气。

  「师妹……此事我的责任大。」柔惜雪见说到大家的心结,出声道:「来了
川中之后,我能感觉得到,每个人的心情都与往常不同。面对千军万马时,我们
都不像现在这样进退失据。不能再这样下去……」

  「稳扎稳打,宁家只有覆灭一途,大仇终将得报,真的不能自乱阵脚。」冷
月玦缓缓点着螓首,又道:「但是我在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怕就怕我们没察
觉心里的变化,既然察觉了,今后有所警觉,当不会犯错。」

  「很有道理。」

  冰娃娃所言大称众人之心,吴征趁机将祝雅瞳从身后搂住,手指在嫩嫩的小
腹皮上打着圈,美妇吃了痒,咯咯娇笑道:「别乱弄,知道错了难道便罢了?该
罚要罚。」

  「怎生个罚法儿?」

  「掌门师姐有错,你先罚她!」祝雅瞳猝不及防,游鱼般从吴征怀里滑出,
吃吃笑道:「我来看看惜儿到底有多乖巧。」

  「啊?」吴征听话地挨近身边,柔惜雪万般为难又本能地顺从不知抵抗,只
推拒着羞声道:「不要嘛。」

  「你犯错,我也犯错,两个犯错的人还讨价还价的……」女尼的每回推拒,
都会催升吴征继续欺负欺负她的欲望。男儿哪里肯听?伸手勾着丝带,缓缓抽动
着蝴蝶结。

  极慢的动作,让柔惜雪气都喘不上来。

  祝雅瞳缩着身圆睁凤目,看柔惜雪乖乖顺顺,樱口不住地轻轻发出嗯嗯的喘
息之声,任由吴征「欺负」。那样子又是可人,又有些好笑,祝雅瞳抿了抿唇瓣。
明明晶莹玉润,却总觉干燥欲裂。就像胯间幽谷一样,明明有了湿意,却觉像团
火在烧得难受。

  玉体滑如脂,腰带刚解,衣衫就从香肩自行滑了下来。胸前两团粉妆玉琢的
豪乳春光毕现,柔惜雪垂眉顺目不敢看人,藕臂缩了缩遮掩胸前羞处。可豪乳圆
润硕大,虽被遮去峰顶红梅,雪玉般的乳廓仍似藕臂旁绘出的圆弧,将漏未漏,
更增香艳。

  祝雅瞳悄握的手心一紧,偷眼去看冷月玦与倪妙筠。

  冰娃娃盘膝而坐,似笑非笑,双目睁得大大的看着目不转睛。倪妙筠抱着双
膝瑟缩着,媚目慌乱地左右乱瞟,偶尔与祝雅瞳的目光一对立刻躲闪开去。

  衣不蔽体,半身裸露。吴征在柔惜雪粉颈上吸了几口,映上两朵红印。麻痒
交加之下,柔惜雪缩身躲颈,轻哼一声。吴征一边吻着柔惜雪的玉骨香肩,一边
伸手捉住冷月玦.

  「人家等一下。」冰娃娃嘻嘻一笑,侧倚在吴征身边轻哼道:「先看你疼爱
惜儿。」

  柔惜雪一直盼着冷月玦能救一救场,总好过自己一人被所有的目光注视。在
她耳中每个人的呼吸都已变了样,情欲升起时虽觉难耐,但羞羞的事情被一同注
目,还是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娇羞不已。

  「帮我诵篇经文。」吴征被两具温香软玉般的柔躯倚靠,怒龙张扬。再看柔
惜雪樱口微张,洁白贝齿之内水红色的艳舌水津津,香润润,绮念横生。

  柔惜雪羞怯回头看吴征盘膝坐着,胯下怒龙将衣摆挺起,并无改换身姿之意。
这般姿势之下,自己岂不是淫靡毕现?女尼瘫软似地嘤咛一声,百般羞涩终究敌
不过千般顺从,乖乖巧巧地回身俯躯,埋首在情郎胯间。

  她平日诵经之虔诚,宝相庄严。此时一双豪乳自然而然地悬垂而下,玉腿分
张跪起,丰满的肉臀迎身撅翘,个中差别之大,让人血脉贲张。

  丰臀就翘起在祝雅瞳与倪妙筠眼前,淫荡得让人心悸难耐。倪妙筠唇瓣微撅,
羞怯怯地白了吴征一眼。总觉得情郎老是「欺负」掌门师姐,刻意叫她为难不太
妥当,但掌门师姐又对他百依百顺,嘴里再怎么不依,行动没有半分不从,无可
指摘。她进房时被吴征撩拨一番,原本就有些意动,此情此景更觉情欲直升,曲
起的长腿颤了颤,终究还是强自忍耐,不敢放肆。

  祝雅瞳喉间滚了滚,却没能忍住,膝行到吴征身侧,恰好能看见柔惜雪伏在
吴征胯间,柔荑正掀开衣摆,将怒龙露了出来。

  祝雅瞳膝行时一样隆臀翘起,隔着薄衫圆若满月,淑丽丰美,被倪妙筠看个
真切。女郎防线崩溃似地轻吟一声,一想到祝雅瞳一会儿也要露出淫靡之态,情
火便溃堤般在娇躯里熊熊燃烧。吴征笑吟吟地看着她示意,女郎着魔似地无奈放
弃了矜持,伏在吴征身后,从肩膀上探出俏脸。

  香风阵阵,软玉围绕,吴征胸怀大畅,回头舔了舔倪妙筠晶莹如透的耳珠。
男子急促低沉的喘息,女子们娇柔婉转的低吟,声声催促之下,柔惜雪轻启朱唇,
吐出水红色的艳舌,轻颤着滑过龟菇钝尖。

  吴征雄躯一抖,三女看得心肝儿发颤。尤其祝雅瞳初见此景,掌门师姐那条
艳舌独一无二,色泽特异,浪得荡人心魄。她牙关颤了颤,轻声道:「什么是诵
经……」

  「等下就能看到……」钝尖正被软嫩香舌一挑一挑地拨弄,吴征小腹上的肌
块律动,吭哧着粗气挺了挺腰。

  棒身前送,柔惜雪乖巧地张大了樱桃小口,香舌仍吐于外,将半根肉龙纳入
口中。那小半截舌尖软绵绵地垫在棒底与朱唇之间,舌尖在唇外舔舐,像只灵蛇
左右挪移着从棒底探出头来,淫靡得让人窒息。

  柔惜雪香舌舔舐不停,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似在调匀气息。祝雅瞳也紧张
地抱紧吴征的手臂,大体猜到掌门师姐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果然柔惜雪调匀了呼
吸,又似适应了口中的粗大火热,将剩余的半根肉龙徐徐吞咽似地纳入。其间几
次艰难,都见她不急不躁,缓上一缓后继续含吮着吞咽。

  「这样,成不成……」祝雅瞳心惊肉跳,又为柔惜雪担忧。将吴征的粗大整
根纳入,实在不敢想象。但又觉掌门师姐一向坚忍非常,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瞳瞳自己看……」

  说话之间,柔惜雪已将棒身吞至末柄。最后一小截似乎最是艰难,祝雅瞳看
柔惜雪顺了顺气,憋足了劲儿才猛然一吞,让她自己也紧张了双手一紧。看柔惜
雪终于齐根吞没了棒身,虽修眉微蹙,但也不见太过不适,紧紧抓着吴征手臂的
双手才渐渐放松。

  偷眼瞧瞄,才见吴征咝咝抽着冷气,还在龇牙咧嘴似乎吃疼。低头一看,原
来方才忘情之下,指甲掐入吴征肉里,留下几个印记。

  美妇吐了吐舌头,香唇含住痕迹,伸舌尖小口轻舔。

  柔惜雪适应了片刻,默声「诵经」。两颊一鼓一缩,香舌托着棒身,舞动之
间不停舐着肉棒。

  祝雅瞳看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诵经」!吴征连抽冷气,美妇深知师姐
经文精熟,念起来时快时慢,灵舌舞动,香腮鼓缩,将肉棒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又
吸又舔,滋味可想而知,难怪爱子一上来就要师姐「诵经」。

  娇喘浅吟之间,胸前两团粉嫩硕大被握住。大手左右摩挲着揉捏,隔着薄衫
都能感到粗糙的纹路。祝雅瞳媚目微眯,看爱子一手挑逗自己,另一手揉着冷月
玦的翘臀。在他身后倪妙筠娇躯一颤一颤,将两团豪乳抵着背脊酥揉。一切都情
投意合,一切都自然而然。

  再看柔惜雪则让她咋舌不已。齐根吞入肉棒的小嘴已是难能,掌门师姐居然
还不满足地转动粉颈,可想而知龟菇抵在喉间,稚嫩的软肉包裹着龟菇打转的滋
味,难怪爱子哆嗦不停,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看的三人紧张万分,吴征更是如坠冰窖般煎熬无比。明明身上的肌肉似有无
穷之力的紧绷着,却觉连坐都坐不住。若非倪妙筠在身后帮忙稳住身形,他早已
瘫软地躺倒,放松身心贪婪地享受这般口舌侍奉。柔惜雪随玉茏烟「学习」得久
了,在原本的天生佳妙之外,技巧越发娴熟精湛,含吮不断地同时还能舔舐不停,
简直是双重享受的极致刺激。

  即使棒身深陷一片温软之间,仍能清晰的分辨出每一点不同。

  只小半炷香时分,吴征便感射意大盛。诚然柔惜雪施展口舌侍奉之技,吴征
怜她不易,舍不得过分折腾,从来不加半分忍耐。可女尼技巧日增,加上近来奔
波辛苦少有温存,不多时便不可抵受别样的温柔。

  肉棒在嘴里热力蒸腾,还涨了一围,柔惜雪诵经节奏同时配合着加急。即使
小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嫩肉含着香唾裹挟在棒身上时仍发出淫靡的唧唧啾啾声。
诵经加急,喉间软肉更是不停剧颤,正夹着钝尖,天然地生出强烈的吸力来。

  吴征叹息一声,一溃千里,低吼声中阳精喷薄而出!

  祝雅瞳旖旎间一惊,赶忙定睛看去。只见掌门师姐双颊一鼓一鼓,喉间也正
坐吞咽。阳精直喷在咽喉,她不仅没有半分松口,反而吸吮舔舐得更加落力,全
心全意地助力情郎畅爽快意。这一轮喷射甚久,掌门师姐紧吮棒身,大口大口地
将阳精全数吞咽。待爱子的颤抖渐渐平静,她仍然爱意无限地含吮着肉棒,生生
延长着快意的余韵…………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轮激情狂潮终于过去,柔惜雪才细细吸吮着棒身,仿佛
才清扫着污迹一般,每扫清一截,才吐出一截地缓缓将肉棒退出。香唇离开时,
棒身晶莹黑亮,竟清扫得干干净净。再看柔惜雪秀眉微蹙,方才的「技巧」并不
容易,但她嘴角挂着一丝妩媚浅笑,似又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

  女尼还偷偷地娇羞看了眼吴征,结果被吴征捉个正着,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点着她的鼻尖道:「越来越浪了。」

  「都是玉姐姐教的。」柔惜雪赶忙将「浪」的缘由全推给玉茏烟,自己是绝
对不认。

  「一个会教,一个肯学是吧?还是没练好就不给饭吃?」

  吴征逗趣之言,惹得诸女犹疑,遂将玉茏烟「教导」柔惜雪一事说了一遍,
听得诸女吃吃而笑。柔惜雪躲进吴征怀里,不敢见人。

  「以前总听说玦儿爱吸,没想到掌门师姐这么厉害。」祝雅瞳对柔惜雪的技
巧与天赋均惊为天人,心下还隐隐有些羡慕,又奇道:「她们总说玦儿贪嘴,怎
地今日这么能忍?」

  冷月玦喜吃,小嘴吸力强劲,每回欢好总要抢着先吃上一嘴,当然和姐妹们
同时享用也无不可,祝雅瞳早听陆菲嫣说了。柔惜雪媚功如此诱人,冷月玦多半
忍不得,祝雅瞳还一直期待能看她们师徒俩一起争抢的模样。

  「玦儿?她面上清清冷冷,其实心里想法多着呢。」吴征缓过一口气,伸手
去捏冰娃娃的纤腰。看冷月玦嘻嘻笑着躲避,就知多半被吴征猜中。

  「玦儿在想什么啊?」祝雅瞳一时心奇,言出而悔。

  她们三人早在一同过多次,唯独自己才是「新人」,冷月玦要好奇,奇的必
是自己。

  果然吴征大手下移,揽腰抚臀,道:「娘不是总想着儿媳妇们来伺候么?想
不想尝尝?盼儿爱吃,玦儿爱吸,都是娘的好媳妇儿,又都是娘的女儿,且先评
一评玦儿。」

  「唔……」祝雅瞳半身酥软。她不似栾采晴那样百无顾忌,也不似倪妙筠那
样娇羞绝伦。被吴征说出心中之意,虽是窃喜,还是觉得有些抵受不住。

  不仅的确说中心意,也被奇妙的称呼弄得芳心纷乱,禁忌的刺激大起。吴征
看她媚目半闭,唇瓣微嘟便知心意,再说下去固然颇有情趣,可全然说破反为不
美,遂扶着祝雅瞳躺倒。

  转念一想,这样躺着一下子双腿大张地露出胯间春光,实在太急。祝雅瞳初
次在同门面前行如此禁忌之事,未必吃得消。于是男儿担当心起,主动将美妇压
在身下,向她湿润丰莹的朱唇吻了下去。

  祝雅瞳娇躯一僵,本能地一推想摆脱突如其来的热情。但吴征怀抱一紧束紧
了怀中佳人,舌头挤开牙关,将一条软糯香舌吸出。

  祝雅瞳吚吚呜呜,双臂推脱的力道越来越弱,香舌被吸吮之间,不多时就变
作半推半就。圆巧的鼻翼中哼出婉转的呻吟声,一双春湖般的美眸也闭了起来,
似乎甚是享受。

  她先被吴征隔绝了视线,现下又闭目沉浸于欢欲之中,全没见三位同门均看
得目不转睛。她们见祝雅瞳眉目皆弯,瑶鼻轻吟,花瓣般的唇瓣或嘟或吮,香舌
款送。平日的端庄之中又现出淫姿浪色,蔚为罕见。但祝雅瞳容颜如画,姿态优
雅,竟极自然地享受这份禁忌之情。又让深知内情的人觉得一切顺理成章,理当
如此。

  母子俩深吻之际,祝雅瞳云鬓散乱,衣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腰间系带。对开
的前襟失了束缚,被胸前高耸的山峰一挺,自然而然地滑落,仅半搭在肩头。在
吴征的搂抱间隙外,露出雪嫩嫩,白生生的弯弧。

  曲线完美的弯弧,即使女子见了一样有窒息之感,但是这份美丽很快就被无
情地毁去。吴征的大手袭了上去,掌心托着乳根,五指同掐,齐齐深陷乳肉,将
一座浑圆的乳峰捏得变了形状。

  三女对看一眼,目光震惊与惊艳,又察觉不到什么不妥。这两只豪乳原本就
是吴征的,若幼时母子俩没有分离,襁褓中的男婴每日都会流连其间,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或许还会好奇地用没牙的嘴咬上一咬。即使咬疼了,仍不会被半
分责骂,反倒是换来一句宠溺的「调皮」。

  思绪飞扬,吴征好像察觉到她们的想法,松开祝雅瞳的朱唇,一口将乳峰顶
上招展摇曳的莓珠吃进嘴里。

  空着的那只豪乳上,乳尖像颗红色宝珠,圆润润,饱胀胀地挺立。另一只则
被吴征含在嘴里,用舌尖反复撩拨。刮过乳蕾,挑上尖端,美妇一阵肉紧,环着
男儿脖颈的手臂抽束,蹙眉咬唇,呼吸骤急,看上去煎熬无比。

  可只是片刻,祝雅瞳忽然安静下来。咬唇的贝齿松开,唇角微微上翘。蹙紧
的柳眉舒展,就连紧闭的双目也松弛下来,只是轻轻合拢。看上去眉目带笑,嘴
角含春,万般旖旎中又温馨无比。

  吴征嘴里的力道比先前用舌头扫刮时还要大力得多,可现下已改做吸吮。极
单纯,极简单,毫无技巧的吸吮,就像饿极了的婴孩正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乳汁。

  异样的变化看在三女眼里,却是惊人的合情与共情。母子俩从前失去的日子,
正以这样的方式在补足。

  祝雅瞳已彻底放下心房,徜徉在爱与欲之间不可自拔。胸脯上的凸点被吸力
极具节奏地一下下拉扯,甜蜜而温馨,一时间全顾不上边上还有三双各带异色的
媚目正看着她目不转睛。

  不知过了多久,被祝雅瞳温柔搂抱的吴征忽觉缠绕的藕臂一紧,高耸的胸脯
随着腰肢的弓起生生往嘴里一送,牙关颤栗声咯咯响起。吴征微微一笑,美妇胯
间水声随着她的呻吟声一同渐起,还有一道微妙的声响。

  细密的声音黏糯,像至柔与至嫩缠绵,随即吸吮之声大起。

  祝雅瞳几将全身气力都使了出来,死死缠着吴征。丰润的香唇难耐地一抿之
下,水光灿灿,鲜润无比。吴征见她一身热情都被激发,回头一看,就见冷月玦
伏在祝雅瞳胯间,小嘴对着嫩穴,像亲吻似地贴在一起,正大力地吸吮。

  冰娃娃的吸力之强劲,吴征向来流连忘返。她对着女子的嫩穴吸吮时,同样
让祝雅瞳有种魂灵都被顺着花径被吸走的感觉。且那滋味颇有不同,花径里明明
空虚难耐,但洞口的肉珠却被吸得酥麻无比,一阵阵激流般冲刷着身体。

  看祝雅瞳的反应,冷月玦索性分开她的一双玉腿,让花唇朝天,头一低便含
个正着,吸得更是酣畅淋漓。吴征忙示意柔惜雪一起帮忙,女尼忸忸怩怩地顺从
着钻入师妹身下。

  眼前两瓣丰臀肌理白嫩细腻,圆若满月,即使因娇躯受到刺激正不停地紧绷,
依然柔美无端。弧线汇聚的中央一道沟壑深邃,被丰隆的臀瓣遮蔽了光线之后,
幽暗神秘。

  被从未有过的滋味,如此强力又温柔的吸吮让祝雅瞳欲罢不能。

  「哼嗯……」正舒爽着,美妇忽然双目猛地瞪圆,挣扎着扬起上身。那声音
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又有无限的娇羞。那挣扎的身姿,也不知是要抵抗,还是
忽然遭受刺激的手足无措。

  吴征一把将她按回,笑道:「不许乱动。」

  「不要……」祝雅瞳花唇嘟着撒娇,可是娇躯酸软无力,全然抵抗不得。嫩
穴被冷月玦大力吸吮,后庭娇蕊又落入柔惜雪嘴中,两处利害陷落,过分刺激的
滋味着实难以抵受。

  「惜儿是不是很厉害?玉姐姐教的……」吴征笑吟吟地起身,跨骑在美妇身
上。

  「哼……专门教欺负人的事情……哪有这样的……」一双火热的唇瓣吻住花
唇,一条冰凉的小舌钻入后庭里打着圈圈,简直让人无力抵抗,不需多时就沦陷
其间难以自拔。

  「这样还不好?」吴征将肉棒穿过豪乳之间,祝雅瞳立刻迎合着将胸脯挺起
夹紧。

  「嗯哼……到底谁好……」朝龟菇上呵了口热融融的香风,美妇亮出尖牙,
调皮地轻轻啃咬着龟菇。

  「一起好。每个人都要好好享受。」吴征一把搂过在一旁看了多时,也躲着
多时的倪妙筠,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道:「妙妙一起帮我。」

  「唔……」倪妙筠动情与害羞时,鼻音更加浓重。比起柔惜雪的忸怩又顺从,
女郎则忸怩着不敢动。吴征知道她害羞,也不强迫,伸手钻入春衫捉住一只豪乳
把玩一阵,缓缓揭下她半幅衣袖,将只粉嫩的奶儿露了出来。

  祝雅瞳伸舌一点点地舔着龟菇。下身的快意连绵不绝,前花后庭皆美不可当,
原本就情动无比。再看倪妙筠的娇躯裸出,眼前一亮。女郎的乳峰上玉珠小如米
粒,乳晕却是足足占了小半只豪乳,大片的粉色比众不同,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
光。

  恰在此时冷月玦大力吮吸之余,香舌轻吐,从泥泞不堪的花穴洞口轻移钻入。
两条甬道里各有一只灵舌钻探,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膜前后呼应。祝雅瞳呵了
口长气,忍不住伸手在倪妙筠的乳晕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手光洁,似乎这大片的
乳晕只是用粉色晕染,绝不像大多女子一样,乳晕的肤质想必乳肤稍有不同。

  这一下爱不释手,祝雅瞳看倪妙筠缩了缩身,朝她嗔羞不已,更大胆地抓上
豪乳揉捏,与吴征一同把玩。与此同时,美妇在欲望驱使之下,对男儿肉棒上的
气味更加渴求。她现学现用,如先前柔惜雪一般伸出香舌托着棒底,灵动地左右
连连抚摸。

  这般淫媚之态惑及众生,倪妙筠同受感染。女郎又想起昔年在桃花山谷,从
那条水道中钻出时,看见祝雅瞳在潭水里,以优雅的身姿,柔媚地讨好吴征的震
撼。现在这一切就在眼前,更加清晰得纤毫毕现。祝雅瞳依然优雅,依然以浑身
解数讨好吴征。

  女郎紧紧抿着唇,深深吸了口气凑了过去。冰凉而柔软的唇瓣,颤抖着贴上
热腾腾的棒身,像补上了最后一块残缺。吴征悠然一声如叹息,如感慨的满足长
息。

  祝雅瞳的柔荑仍抚摸着倪妙筠的乳晕,吴征遂用大手捧着豪乳夹住肉棒,只
露出龟菇。倪妙筠似小猫喝奶,吐着香舌在龟菇沟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舐。女
郎垂下的秀发间隙,还能看见祝雅瞳的小舌从龟菇底下淫靡地左右扫出。

  舔得片刻,被一对粉光玉质的奶儿熏在面前,倪妙筠也觉情动,不由伸手揉
上一揉,但觉触手如脂如玉,同样松不开手。

  五人再不说话,专心地细细互相品味。不知过了多久,祝雅瞳牙关咯咯大颤,
呻吟着道:「玦儿……师姐……」

  美妇声音清甜,但这般娇唤酥啼同门三女可未听过。均知她情潮喧天,正是
将出未出的关键之时。吴征遂在乳峰之间抽送着肉棒,热烘烘地厮磨着娇嫩乳肤,
一边用大手抓着两座香峰抓揉。倪妙筠则拈着两颗红樱桃旋转揉搓,时不时还掐
上一下,好像要看看弹性如何。

  冷月玦将香舌整根尽力吐出,直探幽谷。她不像陆菲嫣那样,香舌细长若兰
叶,但论灵动还犹有过之,专往花径底部不停地抵送。何况冰娃娃见义母将泄身,
樱口里吸力再涨一截,稀溜溜地将大汩大汩黏糯糯的花汁卷走。

  但对祝雅瞳而言,最为不同,也最是感觉分明的,还是柔惜雪。女尼的舌尖
灵动无比,且有魔力一般一下下命中她的敏感点。挑开后庭的香舌在平日密闭的
菊蕾褶皱上时缓时急地打着圈。急时让祝雅瞳如遭雷击,一身肉紧。缓时又好像
密布的每一条的褶皱都活了过来,感官清晰无比。

  「呜呜……唔……」如泣如诉,祝雅瞳气息如窒。周身上下每一处敏感点都
被抚弄,正在紧要时,胯间的师徒二人兰舌齐吐,正隔着薄薄的肉膜点在一起。
美妇媚目猛然大张,整个人好像瞬间被冻僵般定住。紧接着一声悠长的曼声娇吟,
花露大泄。娇躯抽紧着挺起,又随着倾泻的花汁被抽走全身气力,瘫软如泥……

            第五章、其乐融融香肌玉露

  大床软绒绒的,但娇躯更软,更轻。

  祝雅瞳略清醒时,便觉胸脯上的沟壑里湿漉漉的,那是被吴征的炙热蒸出的
香汗,带着嗔怪白了吴征一眼。冷月玦躲在吴征怀里扭过螓首,正嘻嘻而笑,见
状缩了缩粉颈,吐了吐小舌头。但被祝雅瞳捉住的目光却一阵恍惚,冰娃娃露出
回忆之色。

  「在想什么?」吴征当然不会错过她的神情,奇道。

  「想起些旧事,其实,成都,迭轻蝶,还有暗香零落,不全都是不好的回忆。」
冰娃娃脸上绽放出个羞涩如朝花的笑容。

  「迭轻蝶?我知道了。」吴征哈哈大笑,一样念起当年的旧事来。

  「是……什么?」柔惜雪左看右看,好像就她一人蒙在鼓里,问道。

  「如果不是迭轻蝶,人家可能不会忽然心动。」冷月玦红着脸,将当年与吴
征一同躲在树上,旁观了一场荒诞淫靡的春戏说了一遍。

  吴征边听她羞声回忆,边凌空写写画画,颇似当年与冰娃娃边看着一问一答。
待冷月玦说完,吴征捉住倪妙筠的小手,道:「妙妙躲在暗处接应,是不是也看
了?」

  「没有啦……」倪妙筠雪白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爬满了绯红,却是急急忙
忙地争辩道:「我躲在门外,什么都看不见,哪里像你们偷看,居然还品头论足
……也不知羞……」

  「那就是听见了。」吴征在她朱唇上一点,顺势将女郎也拉进怀里。

  两具温软的娇躯,炙得心里暖融融的。吴征想起旧事,回忆的浪潮一发不可
收,道:「第一回在长安见到玦儿,冷冰冰的,我只想敬而远之。没想到来了成
都以后,变成好奇宝宝,我才知道冰娃娃有一颗火热的内心。当年青城派迭云鹤
仗着身份武功欺负我,还是玦儿帮我出的头。」

  这些话是说给柔惜雪听的,吴征将往事细细说出,在当年青城派以多欺少,
以大欺小的事情一一道来,又道:「孟前辈身死后,我难过得很,玦儿一路陪伴,
然后,哈哈,非逼着我要了她。说回长安之前,一定要尝尝人间至乐的滋味。我
这才知道,玦儿冷冰冰的外表下,兰心暗藏。」

  「哎呀,这个就不要说了嘛……」冷月玦面皮不薄,床笫上还颇为大胆,但
在「长辈」面前被宣之于口,还是有些吃不消。

  「什么叫做兰心暗藏?」

  祝雅瞳好奇追问之下,吴征点着冷月玦脐眼下方道:「这里有一扇小门,打
开门户之后曲径通幽,才能摘得兰心。」

  「所以,那一夜你就此摘得玦儿的兰心?」

  「何止那一夜?」吴征翻身而起,方才享受了番旖旎温柔,但欲火未出,左
拥右抱时忍耐得甚是艰难。将冷月玦压在身下,道:「是自此之后,占得兰心。」

  冷月玦双颊酡红,目蕴春水,贝齿咬着唇瓣等待身体被剖开的一刻。但娇喘
之际,藕臂勉力撑起上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家胯间的雾草与粗硕肉龙。

  极具欲望的画面里,冷月玦不见淫痴之态,在祝雅瞳看来,她只是想看清自
己的身体如何被破开,进入,充满。不仅是感官,她还要看得清清楚楚。

  湿润的花唇蠕动着,像冷月玦的心跳那样一收一舒,又像一张贪吃的小嘴,
面对美食的诱惑不自觉地抿唇舔舌。圆润的龟菇刚沾上黏腻的唇瓣,就见冷月玦
深深抽了口气,那快意涌来让她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与迷醉之色。但冰娃娃的
含露媚目依然睁得大大的,一眨舍不得眨,反伸长了脖颈密切注视着胯间。

  软嫩的花唇随着龟菇挑拨的动作,糍糕般弹力十足。圆钝的菇首偏似把利刃
剖开紧闭的花房,轻轻一挺没入小半颗。

  「呵啊……」冷月玦轻声呻吟,悠扬婉转似她吹奏玉箫时的动听。冰娃娃微
微娇喘,媚目一眯着目光上移与吴征对视,喘息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玦儿不会顶不住么……还能集中精神看……」祝雅瞳看得喉中火烧,若换
了自己,多半只想躺着享受,要么投在吴征怀里要他哄着,绝难集中精神。

  「人家觉得好看。」冷月玦其实熬得甚是艰难,但抵不住艳色淫靡的诱惑,
娇喘着道:「吴郎,慢慢进来……」

  吴征轻舒猿臂托住冰娃娃背脊,得此助力,冷月玦弓身探头,将胯间迷离春
色看得更加清晰。只见紫黑的龟菇撑圆了花唇,冷月玦不由胯间一缩。幽谷里绵
密敏感的花肉虽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应肉棒进入时的一切。

  「好浪……但是……又好性感。」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人交合之处。挑起
情欲,又颇具美感,简直如画般意境优美。祝雅瞳看了一阵,又看冷月玦依然目
不转睛,但目光中明显多了丝丝缕缕旖旎,可想而知正绮念丛生。

  肉棒缓缓推进,冷月玦的娇喘声越来越重,两只美乳随着呼吸起伏越来越剧
烈。终于缓入的肉棒一顿,像被什么东西阻住。祝雅瞳心中恍然,这就是兰心之
前的那扇「门」。

  冷月玦喘了口大气,双臂环上吴征,又娇又腻的献上香唇,与吴征深深一吻。
看她双膝屈跪,幽谷衔着大半根肉棒,小屁股翘翘地挺立,香舌不住舔着唇瓣,
似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你来?」两人相拥着盘坐,吴征轻声问道。

  「不要,一会儿就没力了。」冷月玦轻摇螓首,酥声道:「你可莫要逗人家,
可难受。」

  「怎舍得?」吴征顺势躺倒,将冷月玦一双玉腿分开跨在他腰杆两侧,道:
「你在上面?」

  「嗯,这样够深。」冷月玦目光越来越亮,好像一团火焰烧化了平日的寒冰。
娇躯不安地扭动,夹住棒身的湿润花瓣蠕动着吸吮,语声却懒洋洋地道:「夫君
莫要乱动,妾身自献兰心。」

  看他们柔情蜜意,即将激情如火,祝雅瞳悄声道:「玦儿在床上,一直是这
样的么?」

  「是啊……」柔惜雪看得入神,又是宠溺,又是懊悔道:「从前只道她不爱
说话,性子内向,遇见了主人之后,她的天性才展现出来,原来是个敢爱敢恨的
性子。」

  声音虽小,冷月玦却听得清清楚楚,娇怯回眸,看大家的目光灼灼,当下也
顾不得许多,翘臀轻轻一提。盈满花径的春潮顺着棒身溢出,裂开的花瓣里仍有
汩汩花汁还在等待,可此时冰娃娃反身一沉。

  幽谷里那处极其紧窄的蓬门被打开,冷月玦像咬着极酸之物,抿唇蹙眉。腰
肢下沉得甚缓,缓得好像身陷沼泽时并不挣扎,只一点一点地陷入那片泥泞。

  「哦~ 」冰娃娃呻吟一声,俏脸一松五官舒展,还露出几分甜美笑意,好像
幽谷中的快意直透到了脸上。经历了一番苦楚,龟菇探入深藏的幽穴内,柔软如
脂,肥嫩如舌的兰心小爪子般抓着菇首。幽户之门正卡在沟壑上,一切得宜,且
被开垦之后,紧密的兰门越发娇柔,苦楚尽去。

  「啪~ 」吴征在翘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记,力道不轻,冰娃娃不依地扭着翘
臀,恰能让兰门卡着菇首揉搓兰心嫩肉。

  两人之间的情趣,一眼就让祝雅瞳看了出来。果然冷月玦娇喘着扭腰撒娇未
停,吴征又是一掌,拍的翘臀上波光荡漾。冰娃娃这一刻热情如火,每拍一下便
配合着扭一下翘臀。由此龟菇在兰房里旋动,将兰心嫩肉不停地挑拨翻搅。

  「好神奇。」祝雅瞳看冷月玦享受的模样,似对那份快意感同身受,心里竟
还隐隐羡慕冷月玦独特的兰门。意动之下,心思自然活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柔惜雪虽不像陆菲嫣和栾采晴,远远说不上主动,但她乖乖顺顺,唯吴征是从,
只要时候到了自会全心配合。倒是倪妙筠惯常害羞,不逼她两下决计不会自行就
范。

  心念已定,美妇挨向倪妙筠,先定定地看着她一双豪乳的尖端。山峰高耸,
但比起自家的圆润,倪妙筠的傲物顶端尖尖。可偏又玉珠小若米粒,隐藏在大片
的粉晕里几近于无,显出一种别样的圆润。那大片粉晕着实诱人无比,一眼可知
俱是敏感所在。祝雅瞳又生起羡慕之心,若自家胸前也有这样大片的敏感,被吴
征大口全含进嘴里吸吮,那该何等的快活。

  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就伸手向两片粉晕摸去。常人的乳晕大多比起乳肤要粗
糙些,倪妙筠的则同样光洁。仿佛只是在乳峰上洒下些粉末晕染了色泽,肤质一
般无二。

  「师姐……」倪妙筠香唇嘟起,想躲而不便躲,不躲又觉不妥。

  「叫婆婆。」祝雅瞳脸一板,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叫娘也行。」

  趁机又在乳晕上又掏摸了几下,倪妙筠缩肩含胸,绵软的豪乳连连颤动,美
妇越发觉得爱不释手,难怪吴征十分喜爱倪妙筠这对豪乳。

  「娘……」倪妙筠娇娇怯怯,眼波里羞意无限,悄声道:「别弄人家嘛,现
下该帮玦儿才是。」

  「哦?妙妙看来已试过不少回,深知情趣嘛。」祝雅瞳揶揄着,两根指头去
拈弄米粒般的乳珠,越玩越是喜爱。

  「坏夫君常常拉着我们一起,我又不能拒绝。」倪妙筠正匆忙解释,眼波一
转,正听冷月玦娇声呻吟。

  原来冰娃娃自行骑了几下,美不可言,流淌的花汁似走了一身气力。加上扭
臀虽可让龟菇在兰房里旋磨,终究少了抽插与撞击的刺激。此刻只能勉力挺臀,
让幽谷小口小口地吞吃肉棒。吴征见状,轻轻托起冰娃娃娇小的身躯抬起一拳高,
挺腰抽送。

  一拳高度似乎完美地契合了两人。抽出时龟菇在兰门上一刮便反身插入,既
搔刮了兰门上的痒处,又不致让她吃疼。反身插入时龟菇探采兰心,先是一撞,
又是一揉,直让冷月玦哼哼唧唧,语不成声,胯间花汁淅淅沥沥,自汇成溪。

  吴征一边抽送,一边抓着臀瓣配合动作推拉,龟菇插入时更深更重地蹂躏兰
心。冷月玦连连被击中敏感,已经全然没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吴征身上,任由
他采撷。翘翘的小屁股被推送得抛起,自然落下时又甩打在吴征绷紧的肌肉上,
发出啪啪啪极具韵律的清脆而淫荡响声。

  祝雅瞳还在想着冷月玦这般快活,还要怎么帮忙?柔惜雪却已嘟了嘟唇瓣,
伸出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冰娃娃紧紧闭合缩紧的后庭上。那翘臀起落抛甩之际,
菊蕾像张贪吃的小嘴,嗫喏着将玉指缓缓吞了进去。

  柔惜雪探入一个指节,温柔地转动指尖打着转。冷月玦悠长地「呵~ 」了一
声,猛地一挣,螓首一扬,一头秀发向后甩起。瘫软的冰娃娃忽然来了气力,上
身反弓而起,纤腰没命地拧摇着画着圈。

  肉棒抽送之际还顺着花径刮上一圈,刺激着每一分敏感。经此刺激之下,原
本紧窄的后庭钳住半根指节一吮一吮。蠕动的花唇,长流的花汁,收缩的菊蕾,
一切看上去都动人神魂般的淫靡。

  「这妮子……这么浪……」激情四射,又放荡形骸,祝雅瞳看得都觉不好意
思起来。但心中一团火焰却烧得身上暖融融的,手指不自觉地一弹,一弹,似不
受控地大为意动。

  冷月玦双手撑在吴征胸前,放纵身姿,百般投入。吴征只需配合着一挺一挺
腰杆,便让冰娃娃快意无穷。于是吴征又看向倪妙筠,朝她勾了勾手指。

  「唔……」倪妙筠鼻音极重地娇羞出声,但抗拒不得,忸忸怩怩地挨近吴征
身边。三女配合多时,早已圆融如意,对吴征同样心意相通。

  倪妙筠娇躯微挺,两颗豪乳耸立在冷月玦面前。冰娃娃正觉小腹中火烧难耐,
啊呜一口就将大片的粉晕吃进嘴里。那张小嘴吸力强劲,登时吸得豪乳像团糍糕
般被拉长……倪妙筠悠声叹息,双腿被吴征一拉,忙摇头羞道:「不要……」

  「要……」祝雅瞳不知何时挨了过来,抿了抿唇,鼻翼翕合,实在忍不住将
胸一挺,抵着倪妙筠的豪乳一齐送到冷月玦面前,道:「还怕什么羞,舒舒服服
的事,干什么不要?」

  玉白雪乳如并蒂双珠,贪嘴的冰娃娃果然小嘴一张,将两只乳尖一同吃进嘴
里。强劲的吸力顿起,祝雅瞳咬着唇瓣,看着自家圆润的美乳被冷月玦吸得变了
形,冰娃娃犹自不罢休,仿佛要从鼓囊囊的美乳里吸出汁水来一样。

  托起倪妙筠,让她乖乖分开双腿,将毛绒绒,香润润的玉胯送到吴征嘴边。
祝雅瞳探头一看,才见掌门师姐埋首在吴征胯间,正唧唧啾啾吃个不停。也不知
道她是在含吮春丸呢,还是像刚才待自己一般。美妇俏脸微红,倒不是先前没试
过这种滋味,而是冷月玦和柔惜雪师徒俩的嘴力舌功着实厉害,而且更加投入,
舔得人浑身舒畅。

  正绮念横生之际,胸前的吸力再度增强。吸力强劲的小嘴拉着绵软的奶儿,
塞得冷月玦香腮鼓起。冰娃娃到了紧要关头,吴征便不再由着她自行骑乘,腰杆
一挺将肉棒插到最深,死死抵紧了兰心旋磨蹂躏。

  冷月玦小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精巧的鼻翼里哼哼唧唧出声,娇躯上尖
挺的秀乳与翘翘的小屁股随着身姿的挺动起伏。两人的身体都已悬空,冷月玦双
腿绷得无比紧实,堪堪支撑着弱不胜衣的娇躯。肉龙搅拌着兰心,两人抵死缠绵,
看得祝雅瞳紧张万分。终于冷月玦一僵,翘翘的小屁股筛糠似地颤抖,被封死的
小嘴里发出吚吚呜呜杂乱无章的呻吟。而吴征大开大合猛力挺动,毫不怜惜地冲
击着幽谷。直到两人同时顿住,齐齐软倒,才让人一起松了口气。

  如坠云端软绵绵的滋味,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冰娃娃睁开惺忪的眼眸,发
觉正躺在宽广的怀抱里,格外温存。

  「舒服了?」

  「嗯。」冰娃娃轻轻点了点头,嘟着唇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给你补补气。」吴征勾起冰娃娃的下颌,将朱唇一口吻住。

  浓烈的男子气息,还渡来一汩骚香汁水。冷月玦嘻嘻一笑,小嘴一吸,将香
汁大口大口地吃进嘴里,好像爱郎渡来的是琼浆玉液,大补元气。

  待吃得一干二净,冰娃娃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双唇,嘻嘻笑道:「好吃,好骚。」

  倪妙筠早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方才将玉胯张开,被郎君美美地吃了一顿。
滋味固然受用无比,但花汁长流,羞涩难言。再被冷月玦一调笑,哪里还敢有半
分出声。

  拍拍冰娃娃的翘臀,冷月玦轻提腰肢,肉棒黏黏糯糯地从花径里刨刮而出。
被分开的花唇随着龟菇的离开,极具弹性地重新闭合。冰娃娃缩了缩敏感的花肉,
可深深注入的阳精还是滑了出来,涓滴而下。花径被注得满满的,冷月玦俏脸一
红。回眸看去,柔惜雪吐着粉红艳舌,将肉棒上的白浆水迹一点点地舔去,不一
时就舔得干干净净,还将整根肉棒舔得雄风复起。

  女尼垂眉顺目,眼神偶尔上挑。若在往日,她早已乖顺地将口中汁液喂给冷
月玦分享,吴征还能大饱眼福。今日别有不同,正有些彷徨不知所措。但冷月玦
见了明白师傅心意,欣然凑上香唇,与柔惜雪吻在一处。

  四片唇瓣交织,女子的香唇弧线柔美,色泽鲜艳,染上汁水后更荧光发亮,
媚力四射。师徒俩还齐吐香舌于外,互相盘绕旋磨,性感倍增。吴征眼睛放大,
连祝雅瞳与倪妙筠都看得呆了……

  吻了好一阵,将残迹吃得干干净净。祝雅瞳看冷月玦挨到吴征身边,似是余
韵未了,依旧想和情郎温存片刻,柔惜雪仍是乖乖顺顺地跪坐着。祝雅瞳一时不
知是该佩服吴征,还是讶异柔惜雪。自家爱子怎生得来的福分?

  柔惜雪的性子一向温和,就算从前当掌门时严于门规都鲜少大发雷霆。但像
眼下这般乖顺,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好像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适时上前,做所
有投吴征所好的事情。事情做完了,不管她心中欲念如何,都会乖乖地等在一旁,
不争不抢,安心等候。

  这和倪妙筠截然不同,倪妙筠是害羞,宁愿晚一点,慢一点,等大家都投入
了,羞意渐渐放下了不迟。柔惜雪是完完全全地顺从吴征的一切。

  或许是天性之中就有这份顺从,当然吴征对她除了恩同再造以外,待她同样
着实不错。此刻吴征招了招手,柔惜雪就乖乖地偎依进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

  「就你最乖。」

  「人家应该做的。」柔惜雪闭着双眸甜甜一笑,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

  「忙了这么久,该赏你了。」

  柔惜雪娇躯颤了颤,微声嘤咛道:「惜儿不急的……」

  「急,定是急了。」祝雅瞳揣摩柔惜雪良久,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她欢好的模
样。唯恐有什么变故,急忙出声,顺手还在师姐胯间掏了一把,果然湿漉漉的泥
泞不堪。祝雅瞳用沾湿了的指尖在柔惜雪勃胀的乳珠上划着圈,笑嘻嘻道:「这
么湿,这么挺,还说不急。征儿,你的惜儿这么乖,要好好赏她。」

  「唔……」柔惜雪又娇羞,又讨饶似地呻吟了一声,小心肝噗噗直跳。知道
自己的媚态就要彻底展露在祝雅瞳眼前,实在有些紧张。

  「娘说的是。」吴征拍着女尼的丰臀,道:「不然你和妙筠猜个枚,谁赢了
谁先。」

  倪妙筠立刻大摇其头,道:「我不要,师姐辛苦,师姐先。」

  「是,妙妙刚美过了一回,等会儿无妨。」

  把方才被舔吃得小泄一回,自家拼命咬牙才忍住没露出羞态的秘密给说了出
来,倪妙筠忙捂住了俏脸。

  「来,乖,转过去。」

  吴征拍拍柔惜雪的翘臀,女尼忸忸怩怩,吚吚呜呜地转过身伏低娇躯,高翘
隆臀。

  顿了顿,柔惜雪还是如常一般,双手后绕着分开两片臀瓣,将湿漉漉的花唇
自行露了出来。

  祝雅瞳看得伸指在吴征腰后戳了一记。虽知他们两人之间自有情趣默契,但
看柔惜雪这般受「折辱」,还是觉得吴征有些过分欺负人。

  哪知这根本不算完,吴征得寸进尺,腰杆一挺,将龟菇轻触玉胯,却并不深
入,轻轻拍着柔惜雪的臀瓣道:「自己吃进去。」

  「嗯……哼……」柔惜雪怯懦地呻吟着。龟菇并不是抵在幽谷洞口,而是卡
在腿心,想要「吃进去」还得自行找寻恰当的角度方位。

  女尼缓缓沉胯,小心翼翼地卡着硬邦邦的肉龙。可一个不慎沉得深了,龟菇
立刻弹起,挑过花缝滑了过去。

  柔惜雪娇声不依地呻吟,不知是被蜜肉被挑的快意与不足,还是没能控制好
身体的不满。

  「这样折腾人……」祝雅瞳咬着吴征的耳朵轻声责备道。责备未完,就见柔
惜雪拱高了丰臀,重新将肉棒卡在腿心里。

  这一回很是顺利,女尼一点点地挪移,恰用花洞一口含住龟菇。这一含便蜜
里调油,粘在一处再不肯分开。

  柔惜雪腰肢后移,花唇嗫嚅着一寸寸将肉龙吞了进去。仅剩一小截时,柔惜
雪奋力一退,一声滑腻闷响,彻底将肉龙吞没。

  这一下也让她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上身全然趴伏,娇喘吁吁着好像透不过
气来。

  只是祝雅瞳看下去,两人结合之处,被撑开的花唇正一缩一缩的,好像在大
口地吮吸着肉棒。

  「快些吃呀。」待柔惜雪缓了口气,吴征轻拍丰臀,笑吟吟地催促。似乎「
欺负」女尼乐趣十足,乐此不疲。

  「唔……」柔惜雪不依地羞嗔,可娇躯有了动作。此刻她绵软无力,上身全
然不动,只能腰肢发力,让丰臀前后游移,小幅吞吐着肉龙。

  这场面性感无比,柔惜雪一双豪乳丰满饱沉,压在床面上满溢着摊开。臀儿
又隆又翘,每回后退吞没肉龙到了极深处时,都会脱了力一般,丰臀啪地一下甩
打在吴征小腹上。挤扁了臀肉在她恢复气力吐出肉龙时才又慢慢恢复原状。

  祝雅瞳看得几乎窒息,女子看上去这般娇弱,又一心讨好,每一回都像鼓起
了最后的力气,又一回回地「险死还生」。正看得目瞪口呆间,吴征却还不知足,
轻声吩咐道:「要扭起来。」

  「主人……」不知是不是花径被刨刮,花心被撞击的滋味太过快美,柔惜雪
一时忘情,竟将主人二字在祝雅瞳面前脱口而出。当下满面绯红,羞不可抑,一
时竟忘了吞吐。

  还不等她想个搪塞过去的借口,腰际被几根粗糙的手指挠刮。柔惜雪腰眼附
近的肌肤极为敏感,轻轻一挠就麻痒难当。着急忙慌地抵抗躲避之时,丰臀自然
而然地左扭右扭,正遂了吴征之意,也让她将「主人」之事糊弄过去。

  定了定神,柔惜雪顺势左右拧摇着丰臀,前后摇移着腰肢吞吐肉龙。这般姿
势更加淫靡浪荡,且左右拧腰着吞吐时,肉棒进退若蟒行。虽不必奋力冲击时的
刺激,但花径里的每一分褶皱都被翻开,每一分敏感都被挑刮,滋味大有不同,
又同样快美。

  「师姐……这般浪……你……别欺负她……」看着那身姿姿势,还有顺从迎
合的态度,除了柔惜雪对吴征格外地千依百顺之外,自然也有她本身追寻快感。

  「不要,惜儿喜欢……被主人欺负……」柔惜雪不管不顾,生怕快意从中截
断,不上不下难熬之极。

  而吴征并未只顾自己贪看与享受,每当柔惜雪即将吞没整根肉龙时,吴征便
借着最后一小截的空间向前一戳。棒身搅拌着花汁,滋地一声直透花底,两人皆
美。特别女尼口中嘤声不断,柔媚婉转,与她平日诵经时的庄严虔诚全然相反,
看得祝雅瞳咋舌不已,又心中暗笑。

  情趣的滋味并不能持久,不仅柔惜雪每回吞吐时花汁越来越多,吴征同觉轻
抽缓送难以满足,遂大手左右钳住腰肢。柔惜雪娇躯一顿,知道幽谷就要承受狂
风暴雨般的征伐,一时紧张万分,柔荑死死抓紧,急促的呼吸让娇躯起起伏伏。

  肉龙缓缓抽出,仅龟菇沟壑卡着洞口的小肉圈,旋即又是向前一突。肉棒沾
着花汁直撞到底,柔惜雪花唇急急死死合拢,力道之大,连丰臀一齐抽紧,生生
绷出数条肌束来。可这些肌束转瞬消失,不唯她丰臀柔软,更因吴征抵着花心一
旋!

  这一下彻底让柔惜雪娇躯崩溃,绷紧的丰臀瘫了似地软了下来。若不是坚硬
如铁的肉棒深插体内,腰肢又被牢牢箍住,只怕已全然瘫软。龟菇在花心上一记
碾磨,吴征拔出肉龙,又是恶狠狠地一记重重深插。柔惜雪被大力推得娇躯震颤,
音声如泣。

  吴征大力抽送之际,还在丰臀上拍上两记。声音又脆又香,简直让柔惜雪无
地自容。可长久以来的习惯又让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迎合——吴征拍她的丰臀,
便是要她摇起来。肉龙畅快地在幽谷里穿梭,顺着柔惜雪的扭摇刮弄花径里的每
一分敏感。这滋味太过强烈刺激,只抽插了五十余下,女尼尖声轻唤,一泄如注。

  祝雅瞳看她上身扬起,悬垂的豪乳甩荡出一阵怒涛。吴征顺势将双臂绕过腋
下,环抱着双乳扣紧。深插幽谷的肉龙仍在不停地挺动搅拌,逼命似地要榨干她
最后一滴涓露。被挤扁的丰臀死死抵在小腹上,收缩,发颤。娇啼似哭泣,柔惜
雪脸上却没有泪水,只在两人胯间蜜合之处一汩一汩地洒出花浆。

  祝雅瞳见此情此景,心惊胆跳,吴征如此不加怜惜地蹂躏,生怕柔惜雪抵受
不住。但她自己同样尝过这样的姿势之下,被逼迫着的滋味那般销魂蚀骨,勾魂
夺魄。终于等吴征停下,柔惜雪仰躺在吴征怀里嘤嘤娇喘,面上潮红,几缕汗珠
被她的细柳长眉挡住,正顺着鬓角滑落,嘴角上却全是满意之极的笑意。祝雅瞳
才跟着轻舒了一口气……

  「师姐……」

  轻轻唤回神魂溃散般的柔惜雪,女尼妙目裂开一线,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吴征将肉棒退出,拔出洞口时,依然黏糯着棒身的花肉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竟发出声啵儿的淫响。柔惜雪如泣如诉地叹息一声,好像极尽满足,又极尽害羞。

  「干嘛总欺负人家。」

  「不这样欺负她,她还不高兴,惜儿就喜欢这样被欺负。」吴征紧了紧怀抱,
咬着柔惜雪的耳朵回答祝雅瞳的埋怨。果然女尼侧身躲进情郎怀抱,虽是羞涩不
敢看人,但却应了吴征的话语。

  祝雅瞳丰唇一扁,居然稍有嫉妒之意。可吴征正在兴头上,出其不意地回身
舒展手臂,一把将倪妙筠一起搂进怀里。

  倪妙筠剧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明知再也躲不过去,还是心慌意乱。

  「还想继续躲呀?」在爱妻香唇上吻了一口,双目如焰,火辣辣地在她的俏
脸与豪乳之间逡巡。

  倪妙筠吚吚呜呜,终究不敢说出口,只是垂下双目,一副认命似的就范模样。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害羞。」倪妙筠的天性如此,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祝雅瞳虽明其中道理,还是看得想笑。

  「你们这样盯着……」从脖颈上一缕红晕开始弥漫,直笼罩了俏脸与豪乳,
倪妙筠微蹙双眉,呼吸剧烈,竟紧张得冒出香汗来。

  「娘,你不知道,她呀,羞归羞,却最喜欢激烈的姿势。」

  「你再多嘴。」被冷月玦一下子揭去了遮羞布,倪妙筠更急,这一下连额头
都冒出汗珠。

  「嘻嘻。」冰娃娃躲在吴征身后,嚣张无比地挑衅道:「还嘴硬,好郎君,
给她来个「临坛翠竹」!」

  「不要……」

  「要……快点,我看看。」祝雅瞳哪容她反对,就想看看这个娇羞到了骨子
里的小师妹被插弄时是怎生模样?「临坛翠竹」又是什么?

  倪妙筠本能地抵抗,但体娇骨软,早把一身武功忘到了九霄云外去,轻轻就
被吴征按倒。双腿被大手一分一按,双膝都几乎压到了肩头。玉胯之间毛绒绒的
芳草,欲合微张的幽谷尽数朝天绽放,被看得纤毫毕现。她双手掩面,极尽掩耳
盗铃的可爱。

  吴征半蹲而起,自上而下地抵住朝天的幽谷。冷月玦捉住棒身,轻轻揉开洞
口,直看得祝雅瞳口干舌燥。这般姿势让花肉自然而然地蜷起收缩,本就格外地
敏感,再被这样直上直下地一插到底,岂不是魂儿都直接被插得飞了?

  祝雅瞳的想象很快就被证实,吴征沉腰落棒,直入花房。倪妙筠像被根烧红
的铁棍贯穿,贝齿死死咬着唇瓣,腰肢弓起,似想逃开这炼狱般的煎熬。可幽谷
却像个泉眼冒出一汩汁液,待吴征直插到底,才深深地呵了一口气,软软垂倒。

  「娘,你看,才一下就这样了……」

  越是害羞,冷月玦越是嘴上不饶人。倪妙筠捂着脸,可幽谷里充实的快感难
以抵御,心急之下,花肉密合带着花唇像吮吸般收拢。祝雅瞳见此淫靡奇景,心
头大跳。

  肉棒撞杵般一下下浅抽深捣,将本就紧窄无比的花径塞得满满当当。一下深
捣便挤出大量的花汁,肉棒摩擦黏糯汁液时发出咕唧咕唧的淫靡声响,让倪妙筠
修得无地自容。但身体的快意与想要更多的渴求却无法抵抗,花唇迎着肉棒的每
一下深入不停地收缩。

  「还说不想。」祝雅瞳咬着唇瓣,旖旎的心潮起伏。吴征每回落下时都又深
又重,将倪妙筠胸前两团傲物震得波纹四起。美妇看那两大片的乳晕如此诱人,
越看越爱,忍不住俯下身,伸舌在乳晕上大片大片地扫动,挑动起害羞的师妹来。

  「唔唔唔……」倪妙筠原本就舒爽得如坠云端,胸前敏感又遭刺激,腰肢再
度弓起,双臂自然而然地拥住祝雅瞳。恰好吴征一棒到底,正中花心,几将敏感
的肉芽撞散,倪妙筠咿呀一声,登时小泄了一注。

  吴征见状,将祝雅瞳抱在倪妙筠身上,美妇哼哼了两声,胯间着实湿润而空
虚,只得半推半就,与倪妙筠相对相拥。还不等她们喘口气,吴征便将她们翻转
过来,倪妙筠挺着翘臀在上,祝雅瞳分着双腿在下。

  「瞳瞳也好湿了。」

  吴征给祝雅瞳的亲昵爱称叫出来,三女都觉有趣而浪漫,心湖泛起涟漪。倪
妙筠压在祝雅瞳身上,更觉百感交集。看师姐目如春湖,巧笑嫣嫣,全然是沉浸
在情爱中女人的模样,与自己当年没有半点不同。

  依稀间又想起在桃花山谷底看见的震撼一幕。潭水边赤裸的男女,极尽柔媚
的奉侍,女子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刻呼吸相闻,近在眼前,看
得更加清晰,更加震撼心田。

  「哼嗯~ 」祝雅瞳的鼻音又羞又喜,几乎和倪妙筠一样甜腻。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3 编辑 ]

TOP

            第六章、同体结心情怀故途

  「你可莫要折腾人家……」祝雅瞳说的话与冷月玦几乎相同,最怕的就是掉
在半空不上不下。其音可怜,婉转哀求,哪有平日叱咤风云的半分模样?

  倪妙筠与她贴身相拥,首当其冲,鼻息里都是美妇呵出的香风阵阵。又想到
吴征将进入祝雅瞳的身体,心头悸动更甚。一回身,就见柔惜雪与冷月玦直勾勾
地看着吴征胯下。

  这里曾是吴征出生的地方,现下他又将再度进入。

  祝雅瞳两片花唇莹白丰满,被浓密的乌绒覆盖。情动开合之间,依稀可见鲜
红如血的花肉若隐若现。在三女注视的目光下,龟菇轻轻挑开唇瓣。那唇瓣一分
一合,仿佛生出股吸力,将龟菇含进小半颗。黏腻的花肉缠绵将它拥住不留半点
空隙,而花肉丰满,原本就仅容一线,被龟菇侵入后向外挤出,依稀可见大颗的
肉齿,被压迫之下沁出缕缕花汁。

  「娘这里面……这般诱人……」

  人人都是一般心思,偏冷月玦敢宣之于口。直说得祝雅瞳俏脸飞红,一睁眼
见倪妙筠居然带笑看着自己的羞态,好像在说原来你也会害羞。美妇索性一不做
二不休,一把将倪妙筠搂进怀里。二女胸乳相贴,祝雅瞳勃涨的红珠抵着倪妙筠
米粒般的小乳尖,反陷入乳肉。倪妙筠峰顶上大片的粉晕则与祝雅瞳的乳肤一蹭,
触感又腻又滑,激得自家麻酥酥的。

  「呵……」祝雅瞳媚目轻合,兰口微张吐出幽怨又满足的叹息声。惹得倪妙
筠都幽谷缩了缩,好像被侵入的是自己那样敏感而紧张。可花径里又是满足过后
的空虚感,不由又缩了一缩。

  大半根肉棒进入幽谷,饱满多汁的肉齿立刻熨帖上来,像无数张小嘴抱着棒
身大口大口地吮吸。肉齿又像被咬破的石榴籽,香汁迸裂而出。

  柔惜雪与冷月玦眼睁睁看着肉龙尽根而入,一齐探头。见祝雅瞳闭目抿唇,
只从端丽的瑶鼻里急促呼吸。秀眉似蹙而不蹙,似展而不展,好像艰难之中,又
有止不住的快活。

  吴征反抽棒身,龟菇沟壑将颗颗勃胀的肉齿刨倒。祝雅瞳立刻双唇裂分,下
颌微微扬起,又添三分娇柔与弱不胜衣。

  三女看得目眩神驰,只觉美妇连淫媚之态都这般端庄优雅。冷月玦舔了舔唇
瓣,忍不住凑身上前,小舌头钻入两颗豪乳堆积之间,寻着凸起勾了勾。

  「哼……」祝雅瞳这才微睁双目,与冷月玦带笑的目光一对视,倒好像习以
为常,由得她去。

  「娘,这样舒不舒服呀?是不是更快活?」

  「跟菲菲一样厉害!」冷月玦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祝雅瞳白了她一眼,
索性将私密事说了出来,省得她以为自家还是个雏儿,什么也不懂。

  「那还是陆姐姐更厉害些。」冷月玦目光闪烁,带着些难以抑制的狡黠,伸
手将两只豪乳抓在小手里。手指一揉一揉,让两枚尖端抵在一处厮磨。

  就连柔惜雪见了,不知是促狭心起,还是想催促她们的快意,依样画葫芦,
轻轻拈着乳肉将峰顶揉搓。

  「不要这样……」倪妙筠被「折磨」得香唇都嘟了起来。她虽刚刚小泄了一
回,但终究不够彻底酣畅淋漓,乳尖上大片的粉晕传来快意的麻痒,好不磨人。

  「妙妙忍不得啦?」吴征闻言知娇妻心意,但祝雅瞳刚刚尝到甜头,断无半
途而废的道理。

  倪妙筠见祝雅瞳闻言睁眼,目光中满是幽怨。美妇实在害怕吴征此时离体而
去,她深知爱子对这般姿势极爱,不仅可欣赏女子曼妙身姿,在几个的肉穴里反
复抽送,各具妙处,乐此不疲。但眼下正是要紧的当儿,快意将泄未泄,着实熬
人。

  还好吴征也知她心意,只在幽谷里大力抽送,反复挑刮花心,按揉肉齿。不
疾不徐的深入浅出,滋味美妙,让祝雅瞳大是受用地轻哼着。

  正自享用,又听得倪妙筠咿唔起来。其声娇羞婉转,大是不同。祝雅瞳一听
知意,娇喘着道:「征儿在弄你后面呀?」

  「是……是啊……」倪妙筠赶忙埋首美妇脖颈间,不情不愿地应道。菊蕾被
手指探入,粗糙的指腹绕着密布的褶皱打转,倪妙筠哀婉呻吟,如泣如诉,却又
不停收缩着小小的洞口,任由吴征戏弄。

  倒不是她对此更有快意,更加喜好。两人大婚之日,吴征历经艰难终于将娇
妻娶回家,那一夜初次献出后庭,滋味自是郎情妾意,温馨娇婉。可更让倪妙筠
难以忘怀的,是大婚次日,吴征就悄悄离府,踏上前往燕国的征途。

  其后吴征在燕国几番生死边缘徘徊,倪妙筠在紫陵城里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思念与担忧郎君时不免时时想起新婚之夜,由此刻骨铭心。重聚之后两人私底下
亲密,各诉别离衷肠。每当忆及,吴征自要探采娇妻幽深后庭,倪妙筠又怎能不
倾力献媚,满足夫君?

  只是今日这么多人围观,若要行这至羞之事,即使害羞不敢又怎能推拒得过
去?倪妙筠心下惊慌不已……

  正胡思乱想间,祝雅瞳鼻息渐浓,从胯间传来抽送之际越发悦耳清晰的淫靡
水声。美妇之情动发之于心,全无半点矜持之意。她双臂环抱倪妙筠,越收越紧,
两点乳尖上的灵舌又挑又舔,如火上浇油,催促着快意剧烈升腾。

  尤其那水声咕咕唧唧作响,即使眼不见,也能听得出全然配合着肉棒的一抽
一送,就连每一下的深浅,都能从水声里听出来。

  肉龙下下深入直挑花心,祝雅瞳再闭不住双唇,艳口微分,仿佛从胸脯里呵
出又沉又媚的娇美声响。又十来下,倪妙筠便觉紧贴的嫩嫩腹皮传来剧颤,美妇
复又死死咬着唇瓣,瑶鼻媚声如吟唱婉转升高,柔荑乱抓,一身肌肤都沁出香汗,
直如癫狂了一般大泄一阵……

  美妇终于松弛了娇躯,瘫软着嘤嘤娇喘。幽谷里仍是肉棒搅拌着花汁的唧唧
声,只是声音舒缓,肉棒轻抽缓送,似在熨慰着美妇高潮后的余韵。直到祝雅瞳
长舒了一口气睁开媚目,与吴征对视一笑,肉棒才从幽谷一片泥泞中轻轻抽出,
临了还啵儿一声响,仿佛媚肉难舍难分,黏腻着缠绕不停。

  吴征未停,柔惜雪与冷月玦也不停,此刻她们才同时喘了口大气。被两只豪
乳闷在中间,虽是馨香扑鼻说不出的甜腻好闻,呼吸却是不畅。

  祝雅瞳星眸如醉,惺忪妩媚,倪妙筠看得目不转睛,只觉这样的祝雅瞳与平
日大有不同,同样美得不可方物。正沉浸与绝色的美丽中,忽觉臀后一热,她大
惊大羞之下,咿唔一声,知道躲不过去,却没想到吴征方才居然阳精未射,又要
来欺负人。

  「征儿要欺负你……那里啊?」祝雅瞳眼角一弯笑意无限,实想看看这害羞
的师妹被探入至羞之处的模样。

  「哼……」倪妙筠不敢抬头,忽然灵光一闪,祝雅瞳见微知著,忍不住问道
:「他……他也那样待师姐么?」

  「是……是啊……」祝雅瞳娇躯一颤,同样垂下眼帘,羞不可抑。

  吴征听得她们悄声窃语,心中大乐。龟菇抵着菊蕾只一挑一挑,却不进入。
密布的褶皱摩挲着龟菇上敏感,快意无限,还让倪妙筠吚吚呜呜,又是难熬,又
是紧张。原本她都做好了准备,吴征一直逗弄,迟迟不进入她的身体,心里七上
八下,左右为难。

  那恼人的肉棒在后庭处逗弄了好一阵,又行离去。倪妙筠松了口气,又略觉
失望,还更加紧张,不知道郎君在弄什么鬼花样。此时祝雅瞳贝齿又咬住唇瓣,
轻呵着香风。片刻后,美妇轻吟一声,倪妙筠又觉后庭处被肉棒抵住。此刻心神
初定,便觉龟菇裹着一层滑腻,冰凉凉地抵了上来。那滑腻浓如蜜,心下明白是
祝雅瞳的花汁。

  后庭被往复几回,越来越润。湿淋淋的菊蕾被连番挑拨之下,褶皱逐渐舒展
放松,紧窄艰涩也变得爽滑顺畅。终于倪妙筠一声酥酥的娇啼,被扣关而入。这
一下原本放松下的紧窄洞口受此一激,再度紧紧收缩,箍得吴征打了个寒噤。倪
妙筠吚吚呜呜,好像无限的委屈般楚楚可怜,娇躯软绵绵地瘫在祝雅瞳身上,承
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祝雅瞳轻抚师妹的秀发,初入时的难熬过去之后,自有一股满胀的快意。倪
妙筠正是周身难受,煎熬无比的当口,得师姐安抚,浑身的难耐好像平定下来。
但她心中却想:师姐是心疼我多些?还是想她的宝贝儿子快活多些?

  肉棒缓缓插入,倪妙筠不及细想下去,只觉娇躯被剖开的触感让一身寒毛倒
竖,不停打着冷颤。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菊蕾却不争气地张开,以让肉棒更加顺
畅地尽根没入。这滋味真是冰火交加,快感与煎熬并至,更怕吴征正在兴头上,
难以顾及怜香惜玉。若是一顿疾风骤雨,真不知能否承受得起。

  但情郎一向体己,肉棒全数进入之后稍停片刻才缓缓抽出。其间反反复复,
皆是和风细雨般地温柔。倪妙筠感官渐渐清晰,菊蕾上密布的褶皱越发敏感。肉
棒插入时将褶皱抹平,抽出近半时又恢复原状。若吴征再抽出些许,嫩嫩的膜瓣
便缠绵着棒身像小嘴撅起,褶皱又被抚平。

  倪妙筠渐感快意,大口大口的呼吸变作鼻间急促的呼吸。她原本鼻音甜腻,
这一来更加娇媚。祝雅瞳看这师妹成婚多年依然不改羞意,心中亦喜,情不自禁
向她香唇吻去。

  倪妙筠正半晕半迷,口中渡来香风一阵,还有条软糯丰满的香舌勾挑着自己,
不禁又惊又羞地睁眼。但看祝雅瞳眼带温柔笑意,滋味又着实甜美,便半推半就
地回应。不得不说,母子俩一同在她身上使坏的滋味着实不错。后庭里热辣辣,
满胀胀的,嘴里甜丝丝,香糯糯的,加诸己身的都是好滋味,让人流连忘返。

  浓云翻滚,和风细雨终不能持久。吴征在二女身上抽送多时,快意的积累已
达极限,再忍不住大开大合地冲刺起来。这一下倪妙筠畅享的温馨甜蜜被风暴一
扫而空,粗大火热的肉棒在后庭中毫不怜惜地冲刷,翻搅,终于暴雨一射如注,
深深地灌入幽深的后庭里……

  一夜欢愉,四人直睡到日上中天方才起身。四女各具慵懒,或伸懒腰,或打
呵欠,争妍斗艳。但梳洗之后,心情俱都宁定,好似这一夜的酣畅淋漓吹散了此
前的阴霾。

  建宁郡一带的虚实已探了个大概,短期不好动手,留此无益,午饭后五人便
返回成都。

  吴府重又聚首,吴征将此行说了个详细,包括他们一路探查时心情几番变化,
以提醒众人不可操之过急。

  「跟我料想的差不太多。」陆菲嫣一行留在成都也没闲着,多番商议下来,
栾采晴已有了清晰的想法,道:「我跟雁儿商议了几回。霍贼在这里严阵以待,
不管我们来还是不来,他都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掉以轻心。反而我们一旦贸
然动手,极可能陷入重围,这地方,久呆不得。」

  林锦儿听出栾采晴有撤离之意,唇瓣动了动,强行忍住没开口。栾采晴白了
她一眼,道:「征儿说的好,我们留在这里,动手没机会,不动手干等着不是办
法,久而易乱。既然要乱,不如让宁家先乱。」

  「此话怎讲?」吴征来了精神,知道栾采晴不仅机变百出,而且此事和她几
无关系,以心态而论,就数她最为宁定,说出的办法当是最合理的。

  「霍贼现在什么身份?一国皇帝,有的是事情让他操心。想让宁家乱起来,
就要有更多的事情让他操心才成。」栾采晴已思虑得十分周祥,道:「让铁衣进
兵,我们一同出现在三关之外攻城略地!拿他几座城池,消息自然飞回成都。霍
贼或许不会放松警惕,但他下面子侄知晓我们在凉州一带,必然有些人放松。我
们寻机再杀回来,必有可趁之机!」

  「人心呐。」吴征感慨一声,击掌道:「好主意!我看就这么办,你们呢?」

  人人皆点头,林锦儿犹豫半晌,终于也点头应下。

  说走就走,次日一早,一府人离了成都返回凉州。

  自燕秦一战后,凉州无主多年。燕国疲于应付日渐强大的盛军,无力西顾。
秦国内乱横生,更加顾不上这片荒凉的土地。盛国平定燕国之后,韩铁衣便在凉
州一带徐图进取,建立哨站,粮囤。盛国大军除稳守夷丘一带,掐死大秦西进路
线之外,重兵囤与凉州边境,虎视眈眈。

  吴征等人回到凉州,盛军将士早已枕戈待旦。

  半月之后,盛军西出,逼近武威,张掖等郡。秦军效仿当年奚半楼固守之法,
早将这些城池坚壁清野,以汉阳,武都等郡为屯粮之地,重兵坚守子午,上庸,
下卞三处雄关。

  重回旧地,令人感慨不已。

  当年韩铁衣血战下卞关,率一支奇兵,以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暂时解了下卞
关之危。才有其后吴征与韩归雁援军亭城,一举歼灭狄俊彦之事。

  「三处关卡,怎么打?」韩铁衣将墨笔一掷,问道。

  「这地方连根茅草你都了如指掌,问什么?下令吧!」吴征没好气地道。自
回此地,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唏嘘不已间,又有几分火气。

  「你选一处,剩下的我来。」盛军兵强马壮,于韩铁衣而言志在必得。凉州
一地更是他从军多年驻扎的主场,的确如吴征所言,一草一木俱都熟悉。

  「那个……我可以去下卞关。」柔惜雪怯生生地道。

  韩铁衣挠了挠头,当年燕秦激战,丘元焕与柔惜雪忽然大驾光临下卞关,如
天神下凡,险些率燕军打破关隘。柔惜雪当年亲冒矢石登城,对下卞关自然了如
指掌。

  「算了,都去好了,不必着急分兵。」韩铁衣想了想,道:「当年丘元焕贪
功贪大,欲一举鲸吞三关,结果贪多嚼不烂。现下形势已不同,我们……又不着
急,有的是时间陪霍贼玩儿!」

  盛军大兵开拔,三十万大军长龙般无边无际,行军二十余日,紧逼下卞关。

  战事一触即发,韩铁衣,吴征,韩归雁三人各跨坐骑,不带兵丁随从巡于下
卞关之下。三人均是大秦旧臣,世家贵子。出逃之后名震天下,今日对故土掀起
刀兵,大秦军士见了,就算在严令之下不敢议论,心中难免思潮起伏。

  下卞关依然如前,巍峨雄伟地横跨两山之间,看上去牢不可破。城墙上守将
大秦守将李路长闻询赶来,遥遥望见三人。

  韩铁衣曾助李路长守御下卞关,两人并肩血战。战后李路长因功升任后将军
调任成都,不知为何,现下又被派遣来守下卞关。韩铁衣看他身材雄伟勇武,但
一双八字翻白的死鱼眼一如从前,遥遥拱手,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韩铁衣!」李路长想要恶狠狠地回应,以振奋秦军士气。可话音略带颤抖,
怎么也凶不起来。

  韩铁衣微微一笑,道:「看来公道自在人心。李将军,来日刀兵相见,莫怪
不容情面。」

  三人拨马继续向前,吴征回头看向李路长,运足内力,吐气开声道:「我来
报昆仑之仇,无意多伤无辜,给你们三日机会,最好有多远离多远。你们当中好
些人我还有印象,莫要逼我。」

  那声音明明清朗,却如雷霆滚滚传了开去,闻之无不色变。吴征早已名震天
下,重回故土,又岂会只有他心中唏嘘不已?城墙上远远遥望着他施展神功的将
校,士兵,又何尝不是?

  「对了。」吴征忽然勒马回身,道:「罗阳辉呢?哪里去了?」

  下卞关军士密密麻麻,面对关下的三人却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吴征见状咧嘴一笑,道:「去告诉他,莫让我看见。」

  三日之后,盛军出兵攻关。

  下卞关身为天下雄关之一,城高壕深,关隘前地势狭窄不易展开,盛军出动
的不过区区五千兵。

  这让下卞关守军长出了一口气。燕秦两国常年交战,燕军的强悍秦军心知肚
明。盛军踏平燕国,战力之强令人胆寒。但下卞关守军却绝不信区区五千军就能
拿下这座雄关,看来今日这一战轻松得很。

  不过下卞关守军只高兴了不到片刻。盛军旗门大开,韩归雁一马当先出骑阵
前,也不答话,只看了片刻就摇动将旗。

  盛军大阵旗门大开,吴征,陆菲嫣,祝雅瞳身着轻甲越众而出,身后跟着三
队将士,估摸着有千余人。从城墙上看下去,这些将士军容齐整,且杀气腾腾,
一看就是浴血沙场多年的老兵。但若定睛观看,就会发现这些人的悍勇之外还有
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匪气。

  守将李路长见状心头咯噔一跳,知道这伙人马便是吴征手下的精中之精,数
度于绝境中创造奇迹的——陷阵营。

  吴征跳下骏马,拔出长剑,陆菲嫣与祝雅瞳翼卫左右,三人齐步向前逼近关
隘。千余陷阵营将士亦抽出各式奇形怪状的兵刃,但不急于向前,只三三两两地
散开,并不进逼。

  「李将军,霍贼大势已去。早些投降,将士们免受伤病之苦。再说霍贼窃国
殃民,残害忠良,将士们难道愿意助恶为虐?」吴征拨开一丛箭雨,视若无物,
朗声叫道。

  李路长不敢答,只下令放箭。但看吴征等三人随手拨打,挥洒自如,杀人的
狼牙箭连他们的头发都摸不着一根,遂下令停止放箭。

  吴征一笑,头一偏,锐利的目光穿过李路长,直逼他身后的一人。

  那人被目光一射,立觉后心发凉,吴征举起长剑,剑尖朝他点了点,道:「
你现在滚回去告诉霍永宁,我吴征来取他的人头,叫他莫做缩头乌龟,来与我决
一死战。立刻滚,我放你一条生路,若不滚,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那人正是下卞关监军。霍永宁根基依然不够牢靠,所用监军都是宁家子侄,
被吴征一眼看破。他虽胆寒,仍不信吴征能在万军从中威胁到他。当下不愿示弱,
只冷冷一笑,道:「杀了吴征,本监军奏明陛下,封万户侯!」

  「哈哈,哈哈。」吴征大笑道:「笑话,还能做得几日的万户侯?一月之后,
川中还能剩几郡城池?还有万户侯?」

  长笑声中,吴征拔身而起,眨眼间闪身欺入城下。展开青云纵,只几下就跃
上半个城墙。

  「放箭!」李路长亲身经历过当年丘元焕与柔惜雪攻城一战,见吴征今日飞
跃城墙的身法之迅疾,全不在当年丘元焕之下。又见祝雅瞳与陆菲嫣两名娇滴滴
的女子一同翼卫左右,更胜当年柔惜雪。所幸仅他们三人登城,忙下令放箭。

  雨点般的箭枝射至,三人稍稍放缓,单臂攀住城墙拨打箭雨。待一排弓手射
完,后排轮换时借着丁点时机欺身又上。不过五轮起落便逼近城头!

  城墙上守军忙拿长枪乱刺,三人轻功俱都高妙,哪里刺得着?祝雅瞳还挑衅
似地在城墙上左右横移奔行,视守军如无物。

  吴征与陆菲嫣收拢兵刃,只往返躲避刺来的长枪。那监军本心惊胆战,见吴
征攻不上来,这才堪堪坐稳。

  祝雅瞳左右横移,冲突数次均被枪林逼回。城墙下陷阵营看吴征受挫,哇哇
叫着举盾靠近,想登上城墙助阵,又被箭雨压制在城下。

  秦军士气大振,原来陷阵营不过如此?吴征被吹得神乎其神,此刻只见一筹
莫展。唯独李路长不停下令,几次与吴征对视,均露出浓浓的忧色。

  相持了三炷香时分,祝雅瞳忽然手腕一翻,鎏虹青光闪闪,将数杆长枪尽数
削断。守军大惊,左右忙调转枪头来刺。

  一瞬之间,陆菲嫣与吴征飞身而起,跃过城头。守军举起长枪,两人兵刃齐
出,将枪杆一一削断。

  那监军大惊,忙起身要走,混乱之中兵丁簇拥,哪里走的脱?

  吴征与陆菲嫣如虎入羊群,接连砍翻数人,眨眼间杀到监军身前。

  吴征狞笑道:「该死!」

  剑光闪烁,一颗人头飞起。吴征一脚踢飞,弃如敝履。反身跃到城墙前,李
路长万般无奈,大喝一声,举大刀劈下。

  他身负十品修为,当年还和丘元焕硬拼一记,武功不弱。但又拿吴征有什么
办法?

  吴征随手拨开刀杆,欺身与他交错而过,一掌击在他小腹。

  李路长当觉一股强大的内息排山倒海般打来,暗道我命休矣。可那股力道只
将他远远击飞出去,身上并无痛感。期间小腹还觉一只手伸了进来。

  李路长心念电转,哀嚎着着地翻滚,咬破舌尖连连咳血。

  兵丁不知所措,吴征已杀散身边守军,呼哨一声,陷阵营将士纷纷三三成行,
互相护卫着跃上城墙。

  秦军大将带伤被护着撤下城墙,生死不知。盛军纷纷攻上城头,但兵力不足,
又难以展开,被秦军团团围困。

  两军一通混战,秦军死伤遍地,盛军见好就收,鸣金收兵。在三大高手的掩
护撤下城头,鸣得胜鼓回营。经此一战,盛军士气大振,有陷阵营当先锋,依然
无往而不利!反观秦军虽据雄关之险,见了这些来去自如的高手,守卫时互相四
顾,无不心中骇然。所幸初次接触之后,盛军暂时休兵,一连五日不曾再度攻城,
秦军得以喘息。

  第六日半夜,下卞关城头跃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城离去。

  黑影借沿途丘陵隐藏身形,来到一片荒草地时,被人喝道:「什么人?」

  「依约特来拜会吴公子。」

  「鼠辈横行。」

  「天无宁日,地无二主。忠义之士,不忍目睹。」

  「请报名号。」

  「在下李路长,请壮士代为通报吴公子。」

  墨雨新从草丛中现身,看着黑影那双翻白的死鱼眼,点点头道:「李将军请
随我来。」

  两人转过几个土丘,前方隐隐有火光。耳听得吴征爽朗道:「是李将军?」

  「吴公子。铁衣……」李路长神色复杂地看着烧着红泥火炉,正在斟茶的吴
征与韩铁衣,道:「愧为秦臣,愧为一将。」

  「李将军……」吴征轻轻摇头,新斟了一杯茶道:「人力有时而穷,李将军
既来相见,想必不令吴某失望。当年之事,吴某不怪李将军,请坐。」

  「谢公子。」李路长坐下,看韩铁衣沉默不语,两人曾一同出生入死,并肩
作战,忍不住又唤道:「铁衣。」

  「呼……」韩铁衣长出了一口气,道:「李将军,原本韩某以为回到故土,
今日各为其主,又有深仇大恨,已不会顾念旧情。可惜遇见了你,还是不免诸多
感慨,李将军勿怪。」

  「我懂。」李路长垂头,低声道:「当年向无极霸占虎符,他一身神功无人
可挡,李某力有不逮,有心无力。李某一向敬重韩家,亦是心如刀割。」

  「这些话不必再提了。」吴征挥手打断这些旧事的感怀,道:「李将军独身
离城,不会露出破绽吧?」

  「不会。」李路长自信道:「李某这几日深居养伤,故作伤势沉重疯疯癫癫,
动手杀了几个近侍。昨日起就算我呼唤,随从都战战兢兢不敢近前,平日更是躲
得远远的,万无一失。」

  「甚好。」吴征点头道:「不知时至今日,李将军意下如何?」

  「公子信中所言,李某早已想得透彻。」李路长激动起来,道:「霍贼窃国,
残害忠良。苦于他武功太高,又与向无极狼狈为奸,群臣多有不服者,均是敢怒
不敢言。二贼又软禁众大臣家眷,大臣们受制于人,这才唯唯诺诺。大秦,早已
非昔日的大秦,我李路长虽算不得什么,怎肯为霍贼卖命?公子,实言之,若换
了旁人前来,我李路长宁死不降。大秦虽非昔日大秦,百姓仍是昔日百姓。但公
子与铁衣俱是在川中生养长大,故土之情不说,公子仁义更遍布天下,李某信得
过!」

  「好。」吴征淡淡应了一句,又道:「李将军可曾想过,若是献关,你的家
眷怎么办?」

  李路长面色一白,咬牙切齿道:「若无可奈何,李某纵让一府上下粉身碎骨,
亦不愿屈膝于霍贼面前,更不愿下卞关将士生灵涂炭。」

  「这倒不必,李将军既然有心要救家眷,只需稍稍受些委屈,自可保全。他
有办法。」韩铁衣指了指吴征,笑道:「倒要请教李将军几件事,这下卞关,倘
若李将军不降,盛军要打,如何打最好?李将军经营此地多年,想而必能教我。」

  「这……」李路长狐疑地看着二人,不明所以,但想了想,道:「最好的办
法,不若效昔年燕国征西军之法。」

  「哈哈。」吴征与韩铁衣相视而笑,道:「不谋而合,果然如此!」

  进逼下卞关后第十五日,盛军二度攻城,仍是陷阵营做先锋,杀伤城头守军
数百后退却。其后两日一战,盛军颇有斩获。三十日后,陷阵营一千最精锐的高
手却从盛军中消失,是夜悄无声息地现身关山小道。

  当年狄俊彦带着燕兵翻山越岭,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这条小道,奔袭亭城,
险些断了下卞关的后路。幸得秦将刘志业拼死防守,韩归雁及时驰援。其后吴征
以一手「地涌金莲」大破秦军,诛杀狄俊彦,下卞关由此转危为安。

  这些风光的往事都已随风飘去,与吴征眼下的成就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与韩归雁在亭城中定情,得偿夙愿。想到此事向韩归雁看
去,见女郎嘴角正挂着神秘的笑意,正想到了一处,两人相视一笑。

  自当年燕军偷袭之后,此地就立起关隘。吴征从凉州脱险时,为了翻过此关
付出了六百余名精兵的代价。但今日比往昔截然不同,手下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且依李路长所言,他今日会以下卞关吃紧为由,抽调近半守军,以给吴征让出路
线。

  吴征虽与李路长相谈甚欢,但并不完全信任他。人心难测,在大秦更不能犯
丁点的错误差池。当日他连连点头,其实并不准备从关隘通过。不出言否认,只
为看看李路长是真心还是假意。

  陷阵营出击,还需要什么道路?一行千人入了山林个个都是猛虎,早已分散
着攀崖翻岭,越过关山小道,再行汇合。吴征与家眷们则趁夜摸近关隘,见城墙
上虽点着通明火把,但兵丁不多。祝雅瞳借着夜色潜入关隘探查了一番,果然兵
丁至多只有三千不到,确被李路长调走。他们沿途时陷阵营的猎鹰不停往返,也
已确认山道上虽有些哨探,并无大军埋伏。

  「看来李将军没骗我们。」

  「他若不是忠义之士,第一回攻城我就找机会将他一刀宰了,何必跟他大费
口舌。」吴征感慨道:「这些年我越发觉得,真诚才是与人交往的最佳利器!当
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走,我们去……去雁儿成名的地方!」

            第七章、缘因成果夜起心菩

  进出川中的小道,仍和从前一样熟悉。绝壁断崖,一草一木,仿佛从没有改
变过。

  这些天然的屏障,护佑川中在苍莽悠远的岁月里,大都可以躲避战火,偏安
一隅。但天下大定,这里就成了闭锁门户的绝路。

  对于陷阵营而言,屏障不成任何阻碍。翻过崇山峻岭,亭城就在山脚下矗立。

  「公子,兄弟们这两日陆续就到。」于右峥趋前道:「墨师等人正乔装改扮,
探查周边诸郡县,大有所得。」

  「嗯。」吴征略显兴致缺缺。亭城,周边有多少郡县,大致能驻扎多少兵马,
粮草囤积如何,他再熟悉不过。至于地形,闭着眼睛都能画个明明白白。放出猎
鹰再探查一遍,只为万无一失。

  「公子,当年地涌金莲,是不是那片地方?」忘年僧从山巅远远指去。

  亭城附近就那一带特别荒凉,人迹罕见,杂草丛生。大量的生灵在那里死去,
虽是多年过去,仍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

  「是啊。那一战后,我加封符宝郎,持国宝出使燕国。师门荣耀,我师傅还
特意嘉许,昆仑一脉在大秦朝堂里受抑多年,才算松了口气,有翻身之望。呵呵,
呵呵……」

  吴征的笑声艰辛,无奈与自嘲,摇着头,视线拉近,落在亭城中央庄严的太
守府上。经历了那么多年,往昔那些荣耀都像云烟般过眼离去,唯独只有交心的
人才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目光不加掩饰,嘴角还有温柔的笑意,陷阵营兄弟们互相挤眉弄眼。于右峥
道:「公子,咱们何时攻城?那太守府我看挺不错的。」

  「人到齐了就打,宜早不宜迟。」吴征随手揪起根杂草扯断掷在地下,道:
「大秦三关一通,霍永宁的气数就尽了!」

  三日之后,陷阵营诸将士陆续归来,两千将士,军力不多,战力却强。这一
趟吴征还带来扑天雕,攻打亭城与下卞关不同,一鼓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拿下才是正途。

  将士们藏身山林,不生火,不言语,饿了啃些干粮,渴了喝些山涧水,藏得
点滴不漏。第五日清早,一营两千人徐徐步出山林,不擂鼓,不呐喊,只列了个
简单的阵型缓缓逼近亭城。

  燕盛战事已起,但亭城暂无战火,太守虽严加防范,但城外还有耕作的百姓,
秦军更从头到尾都未发现这支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的陷阵营。

  吴征缓步当先,城外的百姓还有些不明所以,守军发现异样鸣金示警。城外
立刻乱成一团,百姓争先恐后地抢着入城,吴征遂停了脚步,朗声道:「亭城百
姓听着,务须惊慌,我不为难你们。入城之后请紧闭门户,莫要出来,免得刀枪
无眼。」

  不多时亭城太守闻讯赶来城头,见来犯之敌相距甚远就停了脚步,并不为难
百姓。他立刻下令关闭城门!

  尚有百余百姓还在城门外,立刻呼天抢地,哭闹成一团,更有人互相践踏,
瞬间就伤了多人。吴征摇了摇头,朗声道:「我是吴征,昆仑派吴征。未入城的
百姓且先离得远些,莫要慌,更莫要靠近。」

  他独身一人缓步靠近亭城,与城头的太守对视,又摇了摇头。大秦内乱数年,
驻守亭城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如先前往成都一行探查所知,内乱之后的大秦朝堂人才凋零。从前德才兼备
者大多闭门不出,不愿效命。更因霍永宁得位不正,为巩固地位残忍严酷,更多
人害怕惹祸上身,就算担任大臣职位,也是少做不如不做,混个平安便罢。

  亭城地势重要,霍永宁在朝堂的根基依然未稳,派驻的将领必然得是心腹中
的心腹,八成还是宁家的族人。但看这太守不管不顾就要关城门,有多少能耐几
乎不用提了。

  「你……吴征!叛国贼徒,竟敢犯我亭城!」那太守破口大骂,在城头上指
着吴征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呵。」吴征待百姓俱都跑远,才抽出宝剑,道:「谁是叛国贼徒,你心中
不知吗?竟敢在亭城百姓面前,当我的面说出这四个字?你是什么东西!」

  「本将御封亭城太守宁家康,持节督守亭城军政!来人,给我射杀他!」

  身边的数十名弓手严阵以待,闻令后射出七八支箭,吴征随手拨开,左右扫
视。城头的弓手颇多面露犹豫之色,还有几人颇为愤慨,引箭不发。吴征笑道:
「姓宁的?原来不是东西。」

  吴征这个名字对于亭城颇具分量,当年在此地血战,与将士们同生共死,结
下深厚情谊。守城将士多有识得他的,怎舍得将手中致命的羽箭射向他?

  吴征挥了挥手,陷阵营将士们抽出兵刃缓缓靠近。

  「诸位军士听清楚了,今日我只杀这个姓宁的,你们莫要靠近。但若你们要
替他卖命,可就怪不得我。」吴征叹息了一声,语带哀戚道:「你们中好些人应
该还认得我,或许多年前,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前日无怨,今日何必成仇
呢?良言相劝,言尽于此。」

  陷阵营将士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攻城。吴征始终冷冷地盯着宁家康,这人大
汗淋漓,竟不知是下令还是不下令。若不下令,攻城怎么办?若下了令,军士们
不听号令又怎么办?此刻军心已动,谁都感觉得出来。

  陷阵营靠近城墙二箭之地停下,阵型两边裂分,将士们单膝跪地,从中走出
一员女将来。

  女将肩宽腰细,长腿交错,双眉如锋,不是昔日率军力阻狄俊彦,全歼燕国
征西军的韩归雁还有谁?

  亭城作为要冲之地,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战争,但都没有「地涌金莲」那一回
震撼人心。就算有人不记得吴征,但对韩归雁这位貌美如花,英姿飒爽的女将却
是过目难忘。两位当年的功臣齐齐现身,韩归雁甚至还没有说话,城头已有不少
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

  「宁太守,怎可将百姓置于城门之外不管不顾?还请速开城门!」

  苍老的声音中气不足,若不是吴征内力深厚,隔着远远的城墙几乎听不见。
但这声音分外熟悉,吴征眉头跳了跳,抬头看去。

  一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脚步颤颤巍巍的老人在仆从的搀扶下走上城墙。
战事当前,周围的兵丁却无一人敢拦阻。就宁家康见了他虽一闪而过极不耐烦,
极厌恶的神色,也不敢恶言相向,反倒迎上前道:「老侍郎怎地来了。」

  「来劝太守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内。老朽听说敌军不多俱在南城门,可放开
北面城门,让百姓入城躲避。」老人忧心忡忡,向城下看了一眼,昏花的老眼迷
迷糊糊地看见吴征,惊诧道:「你……你……」

  「庞大人,久违,您老人家安好。」

  老人正是昔年大秦中书侍郎庞颂德,可谓看着吴征一路成长,再到逃离大秦
之后,再未见面。他年事已高,与霍永宁一同出使燕国之后就有功成身退之心。
此后霍永宁篡逆,庞颂德万念俱灰,遂辞官居于亭城。

  两人间的情谊颇为深厚,庞颂德好口腹之欲,对吴征所制的菜肴赞不绝口,
又颇欣赏年轻人的才干,一向以为他前途无量。就连吴征在成都的第一座府邸,
门口牌匾上的吴府两个大字都是庞颂德亲手手书。今日故人相见,相顾无言。

  「吴征……」庞颂德连连摇头,道:「你今日要满城百姓生灵涂炭么?」

  「没有,晚辈当年离开大秦时是什么人,今日依然是什么人,庞大人放心。
晚辈从不为难百姓。」吴征指着宁家康道:「立刻投降出城就缚,性命我暂且给
你留着。」

  「乱臣贼党,人人得而诛之!众将士听令,杀了贼子,本太守启奏圣上加官
进爵!」

  「好啊。」吴征轻轻点头,道:「霍永宁自己都朝不保夕,他加的官进的爵
有什么用?」

  「听令!」韩归雁沉声斥道:「捉拿宁家康,降者不究,从者不赦!」

  身后一声鹰吠,两只大鸟越阵而出。皇夜枭上乘着祝雅瞳,扑天雕上乘着陆
菲嫣。吴征健步如飞,赶在两只低飞的大鸟身前向城墙冲去。

  霍永宁掌权之后,吴征早被抹黑成吃人不眨眼的恶魔。城头守军并非每一人
都认识吴征,还有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更有些被高官厚禄利诱,恶从胆
边生的。但军心不齐从来都是战场大忌!

  两只大鸟飞至城边一振翅,贴着城墙向上飞去。吴征矫若游龙,单臂一攀,
双足一踢便青烟般飞身而起。亭城城高壕深,但在三大高手的眼里如履平地,城
上漏洞百出的排箭更不能阻挡三人。

  其中巧妙的是,韩归雁见了今日城头状况,只让三人冲击登场,陷阵营两千
将士按兵不动,摆明了只要宁家康一人。于是守军左顾右盼,见颇多同僚犹豫不
决,一人犹豫,人人犹豫,原本杀伤力极大的排箭便稀稀拉拉。若是两千将士同
时参与攻城,城上的军士慌乱之下,势必更多人动手抵抗,两军难免陷入混战。

  「无关人等都让开!」吴征顷刻间已登上城墙,祝雅瞳与陆菲嫣齐肩并进。

  守城军士中大半不知如何是好,慌在原地,就连将校都颇有退却之意,将令
犹犹豫豫,军士索性袖手旁观。小半虽有抵抗之心,但将令一团大乱,不知如何
是好。唯有围在宁家康身边的亲军挺起长戈,正欲反抗。

  吴征挥剑乱砍,锐不可当,长戈应声断去一大片,随即欺身而进,倒转剑柄
连连敲打,亲军们被打中穴道纷纷倒地,却无性命之忧。祝雅瞳与陆菲嫣依样施
为,将亲军们打倒一大片。

  「我曾是大秦之臣,昆仑派世代忠良,你们难道不知吗?霍永宁篡位正统,
罪恶滔天,你们难道还要错上加错,为逆贼效命吗?」吴征朗声大喊,声若雷震。

  霍永宁得位不正,人人皆知,此前慑于苛政不敢多言。但盛国鲸吞燕国之后,
天下大势全然不同,普通百姓军士或许得过且过,官吏与将校们岂能懵懵懂懂,
什么也不知?

  盛军囤兵下卞关,又有多少人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大秦内乱多年刚刚平定,
霍永宁连龙椅都还不算坐稳,收拢人心,凝聚国力更是休谈。大秦上下,表面唯
唯,背地里的心思却是五花八门。眼见三人武功超凡,在殊死搏杀中犹有余暇只
点穴道,不伤人命。连丘元焕都命丧三人之手,自己又有多少能耐挡得住?吴征
大喝之下,更是呼啦啦地退开。

  三人被亲军围在垓心,混战中吴征耳后一股风声若有若无,他偏头一让,鬓
角边传来一截剑尖,吴征长剑圈转回刺竟然刺了个空!吴征双眉一挑,长久以来
身边难觅一合之将!当即转身,见人影一闪而没混入亲军群中。

  吴征哂然一笑,大踏步跨上两步,左掌挥出,掌风带着无匹的内力震开数名
军士,又踏两步,顺手挥剑拨去刺来的长枪,长臂一伸!

  那偷袭的军士大惊,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出手偷袭。他精研刺杀之术,一击不
中立刻遁入人群,历来万无一失。可吴征眼光犀利,他又哪里逃得脱?待两人正
面交手,吴征伸手抓来,那军士急忙闪身,手中一把细剑如飘瑞雪,刺出朵剑花。

  吴征不闪不避,大手从剑花中穿过,一下掐住军士的脖子,用力一扼,那军
士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昏厥过去。身旁的军士见吴征怒气冲冲,一时慌了神,本
能地持长戈戳去。吴征正发了性子,险险才克制住杀红眼的欲望。见长戈戳来,
一时怒起,挥剑斩断矛杆,顺势向那军士砍去。

  那军士根本看不清长剑来势,吓得呆了。剑光一闪,在他肩头停下,吴征大
喘了两口气,喝道:「滚远点!」

  顺手将那晕去的高手一把掷在地上,回身望着宁家康。亭城军士原本就无甚
战心,守军虽多,城墙并不宽阔,阵型难以展开,三名高手可来去自如,拿他们
毫无办法。吴征攻城之后,的确一人不杀,即使杀心已起,亦放过了那名军士,
可谓言出必践。这么一来,战意更加溃散,连亲军都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宁家康见势不妙,拔出长剑似欲自战,可一闪身缩在庞颂德身后,长剑架在
老人的脖子上恶狠狠道:「退开,否则我杀了他!」

  吴征向重情义,与庞颂德交情匪浅,宁家康显然对吴征很是了解,一下子拿
捏了今日唯一的生机。

  「你们家养出来的,从来都是你这般货色。」吴征摇着头,道:「自己睁开
狗眼看看麾下的军士,这般待你,可想而知平日你是如何待他们。霍永宁篡位戴
个皇冠,可人模狗样,终究上不得台面。」

  话音刚落,祝雅瞳手指一弹,一颗铁莲子如电光石火,正中宁家康握剑的手
腕。宁家康大叫一声,似乎手骨都被打碎。尚未等他拿不住长剑,吴征与陆菲嫣
已欺身而进,陆菲嫣伸手轻轻摘下长剑,吴征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将他踢得直飞
出去,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不知是死是活。

  「庞大人受惊了。」吴征扶住颤巍巍的庞颂德,喝道:「还不拿椅子来?」

  亭城守军一对视,忙拿椅子让庞颂德坐下,连吴征也给了一把。

  「你……你……征儿……吴贤侄……」庞颂德心中五味杂陈,颤抖着手指点
着吴征。

  吴征鼻尖一酸,已不知多久没能听见乡音叫自己一声吴贤侄,目蕴泪光,低
声道:「是我,伯伯……请莫要为难侄儿。」

  「你……哎……」庞颂德长叹一声,他久居高位见惯了风雨,当下的激动并
不是后怕于方才的命悬一线,而是重见故人后辈,心情反复,道:「你且坐下。」

  「你们爷俩好好聊聊。」祝雅瞳见微知著。庞颂德归隐之前身居中书侍郎高
位,且文才出众,在大秦一贯享有盛誉。既在亭城相会,他的态度或许就是关键。
美妇朝庞颂德一福,伸手提起宁家康翻出城墙。

  陆菲嫣俏脸微红,同朝庞颂德福了一福,道:「庞伯伯,你们慢聊。」亦翻
出城墙归入陷阵营。

  庞颂德捋须露出微笑,挤了挤眼,道:「听说你娶了陆家女儿为妻?不对,
是妾?」

  「是。在我府上,妻妾并无不同。」吴征松了一口气,既说起风花雪月事,
气氛便不那么紧张,劝说庞颂德的机会就大了一分。

  「你啊……终究是少年风流。」

  「不唯如此,没有她们,这些年我未必……我撑不下来。」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闻之令人心酸。其间几多风雨波折,庞颂德虽不知细节,
却全能感同身受。

  「老夫知道这些年你做了好些大事,很了不起的大事,风头正劲。古往今来,
没有多少人能与你比肩。」

  「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能回来报仇。」吴征摇着头,好像那些震古烁今的
功绩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算。

  「可是贤侄啊,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报仇,手上要沾多少无辜军士和百姓的
鲜血?霍永宁对你不起,但大秦百姓可没有对不起你,望贤侄三思,另谋良策。」

  「伯伯所言极是。」吴征起身,环顾四周。亭城守军惊疑不定,庞颂德所言
正中他们心坎。战争就一定会死人,军士的天职便是保家卫国,无论他们多么敬
佩吴征,无论从前吴征在亭城做下多大的功绩,这一刻,他们终究是敌人。

  「不瞒伯伯,我有私心,小侄想先问伯伯一句。」吴征朗声道:「胡伯伯在
成都城头被吊死风干,二师姑在天牢里受尽凌辱,在我面前自尽。他们如此之惨,
庞伯伯以为是为何?」

  「霍永宁心狠手辣,断不该如此对待忠正良直之臣。」

  「非仅仅关乎霍永宁一人。若天下太平,忠臣就算犯颜直谏,至多是贬官外
放,何至于此?」吴征定了定神,道:「天下乱得太久,由此才灾祸横生,妖孽
频出。天下若还是这般天下,今日除了霍永宁,来日还会有张永宁,李永宁,继
续为非作歹,坑害百姓。庞伯伯以为呢?」

  庞颂德沉默不语,吴征又道:「天下乱得太久,早该归于一统,开大治之世。
盛国皇帝宽厚仁和,足可让百姓享二三百年安定祥和的国祚。小侄也知道,战争
就一定会有人死。但是为华夏故土计,为后人计,不得不如此。望伯伯见谅。」

  「老夫明白了。」

  「宁家康已活捉,亭城无首,不知伯伯意下如何?」庞颂德见了吴征之后,
直呼霍永宁名讳,便再不能于大秦国呆下去。他虽风烛残年,不论是何想法,吴
征仍想将他妥善安置。

  「老夫随贤侄去吧,愿降。」

  吴征会心一笑。亭城将士中有人惊道:「老大人不可啊……」

  庞颂德大怒,喝道:「霍永宁罪恶滔天,老夫心意已决,与他势不两立!真
以为守得住亭城?亭城一丢,你们个个都是人头落地!老夫尚且降,尔等敢有何
言?」

  亭城将士无一人敢应答,但亦无一人敢做投降的决断。正有些僵持,韩归雁
自城墙飘然而上,踏在女墙,道:「知道你们为难,你们……好些人我还记得,
若不好决断,我不强求。但若不再下决断,往日的生死兄弟,今后就是仇敌!宁
家康是霍永宁亲信,才被派来驻守紧要的亭城。他平日可曾待你们有半点好处?
这又是何苦。」

  「小韩将军……」

  韩归雁的现身,让亭城将士最后一点犹豫轰然消散,副将率先卸甲弃戈跪拜
于地,余众皆降。

  韩铁衣稳坐中军帐。这些日子来陷阵营攻略亭城,他便每日装模作样地随意
攻打一番下卞关,只等亭城的消息。按他的估算,一月之内就能尘埃落定。

  「将军,将军。小韩将军与吴公子已取下亭城一郡六县!只等将军军令,夹
攻下卞关!」

  「啊?怎地这般快?」韩铁衣大吃一惊!亭城地理重要,霍永宁必用亲信之
人镇守。就算迅速强攻下亭城,还要多多善后方能将此地牢牢抓在手里。吴征不
过将了两千军,韩铁衣着实想象不到。

  「吴公子在亭城遇见老中书侍郎庞大人,捉拿亭城太守之后,说动庞大人降
了。有庞大人出面,周边六县不费一兵一卒,皆降了。」于右峥喝了口水,喘着
气道:「大秦哪,气数已尽了,根本无人可用,吴公子三言两语,亭城太守平日
不积德,一下子众叛亲离。这等重要的地方,就用这般货色……」

  「嘿嘿,好!」韩铁衣一敲书案,道:「你歇口气,立刻回复吴征,让他七
日后夹攻下卞关。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且带回。」

  亭城失守的消息很快传至下卞关,作为粮草补给的要道失守,关内军士人心
惶惶。韩铁衣加紧攻关,令关内不敢分兵前往亭城救援。下卞关的粮草原本还能
支应三月,不想这一日盛军攻打正急,粮仓内忽又失火,待李路长分兵来救。粮
秣先被火头烧去大半,还有小半泡了水,眼看不日就讲霉变,吃不得了……

  下卞关军心动摇。七日之后,盛军两面夹攻,李路长不得已率军从关后突围,
正撞着吴征领着陷阵营断秦军后路。山路狭窄,秦军一时不得过,李路长无可奈
何,亲自带兵冲阵,令将士们自行突围而去。临行前嘱咐道:「可着将士们寻机
逃命,也不必回成都了,回则必死,各自归乡去吧。」

  李路长领着千余军冲阵,他原本就「身受重伤」,在吴征面前更是走不过两
个回合,就被一剑刺穿肩头,惨呼着倒地。秦军作鸟兽散,漫山遍野地逃去了…


  攻克下卞关与亭城,大秦朝野震动。川中四面的大山犹如天然的屏障,但是
下卞关一丢,屏障便像被开了个口子。河堤一旦崩溃,河流涌入尚且泛滥成灾,
何况一国。亭城战报雪片般传回成都,朝堂上下乱做一锅粥。内乱刚刚平息元气
大伤的大秦,怎能敌得过携吞并燕国之势,志在一统天下的盛国?

  盛军攻克下卞关之后,整军完毕,便麾军进逼子午关。盛军步调稳健,并不
贪功冒进,看样子势必在拿下三关,彻底打通川中门户,站稳脚跟,再步步为营,
蚕食川中。

  子午关守将是霍永宁新近提拔,韩铁衣与吴征均不相识。盛军囤兵关下,吴
征不时率军攻关。相比下卞关,子午关更加稳固,且有了亭城教训在先,守将更
加小心戒备。吴征便未再率陷阵营朝其后路,断其粮道,只三不五时地亲身攻打,
削弱守军的士气战意。

  大秦皇宫里,灯火已有两月未曾熄灭,霍永宁晨间上朝,下了朝便在御书房,
倦了累了,仍在御书房安歇。子午关战事如火如荼,他心中明白,两军看似相持,
实则盛军始终留力。

  「陛下,子午关焦灼不下,是否再派援军?」向无极忧心忡忡,也已许久未
曾离开皇宫回府,就在御书房里吃住。

  霍永宁呆了一呆,手中可用的兵马并不充裕,增兵并非没有考虑过。可若大
军在三关覆没大半,又拿什么兵马来守川中。他默了默,道:「三关,能守住么?」

  向无极语塞,不敢看霍永宁咄咄逼人的目光,道:「想不到小畜生居然耐得
住,不来川中,只起兵攻关,可恨。」

  「或许已经来过了……」霍永宁脸寒如铁,道:「耐得住,他真耐得住。怎
生是好?」

  「盛军势大,小畜生在军伍之中,我们没有可趁之机。况且……以如今盛军
的军力,有没有小畜生,我军都难。」

  「是么……」霍永宁悠悠出神,良久方道:「可只有杀了他,才有翻盘之机。」

  「臣不解,请陛下解惑。」

  「皇弟,盛军一路势如破竹,鲸吞燕国,多赖小畜生之功。他功高震主,张
圣杰就算忍他一时,麾下那些人未必服气。朕,看小畜生暂无觊觎大位之心,他
在,才震得住手下那帮人。他若不在了,祝雅瞳会怎么想,韩铁衣又会怎么想,
张圣杰呢?」霍永宁睁开疲累至极的眼睛,道:「他们不生内乱,大秦,恐无机
会。」

  霍永宁之言有理有据,果然对吴征了解甚深。可说得简单,当今的吴征武功
绝顶,身边高手如云,自顾尚且不暇,远望就要赶紧遁逃,又拿什么去杀了他。
向无极知道自己无随机应变之能,道:「小畜生在军中,陛下可有良策。」

  「或许,不妨冒一次险?这皇城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在软红十丈里享受
久了,皇弟,是否还有和当年一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霍永宁目光灼灼,向无极一惊,道:「陛下的意思是?再犯险一回,打他一
个出其不意?计将安出?」

  「只落在一个人头上,林锦儿!」霍永宁一拍桌案,愤然道:「你去密召迭
轻蝶和清儿速来面圣!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此计不成,宁家又要回到暗无
天日的洞穴里,从今往后,又不知道要数十年,还是数百年的时光才能重见天日!」

  霍永宁一惊,道:「迭轻蝶?」

  「对!把她绑在一起,小畜生不可能放过她,她只能乖乖听朕的话!齐心杀
了小畜生再说!」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迭轻蝶身着纱衣,裸着半边胸脯,意态慵懒地从车驾上下来,
嘟嘟囔囔地埋怨道:「大半夜的宣人进宫,扰人清梦。」

  向无极回身一瞪眼,冷冷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算太好,你最好把嘴闭紧,
若触怒了龙颜,当心你的脑袋。」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正快活着,平白被喊进宫来,还不许人抱怨两句
了。」迭轻蝶摆了摆手,仍是不以为然,扭着腰向皇宫走去。

  进了御书房,就见霍永宁与宁谏清已在等候。向无极自行复命,宁谏清却盯
着迭轻蝶,目光中似有火焰闪动,贪婪又愤恨,丝毫不加掩饰。这等吃人的目光
有若实质,迭轻蝶轻易就有了感应。她露出个媚笑自行坐下,朝宁谏清挑了挑眉,
还耸了耸胸脯。

  比起从前,迭轻蝶的两颊与眼窝愈发深陷,可她的天生丽质却不受影响,更
难为的是,娇躯上该隆起的地方仍然饱满,看上去极具妖艳的冶媚。

  宁谏清看得干咽了口唾沫,心中咒骂,但在皇帝面前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
与欲火,装作若无其事。

  「你们都来了。赐座。」霍永宁瞥了眼迭轻蝶,装作没看见她的不敬,颇见
威严地道:「知道朕宣你们来,为的是什么?」

  宁谏清起身拱手道:「陛下是为了盛军犯边一事?」

  「不错。」

  「臣远提一支军马驰援子午关,定斩贼将于马下!」

  「很好,很好。朕正有此意!」霍永宁赞许点头,道:「但古之名将,皆需
智勇双全,清儿虽勇,不可自负勇力!朕让蝶儿与你同去,两相照应。」

  迭轻蝶在一旁却似如梦初醒,狐疑问道:「陛下,子午关的敌将是谁?」

  「老熟人,吴征。」

  「啊?」迭轻蝶惊声尖叫,连连摇首道:「不去,我不去。」

  「大胆!」向无极一声断喝,拱了拱手道:「陛下的旨意,你怎敢胡言乱语。」

  迭轻蝶翻了翻眼,向椅子一缩,嘟嘟囔囔道:「陛下,上回去江南,我藏得
严严实实的,轻易就被吴征找了出来。他一个人我都不是对手,被他打伤,何况
还有祝雅瞳与陆菲嫣,我不想去送死。」

  「你!」

  「嗳……」霍永宁挥手打断向无极的喝骂,和颜悦色道:「蝶儿不必担忧,
朕自有布置,这一回定叫吴征小儿死无葬身之地。若没有把握,朕怎会轻易让清
儿同去?」

  迭轻蝶一瞟宁谏清,略定了定神,小声道:「当真?」

  「朕金口玉言!斩了吴征,盛军自乱。」霍永宁道:「你们先在阵前露面,
朕自有妙计!」

  「我……我还是不想去。」

  「宁谏清,迭轻蝶接旨!」向无极手捧圣旨,庄重道。

  宁谏清喜出望外跪地,迭轻蝶不情不愿,眼珠子左看右看,终究不敢抗旨,
起身跪地……

  接过密旨,宁谏清意气风发地出了皇城回府。期盼了好久的建功立业,就在
眼前。从前虽在宁家身居高位,却从不能显赫人前。明日朝会之后,自己就是统
兵的大将军,一月之后,大军就要在自己的号令下出征。风光无两!至于那个吴
征,他从未放在眼里过。都是年轻俊彦,谁比谁差了?今番出征子午关,正好跟
他斗上一斗!若能取胜,名满天下的就是自己。大秦国的皇位迟早也是自己的!

  刚在府中坐定,管家来报:「公子,刘公子与迭姑娘求见。」

  「哦?请吧。」宁谏清心情正激动,遂大手一挥,心中却想:从来都是那条
癞狗刘荣自己来,迭轻蝶来干什么?

  片刻间两人已入府,刘荣在厅堂外停步,迭轻蝶则无所顾忌,大喇喇地入内,
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道:「宁公子。」

  「迭姑娘为何深夜到访啊?」正踌躇满志之时,佳人到访,宁谏清的心情大
好。

  「咯咯,夜深人静,一个姑娘抛却了脸面来访翩翩公子,还有别的事么?」
迭轻蝶娇笑,顺势在椅中一躺,姿态妖娆。

  「哦?呵呵。」宁谏清心中冷笑,一个浪荡女子居然说什么抛却脸面,脸上
却不动声色道:「迭姑娘从前对本公子不假辞色,今日自行上门,这是何意?」

  「人家快要死啦,要死的人找点快活还有什么何意?」迭轻蝶俏脸一板拍着
桌子撒泼般尖叫,瞬间又变了脸色,妩媚道:「从前逗宁公子玩儿的,其实人家
心里早就肯了。你们男人不也总喜欢嘴上拒绝么?宁公子当知我心。」

  「哈哈哈……你怕吴征?别怕,万事有我!」宁谏清放声大笑,目中欲火直
射了出来。当此人生得意之时,正需一位绝色女子,他起身关门,瞥眼间见刘荣
在门口铁青着脸垂头,不由心下更是得意,狞笑道:「你在这里乖乖给我看着门,
谁也不许进来!」

            第八章、旧事翻波洞若火烛

  时节渐渐入了夏,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起来。

  盛军兵分两路齐攻子午,上庸两座关隘。原本囤重兵于子午关猛攻,于上庸
一处牵制。吴征率陷阵营忽然出现在上庸,盛军军心大振,一鼓作气接连攻关五
日。上庸关地处荒僻,年久失修,抵敌不住盛军浪潮般的攻势。四月末,盛军继
攻克下卞关之后,又打破上庸关。

  守护川中的三关已有两座关隘落入盛军手中,仅剩的子午关下盛军大军正在
集结,雄伟坚固的关隘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奇的是盛军围攻三关数月,至今川中并无大军支援,任由三关在围攻之下逐
一陷落。大胜之余,盛军不免犯起嘀咕,不知道大秦打的什么主意。

  今天下大势几乎已定,谁都知道川中孤守穷途,即便撑得一时,最终盛国将
席卷八荒六合,一统天下。但在韩铁衣,吴征等前线大将,甚至是盛皇张圣杰眼
中,从没有一刻看轻了霍永宁,认为川中之地可以轻而易举,传檄而定。

  「三关之地,子午谷最为重要。这里城关最高,最坚固,囤驻的兵力最多。」
韩铁衣点着地图,道:「若这里霍永宁还不派兵来救,我只能认为他准备放弃三
关,彻底绝了争雄天下之心,准备固守川中险要山道,苟延残喘,或者,叫引颈
待戮?」

  「我可不信。」这话吴征不是第一回听到,自己不止一回同样这么想过。但
霍永宁在大秦朝堂阴伏数十年,整个宁家二百年才终于等来出头之日,他绝不信
这样的人会轻易束手就擒。就算他想醉生梦死,宁家的子侄肯不肯?

  「若不是奸贼只采守势,坚守不出,我就在这里围而不歼。」韩归雁恨恨道。

  大秦国内乱多年,兵力大损,原本军士就十分不足。围住子午关,等援兵到
来一股一股地歼灭,待攻破子午关,川中将再无大战。

  「我不这么看。敌军不出,照样可以消耗。而且,我们丁点儿都不急,急的
是霍贼。」栾采晴对此有不同意见,道:「我们放缓攻关,霍贼迟早要派兵来救,
再不派兵来救,他的皇位都坐不稳。一两年地消耗下去,将他拖垮在子午关,未
尝不可。就是咱们的军士们苦一些,伤亡大一些罢了。」

  「的确未尝不可。」韩铁衣很是赞同,目视吴征道:「你怎么看,忍得住么?」

  吴征深思熟虑了一番,道:「我原本有意在攻打子午关时,抽身前往成都,
听你们这么一说,在子午关多拖一拖是个办法。忍是忍得的,我们再想想怎生更
好些。」

  「那你可得早些想好咯。」韩铁衣点着地图道:「军士连番作战,人困马乏,
我先分兵进驻周边诸县休整,养足士气。这些日子你就好好想清楚,若要潜入川
中,我这里发兵,你随军先战上几场,才好动身。」

  攻势进展顺利,吴征心中却有更多的犹疑。从川中传来的消息,霍永宁日常
打理朝政,宁家的窝点仍然如前。邵承安不敢太过深入探查,仅从观感来看,宁
家戒备依然小心谨慎。至于如何查出所有窝点,将宁家斩草除根,吴征至今依然
束手无策。

  就算多智如栾采晴,祝雅瞳,韩归雁,一样没有妥善的办法。

  随军一道回县城住下,吴征心事重重,家眷们都知道他的心思,一时均无更
多的言语可安慰。吴征不愿影响大家的心情,独自一人离开居所。

  刚信步而行,于右峥前来道:「公子,按您吩咐已护送李路长将军至夷丘隐
居。」

  「那就好。霍贼说不准还要给他个力战殉国的重赏什么的。」

  「公子好计策。」于右峥眼一瞄,低头行礼道:「林仙子。」

  吴征示意于右峥先退下,回身道:「师娘。」

  「征儿,你们在聊什么?川中有消息了么?」

  吴征目光闪过一瞬的黯然,抬头强露出个轻松的笑道:「没有,他来报知李
路长将军的事情。川中那边暂无进展,三关仅剩个子午关,霍贼一定要有动作,
我们不着急。」

  自打从建宁郡回来后,家眷们的心情虽常常一日数变,但一个个都放下了焦
躁。即使没有妥善的好办法,都保有足够的耐心,唯独林锦儿不同。

  祝雅瞳光明正大地「嫁」给吴征之后,整个吴府就剩下林锦儿一人形单影只。
进发川中的计划,吴征不曾隐瞒,每回都将实情相告,林锦儿不置可否,吴征不
敢多问。

  但从林锦儿的落寞与近来日渐一日的憔悴面容,吴征知道她心中的煎熬。能
互相宽慰的家眷们之间尚且时时心绪不佳,何况林锦儿。

  看她今夜一身月白长衫,不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条白绢束起,月光下更显楚
楚可怜。吴征垂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心头像压了块大石,气都喘不上来。

  「傻孩子。」林锦儿抬头抚着吴征的脸颊道:「师娘知道你尽了力,报仇非
一朝一夕之事,这满屋的好娘子更不能有丁点损伤。莫急,莫急,师娘知道你的
难处,不是在催你。」

  「弟子知道。」吴征听林锦儿宽言,稍觉安慰,但知她亦是强行耐着心焦,
心下更是不忍。

  「师娘陪你走走吧?」

  林锦儿罕有愿意出户活动,看她还有意谈谈心,吴征当然不能也不会拒绝,
遂陪同在她身边,漫无目的地行去。

  「还记得刚到紫陵城,咱们什么都没有,盛国都朝不保夕。当时师娘看你迷
茫之时甚少,还看你一步步地改天换地,和现下全然不同。难道说打片江山更易,
报仇更难么?」

  「不是难易,而是不相同。」吴征将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道:「初到
盛国,每一步都有计划,每一步都很清晰。其中每一步都很难,历经艰险,成了,
就能走下一步。若中途不成……后面就不用再提。眼下我们来到入川门户之前,
不是弟子夸口,到得今时今日,仅是一统天下,易如反掌。但是宁家,必须连根
刨去,否则遗毒万年……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们昆仑与天阴的仇恨,弟子还要担负
天下社稷与后代的责任……弟子不敢有丁点轻举妄动。」

  「师娘懂得,只是问你一声进展,不要往心里去呀。师娘相信你。」

  「是,弟子自当尽力。」

  林锦儿安慰的话语并未起到作用,吴征心情更加郁郁。两人相对无言,行了
一段后回答府门前。栾采晴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了二人柳眉一蹙,无视林锦儿,
撇了撇唇向嘟哝道:「跑出去那么久干什么?她又跟你说了啥啊?」

  「闭嘴。师娘陪我走走。」吴征低声喝道,但林锦儿自然听在耳中。吴征对
栾采晴此举大为不满,责道:「你别胡言乱语。」

  「我胡说什么了?」栾采晴丝毫不顾忌,反倒提高了声音道:「奚半楼的仇
谁不想报?某些人忙帮不上……」

  话音刚落,吴征索性捂上她的嘴。要换了旁人,吴征早就呵斥上去。当然,
旁人也不敢这么做。栾采晴不但敢,她要教训林锦儿,吴征还不好管,只能皱着
眉,意思别惹事情。栾采晴气鼓鼓地闭上嘴,林锦儿眼圈泛红,垂首快步离去。

  「你干什么?大伙儿心情都不太好,你别惹事成不?」吴征还是忍不住埋怨
道。

  「我现下就看她不顺眼,看她跟着你出门,脚趾头都猜到她想干什么!一点
忙帮不上,就知道让你想办法,让你做事,凭的什么?」

  「师娘和我们不同,她没人体己贴心,一个人扛着甚是辛苦。我跟你说清楚
了,下不为例,再这样刺激她,别怪我家法了啊!」

  「哼,那要看她怎么样。否则,家法就家法!我还是要说,没完没了这是…
…」栾采晴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去了。

  「将心比心。」

  吴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栾采晴身形顿住,片刻后缓缓回身道:「我将我心
比你心,至于她?呵呵,她现下可不配。」

  三日之后,川中细作来报,霍永宁新近册封宁谏清为征北大将军,不日将先
期统兵五万进发子午关。据传言,霍永宁依然在调兵遣将,其后将陆续出川支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霍永宁终于有了动作,这宁谏清吴征看了眼画影图
形,就认出是在安定见过,那个飞扬跋扈的宁家后人。

  霍永宁遣他做大将,统兵才能有几分尚不清楚。身负十二品修为,必是宁家
倾力培养的后辈,遣他来子午关,定有死守关隘之意。战局发展下去,两军说不
定会在子午关决战。

  有了进展就是好事。

  盛军休整一月,兵精粮足,士气大振,再度进军子午关,摆出攻关阵势。

  吴征披挂上阵,领陷阵营登城。激战一日,杀伤秦军数百后安然退下。此役
过后,守关士兵得援军进发而刚振奋的士气再度大挫。

  「关口地形,大军难以展开。霍贼龟缩在此,沿途必然多布置哨探护卫,想
截断粮道风险太大。只能正面攻关!」韩铁衣看着地图,道:「你看霍贼是什么
心思?」

  「他不会光想着在这里拖下去。川中空虚,这些年内耗下来兵力财力都不足,
把子午关变成个绞肉场,战上个两三年,什么都耗尽了。我看,霍贼必有什么奸
计。」吴征笑了笑,环顾四周道:「哪天他忽然御驾子午关,设个什么圈套诱我
上钩,我一点都不奇怪。」

  「你清楚这一点就好。」韩归雁同样左右一扫视,见诸女一同点头,各个心
中有数,顿感放心,道:「他想在这里耗,我们陪他耗就是了。守不守不在他,
打不打却在我们,有的是闲工夫陪他玩。」

  川中细作的消息不停地传来。宁谏清获封二十五日之后,五万兵马整顿停当。
宁谏清领兵二万从成都出发,沿途还有诸郡囤扎大军三万,汇同一齐前往子午关。
川中路途艰险难行,预估就算急行军,尚需一月才能抵达子午关。同行的将领皆
非大秦旧将,唯见刘荣跟随。

  「刘荣?呵呵,好啊。」吴征冷笑,川中仇敌不少,终于能在战场上见着一
个,两军阵前,正好杀了祭旗。

  「这窝囊废来了?哎哟,迭轻蝶的女儿浪荡不堪,他盯在身边照样绿帽子一
顶接一顶。这一随军……万一侥幸活着狗命回去,家中的帽子当能开个大铺子了。」

  韩归雁同样冷笑着道,但这句话却让吴征警觉起来,沉吟道:「这人成天黏
着迭轻蝶像条癞皮狗,说不准迭轻蝶一齐藏在军中呢?」

  「有理。」祝雅瞳一点指头,道:「不要大意。光是他们俩不算什么,当心
霍贼和向贼一同摸了出来,背后偷袭一刀,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正当如此!」

  子午关下鏖战一月有余,秦军绝不出关固守待援之下,依然每战都伤亡数百。
陷阵营在吴征带领下,越发熟悉子午关的地形与城墙,越打越是顺手。在高高的
城墙上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秦军每战都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偶尔伤及三五人。
兵丁们大为悚惧,这支横扫燕国的陷阵营比传闻中还要厉害,还要可怖!

  攻略燕国的多年时光里,陷阵营将士并没有放松修行,在柔惜雪的心血之下,
将士们的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一支前无古人的强军正在开花结果,焕发出举
世无敌的风采。

  关下鏖战一月,盛军每战皆胜,却拿不下关隘。秦军屡战屡败,子午关虽还
在手中,军无战心。若不是援军正日夜兼程地赶来,更有五千先锋军已抵达子午
关,士气早就随时可能崩溃。

  状况盛秦两军都看在眼里。川中之地虽是帝王之资,从古至今能自川中起家
而夺得天下的,凤毛麟角。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但未平只是苟延
残喘。若大秦朝堂此番增援子午关依然不能打退盛军,莫说关隘上的军士,举国
的士气都将彻底毁于一旦。

  盛军此番攻打川中是两路进军。主力虽在三关一带,夷丘亦囤兵十余万虎视
江州。江州临东的一面易守难攻,大秦朝堂却不得不分军据守,不敢大意。

  如此一来,内耗多年的大秦国本就空虚的兵力更显捉襟见肘。韩铁衣对川中
地理,风土人情了若指掌。略一估算,便知以川中人口而论,大秦国现今内外上
下的军士不会超过三十万。除去各地戍边必备的守军,前段时间在上庸与下卞被
打散的秦军,大秦国还能调动的军士绝不会超过十五万。

  这点兵力,在盛军百万雄师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其实天下才智之士谁又不
明白,盛国鲸吞燕国一统中原之后,大秦已是风中残烛。

  「霍永宁准备将他的命运一把都压上来了?」韩铁衣目露凶光,狞笑着道:
「知道狼群怎么捕猎么?」

  围攻,不停地撕咬,一口一口地给猎物留下创伤,直到猎物山穷水尽,这意
思已再明白不过。

  「五万援军?不够我们吃的。」吴征立即赞同,道:「攻势缓一些,但是死
咬不放,让霍贼调更多的援军来给他送葬!」

  战略既定,盛军暂时偃旗息鼓,连续半月未曾攻城。只在子午关前驻军,时
昼时夜地鼓噪袭扰,让关上的秦军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煎熬了十余日,子午关上秦军大声欢呼,旗帜飞扬,锣鼓喧天。不多时,宁
谏清神采飞扬地踏上城头,在众军救世主般的目光下,轻蔑地居高临下俯视盛军。

  「韩大将军,公子,齐雪峰来报,秦军约万余人已进驻子午关。军械齐备,
并未见到粮草。军中还带着二十余只皇室的狮头鹰,齐雪峰不敢太过靠近,只猜
测乘鹰的骑士武功不俗。」

  「先给个下马威,还是再等等?」韩铁衣一瞥吴征道。

  「明日我先去会会他,杀杀秦军的锐气。」

  「也好,子午关的士气,还是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最好。你小心些,留点神。」

  「无妨,我带陷阵营将士同去,你带个万余人后方给我押阵。」

  次日五更,陷阵营将士饱食披甲,趁天光亮起,列阵缓步逼近子午关。

  盛军大营的动静早被秦军看见,吴征来到城下时,宁谏清亦着轻甲,鼻孔朝
天喝道:「叛国逆贼,安敢犯我边界!」

  「呵呵。」吴征举剑一指道:「篡国贱徒,合该诛九族,边界?梁家的皇帝
做得好好的,跟你,你家有什么干系?」

  见宁谏清还待分说,吴征爆喝一声,道:「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有本事你
下来,咱们单对单决一生死!尔敢?」

  「嘿嘿,嘿嘿。」宁谏清冷笑着阴恻恻道:「丢下整个门派如丧家之犬,可
知你那个贱种师傅是怎么死的?」

  吴征心中一惊,倒不是为了奚半楼当年慷慨就义,而是这些话不会动摇他的
心神,整个吴府与陷阵营里,唯独一人例外……

  「怕了?逆贼你站稳了,我细细地说与你听!」

  宁谏清狂笑声中,吴征听得背后脚步声起,不敢回头。林锦儿站在他身边,
低声道:「让他说!」

  话虽如此,吴征听得出她语声颤抖,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若不是死死忍住,
不知道师娘将会如何。他更不知道若让宁谏清当面说下去,林锦儿会不会崩溃?

  吴征责怪地回身,值此之际,祝雅瞳,陆菲嫣等人必然明了将会发生什么,
为何她们不阻拦林锦儿上前,为何她们不将林锦儿先送回军营?反而让她大喇喇
地站在自己身边?

  祝雅瞳递来个眼神,大意是又堵不住宁谏清的嘴,此事总要发生,留心保护
好林锦儿。吴征料想林锦儿听完之后,一会动起手来必然怒发如狂,遂示意自己
护着林锦儿。

  「奚贼虽负十二品修为,武功不过尔尔,我家向大将军不过百余合就将他击
败打倒。」

  「噗嗤。」吴征笑出声,见宁谏清冒出戾气,道:「不好意思,你说,你说。」

  林锦儿回眸投来个责怪的目光,吴征低声道:「师娘,他这是在激怒我们,
不必放在心上。师尊武功超凡,向无极哪有本事百招就取胜?何况若事不济,师
尊自不会留给仇家折辱的机会。这小子言语狷狂,不尽不实,一个字都不能信。」

  林锦儿听了心中稍松,但话虽如此,耳听仇敌阵前侮辱先夫,又不知他话中
几分真假,心里仍是怒火中烧。

  「叛国逆贼,自当凌迟处死。奚半楼有幸,向大将军亲自动手!」宁谏清越
说面色越是狠厉自得,道:「从他的手指起,将他每一根骨节慢慢地掰断。至于
腿骨那些骨节长的,自当一截截地敲碎。呵呵,你则再疼,却一时不得死……」

  宁谏清将残忍之极的话混不当一回事,笑吟吟地说着,吴征平静地听完,道
:「每个字我都记得了,你若落在我手里,就会是这般死法,你记得了?」

  「本将何须来记?待本将生擒了你,会让你死得比奚半楼惨上千倍万倍。至
于你的那些家眷……」宁谏清同负十二品武功,居高临下,自将吴征的如花美眷
看得清清楚楚。他舔了舔嘴唇道:「你且放心,本将会好好地疼爱她们……」

  「哎,你们宁家的人啊,脑子就没点别的东西。」

  宁谏清的言语恶毒得令人发指,吴征心头都有火气,却只尽可能地压抑,故
作轻松。——遑论林锦儿。

  此刻若再不动手,林锦儿定然承受不住。吴征回头再做示意,拔出宝剑剑指
宁谏清道:「不敢下来?那我亲自来找你!」

  陷阵营将士随即跟上,祝雅瞳忙唤过倪妙筠,传音嘱咐了几句。倪妙筠露出
不可思议的神色,见祝雅瞳斩钉截铁的目光,只得点了点头。

  不得吴征动手,林锦儿已飞身上了城墙,吴征赶忙施展轻功,两步赶在她身
前,将一蓬箭雨拨打开。林锦儿双目含泪,被染得通红,她在城墙上抹了把眼泪,
深吸了两口起,紧盯着宁谏清攀援而去。

  「师娘,莫要冲动!」吴征护在她身边,暗思若林锦儿不管不顾,说不得,
只能将她先带离城墙。至于事后被她责备,那也只得由她。

  「我们杀过去,我帮你杀散敌军,征儿,你拿下此人,帮你师傅报仇!」

  理智还有些,但不太多。吴征心中一叹,劝慰的话的再多再有道理,挡不住
气冲上头。林锦儿平日压抑着自己,装作事情已过许久若无其事,事到临头,哪
里还控制得住?吴征回身一看,陷阵营将士怒吼着先后登上城墙。林锦儿身后倪
妙筠紧紧跟随,心下稍安。

  既然如此,不如先杀伤一阵再说!吴征朝倪妙筠递个眼神,嘱她护好林锦儿,
一提起纵身跃高一丈,当先为林锦儿开路。

  箭下如雨,秦军得了增援,士气颇受振奋,且新主帅到来,急于有所表现。
比起前些日子的萎靡不振,战力大增。陷阵营将士们虽有三大高手押阵开路,不
能似前段时日在城墙上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吴征当先,倍觉压力剧增。可延缓片刻,林锦儿便跟了上来,吴征忙阻止她
欲一冲而上的念头,道:「师娘莫急,且跟在我身后,大意不得。」

  倪妙筠伸出只玉臂搭住林锦儿,朝吴征点点头。林锦儿正在心急中,发力一
挣,倪妙筠纹丝不动,纳罕地回头。两人修为都是十一品,倪妙筠强得有限,断
不至于林锦儿觉得自家没有抵抗之力。

  倪妙筠双目一眨不眨,只死死盯着秦军城头,林锦儿连挣了几下,都甩不脱。

  宁谏清见他到来之后,秦军士气大振,登时得意洋洋。乱军之中不住口吐讥
讽之言,激怒吴征。

  此刻的吴征与吴府,早非当年狼狈逃出大秦之时。自袭杀丘元焕,长安刑场
只身救下栾采晴之后,吴征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敢当他的面口吐狂言,侮
辱家眷。一时之间,吴征心中豪气顿起,一个狂妄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一座坚关,那又如何?

  见身后倪妙筠紧紧护持,林锦儿安危无忧,吴征长啸一声,在倾斜的城墙上
长身而起。不必说什么激励将士的话,只需一脚脚地踏着城墙,稳步前进。利箭
如倾盆大雨向吴征泼下,到他身边便真如雨点,看着气势骇人,实则不能对他造
成半点损伤。

  主将勇武,陷阵营将士嗷嗷大叫,自组建以来,一营将士百战百胜,岂容主
将阵前受辱?祝雅瞳与陆菲嫣见军心可用,遂提起内息,分两路领兵向城头步步
紧逼!

  秦军虽得援军,又有大批军资同时运抵。这大片的箭雨射出去功效甚微,终
究还是要面对这伙无敌于天下的精兵强将,一时不由气馁。恰在此时,盛军阵中
号角齐鸣,韩归雁麾下刀牌手与强弓手悉数出阵。

  刀牌手狂冲至城下一箭之地立好阵势,强弓手每人带着两壶箭,一石的强弓,
有些特别精壮勇武的,身背三石的巨弓。在刀牌手的掩护下,强弓手张弓搭箭,
与城头秦军对射。陷阵营诸将士武功大进之后,抽空指点军中的精兵,这些强弓
手都是韩归雁特挑选出,经陷阵营长于弓弩暗器的高手悉心指点,一个个弓术精
熟。

  两轮箭雨下来,盛军强弓手发射的羽箭射得极高,偏生落点极准,掉头落下
来时每一根落在城头的女墙之内。羽箭带着锐啸从空中掉下,势大力沉,甚至有
几只将厚厚的皮盾射穿。一时间子午关城头纷乱不已,大秦守军立被压制,纷纷
躲避之下火力大减。

  吴征趁机又冲高丈许!宁谏清咬牙切齿,大声叱骂守军。吴征心中冷笑,这
样的货色,居然能来当主将?正思想间,宁谏清不由分说拔出佩剑斩下两颗人头。
秦军悚惧,虽有愤愤不平之色,当下只得硬着头皮探出女墙接战。

  得了助力,陷阵营将士攀援而上,看看接近城头。吴征窥准强弓手一轮箭雨
压制的良机翻上城墙,宝剑寒光闪过,登时砍伤数人,大喝道:「想活命的都滚
开!」这一声若雷霆万钧般在城头炸响,守军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愣住。吴征趁
隙逼向宁谏清,身后林锦儿与倪妙筠一同翻上城头,林锦儿娇叱道:「征儿,杀
了他!」

  自知武力不敌,先前还曾拖累吴征,林锦儿经历也多,此刻尚保持着冷静,
只帮着杀伤周围的敌军,并未不管不顾地朝宁谏清冲去。

  吴征破开一条血路,秦军见他如杀神一般当着披靡,无一合之将,再不敢上
前。城头上吴征身边被重重围困,但吴征往哪里进一步,包围圈子便退一步,竟
无人愿意上前与他交手。

  吴征斜视宁谏清,道:「你不敢下来,我上来了。你还不敢自己动手,只敢
让军士们枉自送命?」

  一句话锥中大秦军士心窝。宁谏清甫一入城便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军士们敢怒不敢言。今日强敌当前,正好看看这位主将到底有什么本事。

  「逆贼,你师害我掌门师兄,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正好了断。」

  吴征目光一扫,笑道:「是你们啊……」

  护卫在宁谏清身边的,正是青城名宿,张忠谦,华新知等等……全是熟人。
吴征本懒得争辩,但涉及先师奚半楼,道:「普天之下,能悄无声息,人鬼不知
地害死迭大将军的,唯向贼一人而已。我师尊与此何干?你们难道心里不知晓?
没胆子找向贼报仇,我来替你们报。让开!」

  青城门人心中何尝不犯嘀咕?只是装聋作哑。青城与昆仑之间已是血海深仇,
不死不休,只得拧起一条心,与吴征拼死一战。

  「我虽与迭大将军不睦,哪来的深仇大恨?你们这些人,不辨是非便罢了。
为虎作伥!我手下不容情。」

  吴征提剑上前,目光垂落,眼前的青城名宿们弯身弓腰,如临大敌。再一扫
左右,在宁谏清身边护卫的都是大秦国各大门派高手,过半都认得。他轻轻摇头,
今日的吴征,岂止是当年昆仑的后起之秀?他看向张忠谦,在雨霁山上孟永淑埋
骨之地,两人曾交过手,吴征险险逃脱。可今日呢?

  张忠谦被这一眼看得通体发寒,深知再被看得两眼就要战意全失,当即虎吼
一声壮胆,率先挺剑上前。

  青城派的剑阵名闻遐迩,但在吴征眼中看来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四剑分刺,吴征举剑一旋身,叮叮当当的脆声响过,四柄剑在他内力激荡之
下俱被震了开去。张忠谦面色铁青,都是行家里手,一个回合就知世间那些不可
置信的传言,实则没有丁点水分。吴征今日的武功,一招只守不攻,压力比之当
年在迭府别院时祝雅瞳带来的还要大!

  吴征仍缓步向前,若不是林锦儿在身后,他早就只身杀入重围,又有何惧?

  大秦高手们纷纷上前,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吴征目光一扫,见祝雅瞳,陆
菲嫣俱在身后不远处正杀散秦军。城墙上兵丁处处,拥挤不堪,一时不好进退。
他再无担忧,提剑向宁谏清逼去。今日虽没足够的把握将他拿下,若不能给这混
小子一点教训,林锦儿咽不下这口气。

  青城剑阵再度发动,华新知踩着奇异的步伐逼近,身后四人亦步亦趋。吴征
在剑圈之中不退反进,五柄长剑刚展开锋锐,吴征已欺身而进。两柄长剑在他身
侧落了空,吴征剑指华新知胸口。华新知亡魂大冒,吴征的这一招破阵之法与当
年祝雅瞳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当日祝雅瞳不存伤人之心,今日吴征却有杀
人之意,且祝雅瞳空着双手,吴征的宝剑寒光逼人!

  落空的两剑急忙兜头回身,疾刺吴征两肋。华新知恐惧地盯着剑尖,咬牙平
举手中长剑,死死指着吴征的咽喉。当年祝雅瞳曾在剑阵的精妙配合下暂时被逼
退,可吴征手握宝剑,身材又高大,华新知实在不知道这一剑若不管不顾地刺过
来,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吴征的咽喉与两肋俱暴露在宝剑之下,剑阵一经发动便翻翻滚滚绝无停歇,
像华新知即使面临绝大的危机,也不敢擅动分毫,以免自己破了阵势。吴征进招
不停,肋下两剑即将临身之际只侧身一扭便闪了开去。幸得华新知左右又有两剑
攻到,将他宝剑架开。

  华新知惊魂初定,一咬牙挺剑又攻了上来。吴征脸一沉,方才一剑留了手,
这人居然还不知死活,华新知大抵是不敢退,退了回去也是个死,不必再留手。
遂长啸一声,挺剑与剑阵战作一团。

  十余招刚过,血光乍现,剑阵中一人肩膀中剑倒地,一人握剑的手被斩了下
来,剑阵立破。宁谏清压抑而愤怒的喝声中,大秦武林中人团团围上,诸般兵刃
齐至。吴征使开「百鸟朝凤」,身形灵动,指东打西,在惊涛骇浪中安然若素。

  酣战间,林锦儿娇叱一声:「贼子休走!」

  一团混乱时,宁谏清竟然闪身欲走,林锦儿情急之下不管不顾追了上去。吴
征大惊,忙飞身而起落在女墙上,见宁谏清孤身一人逃窜,林锦儿挥剑砍开一条
血路远远追去。城墙上到处都是军器兵丁,一时无暇去想倪妙筠为何没能跟上,
忙施展轻功追赶。

  倪妙筠放林锦儿先走一步,见吴征赶上,依着祝雅瞳的吩咐正欲追上,又被
祝雅瞳喊住。美妇在她耳边细细交代了几句,倪妙筠虽还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怕吴征落单遇险,忙起身敢去。

  祝雅瞳传音从身后钻入耳里:「嘱咐你的事,务必依计行事,万万不要有差
池!」

            第九章、计将安出临别一顾

  城墙上人如蚁聚,身在女墙,依然不停有长枪攒刺而来。吴征本欲翻出,在
城墙上攀援行走,又不敢让林锦儿离开自家视线。宁谏清在他眼里当然算不得什
么棘手强敌,但对于林锦儿……

  怪的是宁谏清只顾慌不择路似地仓皇逃命,竟未反身向林锦儿动手。若两人
交手,吴征不认为林锦儿撑得过十招。心念始动,就见林锦儿一路虽有阻拦,但
那些兵丁们只是围而不攻,甚至在林锦儿冲上前的一瞬间就封闭了退后的通路。
状似逃窜的宁谏清不疾不徐,全然没有绝世高手施展轻功时的风驰电掣。

  吴征亡魂大冒,吼道:「师娘停步!」

  林锦儿挥剑砍断面前几杆长枪,却似杀红了眼,压根听不见吴征的喝止,径
直向前追去。

  吴征心中一寒,没来由地想起迭轻蝶出现在烟波山时留下的字条:勿忘一人。
整个吴府上下,最为间疏的只有林锦儿,他吩咐不动的只有林锦儿,只有林锦儿
……

  陷阱!吴征回头一看,祝雅瞳与陆菲嫣均引着下属与秦军厮杀,仿佛不知这
里发生了什么。原本该贴身护卫的倪妙筠状似磨磨蹭蹭,离自己都还有好大一段
路。情急之下难以细想,不及责怪平日各个精明的家眷怎地犯了糊涂,拔步向林
锦儿追去。

  这一耽搁,离林锦儿更远,看看她就将追下城墙。吴征提气施展轻功,几个
纵跃,在空中磕开一蓬箭雨,下落时一丛明晃晃的枪尖在足底弄影。吴征行险翻
身在空中倒立,手抓枪尖,轻飘飘地再起。兔起鹘落,几乎施展生平苦修的绝技,
才堪堪转过城墙,顺着台阶追去。

  「师娘,别中了奸计!」吴征大喝一声,顾不得举目皆敌,轻身跃起。

  林锦儿被这暴雷般喝声惊醒,才觉自己已深陷重围。身边都是秦军,吴征一
人正在枪林箭雨之中拼死赶来。那如林的长枪向他凌空的身形刺去,林锦儿心惊
肉跳,才觉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闪着寒光的枪尖虽锐,让吴征惊恐的并不是这些。林锦儿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一察觉落入陷阱立刻抽身后退。但既已踏足,岂容她轻易抽身?兵丁们的长枪虽
可怖,让吴征面色发白的,却是隐藏在兵丁丛中的三人。

  迅如雷电,悄无声息,三柄长剑以掎角之势从三个方位分刺林锦儿。一路仓
皇逃窜的宁谏清同时杀了个回马枪高高跃起,彻底封死林锦儿最后一条退路!

  即使没有宁谏清,林锦儿已绝难幸免。三柄长剑的主人只各自使了办照,吴
征便看出这三人的功力超过林锦儿太多,以一敌一,林锦儿都撑不过五招。何况
是三人?

  林锦儿在一瞬间神智清明,心念电转。她十一品的修为本是世间罕见的高手,
眼角的余光里吴征正不顾一切地冲来,自己更不是吴府什么关键的人物,这三人
加上宁谏清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选择才是上上之策。林锦儿凝立不动,眼见三柄长剑齐
至,遂反身一退,猝不及防向身后的长剑撞去,同时倒转手中长剑,向脖颈中一
抹。

  这三名高手的目的,便是以自身为质逼吴征就范。自己是死是伤,无关紧要,
落入敌手才可能让吴征万劫不复。

  长剑的锋寒之意透骨。林锦儿自知死期将近,眼角余光中见吴征骇然变色,
连喝止声都来不及发出。她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松快……

  背后持剑的高手正是向无极。他万万没有料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林锦儿居然
如此刚烈,还能在一瞬间做出抉择。正如林锦儿所想,死了的人质没有丝毫作用,
杀一个林锦儿,更没有作用。

  毕生苦修的武功至此全然展现出来。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向无极剑尖挑起避
开林锦儿的背心,从她脖颈旁穿过,破去林锦儿自尽的一招,将她手中的长剑挑
飞出去。

  就这缓得一缓,吴征飞身赶到,剑掌齐出,朝向无极背后攻去。吴征同样不
急着援救林锦儿,只这一瞬,他早已想明这些人断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有人会
为了林锦儿甘冒吃他一剑一掌的风险。

  果然,向无极怪叫一声,身体与长剑同时圈转。身体绕过林锦儿,避开吴征
致命的杀招。长剑却贴在林锦儿脖颈边,绝顶高手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应变奇速,
闪避与拿人一气呵成。

  但没有用,吴征早料到这一招,长剑直刺向无极握剑的手腕大穴,一手去提
林锦儿的背心。高手对决,丝毫差错不得,吴征料敌机先占据上风。向无极岂肯
为了一个林锦儿伤及自身?忙长剑一挑挡开。吴征顺势抓起林锦儿的衣领,将她
提向身后。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万变,林锦儿只感自己像只猎物,正被两帮猎人逼入
死角。人人不在意她的生死,只将她玩弄似地争来夺去。可吴征高大宽阔的背影
映入眼帘,深知险死还生,不由花容失色。

  吴征起手后发先至,并非他武功远胜,而是除了向无极之外,夹攻的另两名
高手皆犹豫了一瞬。就这一瞬,让吴征救下林锦儿,可也让他陷入绝境!

  围攻林锦儿的三柄利剑转而攻向吴征,仿佛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变的准备。拼
死救援林锦儿的吴征本就是他们的目标,吴征的神勇之举,此刻却像是自投罗网。

  三柄明晃晃的长剑已在眼前弄影,吴征低头侧身,当啷地一声,一柄利剑划
开身上的轻甲。不及自身脱离险境,吴征翻身,低头让开两剑,运劲于背,忙不
迭地将林锦儿推开。

  林锦儿险死还生,惊魂未定,恍惚之中见吴征避开致命的三剑,但另两掌如
开碑裂石,却再也躲不过去,砰砰声连起,正中他背脊。

  吴征被打得狼狈在地上翻滚,哇地吐出口鲜血,在三剑连环暴风骤雨般的攻
势中险象环生。林锦儿眼角泛泪,原来并不是没有人在乎自己。那三个猎人围捕
自己,其意在吴征。吴征看似不在乎她,其实所做的一切全失为了救她!

  热血上头,林锦儿当即想豁出一切上前相帮,却被倪妙筠抓住,道:「师娘
莫再添乱,快去寻祝夫人,陆姐姐来帮忙。」

  倪妙筠只阻得她一阻,便长剑出鞘。林锦儿骤然清醒,见倪妙筠剑势如云如
雾,与来敌绞杀在一处。宁谏清撇下吴征,仍是径奔林锦儿,意图以她为质。林
锦儿暗骂自己轻易便上了个大当,料想祝陆二位很快赶来,吴征命在旦夕,宁谏
清好歹是十二品的修为,倪妙筠不是对手,更不敢离去,紧握着长剑,暗思吴征
那边帮不上忙,倪妙筠若有丁点不支,立刻要上前舍命力搏。

  宁谏清见计谋得逞,得意非凡。区区倪妙筠,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见一片
如云如雾的剑势之中,美人娇躯波涛起伏,如梦似幻,心痒难搔,当即运足内力,
欲速战速决,将娇滴滴的倪妙筠与林锦儿一同拿下。

  美人招式精绝,宁谏清却有绝对的把握,剑招古朴,正是借着修为占优,欲
一力降十会。——拿住倪妙筠,和拿住林锦儿一般无二,都可胁迫吴征就范。

  两柄长剑甫一交错,宁谏清内力迸发,满拟将倪妙筠长剑震落。至于后招更
是层出不穷,此刻两人近身力战,见倪妙筠姿容端丽,一双媚目如含春水。心意
大动间竟暗思不要以利剑伤了,反而不美,还是点了她的穴道制住为佳。

  倪妙筠吃这一震,果然长剑脱手。宁谏清自以为得计,伸手向她胸口点来。
这一指又贱又凶,倪妙筠招架不住踉跄矮身。宁谏清大喜,果然境界上的差距,
轻易就要手到擒来。

  眼看倪妙筠转瞬之间败像已现,林锦儿正欲向前,倪妙筠喝了一声:「莫要
添乱。」

  美人矮身,左手抄起尚未落地的长剑反撩而上,空着的右掌朝宁谏清点来的
手掌击去。

  垂死挣扎,宁谏清露出狞笑,翻指为抓直拿倪妙筠玉掌,长剑一圈欲将美人
宝剑搅飞。

  林锦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见这瞬息即逝的一刹那,倪妙筠气势陡增。
玉手去势灵巧莫测,躲过宁谏清的一抓切在他腕上。宁谏清剧痛之下,雪亮的剑
光已晃得眼前花白一片,如云如雾……

  倪妙筠三年之前就静悄悄地已入绝顶高手之列,此事只有祝雅瞳知道来龙去
脉,吴征猜到个大概,两人始终守口如瓶。倪妙筠忽然使出压抑已久的武功来,
谁见了都要惊掉下巴——宁谏清首当其冲!

  万万料不到娇滴滴的美人少妇武功卓绝,且如此凌厉!宁谏清手腕悲切痛入
骨髓,眼前一片雪亮的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他骇然惊叫着没命地倒退,小腹一
凉,竟被划开个大大的血口子。若不是躲得快,此时已被开膛破肚。

  可这仅是倪妙筠的第一剑!她的剑法施展开来连绵不绝。昔年在迭府别院,
「雪夜魔君」项自明仅失了半招,便被倪妙筠如云如雾的剑法死死缠住,直至身
死。今日一般无二,倪妙筠后招不绝而至,逼得宁谏清哇哇怪叫连连后退,左遮
右挡疲于应对,全无喘息之机。

  林锦儿见倪妙筠大占上风,刚松了一口气,再次惊慌。比起失了先手尽落下
风的宁谏清,吴征已是险象环生,命在旦夕。

  三柄长剑运使如风,林锦儿看都看不清,当下又欲将倪妙筠的话语抛在脑后,
想提剑上前拼命。她脚步刚动,倪妙筠已闪身退在她身边,一把将她牢牢抓住。

  逃得生天的宁谏清血污满身,胸前如同被一大片碎石打过,衣衫褴褛,伤口
斑斑点点,数不清有多少。他惊魂未定之下,向着吴征处拔腿就逃。

  「妙筠,不能放走他。」吴征力不可支,林锦儿亡魂大冒,宁谏清虽已受伤,
若再加入战局,吴征可怎么办?

  「可知你若有半点伤损,吴郎会怎么样?」倪妙筠朝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仍是抓着她死死不放。

  林锦儿一阵胆寒,倪妙筠的怒气已全不掩饰,她不知如何应答。怕什么来什
么,宁谏清吃了大亏,他性格自傲乖戾,见倪妙筠并未追击,一时恶从胆边生,
举剑朝吴征攻去。

  吴征左支右绌,艰难万分,接战不过六七招便全然落在下风。更糟的是,先
前吃下的两掌打得背心火辣辣的,受了不轻的内伤。

  「先……先救征儿……我听你的便是……」林锦儿牙关打颤,仿佛刺向吴征
的每一剑,都在自家心口上一剜。

  倪妙筠寒着俏脸,艰难地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激战中的吴征,此前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艰难。他自己都不知道已多少回身陷
死局,来敌虽蒙着面都不及看清,但他心头雪亮。霍永宁,向无极,迭轻蝶!皆
是冤家死仇!

  霍永宁与向无极的武功,比起璃山血战时的简天禄与严自珍还要高出一筹,
尤其向无极,不愧是让丘元焕无可奈何的劲敌!那长剑灵动迅捷,招招不离自己
的要害。霍永宁要逊色些许,相距并不太远,在向无极猛攻之下还要应对他阴险
毒辣的杀手,吴征疲于奔命。

  至于迭轻蝶则并不靠近,似乎十分惧怕吴征,始终在身边游斗。但她在迭府
别院时曾与冷月玦交手,招式奇诡,如今身负绝顶武功,出招更加难以捉摸。

  吴征还能应付的唯一原因,居然正是因为迭轻蝶,这一点吴征都万万没有想
到过。她出剑方位诡诈险奇,飘忽不定,好几回吴征被霍永宁与向无极逼得退无
可退,迭轻蝶的杀招却在关键时刻略微偏得一偏,只划破了身上轻甲。

  吴征不信她会手下留情,激斗间不及细思太多,只加倍小心谨慎,每招都留
了两分余地。迭轻蝶历来让他捉摸不透,变脸比翻书还快,谁知道下一招会不会
变虚为实,彻底要了自己性命。

  堪堪支撑了七八招,宁谏清反身加入战团,吴征处境更加艰难。当年丘元焕
死战他们三大高手,前后不过十招便即性命垂危。宁谏清与迭轻蝶的武功根基不
实,大体与简天禄,严自珍相去不远。但向无极与霍永宁却是货真价实。

  剑光若雨点,吴征在间不容发之际连连闪身,格挡招架。宁谏清含怒加入之
后,更是每一招都险过剃头。四人将他团团围住,想脱身而不可得。

  又支撑得两三招,倪妙筠忽然出声道:「霍永宁,向无极,是你们!休走,
今日在此决一死战!娘,陆姐姐,贼子在此,我们一同将他们拿下。」

  高手相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知祝雅瞳与陆菲嫣尚未赶来,霍永宁依
然心浮气躁。眼见四人围攻居然二十余招拿不下吴征,不免心思动摇。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他贵为皇帝,行险前来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满
拟十余招就能将吴征斩杀,不想二十余招过去,吴征依然屹立不倒。

  一旦有了怯意,招式便打了个折扣。吴征立刻反击!

  数度绝境逢生,吴征的战意与实战之能均在敌手之上!吴征窥准旦夕间隙,
剑光如龙。那宝剑锋锐无匹,一瞬间将霍永宁手中长剑削去半截。

  天子之剑,锋锐坚固,霍永宁大吃一惊,忙闪身退了半步。与此同时,迭轻
蝶的长剑从吴征身后刺来,向无极亦忙施救援。

  吴征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待招式用老,身形回转让过迭轻蝶的一剑,暗道一
声侥幸,战圈终于露出空隙。他超向无极飞射出宝剑,忙顿步飞退。

  迭轻蝶一剑落空,向无极眼前寒光耀目。如此近的距离,宝剑射来又快又狠,
饶是他苦练一生,仍是一声怪叫,硬生生使了个铁板桥。

  宝剑从他额头飞过,削去他一层头皮,鲜血如注。

  「当心!」

  「贱人!」

  两声惊呼响起,向无极头上剧痛竟已不觉,只因一道雷霆般声威的剑风,割
得他胸前如遭刀割。

  吴征险死还生,提着的一口气松开,登时背上的掌伤发作,又呕了口鲜血。
但让他惊诧的是,迭轻蝶一剑落空,竟不收招,而是一往无前地超向无极刺去。

  向无极身作铁板桥,正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听得霍永宁与宁谏清齐声示警,
亡魂大冒。毕生苦修的武功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弯折的身体向后弹起,手中
的宝剑同样脱手射出。他此刻已明了偷袭自己的是迭轻蝶,对她的武功更是心知
肚明,只消缓得一缓,霍永宁与宁谏清就能助自己摆脱危机。

  迭轻蝶的武功奇诡,但根基不牢。吴征并不知为何出现这等变故,可看样子,
迭轻蝶闪开掷出的宝剑后就再无机会。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迭轻蝶只略偏了
偏娇躯,那长剑刺在她肩头,透胸而过。竟硬生生地拼着重伤,不减半分攻击。

  离向无极最近的宁谏清原本瞬息就到。可就在迭轻蝶剑刺吴征时,一个独臂
的人影从兵丁群中蹦出,似乎料之机先,独臂与双腿猝不及防地死死缠住宁谏清,
还张嘴向他身上撕咬而去。

  向无极在空中避无可避,百忙之中伸手向迭轻蝶长剑抓去。迭轻蝶一旋长剑,
剑锋登时将他一只手腕卸了下来。此时霍永宁亦到,剑掌齐发,迭轻蝶勉力避开
剑锋,却被一掌拍在肩头伤口,登时跌落尘埃,浑身浴血,正不知是肩头血如泉
涌,还是口中大口大口地呕出。

  宁谏清与独臂人抱在一处,一身武功全无用处,两人莽夫般撕咬互殴,吼声
连连。霍永宁救下向无极,翻手一掌拍在独臂人头顶,那独臂人横飞出去,破布
袋子般摔落,哼哼唧唧,却鼓足了最后的气力向迭轻蝶爬去。

  奇变陡生,吴征咬了咬牙狠狠一抹嘴边血迹,夺过林锦儿的长剑上前厉喝道
:「霍贼,纳命来!」此刻祝雅瞳与陆菲嫣率领陷阵营数十名高手杀透重围,远
远听得吴征怒喝,二女轻功卓绝,惊雷般翩然赶来。

  一场血战,兵丁们都看清伏击的几人,正是当今大秦国皇帝霍永宁,大将军
向无极,还有昔日青城掌门之女迭轻蝶。兵丁们对吴征有本能的惧怕,更惊惧于
皇帝御驾亲临,正想鼓足勇气上前护驾。不想霍永宁见了祝雅瞳与陆菲嫣正飞速
赶来,惧意立现。大秦皇帝强撑着轻哼一声,拉起向无极,朝宁谏清手一挥,口
中唿哨,空中降下两只大鸟。

  「征儿。」吴征挺剑欲追,林锦儿将他唤住,叹了口气道:「算了,穷寇莫
追。」

  这么缓得一缓,大鸟驮着三人高飞而去,顷刻间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吴征环顾四周,守城军士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呆了。吴征剑指长空,道:「这
就是你们效忠的畜生?」

  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有一人,再是三五人,抛下兵刃。有人领头,
就有人跟随。吴征的名头大秦国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虽不知内情,当年说他
叛国人人均觉匪夷所思。今日亲眼目睹他的绝世武功,又看皇帝潜藏而来,只敢
以多欺少,遇强敌则抛下满城军士仓皇逃窜……子午关军无战心,倒有大半弃械
投降。祝雅瞳急发号箭,韩铁衣麾军攻城,不降的军士里有些逃了,另有些想负
隅顽抗的,不需片刻就被绞杀殆尽。

  独臂人正是刘荣,此刻他枕着迭轻蝶大腿,半边头骨被拍碎深深凹陷,这半
边的眼珠子都不见。看上去不成人形,命不长久。迭轻蝶受伤甚重,倒无性命之
忧,只连连咳血。

  吴征靠近,同样一头雾水。迭轻蝶轻咳两声,道:「吴先生。」

  「你方才手下留情,这是何意。」吴征拱了拱手,仇归仇,得以逃脱生天,
他该谢的还是要谢。

  「当年在朝堂上,我身不由己。撇去这些,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
干么要对你下死手?」迭轻蝶惨然一笑,几多凄苦,见之不忍。

  吴征哑然。当年昆仑蒙冤覆灭,吴征当然深恨在朝堂上诬陷胡浩与昆仑派的
迭轻蝶。今日之事后,吴征本能觉得事出有因,迭轻蝶说她身不由己……当年在
朝堂之上,受制于霍永宁与向无极威势,不是每一位都敢像胡浩那样视死如归。
身不由己的人有很多……就算屠冲,庞颂德这些人莫不如是。

  见吴征不太相信,迭轻蝶无奈摇了摇头,回望四周,俯下身想去抓向无极的
断臂。吴征看她此刻极惨,心中不忍,矮身帮她捡起。

  「我知道你厌我得很,觉得我刁蛮跋扈,残忍冷酷。」迭轻蝶拾起断臂放在
手心,抬头向吴征一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变成你厌恶的模样?」

  吴征摇头,心中却想,这般豪门女子,姿容绝色,天赋绝顶,家中缺少管教,
自然不会拿常人当人。

  「我幼时并不这样。我爹管教我算严的,一直到五岁那一年我入了青城,在
山上修行。」迭轻蝶似喃喃自语,梦呓般地回忆,摇着手中的断腕道:「在山上
可比在府里好多啦……但凡我要什么,这个人就会千方百计给我弄来。我犯了多
大的错,他都袒护我……以他的武功和地位,在青城山上谁会说半个不字?就这
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想怎么就怎么,从不会被罚,从不会为错误付出什么
代价。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吴先生一样,有个好出身,还能有个好师傅。」

  吴府中人均聚在周围,听得心中一阵发寒。向无极这般做为的什么,时至今
日已清清楚楚,得他「宠爱」,迭轻蝶这一生便算是毁了一大半,青城自向无极
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出色的继承人。

  迭云鹤身具大秦朝堂高位,又是青城掌门。但他一向尊重,于俗务毫无兴趣,
一心好武德大师兄,却时刻准备着要他性命。顺理成章,迭云鹤一死,青城上上
下下都落在向无极手中。

  「原来如此。」

  「是呵。吴先生,你只道他们害得你昆仑派惨,可在害你们之前,他们早就
在祸害青城了啊。最先的倒霉蛋叫做贺群,我……就是那个第二个被他们选中要
害的人……在江州荒园,若你不是那么讨厌我,或许会救了我……或许,很多事
都会有不同……」

  「蝶……儿……」刘荣不住地吐血,面容因剧痛而抽搐不停,听迭轻蝶说起
往事,奋起仅存一丝气力出声安慰。

  迭轻蝶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温柔无限,丝毫不嫌弃他变了形的可怖面容,
道:「我爹就死在向贼手上,在我眼前!我就在一旁笑着,装着很开心,装着全
不在意,装着死在眼前的,只是一条和我毫无干系的野狗……看着他杀了我爹,
再把我当做一件战利品,就在我爹的尸身前辱我……我爹死了,我又成了这般模
样,青城上下尽属他一人。我虽在根基之地的成都,稍有异动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死不要紧,我迭家的大仇再没有人来报,吴先生,我该怎么做?换了是你,在
朝堂之上,会去诬陷无可幸免的胡叔叔,林姑姑呢?还是和仇人拼上一场,一了
百了?」

  吴征胆寒。其中内情今日才知,若换了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吴征不知道。

  人群中有人沉默,有人仍觉不信。迭轻蝶目光离开刘荣扫视四周,最终定在
吴府家眷们身上,道:「我知道你们瞧我不起,可若你们换了在我的处境上,未
必能做得比我好。迭家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了一星半点!」

  柔惜雪,栾采晴等人面色一黯,生起同病相怜之感。吴征不知,她们设身处
地,又何尝知道该怎么才好。真是在迭轻蝶的处境里,难道能比她更坚强,更忍
辱负重么?扪心自问,吴府女眷们各个资质出众,却无一人觉得定能胜过迭轻蝶
的坚强隐忍。

  「你们有今日,不过比我运气好些,遇到了吴先生而已。而我……第一回见
面就惹得他厌恶,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你们遭逢大难,尚能相互偎依,终熬
得雨过天晴。吴先生待你们真的很好,从未抛下你们中任何一人,否则,你们早
就落入霍贼魔掌。而我……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迭轻蝶目光流转,落回刘
荣脸上,柔声道:「只有这个傻瓜,肯一直陪着我。无论我怎么骂他,气他,辱
他,赶他,都不肯走……不管我做什么事,做对做错,明知是条绝路,还是要赖
在这里,陪着我……」

  迭轻蝶美目泛泪,刘荣在这一刻似乎剧痛都消散了,像个孩子般安安静静地
躺在迭轻蝶腿上,仅剩能张开的一目露出温柔之意。

  「唉……迭姑娘……」想起迭轻蝶曾传信让吴征勿忘一人,陆菲嫣始知深意,
就是怕着吴征大意,家眷中但有任何一人落入霍永宁之手,便是天大的麻烦。美
妇轻叹一声,深明迭轻蝶的不易与无可抉择,伏在她身边欲为她包扎伤口。

  「多谢。你叫我迭姑娘?……罢了罢了……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这身修为,
都是我拿寿元换来的。」迭轻蝶本想拨开陆菲嫣的手,不知想起了什么,终究没
有拒绝,任由陆菲嫣为她止血裹伤。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发黄的丝帛,向吴征传音
道:「这是宁家藏身之所的地图,吴先生且收好,日后报仇用得上。这幅地图,
就算我换青城与昆仑两家冰释前嫌,可否?」

  吴征热血上头,接过丝帛道:「可真?」

  「我从宁谏清府里盗出来的。」迭轻蝶洒然一笑,道:「这人飞扬跋扈,眼
高于顶,自认为天下无双。我住在他府上,趁他上朝的时候搜刮而得。以我的修
为,他既不在府上就没人察觉得了。至于真不真,不需问我。」

  吴征恻然,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又含了多少的屈辱。将丝帛交给祝雅瞳,拱
手道:「吴某谢过。」再看刘荣命不久矣,吴征亦俯身道:「刘兄……」

  「吴……对……不……」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话未了,刘荣又是一阵剧咳,
再说不出话来。

  「我不怪你了。」吴征知他命在顷刻,不愿徒增他痛苦,并未出手为他疗伤
续命。这人痴心一片直至如斯,这场孽缘已可看到结局,吴征心中亦觉不是滋味。

  「呃……」刘荣似长舒了一口气,似了了个心愿,目光又转回迭轻蝶脸上,
这一回再不愿移开。

  「迭姑娘,若不嫌弃可先至吴某府上,再延请国手医治调理,或有转机。」

  「不必啦。」迭轻蝶与刘荣对视,比起刘荣的惨状,她时而甜笑,时而俏皮,
时而魅惑,时而天真,花团锦簇一般,在凄艳之下竟分外甜蜜,道:「这些年来,
我只有他一个人。他要去了,我孤零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为我做了那么多,
我当然要陪着他。有了这幅图,我的仇家逃不出生天,算是我出了一份力。呵呵,
本来我就没本事报这个仇……」

  刘荣目光逐渐涣散,听得迭轻蝶言语,忽而又清醒过来,似是心中十分激动,
口中呜呜啊啊,奋力摇头。

  迭轻蝶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傻瓜,我怎舍得你一个人上路?你这是
要赶我走?我赶你走的时候,你可从来都不听话,你要赶我走,我当然也不会听
话。这一生我好累了,我们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起上路,我一直陪着你,
来生再一起好好的过,好不好?」

  刘荣渐渐安静下来,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这一下万事皆足,泄去最后一口气,
身体一蹬,一软,再悄无声息。迭轻蝶泪水落下,但俏脸上始终巧笑嫣嫣,并无
哀伤之意,似乎如释重负。她缓缓起身,肩头伤势甚重,饶是武功绝顶,还是提
不起力来。

  陆菲嫣与柔惜雪一同上前将她扶起,迭轻蝶扛起刘荣尸身挂在肩头,祝雅瞳
唤来一辆马车道:「迭姑娘,坐马车走吧,这世上好地方那么多,不妨借马力好
好寻找。」

  「多谢祝夫人。你们一家子人心肠都这么好,好生让人羡慕。」迭轻蝶娇躯
晃了晃,分外娇弱,这一回却是眼圈儿红了,她泣声点了点头,强忍伤痛躬身谢
过,又向吴征道:「吴先生,万莫大意,妾身与夫君泉下有知,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

  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吴征想起迭轻蝶那一句妾身与夫君,这对人儿终于
有了个好结果,却如此坎坷,满心酸楚,不知是何滋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霍贼,霍贼,你干了那么多十恶不赦之事,
天理难容!」

  心情激动之下,身上伤势发作,背心剧痛,连声咳喘。家眷们忙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不知吴征伤势如何。

  祝雅瞳托着爱子的腰际,搭上脉门。吴征摇了摇头,刚要说不妨事,调养一
番即可,就觉腰眼一麻。

  不知美妇使了什么奇妙法门,吴征一身内息全然提不起来,连身上的气力都
在缓缓流失,登时足下一软,正被祝雅瞳扶住。

  「征儿,征儿,你怎么了?」

  祝雅瞳的惶急声中,吴征张了张嘴,发觉竟连声音都发不出。他露出个古怪
的目光,看美妇脸都吓得白了,偏生在家眷们围上来之前,美眸间又有丝狡黠一
闪而过。

  吴征晕去之前,满脑子都在说,我怎么了你不清楚么?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第十章、左右彷徨卿心得沐

  吴征负伤,将士们七手八脚赶来一辆马车,将吴征送进子午关守将府邸。韩
归雁下了严令,全在方圆一里处警戒,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吴征身虽无力,意识不失,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祝雅瞳打的什么鬼主意。
苦于声不能发,只能被抬进府邸躺好。祝雅瞳让所有人都出去外面等候,不得她
召唤谁也不许进来。吴征眼珠子转来转去,意思赶紧放开穴道。祝雅瞳见众人都
离去,只嘻嘻一笑,拍了拍爱子脸颊。

  府邸之外的院落,人人面色不郁,林锦儿更是俏脸都白了。看吴征的模样,
祝雅瞳的郑重,伤势绝然不轻,忍不住急得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栾采晴寒着脸,冷言冷语若质问之色。见林锦儿哑口无言,
只是嘤嘤啜泣,又寒声道:「仇敌就指着你犯蠢,你还真犯!阵前刻薄之言故意
激怒你,也只有你会被激怒。一环一环,全是为了诱你上钩,再把征儿钓过去。
你可真听话!」

  林锦儿被说得无言以对,家眷们人人一言不发,倪妙筠更在气头上,一拂袖
独自坐得远远的生闷气。

  「夫君受伤,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这样。」陆菲嫣见情势不妙出言劝道。
栾采晴一向快人快语,这口气憋在心中许久,本还想再说,闻言横了林锦儿一眼,
气呼呼地坐到倪妙筠身边。

  陆菲嫣叹了口气,吴征的情状怪异,她何尝不担心?可身为内宅之主,不得
不稳定大局,轻声对林锦儿道:「不要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听得这一声劝,林锦儿彻底哭出声来。吴征为了她脱险可是硬生生地吃下两
掌,绝顶高手的掌力,足可粉碎顽石。那两声沉闷坚实的响声,念之让她心悸。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林锦儿不敢再想下去……栾采晴话里讥讽她形如「内奸」,
将吴征送到仇敌手上,她更是懊悔不已,伤心欲绝。

  外面的争吵自会传入屋内,祝雅瞳压低了声音,咬着吴征的耳朵道:「人家
可是好心好意,一心救你师娘的性命。否则,人家怎舍得让你犯险,还刻意嘱咐
妙筠不要上去相帮?你可别不知好歹,来责怪人家。」

  美妇一边说着,一边玩味地在吴征裤裆里拂了两拂。玉指轻柔,正搔在沟槽
上,男儿立时起了反应。祝雅瞳吃吃娇笑,道:「看来不成问题。」

  吴征身不能动,忽然灵光一闪明了祝雅瞳心意,登时挤眉弄眼,万分焦急。

  「行啦,别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祝雅瞳起身坐在他身边,道:「征
儿,你心里清楚得很,再这样下去,报仇之日,就是你师娘绝命之时。你真想她
死?这又何苦。」

  吴征默然。这么多年来,林锦儿一直心存死志,他心知肚明。在吴府里,林
锦儿与大家格格不入,本是最亲近的人,却始终没能融入,游离于外。这让她成
了吴府最孤单,最悲苦的人,强熬到现下,纯是仇恨在心中燃烧。吴征不止一次
想到,报仇之后,林锦儿该怎么办?却从不敢将无解的难题细想下去。

  看祝雅瞳的意思,吴征心中明镜似的。忙左右转着眼珠子,万分不愿。

  祝雅瞳凑在他身边低声道:「你连我都敢动心思,难道就没有动过她的?」

  吴征还是转着眼珠子否认,这倒是实情,林锦儿钟情奚半楼,从小养育他长
大,奚半楼同样待他如父。天地良心,吴征从来就没有起过半点歪心思。

  「那就是要看着你师娘去死了?」祝雅瞳抿嘴一笑,道:「但是这事情可不
容你一人决断,得大伙儿说才行。」

  美妇言罢便静坐一旁,吴征知道她正在等待时机,一时什么都做不了,脑中
空空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让他魂不守舍,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回来,你在担心什么?万一人家不肯呢?可别把自己想得多高明。」

  吴征闻言居然松了口气,不肯最好。但转念一想,林锦儿会不会不肯?

  前前后后,直候了个把时辰,祝雅瞳在吴征腰后补上几指,防他又解开了穴
道。这才运起内力逼出一身香汗,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房门走去。吴征哭笑不得,
祝雅瞳贵为天下第一杀手,装腔作势的本事当然是一等一的。

  吱呀的房门声,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家眷们神态急迫,又不敢大声说话,
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祝雅瞳。

  美妇关上房门,抹了把额角汗珠,缓缓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妙……」

  家眷们看祝雅瞳的神态,本就有不好的预感,闻言一个个俏脸煞白,倪妙筠
忍不住又对林锦儿怒目而视。祝雅瞳示意大家噤声,走出院落,道:「晴儿,你
们家九转玄阳功,是不是同修这门功法者对敌时,内力会消失不见?」

  「是。早年和征儿对过一掌,就是如此。」栾采晴沉吟道:「可是他修为高
了以后,内力浑厚,便消不去了。你看他和栾楚廷对阵时,照样用内力对敌。」

  「这门功法是宁鹏翼留下的,菲菲早年修的功法,征儿的「道理诀」都是系
出同门。」祝雅瞳不答,目视陆菲嫣。

  「当年我修的那门功法被删改过,专一害人,我被害得好惨。」

  「征儿本身的伤势算不得致命,原本以他自己的修为,至多调养个把月就能
痊愈。麻烦的是,宁鹏翼兴许留下什么克制的法门。霍贼始终隐而不发,这一回
骤然使出,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征儿的内力丁点都控制不得。」祝雅瞳担忧地叹
了口气,道:「征儿自身的内力不能被激发,麻烦就大了。」

  家眷们一时沉默,柔惜雪听了却觉更加紧张,她一瞬间额头见汗,道:「可
是……可是夫君就算暂时内力动用不得,全身发软又是为的什么?」

  「我担忧的就是此事。」祝雅瞳沉思片刻,道:「晴儿,你们家的人练这门
功法,到后边是不是百病缠身,体质极弱?」

  「是,只要是男子,甫一修行就落下隐患。修为高了以后,这些患处全都暴
露出来,我家但凡修炼这门功法的男子,没有一个长命的。」

  「征儿……」祝雅瞳喃喃低语,听之说不尽地令人揪心,面色阴郁,道:「
征儿身上十分虚弱,今日的伤势当是引发了什么藏在他体内的隐患。」

  「不对啊!」栾采晴急道:「征儿深明「道理诀」的来龙去脉,为何还会如
此?」

  「这我就不知了,或许与宁鹏翼留下克制法门有关。」祝雅瞳语焉不详,又
问陆菲嫣道:「菲菲,你原来那门功法修到后面,是不是时常……身上不对劲?」

  陆菲嫣俏脸绯红,垂首道:「是,折磨人得紧……」

  「这些问题,在征儿身上都有……」祝雅瞳低声诉说,道:「原本就算提不
起内力,我可助他运功疗伤。可是,那么重的伤……我怕他撑不了多久,就要…
…就要……晴儿,你们家可有什么缓解之方?无论如何,向将征儿的伤势稳住为
先。」

  祝雅瞳问起陆菲嫣时,栾采晴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祝雅瞳,此刻见众人
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急忙收敛起面上的古怪之色,闭上双目道:「要用什么方
法,你我知道的一模一样。」

  「是了,哎呀都这等时候了,还语焉不详干什么?」祝雅瞳面上一红,责怪
道:「菲菲的方法,还是一样。」

  众人皆醒,自家夫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不是碍着林锦儿,恨不得争先
恐后,先帮吴征过了难关再说。

  唯独林锦儿未曾了解过这一系的功法,云里雾里,尚未反应过来,问道:「
祝夫人,请您明示该当如何是好,我……我就算粉身碎骨,一定要帮征儿度过难
关。」

  「你?你不成。」祝雅瞳摇了摇头,目光瞄了瞄林锦儿,道:「不好意思,
不是嫌弃你,我们还有些话要私下说,请你回避一下。」

  此话听在耳里,林锦儿并不埋怨祝雅瞳的疏离之意,只惶急道:「为什么?
我或许能帮些忙。」

  「好吧,那你听好了。」祝雅瞳冷笑着寒声道:「这门功法古怪得紧,栾家
的男子练得一身内伤,非要体质特异的女子交合才可缓解,征儿便是这么出生的!
晴儿一样深受其害,你懂了吧?菲菲往年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

  「知道……」林锦儿似被一记闷雷劈中,连退两步。这些往事她依稀知道一
些,陆菲嫣她是再清楚不过,在昆仑山上饱受折磨,一直到随了吴征之后才病体
痊愈。可此事她从未想过,本能就陷入两难。

  「说了你不成。」祝雅瞳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道:「还有一点关键处,一
时难解。」

  「还有什么?」这门功法害得历代燕皇无不病体缠身,英年早逝,听得吴征
面临的大麻烦之外,居然还有?家眷们无不心头如同火烧。

  「我方才帮征儿运功疗伤,他内力散乱不堪,在各处经脉里游走。有些地方
平缓,有些地方却又狂暴。我试着强运内力,本想将散乱的内力镇压回丹田,可
微一用力,那些内力立时与我相抗,我无力迅速镇住。征儿身上又剧痛难忍,且
原本平缓的内力都开始奔涌,我不敢再运功。」祝雅瞳长出了一口气,凛然正色
道:「还得想个办法,先将狂暴的内力先行安抚,再将散乱的内力归于丹田,才
好用功。我不知该怎么办。」

  一言既出,家眷们俱都犯难。如祝雅瞳所言,想解决此事只有两个方法,其
一就是以比吴征高得多的内力迅速强行镇压,世上哪里去寻这等人?其二就是有
炼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可以抚平狂意。家中诸人修行的功法,无一有此之能。

  家眷们惶急之外,束手无策,柔惜雪冥思片刻,道:「我闻得昆仑派有一门
功法,威力虽算不得多强。可修行者内力温和如绵,若有人陷走火入魔之兆,以
此功法辅修,可平抑失控的内力,极具神效。」

  「有!有这门功法。」陆菲嫣急道:「婆婆,让吴郎修行来得及么?」

  「他现下已然是走火入魔之状,怎生修行。」

  「那,还有其他办法么?」陆菲嫣死死板着脸,此时此刻,她哪还不知祝雅
瞳在卖什么关子。祝雅瞳之谋,亦她心中之愿,此时憋足了劲儿配合祝雅瞳做戏。

  「我来修这门功法,要多久能有小成?」

  「婆婆的修为……三四月足矣。」

  祝雅瞳目光一黯,喃喃道:「三四月……还来得及么……」

  此时陆菲嫣与顾盼一齐看向林锦儿,目光里全是哀求之意。林锦儿杂念纷呈,
当下不及细想太多,咬牙道:「祝夫人,这门功法就是我修的《无垢洗髓功》!」

  「当真?」祝雅瞳惊喜交加,又看了看陆菲嫣,美妇点头确认无疑。

  「是!我要怎么做。」林锦儿语声颤抖,好像某个自己无法面对的事情终要
抉择。

  「你随我来。」

  祝雅瞳与林锦儿重新返回院落,关上院门,在屋门外道:「要救征儿,现今
唯独有一法,我先说与你听。」

  美妇将构思之法说了一遍,林锦儿听得面色忽红忽白,呆若木鸡。祝雅瞳也
不管她听清了没有,听懂了没有,自顾自一鼓作气地说完,道:「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林锦儿木木讷讷垂下了头。

  「你的心思,我明白,换了任何人都要为难,我只是将救征儿之法说与你听,
不是强求你。」祝雅瞳道:「你知道,我们家里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征儿现
下伤得重,我还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找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来,到时候收不
得场。府上家眷虽多,可没有一个不是征儿喜欢的,疼爱的。只要被他迎进府里,
从来都是倾心相待。这么多年,你自己看得见。我说这话,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我不是要你一定愿意,而是你想清楚了,若愿意,今后可不要弄出什么三心二意,
或者还像从前一般的那些心思。你若有点什么事,征儿一样会很伤心。若是那样
的结果,不如算了。你从小待他视若己出,我一向很承你的情。这一回……就算
……就算征儿有什么不测,就算我们还了你从前的恩情,你不欠我们什么,我不
怪你。」

  祝雅瞳言罢便转身欲离,临走前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征
儿现下平静了些,你莫进去打扰他。」

  林锦儿痴痴呆呆,在祝雅瞳关上院门的那一刻,泪如雨下。一颗心仿佛被无
形的手揪住了,又是难以决断,又是懊悔伤痛,一时彷徨不已。

  过了不知多久,院门打开,林锦儿恍若不觉。栾采晴气呼呼地走进,祝雅瞳
急阻止道:「你别逼她。」祝雅瞳伸手去拉栾采晴,不知是她身上的丝缎滑手,
还是她的肌肤过于洁腻,这一抓竟没捉住。栾采晴已三步并作两步朝林锦儿奔来,
家眷们无奈,只得一同鱼贯进入。

  「你想好了没有?」

  栾采晴压着火气的声音中,林锦儿木然抬头,不可亦不否。栾采晴深吸了口
气,强抑怒火,道:「这么多年了,你在府上住了那么多年,我且问问你,除了
迫着征儿做这个做那个,你又做了些什么?是,你嘴上不说,不问,不催,可你
的脸色瞒得住吗?」

  「我是没有用……」

  「征儿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将他养育大就多了不起。
从昆仑派在烟波山上重新立起山门起,征儿欠你们再多都还清了。他大可以窝在
家里享福,他有么?奚半楼又怎么了,叮嘱一句话,就把一个烂摊子全扔在征儿
肩上,不管不顾自己去了。你呢?你什么都做不了!亏得征儿有情有义,这么些
年一丁点都不敢放松。」栾采晴喘着大气,道:「来成都之前如何与你说的?千
叮咛万嘱咐,你听他一句话没有?被人三言两语便勾了去,害得征儿成这副模样。
你没有用,你有用的时候来了,多拖延一刻,征儿的性命就危急一刻。你倒好,
做不来的事情,你没有用。你能做的事情,又在这里推三阻四。」

  「你别……」

  栾采晴一甩手,怒声道:「我偏要说!这么多年我早看她不惯,就是欺征儿
心善。带孩子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仗着这份老天爷塞她手里的恩义作威作福,
吃一辈子是吗?」

  「我……我……」

  「你别再说了。」陆菲嫣一声喝止,拿出内宅之主的威势,栾采晴登时闭上
了嘴。林锦儿被痛骂了数句,如梦方醒,又见一向泼辣任性的栾采晴被陆菲嫣一
喝之下就乖乖闭嘴,深知这一府人平日里如何互敬互爱。她们是吴征的心头肉,
吴征也是她们的心头肉。

  林锦儿呼吸急促,左右为难,三番两次,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小师妹,我求你了,眼下只有你才能救夫君。」陆菲嫣盈盈下拜,林锦儿
本就心乱如麻,慌张中去扶。陆菲嫣一心坚定,巍然不动。

  「呵,还不成是吧?我也给你跪下!」栾采晴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道:「求
求你了大慈大悲的女菩萨,救救我们家老爷。」

  「都起来,这是干什么?逼迫的有什么用?往后怎么办?」祝雅瞳斥责一句,
将陆菲嫣与栾采晴拉了起来,道:「不要强求。」

  「谁强求她了,是她自己不肯面对而已。」栾采晴见林锦儿依然下不得决心,
吁了一口气道:「奚半楼是怎生交代你的?你自己坦白,还是我帮你说?」

  这话涉及奚半楼,旁人不好接口,韩归雁立刻接道:「这话不能乱说呀。」

  「谁乱说了?」栾采晴双手指天道:「我若有半句胡说八道,立刻嚼了自己
的舌头。」

  看样子是真?韩归雁转目林锦儿,见她俏脸惨白,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面
上神情还极不自然。她此时又急,又难过,又窘迫,认命似地垂头闭目,嘤嘤啜
泣。

  「锦儿:见信问安。前日暂离,竟成今生永别,我所不愿也。前半生亏欠良
多,半楼本当疼之爱之以报。然师门遭难,先师将昆仑派交予我手,不能发扬光
大,反遭灭顶之灾,我有责,不得不为师门尽忠,望乞见谅。满腔言语,不知从
何说起……」

  「别念了,别再念了。」林锦儿泪目抬头,竟若哀求。

  栾采晴不理,自顾自地念下去:「……我已将昆仑掌门之位传与爱徒吴征。
征儿自幼由你一手抚养长大,聪慧机灵,敏于诸事,且律己有责,昆仑虽遭大难,
必将在他手中重振声威。锦儿,你我今日一别,再无相会之日,此生缘尽。征儿
初担大位,诸事繁多,前路艰难,望锦儿多多体谅,亦助征儿一臂之力。我有一
事相求:我今日一去,尘世皆不知。请锦儿务必代我亲眼目睹征儿振兴昆仑,为
师门报仇雪恨。素知锦儿为人外柔而内刚,且以此信嘱锦儿不必为我守寡。更万
勿克节,我所不愿也!此信亦作休书,自今日起,你我之间不复夫妻之名。人生
苦短又悠长,余生还有许多,锦儿当另觅良配,误负我心。征儿良才美质,锦儿
知他为人,若有朝一日征儿重振昆仑,何妨托付终生?征儿亦必不负你!半楼绝
笔!」

  字字若有声,林锦儿听得痴了。待栾采晴念完,祝雅瞳还未想到有这么一出,
多少有些尴尬。这才想起刚到紫陵城时,林锦儿时时在吴征面前端着师娘的身份。
当时吴征头痛不已,每日请安都战战兢兢。原来故因出在这里!

  林锦儿当时新丧夫君,纷乱如麻,偏偏绝笔信里竟然说了这些话,不端着师
娘的架子,简直没法再面对吴征。奚半楼这封信里含义甚多,生怕锦儿自尽,所
以嘱他要亲眼看着吴征重振师门,报仇雪恨。此非一时之功,林锦儿熬过这些年,
心思就会淡了些。至于休了妻,更是一心为她好。就是最后谏言将终生托付给吴
征太过怪异惊悚,可回想当日奚半楼面对灭门之祸的绝望,除了吴征之外,还有
谁值得他信任?人之将死,还会管什么伦常之事,万事说到头,不过一个只要你
好就好。

  「晴儿,开不得玩笑。」祝雅瞳不想一番出于好意的算计,居然扯出这么桩
旧事来,顿觉有些羞赧。

  「我还不想嚼了自己舌头,你让她说,可有一字不对?」

  「这……这些话哪儿来的?」

  「从前在府上,就我和她格格不入。你们身在局中不觉,我在旁看了就觉不
对劲。她从前是那端着架子的人么?我就知道她心里有鬼。」栾采晴侃侃而谈,
道:「从长安回来之后,看她那模样越发不顺眼,就知事情必有因。这封信奚半
楼亲笔所书,就藏在她屋里,我翻出来的!哼,往日你那副模样,我不和你计较。
今日征儿为了你伤成这副模样,你还在瞻前顾后,干什么?还端着你那师娘的架
子放不下?成,你端着吧,我自去救征儿!」

  「呃……」房中一声轻哼,正是吴征的声音。

  祝雅瞳心中有鬼,跳将起来抢入屋里,先行不露声色地在吴征腰后补上一指。
这才察觉吴征并未冲开穴道,而是听了屋外人所言,心中激动,从胸腔里闷哼出
声。她眼珠子一转,立做哀戚道:「征儿,你放心,娘在这里,你一定不会有事。」
言罢,又挤出几滴泪水来泣不成声。

  「征儿……不会有事!」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见林锦儿板着俏脸。吴征面色发白,看得出心虚激动,
可又提不起半分力道,林锦儿什么都不再想,立时应下。

  「好!」祝雅瞳见终于得计,急于将好事做成,立刻道:「菲菲,晴儿留下,
你们先出去候着。」

  诸女嘟着唇,心中皆不愿,栾采晴忙招呼她们速速出去,不要妨碍治伤,她
自己后脚也跟了出去。陆菲嫣轻搭吴征脉门,若有所思,结合着一场戏演到现在,
心中明镜似地清楚。不敢露出端倪,只在心中想栾采晴多半猜中,特地跟了出去,
想是要和家眷们解释清楚,让大家莫要担心。

  「祝夫人,我该怎么做?」林锦儿决意已下,颇有英勇就义之风,俏脸仍是
板着,却急于施救。

  「你且不急。」祝雅瞳起身解开腰间丝带,道:「征儿现下内息散乱,我先
稍作安抚,方便你运转内力时即得全功!」

  林锦儿打了个激灵,见祝雅瞳腰带刚解,丝衣便顺着柔滑的香肩滑落,混不
着力。她大吃一惊,竟忘了自己接下来羞于启齿的事情,期期艾艾道:「祝夫人
……你……你……」

  「当日在桃花山落入山谷,征儿重伤垂死,比之今日的状况差不太多。当年
他的修为差得多了,我们在山谷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哦,还有晴儿在。
可是当日她可没那分好心,我不会求她,更怕她反水害了征儿。」祝雅瞳背对林
锦儿露出个狡黠笑意,看吴征胯间缓缓胀起,果然爱子受不得自己半分引诱,口
中平淡道:「只我能救她,至于怎么救,算得什么?」

  一番半真半假之言,吴征听得心中悸动。他心中的纠结何尝下与林锦儿?祝
雅瞳解衣时吴征便知要发生什么,忙合上眼妄图宁心静气。可美人罗衫半解,将
漏未漏之姿更加诱惑。祝雅瞳曲线玲珑的身姿,经那惊鸿一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胯间胀得更加难受。

  「孩儿需得我来救,我就救,根本不需想那么多。我们做女人的,后半生本
就指着孩儿,我不管这么多。」话语之间,祝雅瞳罗衣尽落,露出一身优雅妩媚,
端丽多姿的身段来。她俏生生,又落落大方地展露着自己的身姿坐在床沿,抚着
吴征的脸颊道:「生下他之后的每一天,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爱得铭心刻骨,
我才不管那么多。」

  吴征终于睁开眼与祝雅瞳对视。美妇的姣好身段他从无法抵抗,这些深情同
样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该怎么做,菲菲应当清楚,让她教给你听。我……我像帮帮征儿。」祝雅
瞳顷刻间除去吴征身上的衣物,又取方巾揩抹他的身体,像帮着婴孩清洁身体一
样仔细小心。

  林锦儿看美妇嘴角带着温柔溺爱的微笑,和已全然分不清是哪种的爱意,一
切仿佛自然而然,又悠然自得地接受一切,乐在其中。为吴征擦拭身体时身姿或
扭转,或曲折,或舒展,无论何种姿态,都明艳不可方物。

  帮吴征擦拭完后,栾采晴恰回到屋里,见状默默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又
发浪了……」眼珠子一转,道:「你成不成?要不要我先来?论治伤,我这幅身
子可不比你差半点。」

  「我修为比你高。」祝雅瞳回身横了她一眼,提身分腿跨在吴征两侧。见吴
征爱怜的目光中不乏责怪之意,柔声道:「征儿别担忧,娘这就来救你。」

  一句话说得林锦儿心肝都仿佛被抽了一下。又见祝雅瞳俯身压在吴征身上,
像个小妻子抚摸吴征的脸颊,烈焰般的红唇吻在吴征身上,看得人心惊肉跳又眼
红耳热。那娇憨之态,让林锦儿恍惚间分不清是一对母子还是一对爱侣。

  祝雅瞳轻轻娇喘,显是情动。那隆臀弧线之美观流畅若满月般傲然。浓浓的
乌黑绒毛下,胯间蜜裂清晰可见,花肉色泽嫣粉,像染满了露水一样湿淋淋的。
美妇隆臀一抬,紫红色的龟菇从她胯间露了出来,昂扬如张牙舞爪的巨龙,菇首
圆润,正抵着花间一团泥泞。

  「啊……」林锦儿又慌又羞,吴征胯间物事她不是第一回见到,可那是孩童
之时。此刻的这根东西让她胆颤发寒,忙偏头不敢再看,视线便落到陪在她身旁
的陆菲嫣身上。

  陆菲嫣贝齿轻咬唇瓣,目中若滴出水来一般妩媚。她轻轻一拉林锦儿,道:
「我们一起过去吧。」

  「嗯。」林锦儿羞低着头,终究还是救助吴征之心占了上风,半推半就地随
陆菲嫣趋近床沿。此刻祝雅瞳一声娇媚入骨的云音轻唤,林锦儿见她娇躯猛地昂
扬而起,胸前酥乳剧颤。林锦儿并非不经人事的雏儿,自知发生了什么,不由面
红过耳。

  偏头之间,见吴征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忙又转头。

  可一阵淫靡的声响却逃不掉地钻进耳涡。祝雅瞳的声音温蕴柔和,原本就极
为好听,此刻带上淫媚,更加动人心弦。

  「等一下你就用这个姿势最好,方便行功。」陆菲嫣强抑心中的欲火,还有
想捧腹的笑意嘱咐道。

  林锦儿无奈抬头,见祝雅瞳皓腕抵在吴征胸前支撑着上身微微前倾,胸脯半
垂。那双豪乳犹如盛满了香甜的汁液,正随着美妇的一起一伏盈盈晃跳着弹动,
且丰满饱沉得即使因身姿的缘故半垂着,依然可见内里被乳肉撑得满满当当,绝
无半丝的松垮。

  「哼呃……」美妇唤出诱人的媚声,胯间还发出肉体摩擦着汁水的咕唧声。
一个起落下来,祝雅瞳花枝娇颤,春湖般的眼眸里波光四溢。林锦儿认真看着她
的动作,看着她挺胯抬臀,吞吐着肉龙。那胯间露珠涓涓,美妇之情动不言而喻。

  「浪蹄子!」栾采晴撇了撇嘴,只敢心中想一想。她的小心思可多得数不清,
计上心来,趴在祝雅瞳身后,皓臂环过美妇身侧捧住了豪乳。两根玉指拈着祝雅
瞳圆巧挺立的乳尖,道:「别光顾着快活,早些泄出来,好帮征儿疗伤。」

  祝雅瞳心中当然记得这件「正事」,可刚享受到快美的好滋味,一时流连舍
不得停下。胸前敏感被栾采晴一逗,登时在快美之外又两股电流刷体而过。

  娇躯脱了力地坠落,恰将硕大的肉龙一吞到底。祝雅瞳先前始终小口嘬尝,
小腹里深藏的花心原本还未经探采,脱力的娇躯沉沉落下,力道奇大。敏感的花
心猝不及防地吃这一撞,娇躯哪里抵受得住,剧烈的快意迅疾窜向四肢百骸,让
美妇娇躯全然失控地剧颤。那花心紧紧搂着龟菇,随着娇躯的颤抖不停碾揉。越
碾揉,快意越甚,快意越甚,娇躯就抖得越欢,换来花心更强烈的蹂躏……

  祝雅瞳身子都不需刻意挺动,竟就这么酣畅淋漓地攀得巅峰。林锦儿羞不可
抑的目光中,胯间向一汪清泉始现,淋出一大汩浆液来……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2 编辑 ]

TOP

           第十一章、前事难忘率与君途

  林锦儿从前只见过祝雅瞳端庄优雅,精明干练的人前模样。今日异变重重,
从生死交关的决战,到刘荣与迭轻蝶一死一伤,说不清是黯然还是解脱地离去。
再到祝雅瞳此刻瘫软地趴伏在吴征身上,轻喘焉焉。两人胯间实在引人侧目,勃
胀的肉棒将柔嫩的花穴破开两瓣,粗黑与娇红,再有黏糯的花汁一淋,见之令人
胆颤心热。

  但凡美人出浴,莫说挂着水珠的动人胴体,就是湿漉漉的乌黑长发都让人觉
得美不胜收。何况女子身上最娇艳,又最淫靡的部分。

  林锦儿独身多年,就算性子恬淡,同样有她的情与欲。今日虽是迫于无奈进
了这间房,可看了这样一场短暂,却香艳非常,禁忌非常的母子欢戏,亦是情愫
旖旎,浮想联翩。

  祝雅瞳偎依在吴征胸前,媚目轻合,嘴带甜笑,当是在回味方才的激情快意。
栾采晴看得撇撇嘴,拍了拍美妇的隆臀道:「怎么样?征儿好些了没?」

  「我在运功……」祝雅瞳呢喃呓语。又惹得栾采晴嗤笑道:「不论多少回,
还是和桃花山谷一模一样。」

  「师姐,当年是怎生一回事。」祝雅瞳的依恋,享受,不舍俱在眼里,林锦
儿看她这般模样,心头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听栾采晴半揶揄半嘲弄,
不由问起旧事来。

  「当年桃花山一战,夫君重伤,她们一同落入山谷……」陆菲嫣将往事说起,
她心思剔透,说祝雅瞳为救爱子义无反顾,不假思索。再到有了肌肤之亲后,祝
雅瞳多年来思念吴征,因而生爱。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两人间便坦然面对,再
不分离。料得林锦儿听了这些,不仅能明了其中的情感,多少心有戚戚。

  「宁鹏翼留下的功法特异,其中还将女子分作八种体质。哪,她就是最好的
那一种。」栾采晴又在祝雅瞳的隆臀上拍了拍,这一下加了力道,打得圆润柔软
的臀儿盈盈荡出波纹,性感无比,道:「你师姐同属八种之一,辅以功法治疗内
伤极具奇效。菲菲还看什么呀,赶紧给你们家郎君疗伤。」

  「嗯。」陆菲嫣带着羞意看了林锦儿一眼,自行宽衣解带。

  祝雅瞳满心还想温存片刻,可谎言既然已出,只得不停地圆下去。美妇恋恋
不舍撑起娇软的身子,依然吸得甚紧的花户脱开肉棒时,发出轻轻的一声啵儿,
听得林锦儿俏脸绯红。

  陆菲嫣肤如丝缎,曲线玲珑。林锦儿从前常与师姐同塌而眠,见过这幅娇躯
在睡衫之下若隐若现的样子。但陆菲嫣彻底裸出,魅惑天下的性感还是让林锦儿
多看了几眼。

  「锦儿,来。」祝雅瞳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沿,挥手示意。

  「嗯。」林锦儿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热辣得毫无顾忌
的场面,本能想移开眼去,更想远远躲在一旁,只待需要她的时候再行上前。但
祝雅瞳落落大方,又担心吴征伤势,这才依言坐在美妇身边。

  「我们施为之后,你依我言运转内力即可,不必担心。」

  「嗯。」林锦儿声若游丝,目光躲闪。

  陆菲嫣却已顾不得许多,媚极阴阳的美妇热辣辣地展开胸怀,用一对绵软硕
大的豪乳将吴征高翘的肉棒裹住。黑漆漆的肉柱陷入奶白的肌肤里,见之触目惊
心。美妇又低下头,轻启红艳艳的檀口,吐出一根细长若兰叶的粉嫩香舌,灵巧
无比地将露出乳外,紫红色的龟菇绕着勾挑舔扫。

  肉茎上还沾着祝雅瞳的花汁,正巧让陆菲嫣将一对豪乳推高伏低,滑润无比
地揉搓着棒身。嫩嫩的香舌极尽妩媚讨好之能事,舌尖挑逗着敏感,舌面抚摸着
每一寸露出的肌肤。陆菲嫣目光迷离,舔洗了好一阵,又将龟菇纳入口中吸吮。
片刻之后,似被膨胀到极点的肉棒给烫着了,香舌将龟菇抵出润口,再度卷绕着
龟菇舔扫。

  「我们家只有菲菲一个,不是入府之前就已和征儿定情。」祝雅瞳看林锦儿
脸色绯红一阵,又似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知她此刻情感复杂难言,遂低声道:
「菲菲当年,眼看要撑不下去啦,征儿不想她就这么可怜地了却此生,半哄半迫
地占了她。倒不是色胆包天,大半缘由是为了治伤,一试之下果有奇效。」

  「嗯,我大体知道些。」

  「征儿幼时,你们待他都极好。菲菲早年病魔缠身,依然洁身自好,坚忍不
拔。征儿年岁尚幼,心里对她却是又敬又爱,只不敢宣之于口。可怎舍得菲菲就
这样受折磨下去?此前菲菲尚可强行忍耐,一直到再熬不住,征儿才顾不得什么
冒犯,什么伦常,先将人救下了,治好了再说。你们都是征儿自幼最亲近,最感
恩在心的人,征儿的心思,对你们都是一般的。任谁出了事情,他心中都难受。」

  「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林锦儿这些年在府上
度日如年,其实在奚半楼牺牲之后,林锦儿就有死志。府上每个人从来三缄其口,
心里又有谁不知道她这番心思?

  「我说的不对么?」看林锦儿垂头沉思,祝雅瞳轻声温柔地追问道。

  「没有没有,征儿一向是这样。」

  「是呵,我们家走到今日很不易,你都看在眼里。」祝雅瞳道:「你跟菲菲
不同,征儿从没对你起什么歪心思,这一点我敢保证,但是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方才你遇险,征儿可没有退缩,不论面对的是什么强敌。晴儿就清楚了,在璃山
的时候,千军万马,高手如云,征儿不曾把她抛下。今日的敌手,可比璃山更强。
为了点歪心思,大可不必,若不想你好好活着,更加不必。」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锦儿鼻尖一酸,垂下泪来。男儿胯间鼓鼓囊囊,
看着生龙活虎,就在不久之前,他命悬一线。至于他现在无法动弹,林锦儿当然
是知道吴征是为了什么。她抹了把珠泪,定定地看着吴征。

  从小带大的孩子早长成顶天立地,建立不世功勋的男子汉。坚毅的脸庞,线
条分明的肌肉,早不是他记忆中的孩童,林锦儿情不自禁握住吴征无力垂在身边
的大手。手掌上布满了粗糙的掌纹,还有一颗颗的老茧,以及百战之后,分不清
何时刻下的伤痕,自家小手若是微一用力都会被刮得生疼。

  栾采晴方才骂他的话虽难听,确是实情。这些年在府里帮不上忙,可吴征每
一回都在出生入死。男儿的目光正看向她,那目光复杂得说不清的滋味。

  林锦儿心头酸楚,强露出个笑脸,道:「征儿别怕,师娘能帮上忙,一定救
你!」

  身份之言说得习惯了,顺口而出,却听得吴征目光更加复杂,祝雅瞳与栾采
晴对视一眼。林锦儿茫然不知,只轻拍着吴征的手背,似幼时吴征练功受了伤,
正得她温柔宽慰。这么一想,看着吴征的赤身裸体也不觉羞了,对视间朝他露出
温柔笑意。

  吴征垂落目光,好似叹了口气。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陆菲嫣的香舌却适
时地在吴征最敏感的沟壑上重重一挑。

  「呼……」无法说话的吴征喷了口长气。陆菲嫣本就天赋异禀,刻意媚人起
来轻易就能把魂给勾走,对吴征更了若指掌,这一挑可是尽了她毕生的「所学」。

  这口长气如沉闷低吼。男子动情的声音,听在女子耳里同样能挑起情欲。林
锦儿被这一声从感怀的回忆惊醒,只见陆菲嫣捧着双乳,饱满的乳肉将中央的沟
壑夹得仅有一条缝隙。美妇以舌尖推顶着龟菇,好像按压着肉棒将它从双乳间推
出。

  「磨好了刀,出了鞘可要人命咯。」栾采晴调笑一声,媚目却睁得更圆。好
似被眼前淫靡又性感的春色吸引了注意,嘴角边原本的调笑之意僵住。

  陆菲嫣白了她一眼,娇喘着起身,和祝雅瞳先前的姿势一样,分跨一双长腿,
将个美嫩嫩的幽谷花唇悬在半空,一手抓着肉龙朝天扶稳。

  蜜裂微分,漏出玫红的花肉,以及一裹裹的浆汁团儿,看着津津亮亮,粉嫩
之外更增润泽。覆盖其上的茸茸乌绒,添了分神秘。

  「你师姐这身子,叫百媚之体,天生就勾人。」栾采晴嘻嘻笑着,对先前不
留颜面地斥责林锦儿多少有些歉意,借机分说些话题,缓解方才的剑拔弩张,吃
吃笑道:「她呀,可比一般的女子更喜欢好,从前练得那个鬼功法,可把她害惨
了。你别说,就是不练那功法,常人想满足她一样难。幸好,征儿有本事。夫妻
之间,平日里相知相敬,到了床上同样要鸾凤和鸣,这才让你师姐这般死心塌地。」

  「是,是么……」林锦儿期期艾艾,又是羞涩,又是慌张。

  「当然了,你看她,知道自家身子敏感,可不敢轻易被碰着羞处。」

  果然陆菲嫣紧紧抿着香唇,深深地呼吸,鼓胀的豪乳一起一伏,颤巍巍地颠
动。手心里捉着吴征的肉龙,迟迟不敢坐下,好像尚未做好准备。美妇又剜了栾
采晴一眼,低声道:「你别说……」

  「嘻嘻,还不让人说,好吧,那我不说了,叫你师妹一齐看着。」

  陆菲嫣和吴征已是老夫老妻,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但今日于陆菲嫣而言又有
不同。师妹就在边上看着,方才虽是展尽媚功,除了娇躯的渴求之外,也是想缓
解林锦儿的左右为难。可是挑逗男儿与交合毕竟有所不同,自家的身体自家知道
……

  陆菲嫣喘息几回,自认为做足了准备,这才沉身下落。微分的蜜裂里露出敏
感的花肉,甫一碰触到棒首,那热力便急速地透体而入,直钻深处。陆菲嫣「咿
呀」如怨似叹一声,娇躯一软,丰沛的花汁发出噗地一声,娇躯掉落,直将肉棒
尽根吞入。

  龟菇破开紧窄的缝隙直达花底,铁杵般捣在凸起的花心嫩芽上。陆菲嫣娇躯
酥颤,尤其胯间像遭遇一阵寒风,打起了摆子。半哼半呼出的声音,又痛苦,又
煎熬,又妩媚。

  这一下让林锦儿的心都险些跳了出来,这般力道撞击在最深处,她简直不敢
想象。可陆菲嫣只稍喘了口气,腰胯便旋磨起来。

  与祝雅瞳起起伏伏,让幽谷媚肉吞吐着肉龙不同。陆菲嫣贪恋棒身塞满了自
己的快意与满足,只以花肉含吮着肉棒画着圈。棒身绕着肉洞往返摩挲,龟菇则
在最深处挑碾着花心。陆菲嫣媚目轻合,檀口微张,深深地一呼一吸。

  丰翘的梨臀在情郎的腿上挤成了个扁弧,且随着她腰肢的拧动,后拱时臀儿
翘起,弹跳着恢复原状。前耸时娇躯落得更深,梨臀最具魅力的臀尖嫩肉架在吴
征双腿上,被顶陷下去。但在林锦儿的目光里,臀尖嫩肉却是被挤得向外满溢,
勾勒成两侧膨起的弧线。

  陆菲嫣每旋上几圈,娇躯就要打上几个寒颤。寒颤中呼吸一下剧烈,哼声婉
转妩媚到了极致。林锦儿心知她旋上几圈就快美难当,想是吴征的肉棒粗硕,陆
菲嫣的娇躯又过分地敏感。

  肉棒在幽谷里画着圆,饱蕴汁水的花肉被棒身反复刮过。每一刮都将嫩肉里
的汁水挤出,两人胶合之处花浆如注,才不多时,吴征合拢的腿心与小腹上水迹
片片。

  「那么……浪……」林锦儿心中暗想,瞧得着实不好意思。

  「女子若不是情欲皆动,再敏感的身子都不会这样。锦儿妹妹,对么?」祝
雅瞳几看破了林锦儿的心思,低声问道。

  「嗯。我知道的,师姐自从随了征儿,和换了个人一样。」陆菲嫣重焕神采
之后,林锦儿打心眼里为她高兴。看现下师姐如此地投入,乐在其中,岂不正是
他们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才能有的?

  祝雅瞳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倒是栾采晴连看了两场,祝雅瞳给人的感觉更
是极致的优雅与美感还罢了,陆菲嫣可是热情如火,更催情欲。再熬得片刻,当
真十分难忍,起身贴在陆菲嫣身后道:「浪成这样,是不是还嫌不足?」

  「你别弄人家。」栾采晴冰凉的肌肤贴上背心,陆菲嫣打了个寒噤。话音刚
落,栾采晴哪里肯听她的,玉臂一绕,从她腋下穿过捧住了拧腰时甩荡不停地豪
乳。

  「你的好郎君动弹不得,他抓不了,我来帮他抓一抓。」栾采晴嘻嘻笑着,
掌心托举豪乳,伸指拈住陆菲嫣细长硬翘的乳尖。

  「哼嗯……」往常陆菲嫣骑在吴征身上时,胸前这对恩物自然不会被放过。
就算是姐妹们联席,身上处处都照顾得到。今日吴征受制不能动,的确觉得稍稍
欠缺了一点点。被栾采晴这么知情知趣地一抚,登时一身敏感尽数抚慰,美得花
枝乱颤。

  栾采晴托举的指头也没闲着,波浪似地拂动揉捏着乳肉,探在陆菲嫣香肩边
的螓首还吻着她的脖颈。香唇一吸,陆菲嫣天鹅般白皙的脖颈上便起了一个泛红
的唇印,性感无比。陆菲嫣原本情动已极,再被这么挑逗两下,上身娇躯尽软,
无力地倚在栾采晴身上。

  林锦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妹相戏,心中觉得不妥。但吴府的女眷各个花容月
貌,二女贴在一处,真个赏心悦目。

  陆菲嫣一双玉乳形若香瓜,沉甸甸的饱满无比,两只莓珠细长尖翘。栾采晴
的玉指虽不甚长,却白皙纤细,与雪一般几乎相近,揉捏时玉指深陷乳肉,仿佛
融为一体。

  贴近的娇颜更是如此。陆菲嫣被撩拨至敏感时的难耐让她颦起双眉,畅快时
又露出痴笑,无论哪一种都妩媚多姿。栾采晴的长相则极具她公主身份的大气与
雍容,尤其闪烁的目光里不时露出些促狭与狡黠。看她们厮磨在一处,直看得心
旷神怡。

  林锦儿内心虽觉不妥,却又移不开目光,盼得再看一会儿。

  陆菲嫣上身瘫软,腰肢却拧得越发落力。幽深的花径虽紧致非常,夹缠在肉
棒上不留半点空隙,可淫靡的咕唧水声终究还是沉闷地不住响起,越来越响。

  「你师姐最喜欢这样……嘻嘻……」祝雅瞳见陆菲嫣骚浪入骨,嘻嘻笑道:
「当年的事,你还不知内情吧?」

  「不……不知……是哪件事……」

  「在江州,征儿和菲菲。」祝雅瞳将当年的事情细说了一遍,期间陆菲嫣连
声抗议。可正沉浸在欢悦之中酥软无力,抗议之声宛若呻吟,哪里阻挡得住?

  林锦儿听得当年之事,惊得心慌意乱。幸亏最终战胜强敌,陆菲嫣若落入贺
群之手,后果不堪想象。同时又诧异那种情状,吴征居然只是将陆菲嫣救回。三
师姐的姿色,天下男子谁不垂涎?当时几近欲发如狂,吴征竟能不趁人之危。无
论吴征当时对陆菲嫣是什么感觉,是否已喜欢上了妩媚的三师姑,能克制住都绝
不是一件易事。

  「后来,他们定情那一夜,征儿就对菲菲说……」

  「别说,羞死人了……」情急之下,陆菲嫣不知憋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
句话。

  「说,要深深地插进去搅拌……」

  龟菇本就碾压着花心旋磨,肉棒插在最深搅拌着花径。这是陆菲嫣最喜爱,
感觉最佳最刺激的欢好之法。被祝雅瞳叫破,立刻又想起与吴征的定情之夜,男
儿在耳边轻声呢喃如魔音灌脑。

  「啊……嗯嗯嗯……」陆菲嫣本就到了狂潮的边缘,咋听得这句话刻骨铭心
的话。登时回忆的甜蜜,背德的刺激,感官的爽快一齐涌上,娇躯一僵,梨臀抖
如筛糠。

  收缩到极限的花径团裹着棒身,花心更是在美妇的剧颤之下,几有被碾碎之
感。陆菲嫣大泄特泄,可酸麻难耐的幽谷深处仍贪婪地缠紧了肉棒,抵死缠绵…


  「泄成这个样子,家里都发大水啦……」栾采晴扶着「奄奄一息」的陆菲嫣,
朝胯间一瞧,花汁晶亮,湿淋淋的一大滩。

  「哼……」陆菲嫣娇软无力,星眸与香唇皆裂开一线,轻声道:「你又好到
哪里去,来笑人家。」

  那春潮未退,娇喘焉焉的模样,见之令人怦然心动。栾采晴正在她脖颈边,
忍不住在她唇瓣上吻了一口。二女的美丽容颜交相辉映,红润的唇瓣织就一处,
美得如花似玉。林锦儿看得香肩抽了抽,更让她难以想象的是,陆菲嫣并非是忽
然受袭的慌张,而是欣然回吻。

  四片唇瓣时而交叠,时而相对,还发出同时吸吮的吱叽声,性感无比。

  这样的丽色当然被吴征看在眼里,这是他的死穴,看得眼睛一眨不眨,胯下
肉龙又胀了胀。

  「唔……」花肉刚刚饱经风雨摧残,陆菲嫣被这一激又起了感应,呵出口甜
美的香风。

  「还舍不得呀?」

  「就是舍不得。」陆菲嫣朝栾采晴一瞪,目光流转向林锦儿,又道:「治伤
重要。」

  林锦儿看师姐望向自己时,目光里全是深深的不舍与眷恋,末了又带了些许
羞臊,还在奇怪。只见陆菲嫣缓缓起身,胯间被深深吞没的肉龙一截一截地拔出。
紫黑之色外,还有鲜红的色泽若石榴子一样黏腻其上。原来那绵密的花肉始终缠
绵着棒身,竟随着肉龙的抽离一同被黏出幽谷洞口。

  林锦儿心头跳若擂鼓,两人的恩爱在此可见一斑。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心知以陆菲嫣这般媚骨,着实是寻常男子难以消受的艳福,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
的一双。

  陆菲嫣慵懒起身,栾采晴等忍了许久,终于轮到自己,目中射出点点星光般
喜悦。

  「其实,你和晴儿姐姐还挺相像。」陆菲嫣软绵绵地坐在林锦儿身边,道:
「当时,她也是为了救夫君。」

  璃山一战,吴征威震当世,其间的种种细节,在吴府里都津津乐道。栾采晴
丝毫不以为忤,还得意洋洋地说了好几次,半点不觉得不妥。

  「征儿舍命救她,一切都值得。」林锦儿明知二人姑侄身份,同样指摘不出
半点毛病。

  「她呀,当年在府上最遭人烦,夫君没犹豫过。若换了是你,夫君更加义无
反顾。」

  「做人就这样,不管我从前喜不喜欢他,他既拼命来救我,我自要拼命救他。」
栾采晴玉手捉着肉龙,用幼嫩的掌心细细摩挲着棒身,吃吃笑道:「再说这样的
英雄少年郎,谁人不喜?我从前没想过,但那一刻,别说是我这身子,拿命献祭
才能换他,我同样不会多犹豫片刻。」

  「拿命还容易,让你献身,还麻烦些呢。」陆菲嫣方才被栾采晴揶揄了好几
回,现下有了机会立刻反唇相讥。

  「那当然了,第一回耶,不得洗得香香白白的,给人留个好印象。不然家里
就你陆菲嫣宝贝,一说起第一回,就激动得浪水跟开了闸似的……」论嘴皮子功
夫,栾采晴可不下任何人,立刻说得陆菲嫣俏脸绯红。

  话语之间,栾采晴背对吴征,同样扶着龙根向下一沉。她娇躯丰满,轮廓鲜
明,这一沉到底,胸前堆雪似的豪乳亦随着甸甸一沉。雪肉与峰顶两点粉晕荡荡,
直晃得人眼晕。圆润的隆臀架在吴征鼠蹊上,雪白的臀肉中央一抹深不见底的幽
暗……

  栾采晴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卖弄,还是展示,自抚双乳,不像祝雅瞳那样起
落,不像陆菲嫣那样旋磨,而是前后摇晃。林锦儿忽然想到,三人换了三种不同
的欢好方式。直至此时看了许久,林锦儿忽觉胯间异样,好像正有一根粗硕之物
在她体内一会儿前挺,一会儿后压,花径里的感觉分外清晰。

  「晴儿的身体比常人冰凉许多,叫冰肌之体,最擅平抑躁动的内息,双修时
更有奇效。」陆菲嫣道:「当年夫君背着她一路杀到璃山的山洞,内力枯竭,体
力耗尽。他们双修之后就尽复原样,终于熬到我和娘赶来。话说回来,当时栾楚
廷要是敢犯险杀进去,结局或许大有不同。」

  林锦儿听得心中一揪,当年如此,今日难道不是?心念一动,又望向吴征。
自己遇险的时候,吴征义无反顾地杀进包围圈中,每一刻都是生死交关,本事,
勇气,责任,一样不缺,当真是了不得的英雄少年。只见吴征闭目皱眉,微微张
嘴呵着长气,这才想起栾采晴正在吴征身上摇得花枝乱颤。

  据说栾采晴肌肤如冰,不知道里面怎么样。若同是冰凉,那滋味可……可…


  林锦儿想得片刻,五味杂陈,忽然低声道:「我……我想先去沐浴一下……」

  祝雅瞳轻轻点头,林锦儿立刻跳将起来,拎着鞋不及穿好,赤着足便推门跑
去。陆菲嫣起身披衣一同跟了去,刚出房门,见家眷们神色紧张地随着林锦儿出
门一同站起,忙打了个莫慌的手势。

  手势一出,家眷们各个垂头憋笑,陆菲嫣生怕露出破绽误了大事,近前道:
「她先行沐浴去了,看来,八成有望。剩下的事情,我想夫君会处置得宜。你们
……你们别干等着,都去洗干净。我看哪,今日夫君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一个个的都来挨罚。」

  「嘻嘻,姐姐向来料夫君如神,说的一定没错。今日大伙儿一同欺瞒她,夫
君恐怕要行家法。」

  「轻声!都是为她好。」陆菲嫣叮嘱一句,提莲步追着林锦儿而去。

  少妇将自己关在浴房内,陆菲嫣并未贸然进入,还将踏步声放得清晰提醒自
己前来,轻叩了叩房门道:「师妹。」

  「师姐……」林锦儿似在房中枯坐,道:「我自己呆一小会儿。啊……你放
心,我一定会救征儿……」

  「嗯,我在门外陪着你。」

  陆菲嫣候了一阵,听房内响起水声。不多时,又是哗啦一声,可想而知林锦
儿带着一身的水珠从浴桶里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揩抹身子,这一回却似
动作极缓慢。陆菲嫣心中颇有愧疚,但时至此刻,越发不舍林锦儿。

  两人在昆仑山一同修行,同辈里只有她们两名女子,一向情同姐妹。林锦儿
自幼苦恋奚半楼,昆仑山上人人皆知,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陆菲嫣打心眼里为
小师妹感到高兴。此后在紫陵城这么些年,林锦儿日日黯然神伤,陆菲嫣急在心
里。

  其实陆菲嫣早有撮合吴征与林锦儿的心思,但郎无情妾无意,束手无策。今
日这事情祝雅瞳一手操办,虽实在有些荒唐,似乎是个良机?祝雅瞳一向算无遗
策,吴征更是她的心头肉,今日她如此行险,导致吴征落入险境,都不知下了多
大的决心。

  或许,还需要最后再给小师妹添一把柴?陆菲嫣正暗思间,林锦儿打开了房
门。

  不施粉黛,林锦儿年岁原本就不大,且五官容颜颇幼,刚沐浴完之后清丽出
尘。陆菲嫣看着她眉目如画,都记不得她上一回开怀是什么时候。

  「看什么?」林锦儿微垂螓首,似被陆菲嫣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

  「没有,我们走吧。」陆菲嫣携起她的手,道:「师妹,你要救夫君,想过
今后意味着什么么?」

  「祝夫人和我说过,我记在心里的。」

  「我再和你说一遍吧,别怨我啰嗦,此事重要。」陆菲嫣轻声道:「夫君虽
自幼没有爹娘照料,入了我们昆仑之后,便是名门高足,身份不一般。像他这样
的男子,外头想亲近的女子从来不会少。我们没有人教过他此事,但他一贯来就
不肯随意。现下他算是妻妾成群,但没有一个是将就来的。」

  「我知道。」

  「你一定还念着大师兄,今日夫君拼命救你,你感恩之心有之,要说喜爱就
未必。我理解,我想夫君亦会理解,不会怪你。」陆菲嫣搭着林锦儿的香肩,道
:「只是,若你今日决定救他,今后就安安心心地在府上,我们一家还有很多事
要做,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看看。」

  「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林锦儿朝陆菲嫣露出个勉强又释然的笑意,道:
「其实,这也是先夫所望。」

  「那就好。」说话间二女回到房前,陆菲嫣推开房门。

  此刻栾采晴带着情潮稍退的余韵,祝雅瞳扶着吴征,双掌抵在他后心,正以
内力推转功法。见林锦儿到来,美妇传音道:「我知道你生气,不喜我这样做,
可是不这样做,我别无他法能保下她的命,总不能今后成天捆着她?该当如何,
你心中有数,若你真心不愿,将实情告诉她无妨,我认了就是。」

  「我是不喜这做法……没有生气,没有人希望她死。」吴征传音回道。

  林锦儿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却坚定地走向床前。看吴征嘴唇微动,目光复杂
但不似之前迷惘无神,喜道:「征儿,你好些了?」

  吴征身上穴道仍然被制,祝雅瞳虽松开些却未全松。男儿微微点点头,道:
「好些了。师……你……其实……」

  「傻孩子。」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庞,同样千般念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
「快躺好,我帮你治伤。」

  扶男儿躺下,祝雅瞳道:「我们三人暂时帮征儿平复了内息,剩下的就靠你
了。锦儿,方才我情急之下追迫太过,但是,疗伤之后,我不管你怎生看待征儿,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从今往后,你就是吴府的内人了。」

  「祝夫人您放心,我想清楚了。」林锦儿仍是抚摸着吴征的脸庞,道:「我
还想跟着征儿去看看他说的世界,还想看着他带领昆仑扬威海外。」

  「你想通了就好。」

  祝雅瞳松了口气,见林锦儿毅然决然地起身,解下春衫,露出赤裸裸的胴体,
登上了床,道:「祝夫人,我该怎么做。」

  「先与征儿交合,待他射出阳精时自会运转内力,你同运内力,助他理顺杂
乱的内息即刻,不必有什么杂念。」祝雅瞳偷偷偏头剜了吴征一眼,道:「运功
之法,我方才和征儿都说清了。他内力强劲,以他为主更加好些。」

  「嗯。」林锦儿咬紧了唇瓣,张开双腿和先前三女一样分跨吴征两侧,星目
紧闭,伸手去捉吴征胯间的物事。

  吴征幼时不止一次被她捉在怀里,帮他沐浴,偶尔促狭心起时,也曾逗弄过
这里。当时的孩童,今日之胯间就像他一样顶天立地的伟岸。

  「你这一坐下去,往后凡事就不能擅作主张,要跟夫君商议过才做得数了。」

  「是。」林锦儿松开贝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娇躯向下沉去。

           第十二章、四娘教子怜香如故

  花间并不湿润,花径紧窄逼仄。林锦儿落身时毅然决然,使力甚大,直接让
膨硕的龟菇仿佛剖开洞口。许久未曾欢好,林锦儿像个处子,不仅娇躯如被撕裂
般的疼痛,心情亦又羞又慌。

  方才一心决意,心无旁骛还不觉怎么。当肉棒破体而入,圆润滚烫的龟菇撑
开洞口小小的肉圈,疼痛与难言的酸胀感如此真实。林锦儿俏脸一白,才恍然想
起,从未想过的结合居然真切地发生了。

  「锦儿……」吴征声音发哑,心绪激动,手臂微微抬了抬。

  「这么快就改口?」林锦儿露出和祝雅瞳极为相似的神情,宠溺的拍拍吴征
的脸颊,道:「你专心些,该运功时记得唤我。」

  说罢,林锦儿再次一咬牙向下一沉身,肉棒碾开紧窄的花肉,深深进入洞底。
宛若处子般的销魂滋味让吴征皱了皱眉,龟菇顶到一撮软嫩的小小肉丘,大半根
棒身被至柔的肉感深情拥裹。这么一来,仅剩的小半截棒身被羊绒似的细软绒毛
摩挲便觉分外地不同。

  林锦儿花径短浅,即使已尽全力,依然不能容纳下吴征粗硕的肉棒。看她拧
眉抿唇,似是一时不能适应粗大,甚觉痛楚,吴征心疼无比。

  「莫要着急,你这样岂不是两人都难受?」陆菲嫣看林锦儿依然神思不属,
凑近了道:「他呀,可没那容易就射出来。你一急,适得其反。」

  陆菲嫣说的露骨,林锦儿被说破了想尽快让吴征射出来的想法,脸上又弥漫
起红晕,道:「那可怎么办?」

  「夫妻之间鱼水之欢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陆菲嫣猜测林锦儿多半不善
闺房之事,索性捉起吴征一只大手抚在自家豪乳上,又用柔荑按在外面,让吴征
享用这对恩物,道:「本是闺房之乐,别让自己吃苦头。」

  看师姐如自抚胸脯,可男儿的大手又不能被掩盖,手指在柔嫩的乳肉上掐揉,
一时陷落,一时又被弹开。加之陆菲嫣的话语实在羞人,林锦儿又羞又慌,茫然
无措。此刻小腹里酸胀胀,暖融融的,虽说仍觉疼痛,可好滋味正如春雨般徐徐
浸润而出。

  决心既然已下,又事涉从小视若己出的吴征,林锦儿并非强作矜持,着实是
从前她可从未有过身在上方的大胆姿势,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栾采晴终究是脸皮厚,凑近林锦儿耳边,悄声嘱咐了几句。说
得林锦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螓首垂得更低。栾采晴低声说完,又道:「方才你
不是看过些么?」

  「那……我试一试……」林锦儿闭目俯身压在吴征胸膛上。男子的体温与气
息如此炙人,身上还留着方才决死一战后留下的汗水味道,浓烈,却并不发臭熏
鼻。林锦儿柔情顿起,玉臂一环吴征脖颈,似在享受这一刻难以言述的温存。

  祝雅瞳看吴征瞪着眼睛,知道爱子心思纷繁,忙指了指林锦儿,做口型道:
「你别折腾人家。」

  吴征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此刻佳人玉体在怀,虽穴道未解,还
不能温柔抚慰,可玲珑身段下的美妙触感还是不停地传来。

  林锦儿肌肤白皙透亮,一对胸乳虽说不上豪阔,大约一手可握,但贴在男儿
胸膛上,弹性绝佳,柔滑似绵。峰顶上两颗小指头大小的莓珠此时硬翘翘地立起,
深深地抵在吴征肋上。深入花径的棒身如被一层层的嫩肉紧紧勒住,原本如绳索
缠身,缺了一番风味。此刻林锦儿与他肌肤相贴,干涩的花径里蜜液缓缓地一缕
缕滴出,阴凉,滋润。

  花汁渐出,绞缠的花肉便如获得了生命一般律动起来,一收,一束,一紧,
一松。林锦儿耳边男子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她心中又喜又慌,但还记得栾采晴的
叮嘱,腰肢用力轻轻抬起臀儿一拳高,再行落下。

  撕裂般的痛楚依然还在,但被填塞的满足感一同而生。粗大的肉棒几乎将花
径撑开到了极限,颗颗神秘的嫩肉同被压扁到了极限,几乎让林锦儿透不过气来。
她觉得一身的气力都仿佛消失了,心头却还记得需抬落娇躯。

  幸好自这一次起落之后,花径被润得顺滑许多,只需腰肢轻轻一用力,臀儿
就能抬起些许。原本艰涩摩擦的痛楚大减,空旷许久的花肉被视若己出的少年深
入翻搅,林锦儿忽然想起那句话来。

  「我会深深地插进去搅拌的……」

  这话儿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此刻随着娇躯的起落,肉棒被穴儿含住,起
时棒身被扶正朝天,落时棒身顺着花径贴落。林锦儿身娇乏力,起落的幅度甚小,
龟菇始终贴在深宫里挑拨着花心软芽,正是搅拌的滋味。

  听得人心颤,身体上传来极真实又难以忘怀的反馈滋味,立时让林锦儿连牙
关都打起颤来。她初次体验女在上为主,颇觉这般姿势肉棒插得极深,且力大力
小皆由自己掌控。欢好之际,情动之时,娇躯自然而然会去追寻快美的滋味。那
些藏在身体最隐私,连自己都不太了解的秘密似被打开了门,起落之时,娇躯自
会去贴近,让肉棒挑拨渴求的地方。

  吴征见林锦儿动情,心头一松。干涩的甬道里变得泥泞,还有些花汁腻出洞
口,让未被包裹的小半截肉棒凉飕飕的。少妇伏在他胸口,轻吟声若有若无,热
热的鼻息喷在身上痒丝丝的,吴征心中迷惘尽去。

  两世为人,他始终视奚半楼如父。林锦儿对奚半楼的情感,昆仑上下皆知,
吴征更知道得详尽。他从前敢对陆菲嫣动念头,对林锦儿从没有半分邪念。即使
奚半楼故去,留下林锦儿未亡,都从来没有想过。此刻两人肉体相互偎依,吴征
心中的情感熊熊燃烧。

  昆仑遭难,逝者慷慨赴死,为的不就是生者能好好地活下去?吴征不敢对林
锦儿有半分亵渎之心,可现下,他只愿林锦儿此生不再有半点阴霾。

  祝雅瞳在旁始终察言观色,见吴征目光清明,知道爱子已然想通。又看林锦
儿不识风月,只几下就身娇体弱的模样,知道靠她这样慢悠悠地摇晃起落下去,
怕不是要摇到天荒地老?美妇脸上亦起潮红,从前和吴征深夜独处,也常这样轻
摇缓送,尽享甜蜜与温馨。

  「征儿,感觉如何?内息还乱么?」

  「好些了。」

  「可以运功试一试看。」陆菲嫣插话道:「若觉不妥就停下。」

  吴征更不想折腾林锦儿,立刻答应道:「试试看。」

  「真的?」林锦儿倏然抬头,正与吴征目光对视,俏脸一红,道:「那我稍
运功法,你千万莫要强来。」

  「嗯。」

  祝雅瞳为保事情顺利,这一次下的手极重。方才虽放松了些封闭的穴道,过
了这段时日,吴征仍未觉得经脉通畅,更不用说行动自如。林锦儿此时已尽全力,
但对吴征的身经百战而言,要让他射出来实数难能。吴征不忍过于折腾她,正要
想办法冲开穴道。

  林锦儿闭目运功。她自幼修习「无垢洗髓功」,这门功法和她性格相似,温
和平缓。运转起来时内力缓缓流转,生生不息,更有宁心静气之能。这些年林锦
儿在吴府孤苦,能够撑下来,亏得这门功法的助力。

  陆菲嫣同为昆仑门人,虽未修习过「无垢洗髓功」,当年入藏经阁挑选时曾
详细阅过。她天资聪颖,多年过去仍记得七七八八,修为高了之后,对各门内功
的精义与奥妙之处更是豁然贯通。此时忽然提起可以运功一试,自有深意。

  吴征早已将此事盘算清楚,一旦林锦儿开始运功,他就引导内力冲击被祝雅
瞳封闭的穴道。一想到这里,吴征就有些哭笑不得。此事祝雅瞳不知道悄摸摸地
谋划了多久,点的穴道尽是些千奇百怪的左道旁门。不仅让他无法动弹,还造成
内息散乱,难以凝聚,以及一运功就处处受到阻滞的效果。——正与她描述的吴
征伤势状况相同。

  功法运转,林锦儿温柔平缓的内力自两人交合之处传入吴征体内。吴征只觉
一股温柔如水的,不热不凉的气息润过肉棒,传入小腹。内力的传送极具节奏,
就如人呼吸一般。

  功法既名洗髓,正有伐毛洗髓之效。这股内力入体,吴征登觉通体舒泰,忙
运转「道理诀」,将内力汲入经脉。

  林锦儿感同身受,见吴征自运功法果然卓有成效,心下甚喜。可功法运转了
片刻便即停滞,林锦儿登时紧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忙暂停运功。

  吴征绷着脸,锁着眉,咬着牙。并非运功除了岔子,而是林锦儿运转功法时,
不仅内力如呼吸,娇躯同时吐故纳新,小腹一起一伏,连带着花径都一同律动起
来。像呼吸一样,裹着肉棒加力掐握一把,又松开片刻。

  林锦儿花肉绵密,裹着肉棒的滋味别样的温柔。吴征立时想起幼时有一回练
功手指受伤,林锦儿领他在山溪里洗净血迹,看他仍觉疼痛,遂将他的指头放进
嘴里轻轻吸了吸,肉棒在她花径里正是这般滋味。此刻就像当时林锦儿抚慰着他
的伤痛,不同的是不仅只吸了一吸,而是不停地吸吮。

  「征儿,怎么样?」林锦儿看吴征神情煎熬,心中关切。

  吴征缓了缓,并不回答,又运转道理诀。林锦儿松了口气,亦一同运转功法。
吴征的内力融合了她的内息,好像吴征牵着她的手,在体内这方小世界里游走。
林锦儿还是第一回感觉吴征的强大,这股内力澎湃强悍。这些年的苦难,生生将
这个少年逼到这样的境界……逼迫他成长起来的,同样有自己。

  林锦儿柔情无限。若外界的危难逼迫吴征变得强大,她觉得欣慰和与有荣焉,
自己逼迫于他,则全是不安自责。栾采晴的话虽难听,无一句不是事实。自来到
紫陵城起,除了指望吴征,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的律动与欢愉,内息面临阻滞,吴征牵着她的手,一同冲击被封闭的关
窍。此刻,林锦儿终于体会到吴府的家眷们这些年是如何一同面对艰难险阻。

  祝雅瞳打穴手法巧妙不说,还花样百出。有些以强劲的内力强行封闭,有些
则是弯弯绕绕,极尽奇巧之能。内力游走一个周天,两人似「携手」来到一座大
山前。山势险峻,怪石嶙峋阻住了通路。吴征在前,林锦儿在后,一同冲关开窍。
待山石破碎,道路畅通,两人相视一笑。

  有吴征前冲,林锦儿跟在身后伐毛洗髓,冲开的关窍越来越多,归于其位的
内力也越来越多,冲关之势越发顺畅。若吴征力有不逮时,林锦儿便鼓动内力,
助他恢复元功。几番下来,吴征内力越发充盈,仅剩最后三处关窍。

  这三处穴道祝雅瞳选取得分外巧妙,不仅阻隔了内力的运行,还阻住了小半
内力归位丹田。吴征冲关至此,内力越来越多,不能归位的内力也越来越多,渐
有汹涌澎湃,狂躁失控之势。

  「征儿,且停下。」林锦儿察觉不妥,忙轻声唤止。她想了一想,知道若不
能纾解,于吴征的经脉而言必有大患。于是不假思索,再度起落腰肢。

  此刻林锦儿反拉着吴征的「手」,将内力引导至两人交合之处。肉棒跳动着,
一股股内息流动返回林锦儿的花宫,再进入丹田。经由「无垢洗髓功」安抚温养
之后,再回到吴征体内。

  怀抱般一掐一握的花肉原本就让人觉得滋味甜美,林锦儿起伏的腰肢越来越
是熟练,翘臀轻提,再缓缓落下。温柔的花肉加上温柔的套弄,直把吴征的心都
化了去。花径初时紧窄逼仄,艰涩难行,此时有了蜜汁的润滑,进出顺畅。林锦
儿也不像刚开始的紧张,在肉龙的抽送之下,快意渐升。

  她娇躯软绵绵的,花肉不像开始时的紧缩,而是放松了任由肉棒穿梭着蹂躏。
肉棒每回插入时,花肉就像张开了怀抱,任由肉棒畅通无阻地穿至最深,这才送
上个大大的拥抱。

  往复了不知多久,林锦儿久未欢好,虽初时难耐吴征的粗大,但经由这一阵
的轻摇慢磨,倒是渐渐适应。且由她全然掌控,酸胀难耐时就放慢,尝着了甜头
就加快,全然没吃着苦头,正自芳心可可。一旦放下了执念,便不觉愧疚,更觉
当下所为理所当然。

  陆菲嫣见两人渐入佳境,这般淫靡之事一旦温馨甜美便如诗如画般美丽动人,
正看得入迷,忽觉豪乳一紧。她心中一惊即醒,面上不动声色。看来吴征已冲开
了大多穴道,正自在她豪乳上大施轻薄。她知道吴征的强悍,林锦儿虽有特异的
功法,能让娇躯变得分外不同,但就这样想让吴征射出来可是痴人说梦。美妇察
言观色,静待夫君行动的那一刻。

  穴道再被冲开一处,林锦儿面上一喜,就觉吴征腰杆轻轻动了动。此刻她刚
巧落身,肉棒轻抵花心嫩芽。可吴征一挺,力道虽轻,却正突在嫩芽上,让她觉
得仿佛心肝都叫人顶了一下。

  「征儿?」林锦儿满面羞色,似娇花初绽,却是大喜过望。

  吴征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继续运功。」

  「嗯。」无论先前疗伤如何顺利,终不如亲眼见到,感受到吴征开始好转,
四肢能够动弹来的真实。只是那肉龙一突之下,又让林锦儿芳心慌乱,好像有一
件「可怕」的事情正在靠近。

  可怕的事情从回到这座府邸就等在那里,一直等着她下决断。当她下定决心
的那一刻,就大喇喇地靠近,毫不掩饰,不加避讳。此刻几乎已摸到了自己身边,
让她本能地害怕,却又希望这一刻快些到来。

  不是为了贪欢肉欲,而是变成了现实,吴征的伤势便无大碍,今日自己任性
犯下的错总算有了弥补……

  「阻滞之处都冲开了么?」陆菲嫣趋前问道。

  「还有最后一处。」

  「那还是早些射出来的好,莫要耽误了运功。」陆菲嫣躲在林锦儿身后,朝
吴征做个俏皮的鬼脸,伏向情郎胯间。

  小师妹绒毛稀疏,不长不短且细细软软,陆菲嫣伸指一拂,果真是羊绒一般
柔软。薄薄的花唇被撑成一只圆洞,粉白色泽中央深嵌着一根粗黑尖挺的肉柱,
看起来分外地震撼又刺激。

  此刻林锦儿仍在起伏腰肢,但越来越是勉强。先前全由她掌控时,快美之意
尚不强烈。现下吴征开始配合着小幅度挺动腰杆,尤其深入的那一下龟菇轻撞花
心,每撞一下都要撞飞她些许气力。小腹间越来越热,花径里越来越是酸胀。她
勉力咬着牙想继续套弄,却越来越是无力。

  尤其羞人的是,花径里的泥泞之感如此清晰。颗颗花肉黏紧了棒身,肉棒的
形状仿佛清晰可见。棒头的圆润,棒身的膨起,盘绕的青筋,无比分明。

  正羞意大盛,胯间被一条冰凉柔软之物舔了一口,林锦儿一惊,娇躯自然而
然地一扭本能躲避,翘臀却被按住了。陆菲嫣的声音从胯间传来道:「别动,继
续运功,你这样,夫君可射不出来。」

  「那么容易的话,家中那么多娘子可怎生得了?」栾采晴看陆菲嫣已动,与
祝雅瞳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侧伏在吴征身旁,道:「我们来帮你。」

  至羞之处那根冰凉柔软正舔舐不停,专一对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用力。花唇被
舔得几下,林锦儿酥颤连连,吴征也连抽冷气。她伏在吴征脖颈旁,只见祝雅瞳
捧着一双浑圆玉润,形若泪滴的豪乳垂在吴征脸上。乳香扑鼻,熏人欲醉,吴征
尚无力张嘴大快朵颐,只含着尖顶上的莓珠吸吮。

  祝雅瞳咿唔一声,微扬螓首闭目呵出口香风,似甚为满足。

  「她呀,从小没奶过孩子,现下一逮着机会就要弥补遗憾。」栾采晴看祝雅
瞳母性泛滥又情动发浪的模样,照例嘴上不肯饶。倒是这句话说进了林锦儿的心
坎,若不是爱子之心如此浓烈,怎会对孩儿的愧疚如此之深,以至于这份情感再
分不清。

  玉乳悬垂,大如挂架熟瓜,美不胜收。被男儿吸吮,即使力道并不重,却又
被轻易拉得长了。祝雅瞳待爱子吸吮片刻,被起身换过另一边,好像甘甜的乳汁
已被吸空,不得不以另一边饱足贪嘴的孩儿。玉乳刚离口就俏生生地一弹一弹,
顷刻又恢复成完美的泪滴型。

  林锦儿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旁观这样的香艳之事,可画面竟然出奇地好看,移
不开目光。想到这里,她俏脸一红,岂是旁观?自己同样身陷其中。

  栾采晴凑在她螓首旁,调皮一笑,吐出根血润丁香,舔在吴征耳廓上。林锦
儿娇躯又是一颤,这些地方都是身上敏感所在,被这样三名绝色一同挑逗,那滋
味不敢想象。

  当下不敢再想下去,唯恐内力运转出错,误了大事,忙合上双眸。似是感受
到林锦儿的慎重,陆菲嫣停下对两人交合处的舔舐,转而勾挑着吴征的春袋。

  两人融合的内息像一条纽带,将彼此连接在一起,感同身受,如抵内心。林
锦儿强抑着身体上传来的快意,艰难摇移腰肢。虽是闭上了双目,耳边却尽是男
欢女爱时动情的声音,正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纤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

  林锦儿惊喜睁眼,果然是吴征。男儿的怀抱温暖而坚实,正如在子午关里深
陷重围也绝不会离她而去。

  被封闭的关窍只剩下一处,吴征却翻了个身将林锦儿压在身下,引来她一声
又羞又惊的娇呼。

  「锦儿……」吴征情动不已,不待林锦儿说话,便头一低一口将朱唇吻住。

  「唔……」林锦儿一双剪水双瞳陡然睁大,惊愕,慌张,羞涩,不一而足。
男儿的舌头抵在她紧紧闭合的贝齿上,并未强行闯入,而是温柔地亲吻,舔吸。
直到那炽热的呼吸一点点将她融化,化成了一摊泥似的软绵绵的。

  紧闭的双唇一点点松软,咬合的贝齿轻轻地松开,吴征终于扣关而入,卷住
条软嫩柔滑的小舌。

  「征儿……」含混不清的话语,林锦儿泪水夺眶而出。其情感之复杂,连她
自己都说不清。或有感慨,或有遗憾,或有委屈,或有欢愉……但这一刻都不再
重要,吴征松开丁香,一点点将她的泪珠吻去,腰杆挺了挺。

  「呃……」林锦儿声嘶力竭地一声长吟。在男儿的大力之下,龟菇将花心软
芽碾做一滩肉饼,钻心的麻痒,透骨的爽快与极致的煎熬一同袭来,林锦儿玉臂
一紧,死死攀着吴征。

  粗重的呼吸宛若兽咆,林锦儿心中生起一阵畏惧,看吴征双目赤红,一身肌
肉绷出流畅的线条起伏不已,她忽然神智清明,慌道:「你……你的内息……」

  「还差一点点,没有大碍。」吴征也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林锦儿空旷已久身
娇体弱,绝不能大加鞭挞。此时纵然欲发如狂,仍是强行耐住,将肉棒略退出些
许,缓缓地轻轻抽送。

  「你不必担忧我……」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庞,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不用多想,什么也不必做。我让你运功时再运功就好。」

  「嗯。」林锦儿轻声答应。肉棒在花径里温柔抽送,仿佛在轻轻为花肉按摩,
舒服,温馨,另有股难言的刺激。

  温柔的抽送仿佛过去了一年,两人姿势不变,快意一点点的增加。吴征极具
耐心,仿佛在弥补两人在今日突然之间结合前缺失的情感交融。娇弱的身子在他
温柔的冲击下轻颤缓摇,肉棒深入时只蜻蜓点水似的在凤宫里一探即出。林锦儿
没了酸胀难耐的煎熬,顿觉轻松不少,更从这里就察觉出吴征的细心体贴。

  芳心大慰之下,另一番感觉又升起。

  花径被火烫烫地填满,原本无比地满足。深宫里那颗最敏感,也最柔弱的肉
芽原本被触碰时煎熬难忍,可被他次次作怪似的一触即走,几番轮回下来,却有
种深深的怨念。平日里自家都感知不到的地方,被吴征从深处翻了出来。为怜她
难堪征伐,男儿温柔已极,可这样的温柔却不满,居然让自己不满?

  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林锦儿满心慌乱,看向吴征的目光已变得畏缩,再不敢
跟他对视。这闪闪躲躲的神色当然被吴征立刻察觉。

  肉棒再度深插凤宫,这一回却不离去,而是抵紧了嫩芽不动。

  林锦儿娇躯一僵,仿佛全身又麻又痒,娇躯不停地扭动,连呼吸都已停止,
脸上神色古怪亦嗔亦喜。直到吴征松开花心退出肉棒,林锦儿才仿佛终于又有了
呼吸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陆菲嫣,吴征一定会趁着她刚送一口气时再来重重一击,撞散她的三魂
七魄才志得意满。可对林锦儿却不敢,这要再来一下,非让她昏过去不可。

  吴征轻退寸许,返身复进,视线里林锦儿秀挺的娇乳玉兔般微微颤动,峰顶
红莓分外地可人。吴征顺着她脖颈一路吻下,张嘴吸住一颗硬翘的乳珠。

  「呵……」林锦儿曼声悠吟,螓首脱了力似地软倒,小腹却弓起,仿佛将娇
乳送进吴征嘴里。吴征轻吮浅尝,一下一下不轻不重,不快不慢地挑逗着莓珠。

  那快意如雾如电,虚无又真实地往娇躯里直窜。似被胸乳上的快意转移了注
意,林锦儿花心再被深深地一采,便不觉如此酸胀难熬,反而快意大起,与胸乳
遥相呼应。

  「嗯……呼……呵……」娇弱的呻吟声,如此惹人爱怜,弱不胜衣。林锦儿
至此才意动地唤出情欲之音,一声出口,就再不能停歇。

  吴征抽送着肉龙,一下下扎实地啃吻在花心上。林锦儿先前的幽怨与不满一
时尽去,被填塞的满足之感充溢胸腔,吴征在胸前越吃越是起劲落力,吸吮时舌
尖雨点般落在娇乳之上。正欢快时猝不及防,另一只娇乳也落入他的魔掌。大手
粗糙,摩挲着娇嫩的乳肤,激起一阵阵的颤栗。

  「运功……」

  吴征说得含混不清,林锦儿此时身娇体软,云里雾里,全凭多年苦修的本能
提起功法。内力刚行至两人结合之处,便被吴征一把「捉」了去。恰在此时花心
被龟菇挤扁,这一回吴征再不退出,深深挺在林锦儿体内,胯摆若蟒行,龟菇死
命碾磨着花心。

  「我我我……」林锦儿魂销骨蚀,哪里还能运动内力?全凭吴征提着一口真
气牵引着她前行。

  吴征百忙之中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腰杆又是一拧。这一下将花心从左
至右地按倒,林锦儿气息一窒,险些生生晕去。可龟菇在深宫里左冲右突,如入
无人之境,快意又生生将她唤醒。正如一片枯叶般在狂风中无依,花径猛然被撑
开了一截。

  她并非不经人事的处子,猛醒将要发生什么。无辜的大眼睛睁开,只听吴征
低声咆哮,深宫里内息潮水一般被吴征汲取而去,仿佛肉棒里有一处无底的深渊,
正在吞噬着她。

  猛然间,一股激潮在体内喷薄而出!敏感的嫩芽被这股水柱正正地冲刷集中,
林锦儿娇躯一僵。

  如潮的快意奔涌,神智尽失,只知死死地抓住吴征,尖锐地乱叫着自己都不
知道的话语。那花心被冲刷一注后就忽然小嘴般张开,流出浓腻的蜜汁,泄意如
潮水般将自己淹没。还未歇斯底里,又是一注冲刷而来。舒张的花心戛然而止,
转而闭合,那泄意就像被闷住了,憋闷无比。

  往返数次,花心被憋得无法忍耐,终于迎着冲刷张开了小嘴。两股激流一同
在花径深处飞溅,林锦儿尖叫一声,失去了意识般双目失神,缓缓软倒……

  吴征剧烈喘息,引导者内力回转林锦儿体内。少妇觉得小腹里暖融融的,说
不出的舒畅,内力竟然小涨一截。正嘤嘤喘息间,只感男儿抽去了肉棒。

  离体时那根粗大火热之物竟半点未曾软却,她忙撑起上身一看,吴征胯间依
然如愤怒的巨龙,她惊道:「征儿,你……」

  「没事,内伤无妨了。」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又在脸颊上轻轻一吻,道:「
锦儿歇一歇。」

  祝雅瞳原本颇有欣慰之意,却见吴征转身露出个狞笑,她面色一白暗道:「
要糟!」

  刚刚有逃跑之意,已被吴征一把搂进怀里按倒,紧接着一声惊叫,栾采晴同
被捉了过来。二女胸乳交贴,祝雅瞳朝天,栾采晴伏地,叠娃娃般交叠在一起。
还不等她们讨饶,吴征挺着肉棒在两位美妇相对的胯间肉珠上来回炙烫挑拨,道
:「老爷内伤虽无妨,内力还狂躁得很。锦儿得歇一歇,只好累了你们啦。」

  说罢一枪到底,先挑了栾采晴的花房。啪啪撞肉之声震天价地响起,竟是一
上来就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在深宫里猛冲猛打。巨大的酸胀与快意袭来,栾采晴竟
觉承受不起,连声哀戚讨饶,泫然欲泣。可吴征并不依言,反而大手一抓隆臀,
指陷臀肉,扳着她的娇躯随着抽送不住前推后送,让肉棒插得更深,抽出时龟菇
沟壑刮得花肉更重。

  「这这这……」陆菲嫣虽知吴征为何忽然「发狂」,一时懵住,不知如何是
好。老爷这是纯心要「责罚」她们,以吴征现在的强悍,真要「发起狂」来,谁
也抵受不住。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先逃一步,等过了风头再来领罚,罚得也轻些。就听祝
雅瞳一声极委屈,极幽怨的媚吟响起。吴征拔出饱蘸了花汁的肉棒,一棍钻进美
妇后庭里。腰杆几近全力地耸挺,顿时让猝不及防,刚刚还在庆幸没有先遭罚的
祝雅瞳幽怨无比。

  林锦儿还在担心吴征是不是「好全了」,正在旁观瞧,陡然见了这禁忌羞耻
到极点的后庭之戏,直吓得打了个寒颤。可再看祝雅瞳凤目微眯,虽是满腔幽怨
之声不绝于耳,面上却多有享受之意。这才知晓他们不是第一回行此禁忌之事。

  吴征抽送极为大力,虽进入后庭,却将祝雅瞳隔着一层薄皮的幽谷都抽的剧
颤连连。尤其抽棒之时,两片花唇都跟着蠕动起来。祝雅瞳哀戚讨饶了几声,见
吴征全然不理,又见陆菲嫣吓得呆了,又羞又急,斥道:「菲菲别愣着,快去唤
她们都来,老爷内力狂躁急需纾解……哎哟哟……老爷要行家法……」

           第十三章、一室皆春势不为辜

  「哦哦……」陆菲嫣慌里慌张地披衣出门。

  吴征的模样着实有点吓人,陆菲嫣都不知道祝雅瞳说的内力狂躁到底是不是
真的。临到门前忽然醒悟,美妇迅疾冷静下来。老爷多半是怪祝雅瞳今日算计林
锦儿,事先还全没招呼,借机「薄施惩戒」。就算真的内力狂躁又有什么打紧?
家中女眷众多,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一家子并肩其上,还怕不成?

  主意一来,陆菲嫣立刻镇定,扯落肩头本已搭好的衣襟,将半个香肩裸了出
来,衣冠不整。打开房门慌慌张张地出去,家眷们一见她这般模样,立刻跟着慌
了神,莫不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若不是韩归雁一直严令大家把嘴牢牢闭住,恐怕
早就七嘴八舌地问上去了。

  「老爷内息狂躁不安,你们都快来。」陆菲嫣言简意赅,说话时语声微微颤
抖。

  「什么?」这一下家眷们再忍不住,一个个抢着入内,生怕吴征有个什么三
长两短。

  进房时正听得啪啪大响的撞肉之声,祝雅瞳幽怨无比地曼声长吟,被吴征扳
在手里的两条圆润玉腿颤抖不停。这撞肉之响清脆中又带着沉闷,正因速率奇快,
力道强猛。上一个撞击刚过,声音还没来得及散开,下一个撞击又来,硬将声浪
都给推了回去。可想而知祝雅瞳此刻是何等地快活与煎熬。

  家眷们刚一进门就见着这么「大」的场面,但担忧吴征更多,顾不上害怕全
拥向床头。只见祝雅瞳气若游丝,花瓣般的香唇委屈得都嘟了起来,我见犹怜。

  吴征状虽狂躁,实则心里明镜似的,可不能真将祝雅瞳给折腾坏了。见美妇
娇躯瘫软,胯间花汁轻缓流淌,正是狂潮刚过之时,于是恶狠狠地赤着目回身。

  家眷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一缩,倪妙筠猝不及防,被吴征一把抱上床头。

  「老爷……」惯常羞于人前的女郎慌了神,大大瞪着惊恐的媚眼被按倒。身
上的薄衣全无作用,反抗更加无力,嘶拉拉地一阵裂帛响声过后,娇躯裸出大片。

  「行家法,谁让你方才不照料好锦儿。」吴征理由十足,抓着女郎胯侧的衣
料又是一撕。

  乳根圆圆,尖顶如锥,倪妙筠软绵绵,酥嫩嫩的双乳裸着轻颤不停。胯间衣
料一落,一双笔直的长腿同样露了出来。这裂帛之声正是倪妙筠无可抵御的死穴,
连挣扎的气力都没了。

  「干嘛又是人家……」倪妙筠哼哼唧唧,羞不可抑,死死捂着绯红的俏脸。

  小腹深处暖融融的蜜汁正不可抑制地淌出,娇躯更被爱郎大大地分开抬起,
胯间密处朝天大展大放。那蜜汁填满了幽谷,正如泉水似地朝洞口满溢。女郎心
悸不已,大口大口地呼吸,两座乳峰微微震颤,花肉绞缠,肉紧不已。

  这「临坛翠竹」的姿势最是羞人,亦最得倪妙筠欢喜。若是两人独处,她会
睁大害羞的媚眼,一丝不漏地看着情郎将勃胀到极限的肉棒深入自己体内。可当
下十余双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女郎如何承受得住?只得掩面权做躲避。

  可吴征今日带着「惩罚」之心,半点不加怜惜。倪妙筠刚觉热腾腾的龟菇抵
在洞口,便被一棍到底扎了个通透。粗硕的肉龙满贯花房,将花汁溢流得顺着抬
起的胯间涓滴向小腹。

  倪妙筠虽掩着面,感官却异常地清晰,这些如映脑海,如在眼前。更糟的是,
被大大分开的双腿让胯间每一丝嫩肉都紧紧绷住,分外地敏感。那肉棒刚插到底
就是一旋一转,花心被碾磨一圈,简直把魂都给荡飞了。

  颤巍巍的豪乳,尖尖的乳峰,形状本就诱人品尝。峰顶上大片的粉晕更是点
睛妙笔,就像夏天熟透的蟠桃那样,尖端粉粉,谁看了都喜爱。

  「倪姐姐这奶儿,真是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顾盼见倪妙筠「
挨罚」,又看晃晃悠悠的豪乳上粉晕迷人,凑近了便嗅见女子身上的幽香,忍不
住在粉晕上舔了一口。

  「咿唔……」倪妙筠此刻被棍棍深入,酸胀难熬又美不堪言。乳尖上传来阵
麻痒,女郎哪里还能熬得住,娇躯打了个哆嗦。

  「盼儿做得好,就这样罚她!」看娇妻如此美艳动人,吴征大乐,忙出言要
施以「重刑」。

  「嘻嘻,好,倪姐姐,你就老老实实地受罚吧。」少女嘻嘻笑着,索性将大
半片粉晕都含进嘴里。嫩如豆腐的乳肉与略带斑驳的粉晕,品尝起来截然不同的
两样滋味在嘴里交融,口感绝佳。

  「我也要罚妙妙。」玉茏烟凑在另一边空着的奶儿上,伸出香舌,先在微微
凸起几乎不可查的乳尖上点了几下。看倪妙筠扭拧着娇躯,贝齿咬着唇瓣,似乎
还在坚持,登时毫不留情,以香舌的舌面压着乳晕,大力舔扫起来。

  顾盼一向贪嘴爱吃,含着小半只奶儿,两颊不时地鼓动,那只小舌头在嘴里
舔得甚欢。玉茏烟则大喇喇地,全不掩饰,一条香舌吐露于外,如翩翩起舞,舔
得柔嫩的乳肉发出雪雪之声。

  落入顾盼口中的那只奶儿尖端被吸得拉长,而被玉茏烟舔舐的则便按出一个
平面。林锦儿刚刚喘匀一口气,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只
看倪妙筠好像只被丢上岸的鱼儿,正拼力地挣扎想要呼吸,看得心中居然有些担
忧。

  只不过百来抽插,倪妙筠一身香汗淋漓,尤其高耸的乳峰之间都汇聚了一条
小水迹。女郎强忍着通体的快意,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叫出丢人的呻吟声,只从鼻
腔里不停地哼着。她原本说话时鼻音就浓,这一下更是甜得沁人心脾。

  「这样……不会出事吧……」林锦儿虽本能地觉得倪妙筠正沉浸在巨大的快
意里,又不敢想象怎生消受得起,悄声问道。

  「没大事,最多就是晕过去一会儿……也不是晕过去,就是,好像什么都不
知道了……」陆菲嫣知道倪妙筠的喜好,被吴征这样直上直下地抽插,的确是又
爽快又煎熬。加之顾盼和玉茏烟两张小嘴火上浇油,倪妙筠现下早被快意充斥,
只能任人摆布。

  陆菲嫣话音刚落,倪妙筠捂面的柔荑忽然一振,左肩压落,右肩抬起,哼哼
之声拔高了几度,秀眉几乎拧到了一块。那哼哼的媚吟声,随着吴征的每一次深
插而戛然断绝。好像龟菇碾平了花心,将她的气息也断了去。好再吴征抽送极快,
抽出时倪妙筠才又哼出声来。

  「唔唔唔……」鼻音极重的呻吟声中,倪妙筠终于娇躯大颤。吴征却偏偏不
肯放过她,肉棒直上直下,深入浅出,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扎透才干休似的。

  倪妙筠双手握拳,捏得指节发白,终于娇躯一软瘫了下去。可情郎拔出了折
磨得她煎熬无比的肉棒,女郎依然抽搐不停……

  「下次还敢不敢了?」「略施惩戒」,吴征俯身拥着倪妙筠,宽阔的胸怀肆
意温暖着爱妻泄身后冰凉的娇躯。

  「不敢了……」倪妙筠娇声讨饶,这一下当真是煎熬得狠了,也爽快得狠了,
着实抵受不住。

  「下次还敢,就罚得更重。」

  「嗯……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倪妙筠嘤嘤喘息,胯间却颤了颤,瞿羽湘嘻嘻笑道:「倪姐姐,穴儿都有些
肿了……」

  「不要说。」花肉被姐妹挑了挑,倪妙筠羞意大盛,急忙又是捂脸娇嗔。

  吴征看她稍缓了口气,这才起身,胯间依然硬挺挺的,胀大得吓人,林锦儿
看得都缩了缩娇躯。玉茏烟一直在关注着她,知道这位吴府唯一的「外人」已和
夫君玉成好事,今后免不得要同床共枕,眼珠子一转,伏在吴征胯下,妙目向林
锦儿看了一眼,伸出香舌一卷,将湿哒哒的棒身卷进嘴里。

  美妇向来最知情趣,小嘴深深吸吮了几口,似将倪妙筠的花汁都吸了个干净,
又吐出肉棒,只伸香舌在棒身上卷绕。玉茏烟的姿势极巧妙,她侧着身,恰好能
让林锦儿看见红润的灵舌在粗黑的肉棒上舔舐的淫靡模样。

  吴征咝咝抽着冷气,光以技巧而论,实在没人能与玉茏烟相比,直被舔得骨
酥筋软,索性跪坐于床,高翘着肉龙任玉茏烟施展妙技。

  舔吸了一阵,玉茏烟又直起上身,挺着一对儿豪乳将肉棒夹在沟壑里。刚摩
挲了两回,豪乳一松,肉棒腾地从乳肉的温柔乡里弹了出来。

  「啊哟,太大了,夹不住,柔姐姐来帮忙。」

  论害羞,柔惜雪仅比倪妙筠好上一些,但只消吴征喜欢,她从没有半个不字。
听得玉茏烟召唤,便红着俏脸挨了上来,叫胸前豪乳一挺,乳尖与玉茏烟对在一
块,好似四团堆雪似地将肉棒夹在中央。

  虽是早已听说柔惜雪对吴征情根深种,又乖巧顺从,但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
觉得不可置信。林锦儿小嘴微张,妙目连眨,好像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玉茏烟巧笑嫣嫣,柔惜雪垂眉顺目,四只奶儿一起压下又一起抬高。压下时
龟菇从堆雪里露出,她们还一同伸舌在棒首舔舐。的确没有看错!

  「惜儿最乖了,只要夫君喜欢,什么都愿意。」陆菲嫣看出林锦儿心思,扬
了扬下颌,道:「而且,你别看她害羞,其实心里乐意得很。」

  果然柔惜雪两颊酡红,可嘴角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似乎十分享受对吴
征的侍奉。陆菲嫣揭破她最后一层遮羞面,她并没觉得羞恼,看样子,是打从心
底觉得本该如此。

  「重建天阴门,疗好要命的内伤,这是多大的恩惠。」林锦儿心中暗思,又
幽幽吐了口气,吴征待柔惜雪的恩情,待自己难道不是?一想到这里,忍不住盯
着柔惜雪直瞧。只见女尼倾心侍奉,那神情,只把狰狞的肉棒当做最心爱的珍宝,
爱怜无比。

  吴征大口大口地深深喘息。肉棒今日酣战不停,行家法之后,先采了栾采晴
的冰肌,摘了祝雅瞳的后庭,又被倪妙筠细细密密如小梳齿般的花肉纵情狂插了
一阵,本就有了射意。玉茏烟与柔惜雪配合默契,一个技巧丰富,另一个则倾心
服侍。被四只水嫩丰弹的豪乳再这么一夹,吴征喝喝连声,喘息粗重。

  玉茏烟与柔惜雪及时感应到棒身在双乳之间的挣扎,二女一同张开红唇吻住
菇首,又伸舌尖刮弄着龟菇沟壑。艳色淫靡,家眷们人人看得娇喘连连。

  瞿羽湘舔了舔唇,解开上衣露出丰满的奶儿凑在吴征脸上,呻吟般道:「老
爷,人家也想要。」

  女郎这对奶儿比家中诸女不同,乳晕色泽是浅褐色的。常人或许觉得越粉越
佳,但印着她白嫩嫩的乳肤,视觉对比强烈之极,让人一眼就忘不掉,一眼就移
不开。

  鼻腔里传来清甜乳香,吴征当然乐意,一张嘴将一只雪白嫩乳吃在嘴里,大
快朵颐。

  「还说人家盼儿……他自己好到哪里去。」林锦儿看吴征吃得欢快,将奶儿
吃得像糍糕拉长,不由笑道。

  吴征却像得了鼓励,索性将瞿羽湘一对奶儿合在中央,把两只乳尖一同塞进
嘴里大吃特吃,吸得叽啾有声。

  香喷喷的奶儿在脸上一哄,脸颊都贴着滑嫩的乳肉,乳香肆意地钻进鼻腔刺
激着快意。吴征吃得片刻,胯骨一紧,阳精喷薄而出。

  林锦儿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事情,阳精激射,玉茏烟与柔惜雪不但没躲避,
反而将艳口齐齐凑近。两条香舌贴在马眼上,阳精一汩一汩地喷洒,她们就一口
一口地接入嘴里。不仅如此,在吴征的快意达到巅峰之时,她们没有半点放松对
肉棒的刺激,四只奶儿依旧又夹又磨。不知道是想让快意持续得更久更强烈呢,
还是想把吴征榨干。

  简直不知持续了多久,吴征抽搐了几下,一身瘫了下来。玉茏烟与柔惜雪却
不停止,用暖烘烘的奶儿抚慰着刚刚激烈喷射过疲累的棒身,两条嫩舌将阳精卷
得一干二净之后,尤不停止。二女唇舌相交,仿佛互相品味着对方吃走的阳精滋
味。

  林锦儿看得几乎窒息。她从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原本是极淫荡,极羞人之
事,可看着亲近的人做起来,好像并无什么不妥。且二女都是乐在其中,十分享
受的模样,谁都不能指摘什么,反而觉得这个样子异样地诱惑,忍不住想再看一
会儿。

  吴征的粗气终于平复,这才松开含在嘴里的奶儿。瞿羽湘被他吸了一阵,乳
尖红肿,甚至被咬出个清晰的牙印。奶儿从口中松出时,瞿羽湘松了口气。不知
是被吸得太大力而生疼,还是快意让她难熬。

  「湘儿原先只喜欢女子,入府之后夫君待她极好,从不冷落,你看看,现下
一样地心向着夫君。」

  「待人真诚,自然有这样的福分。」林锦儿感慨一声,又想到了自己。或许,
这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要陪着他去看看天下,去看一看昆仑派扬威海外。

  吴征今日兴致勃勃,林锦儿和陆菲嫣的窃窃私语无一不落入他耳中,见林锦
儿芥蒂渐消,死志当是消散得差不多,心中喜悦。二来家眷们齐聚一堂,莺莺燕
燕,正是大展神威好生享用的美好时光。男儿歇了片刻腾地翻身而起,一把将瞿
羽湘按倒,道:「好湘儿,到你了!」

  「老爷怜惜人家……」瞿羽湘缩了缩身,这一回真不是对男子的本能抗拒,
而是看吴征气势汹汹,害怕抵受不住。

  「嗯?怜惜?你的鬼主意我不知道?」吴征回身朝着家眷群里就是一扑。家
眷们嘻嘻哈哈,惊叫着躲开,只韩归雁躲不过去,被吴征抓住。

  「别嘛,我等一下好不好……我……让她们先……」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
此刻楚楚可怜,缩着身凄婉讨饶。

  「抓着谁就是谁,反正都要领家法,迟领早领大差不差。」

  「老爷分明就是对着人家来的……」

  「说得好,就是要你!」吴征将女郎横抱而起,三两下就把薄薄的丝衣除去,
将她赤裸着翻转过来趴在瞿羽湘身上,且二女娇躯交错,头股相对。

  韩归雁一双美腿分跨瞿羽湘俏脸两侧,屈跪的身姿更显这双美腿修长结实。
流畅笔直的线条,还有一绷一绷的肌束,性感无比。蜜桃型的翘臀高高挺起,任
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双腿叉开之后,胯间乌绒丛丛,水光潺潺,蜜裂微分,更
是触目惊心的美艳淫靡,甚至隐约可见的花肉都在一收一缩。

  林锦儿还是初次见到这般姿势,感同身受,暗思花肉这般抽紧,若是被插进
去该当如何的敏感。加上这羞人的姿势,一想之下连心肝都在发颤。

  吴征挺着肉棒,韩归雁媚了他一眼,将龟菇含进嘴里轻轻吸吮。女郎英气勃
勃,眉眼含羞带臊时,更是艳光四射,看得吴征血脉贲张。龟菇刚被香风喷了一
下,就硬翘如龙。

  棒身上虽被玉茏烟与柔惜雪清理得干干净净,却仍发着撩拨心弦的味道。女
郎含吮了几下,便觉心痒难耐。和吴征一样,今日一家同乐分外地刺激,人人都
觉意动。

  可情郎并不体恤她的渴望,抽出肉棒缓缓下移,挑拨着瞿羽湘的洞口。坚挺
如铁的肉棒,柔嫩得弱不经风的花唇,看得韩归雁娇喘连连,迫不及待。

  还好姐妹深知她的想法,瞿羽湘被挑拨几下,便觉一颗圆钝之物破开花缝,
拌着花汁挤进体内。初时极慢,细致入微地将自己一分一分地填满,将至一半时
便加快了速度,深深地直透花底。

  瞿羽湘被这一下深插给插得香肩乱扭,挣扎着一般抬起了螓首。这滋味林锦
儿当然尝过,浑身上下好像千万只蚂蚁在爬般难耐。可她想不到瞿羽湘直凑向韩
归雁腿心,一口将湿漉漉的蜜裂含在嘴里。

  「唔唔……」韩归雁一声高亢的呻吟。她的声音原本如薄皮响鼓,这一媚吟
声都比常人更加嘹亮些。那结实有力的柳腰塌陷,让本就撅得老高的桃臀更加高
翘。流畅的线条,高高的圆弧,比先前还要更加诱人。

  瞿羽湘被吴征全根而入,再全根抽出地抽插,难耐得娇躯拧扭不停。双手原
本死死抓着床面,却觉不够,又攀着韩归雁的桃臀。吴征每一抽插,都让她五指
深陷臀肉里,只掐得几下,就掐出泛红的痕迹。香舌更是没命地向女郎幽谷里钻,
将汩汩花汁大口大口地咽下,好像这是救命的琼浆玉液,不多喝上几口难以续上
气来。

  林锦儿看得瞠目结舌。此前曾看过陆菲嫣她们相戏,但都绝不比现下的激烈,
女女之欢竟然同样激情四射。

  抽插一炷香时分,瞿羽湘嗯嗯呜呜如同哭泣,随后娇躯连连颤抖,僵倒着无
力动弹。

  吴征又温柔抽插了几下方才拔出肉棒,看瞿羽湘娇喘吁吁,不敢再行征伐,
遂来到韩归雁高翘的臀儿后。

  女将回眸款送秋波,战场上的英气只在眉眼之间,余者媚态十足,显是方才
被舔舐幽谷滋味虽好,却更激欲望,正需情郎深入体内抚慰燎原之火。

  吴征将龟菇探入湿漉漉的幽谷,只这一下,韩归雁的桃臀就颤了颤,可她又
娇吟出声,似乎甚是羞涩。两人定情日久,互相之间心心相印,吴征所想,她当
然立时察觉得到。

  果然吴征让龟菇饱蘸花汁,便一滑钻进她幽深的臀沟里。

  陆菲嫣轻哼了一声,好像被什么撩动了心弦,林锦儿望着她露出询问的眼神。

  「雁儿……最好看了……你自己看……」陆菲嫣轻答一句,看得目不转睛。

  「呵呃……」韩归雁曼声长吟,螓首都扬了起来。情郎的肉棒挑开紧致的菊
蕾,满贯后庭,被撑开的感觉胀闷闷的又是满足,又是羞耻。

  吴征环着她的细腰,两根拇指扣在腰眼上,腰杆一退一进,韩归雁也强撑着
随着他的姿势反向进退。肉棒深入时女郎桃臀后挺,在吴征小腹上撞出脆生生的
一记轻响。这一记脆响,伴着韩归雁因快意而略带沙哑的呻吟声,人人看得沉迷
期间。

  抽插了一阵,韩归雁的动作越发激烈,好像一匹胭脂烈马正在撒欢。吴征忽
然扳住她的香肩,将她提起时自己顺势向下一倒。

  「啊……唔……」被扳起时肉棒又重又深地插至末柄,韩归雁惊叫一声,又
是声满足的叹息。女郎喘了几口气,回身看了眼情郎,媚态十足。但又看了看眼
前的林锦儿,羞不可抑。

  每回两人欢好,韩归雁都要在上方尽情驰骋,吴征同样极享受这样的「服侍」。
但今日在林锦儿面前,吴征却是刻意想这样做。

  韩归雁羞羞答答,还是顺从情郎的心意,将双腿跨分,至羞之处被撑开的模
样完全展露。她深吸了口气,背对吴征骑乘着腰肢一绷,尽力起落起来。

  粗黑的肉龙在后庭里起落,这一次林锦儿看得清清楚楚,直看得满脸通红。
女郎时而蹙眉,时而含笑,腰肢起落时一会儿有力,一会儿却又艰难乏力。紧致
的菊蕾被肉棒碾磨着翻进翻出,她骑乘的身姿更像她在战场上跨着健马一样英武。

  诱人的媚吟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瞿羽湘看林锦儿羞涩低头不敢再看,便趴
在两人胯间,先含吮了一阵震颤的春丸,继而又将香舌舔入女郎的幽谷。

  前后两处敏感一起遭袭,纵然不是第一次,可女郎的快意从来不减半分。逼
命似的快感火辣辣地窜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快活,无一处不刺激。女郎奋起余
力,拼了命地起落套弄着肉棒。片刻之后,吴征看她着实艰难,便主动上挺,冲
击着女郎后庭。

  这一下几乎要了韩归雁的命,情郎的冲挺有力而快速。胯骨撞击着桃臀发出
激烈的啪啪啪连声,直将她顶得魂飞魄散。还没等她喘过一口气,花汁便倾泻而
出,溅得瞿羽湘满面都是……

  晕晕乎乎的韩归雁回过神时,吴征正把她搂在怀里温存。女郎甜蜜一笑,道
:「还搂着人家干什么?不怕姐妹们等急了……」

  「不急,你的浪模样可让她们都先忍不得了。」

  「嗯?」韩归雁偏头看去,姐妹们居然一时都忍不住,自行相戏起来。

  冷月玦抱着祝雅瞳,一对义母女甜甜亲吻,四只手臂互相抚弄着对方的美乳。
顾盼倒在床上,玉茏烟压着少女,将豪乳送在她嘴里大吃着,自家同样没放过少
女,碰着两只娇嫩豪乳左吃一吃,右吃一吃。少女的胯间还有柔惜雪正为她舔花
拂菊,娇艳可人。

  栾采晴与陆菲嫣与一左一右将林锦儿夹在中间,许是林锦儿还不能适应这样
的姐妹亲密,她们只是轻柔抚摸着林锦儿娇嫩的秀乳。瞿羽湘则和倪妙筠搂在一
起,正在女郎的脖颈上小口小口地吻着。

  「你好得意啦?想了多久这样?」

  「还没得意,我的内力还没平复!」

  吴征放开韩归雁,先扑到冷月玦身边。冰娃娃主动抬高了翘翘的小屁股,还
勾引似的扭了扭,道:「好夫君,从后面来。」

  吴征岂有不从?轻轻挑开菊蕾,深入后庭。冰娃娃呃地一声长吟,哀婉道:
「娘,他又弄人家后面……」

  「浪妮子,那娘让征儿不要了?」

  「不嘛……这样好舒服……再深点……」冰娃娃热情奔放,迎合着吴征的抽
送不时扭着臀,以让肉棒磨刮得更强烈。

  剧烈抽插了一阵,直把冰娃娃抽送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泄出花汁来。吴征又来
到顾盼身前,顺手将陆菲嫣抱过,道:「又欺负锦儿?方才要罚你先跑了,这会
儿补上!」

  陆菲嫣的抵抗全无效用,母女俩被面对面地交叠在一起。眉眼间相似的娇颜,
雪白硕大的豪乳全都对在一处。胯间四个妙处更是全不设防,只让情郎恣意采摘。

  吴征挑开顾盼幽谷,少女先前就被舔吃得情潮迭起,这一下深入竟然小泄了
一注。吴征却不停歇,奋力抽送了一炷香时分,直让少女哀啼阵阵地大泄特泄,
这才转入陆菲嫣幽谷。

  美妇娇吟声中,臀儿向后一送,迎着情郎的肉棒献出娇嫩花径。这一下直插
得她娇躯一阵痉挛,臀儿筛糠似的颤抖。吴征抽了数十下,又转攻后庭。这一下
可苦了美妇,花径方才被抽插得虽爽快,可还不够。后庭胀满的滋味虽然同是她
所好,可花径中却觉空虚。

  更糟的是,吴征刻意使坏,待陆菲嫣尝着后庭中的好滋味,肉棒又转攻前花。
美妇哀声讨饶,可吴征不依不饶,罚得她七上八下,吊在半空中魂不守舍。幸好
两处的滋味皆美,总算不太折磨。来回往复交替了几回,还是畅畅快快地大泄了
一阵。

  「锦儿……」吴征看林锦儿歇了许久,心中意动,坐在她身侧拥佳人入怀。

  「嗯……」林锦儿心慌意乱,不知说什么,不知做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示意答应。片刻又觉不妥,慌慌张张道:「内力还乱着吧?我再帮你行功。」

  吴征将她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胯间交贴,姿势甚是亲昵。在林锦儿慌乱
的目光中,将她的娇躯缓缓放下。

  花唇触着龟菇,林锦儿被烫得一缩身。可娇躯全在吴征的掌控,逃不脱,躲
不开,就这么被破开娇嫩的缝隙,直挺挺地缓缓深入。

  再次容纳粗大,林锦儿娇躯全软在吴征身上。一对秀乳贴在吴征胸膛,两人
的心跳砰砰,似相连在一起。

  吴征将林锦儿放落却不到底,留有一拳的空隙便挺着腰杆顶送。这姿势又羞
人,又是极致地亲昵,林锦儿似被烫得化开,任由吴征摆布。

  短浅的花径承受着一下下不轻不重,却异常清晰的抽送。深藏的花心被龟菇
一口一口地啃吻,见吴征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想起今日吴征豁出命去相救,
林锦儿芳心如醉,终于送上香吻。

  佳人清甜的香唾,柔软的兰舌任由恣意品尝。吴征环着林锦儿腰肢的臂膀一
紧,深深地吮吸,深深地抽送。这姿势让花径绷得奇紧,抽送时肉棒无一处不爽,
无一处不被缠绵包裹。

  两人动作越来越剧烈,吴征顶送之外,林锦儿竟也自动起落,学着韩归雁的
模样套弄迎送着肉棒。佳人的主动,正是最好的春药,吴征闷喝声中,舌头一痛,
竟被林锦儿咬住。

  胯下的快意让他顾不得疼痛,拼力地抽送,两人剧烈的喘息声中,阳精狂射,
烫化了花心,也烫化了佳人的心……

           第十四章、且断前仇罪不可赎

  盛军攻下子午关之后,休整三月,大军再度开拔向川中挺进。

  这三月来,陷阵营将士并未闲着无所事事。远在紫陵城的大学士倪畅文拟定
了一篇雄文,历数霍永宁重重恶事。更将他在子午关临阵怯战,仓皇逃窜一事写
得绘声绘色。

  倪畅文并未让将士们远道万里河山押运,而是送来了两片铜板。铜板里嵌着
铜活字,盛军在三关就地印刷,陷阵营将士们在昆仑弟子的陪同下,驾着扑天雕
飞临诸多城邦之上。城邦上空下起雪片般的「传单」……

  名扬天下的文豪亲自执笔,文风流畅,言简意赅,如现眼前。结合子午关援
军刚至便即陷落,一战全军覆没,不由得人不信。

  霍永宁在子午关损失了大批将士,又葬送了自己的威望,民心与军心。军民
与朝堂离心离德,整个大秦国已危如累卵。

  穷途末路的大秦天子不甘心失败,预感到盛军即将进入川中,发了疯一般一
般仅留着边关一线城池之外,将巴中,汉中等地城池尽数搬空,坚壁清野。被迫
举家迁移的可怜百姓一路凄凄惶惶,在军兵的长矛利刃之下收拾家俬,被押往成
都。刚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城池,就见火光冲天而起,将家园烧成一片白地。

  百姓们失声痛哭,无不心中咒骂当今天子丧心病狂。

  百余州郡的百姓被强行迁往成都旁的十余座城池里居住,大秦国看似仅失了
三关,实则留下大片的白地,仅余十余座城池。百姓迁居途中被酷吏兵痞层层搜
刮,大秦国国库本不丰盈,到了新城之后不几日就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盛军见此状况,再度调集大军分批经三关入大秦,将以成都为中心的十余城
重重围困,包得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就算不攻城,围上个半年一载,这种困兽之斗自然土崩瓦解。吴征冷笑着摇
摇头,提起两只食盒,带着一众家眷登上扑天雕。

  大鸟扑棱着翅膀飞上云端,不久后又从云端俯冲而下,落在雨霁山上。

  雨霁山离成都不过二十里,绿树成荫,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虽山势不高,
亦有挺拔之气。

  一家人落在半山腰拾步而上。除了吴征手中的两个食盒,家眷们手中各提着
一个。

  往日清幽的青山并不宁静,不几步就能看见从城邦里逃出,藏在山中的百姓。
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磨难让他们眼中失去了生机,如行尸走肉,惨不忍
睹。吴征连声叹气!

  战争的年代,总有人流离失所,总有人无辜枉死。若在从前,吴征或许还会
自责造下的冤孽。可这些年来的征战,眼见多少人横尸当场。一将功成万骨枯,
早日平定天下,恢复大一统的江山进入太平盛世,就是对这些死者最好的交代。

  见着难民,家眷们便从食盒中取出份食物,用油纸包裹放在地上。能带的有
限,若省着些,足够三五天食用。

  一路行到山顶上的一座坟前,一家人远远停步,将剩余的食盒打。这里原本
只有一座孤坟,当年立下时轰动大秦,自吴征走后无人打理,早已长满了荒草,
更不知何时边上添了一座。看石碑立下的时日不久,字迹尚新。

  「这是……」倪妙筠多看了几眼,上方的字迹让她一阵狐疑。

  「先夫刘氏荣君之墓」,中央一行字的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妻迭氏殉立」。
一家人面面相觑,吴征心中酸楚,道:「先拜祭孟前辈吧。」

  柔惜雪当先,将三牲六畜醴等拜祭之物一一摆好,又诵了一篇消罪祈福的经
文后,亲自点燃两枚蜡烛,再取香逐一点燃,递给家眷们。这是她第一次拜祭孟
永淑,忆及往年祸及孟永淑,泪洒当场。

  吴征宽慰地拍了拍她,领着家眷站在正中,举香祈祝道:「孟前辈,吴征回
来了。当年落难被霍,向二贼所害,仓皇逃出大秦,天可怜见存得一条性命。孟
前辈,您若在天有灵,想必当时同在护佑吴征。霍向二贼残害我师门,亲友,亦
是当年害了孟前辈的仇敌。吴征此番回来,正要将二贼生擒,报仇雪恨。孟前辈,
若您知悉吴征一番心意,万望再庇佑吴征此行不放跑一个贼徒,换天下百姓朗朗
晴空。」

  祈祝已罢,柔惜雪又念念有词,不知和孟永淑说了些什么。吴征看袅袅青烟
缓缓上天,看了看牲醴,遥思孟永淑当年受了许多苦头,含恨而死,又暗祝道:
「孟前辈,吴征必生擒二贼,让他们跪在你面前赎罪。」

  想罢,吴征又到一旁的新坟前蹲下。着实未曾想到不过三月,迭轻蝶一同故
去,还会将坟墓选在孟永淑身旁。当年她被逼着来到雨霁山,眼睁睁看着孟永淑
惨死,想必心中惊涛骇浪,或许也深深佩服孟永淑的坚毅顽强,纵千难万险不肯
认命罢。

  墓碑之后,坟上只一层浮土,隐约可见棺木。想是迭轻蝶临终之前百病缠身,
无力做得更多。吴征寻来一根粗壮树干,将坟头挖宽,再填高了土,以免棺木露
于外。又找来一块抽宝剑削平了插入碑旁,举宝剑唰唰唰在大石上刻下「青城传
人刘先生青城派迭女侠贤伉俪之墓吴府敬立」几个字。

  「我终于明白当年她为何要拼了大半的寿数,丝毫不顾廉耻地去练那样的邪
功。」冷月玦与迭轻蝶交过手,此刻心中颇觉苦楚。冰娃娃身形苗条,矗立在刘
迭夫妇墓前,我见犹怜。

  「人生在世……」吴征刚想宽慰几句,忽然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不是每
个人都像他这样幸运,如得天眷。这些同样遭遇磨难,却势单力薄的人,依然在
拼尽了一切反抗,挣扎。吴征一时甚至觉得,自己在孟永淑与迭轻蝶面前算不上
什么。论坚强二字,差得她们太多。她们这些悲伤,凄苦而不屈的往事若说出来,
比自己更加值得敬佩。

  「你们有今日,不过比我运气好些,遇到了吴先生而已……」冷月玦回味迭
轻蝶曾说过的这句话,心头酸楚又甜甜。冰娃娃抬起头来,目光从诸女面上扫过,
无一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思:「迭姑娘说得不错,我们运气好,仅这一项比她强些。」

  众人多带了些香烛,便给刘荣夫妇点燃,还有些未分出去的食物,权做拜祭。
吴征心头有些过意不去,祝雅瞳宽慰道:「些许香烛吃食,人家不在意。下回逮
着霍向二贼再来拜祭,这才像样。」

  吴征一想即通,当下爽朗道:「正是!孟前辈,刘兄,迭姑娘,三月之内,
我带二贼来此拜祭你们。几位就等我的好消息!」

  拜祭已毕,吴征在坟前说了些离开成都后的旧事,这才拜别。

  愁云惨雾笼罩着成都周围,除了青壮被强征入伍之外,被赶至此地的百姓坐
吃山空,很快粮尽。大秦朝堂保证军粮都难以为继,更顾不上百姓死活。盛军候
了半月,麾军前进。

  刚逼近寿县尚未动武,寿县城门自行打开,守将蓬头掩面,出城投降。寿县
此时粮草已耗尽五日,人心思变,守将早有反意,终于盼来盛军逼近,再无犹疑。
韩铁衣立刻出榜安民,分发粮食。忍饥挨饿的百姓们欢声雷动,一县遂平。

  有了寿县为先,盛军逼近一座城池,便降一座。霍永宁失德至此,早已是苟
延残喘。

  十余日时光,周边皆平,整个大秦国只剩下成都孤城一座。盛军四面合围,
这座数千年的古城城高壕深,囤积了霍永宁最后的精锐与心腹,宁家仗着这座坚
城还在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呵呵,果然见过了光,享过了福,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死心,不肯躲回洞
里再做几百年的老鼠。」吴征骑在「宝器」之上,挥鞭捎指着城头道。「宝器」
重回故地,似乎认出了这座城池,吭哧响鼻连连踏着马蹄,甚是兴奋。

  「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不配。」韩铁衣纵马上前,停在吴征身侧道:
「该结束了……」

  「是啊,结束吧!」吴征轻声答应,一夹马腹。「宝器」嘚哒着马蹄缓步上
前离城头一箭之地。

  「霍贼,还在东躲西藏不敢见我?」吴征纵声高喝,声如雷震。风景如画,
郁郁葱葱的川中,因他这一喝凭空升起苍凉之意:「你阴险歹毒,坑害世人之时,
可曾想过有今日?可曾想过我吴征又回来了?缩头乌龟,裹挟百姓,还想让将士
们为你卖命?滚出来!」

  城头躁动,霍永宁的死忠将领均破口大骂。吴征嘿嘿冷笑,这种场面他不是
第一次见到。昔年的栾楚廷就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今日的霍永宁也没有。霍永
宁从前可能有,但皇位的权势与温柔乡早就消磨了这一切。此刻他只是一个不甘
失败,畏惧失败,又在子午关一战之中,被吴府强横的实力面前彻底吓破了胆,
又舍不得失去手上一切的懦夫而已。

  城头只是骂声,初始成片,不久后就零星寥落。吴征哈哈大笑,呛啷一声抽
出宝剑喝道:「无胆匪类,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下令!你不是自诩文韬武略么?
我且看你还有何计策!陷阵营!」

  「在!」三千陷阵营精锐齐声虎吼,越阵而出。

  「随我攻城!纳降者不杀,顽抗者不赦!」吴征跳下战马,手擎宝剑,一步
步向城头逼近,虎吼道:「城头将士听着,我本可以再等三五月,待你们一颗粮
都吃不着再行攻城。你等速速抛下武器,否则,定斩不饶!」

  吴征的话语直击人心。这位曾经为大秦国建功立业,美名远扬的英雄少年,
今日站到了大秦国的对面,刀兵相向,但仍有一颗赤子之心。

  「胡叔叔,二师姑,我这就为你们报仇!」吴征步步逼近,发起最后的冲锋
之前,又看了眼城门。胡浩就在那里被活活吊死,尸身风干……

  几乎一望无垠的成都城头,射出的利箭显得寥落。整个大秦国早已离心离德,
大多数都是威权压迫之下还不敢反抗的军民。任由霍永宁的心腹将官怎么喝骂,
弓箭手虽不敢违抗军令,但手上动作慢一些,射出的准头偏一些,失了军心的将
校又如何管得?又如何管?

  就算箭下如雨,又有何惧?吴征身经百战,轻轻跃上城墙,如履平地,倪妙
筠与祝雅瞳跟随其后领兵登城。盛军大阵中鹰吠阵阵,陆菲嫣领着昆仑弟子高飞
而起。十余只大鸟张开双翼在成都上空翱翔,若垂天之云。

  士气极低的秦军阻挠之力聊胜于无,吴征几个起落便登上女墙。目光一扫,
一名将官正在大声呵斥军士抵抗。眼见军士们皆有退意,拔剑正欲砍杀几名士兵
以儆效尤。刚一把剑,寒光一闪,脑袋已飞上了天。

  那被斩首的将校血迹顺着剑刃滑至剑尖,滴落在地。吴征持剑四顾,冷冷道
:「降,不降?」

  军士们几无犹疑,将兵刃从城墙上抛下,伏坐于地,示意归降。

  韩铁衣见状,下令吹动号角,数营重甲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震碎大地的步
伐逼近城墙。除了这面南城门,东西北三面城池则被团团围困,水泄不通。

  兵临城下,有人带头投降,就有越拉越多的秦军弃了兵刃纳降。剩余仍在负
隅顽抗者只有小半,吴征接应陷阵营将士登上城墙,领军向这帮王扛着杀去。

  空中冷月玦运起内力吹响玉箫,箫声悠悠,在喊杀声中依然远远地传了开去。
紧紧封闭的四面城门处,忽然杀出数百人。他们高喊着:「迎王师,开城门。」
顺着大街向城门攻去。

  这些人武功高强,本就战意薄弱的军士甫一交手就被连伤数人。再定睛观看,
正是大秦国里鼎鼎大名的武功高手带领着麾下弟子。两面夹攻,祸起萧墙,大秦
守军的士气顷刻间崩溃。绳索被砍断,大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守军崩溃地抛
下兵刃,跪地请降。

  一个国家若失了民心,陨落之快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吴征感慨着杀向皇城,
秦都大道上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前方的路口右转走到头,便是从前的吴府。
他来不及感怀过去,提剑对着午门。皇城紧闭,城楼上宁家的子侄皆囤聚在这座
最后的堡垒,还有人高喊着誓与共存亡。

  这一幕和从前昆仑山上多么相似,吴征讥讽而笑摇着头,报应,善恶终有报。
自攻破城门之后,祝雅瞳,陆菲嫣与倪妙筠各驾大鸟在空中盘旋,提防霍永宁等
人趁乱从空中走脱,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退路。攻打皇城这种事,有吴征一人押阵
已然足够。

  吴征正欲喊话,皇城中忽然冲天而起三只大鸟,两只大秦皇室饲养的狮头鹰,
当中一只体型则远超过狮头鹰,扑天雕等猛禽,身上羽纹斑斑,形如豹皮。

  祝雅瞳等候多时,立刻催促大鸟接敌。那豹皮巨鸟大吼一声,声若虎豹咆哮,
扑天雕悚惧着连扇翅膀不敢靠近,连那两只狮头鹰亦被吓得远远飞了开去。唯独
祝雅瞳座下皇夜枭发出声凄厉的鹰吠,箭一般扑去。

  皇夜枭纵横天下未遇敌手,但前两次遭遇豹羽鵟,第一回在浮山上被吓得不
敢近前,引为毕生之耻,第二回在桃花山更险些丧命,至今身上的斑斑伤痕皆是
那一战留下。倒是经过桃花山一战,从此不再畏惧豹羽鵟的吼声。仇敌相见,分
外眼红。险死还生之后,皇夜枭比前更加凶狠勇猛,丝毫不惧豹羽鵟啸声,奋勇
迎敌。

  豹羽鵟上驮着霍永宁,祝雅瞳赶上之后交手数招便笑道:「原来浮山上与我
交手的不是你,那天就是向贼了。」

  同是十二品,不过三百余招就分出了高下。陆菲嫣拦截向无极,向无极失了
一条手臂,武功大损,被陆菲嫣的快剑逼得左支右绌,落下地来。倪妙筠再战宁
谏清,论武功,论经验,倪妙筠都要高上一筹,同样将他逼下地来。

  祝雅瞳与霍永宁在空中激战,更加凶险,霍永宁虽落在下风,但豹羽鵟骁勇
无敌,坐骑却占了上风。两人在空中交战,险象环生,看得人心惊肉跳。

  吴征摆了摆手,陆倪二女暂时停了手,只将向无极与宁谏清牢牢看住。

  空中祝雅瞳与霍永宁又激战片刻,那皇夜枭屡屡吃亏,凶性大发,忽然扑向
豹羽鵟,双爪如钩死死抓着仇敌不放。坐骑发了狂般互相撕咬血战,两人均站不
住身,从空中跌落下来。祝雅瞳翻了个身,娇躯轻若无物飘飘落地。霍永宁则连
连翻滚,毫发无伤,只是一身龙袍上满是尘土,颇见狼狈。

  吴征一震宝剑,冷笑着上前向霍永宁道:「废话不必多说,我给个机会。我
们三对三,只消任赢了我们任何一人,我饶你们姓宁的一命。」

  霍永宁原拟在成都城里龟缩苟延残喘,不想一触即溃,本已绝望。乍听得这
番话,又升起一线生机。虽是仇敌,但吴征向来不奸诈,更当着两军阵前夸下海
口,他冷静下来,道:「朕,终是一国之君,可杀不可辱,可擒不可欺。」

  吴征哈哈大笑,回身向陷阵营将士道:「你们告诉这一国之君,我应承你们
的事情,可曾反悔过?」

  陷阵营将士同声起哄,什么公子一言九鼎,公子人送外号铁齿金不换,诚实
可靠小郎君之流,马屁连天。

  「菲菲,你去对付向无极,给师尊报仇!妙筠,你去捉拿宁谏清,告慰天阴
门诸位前辈在天之灵。娘,劳您掠阵。」吴征挺剑而出,爆喝一声道:「霍贼,
我们来做个了断!」

  霍永宁听得祝雅瞳不出手,没来由松了口大气。又听得对手居然连陆菲嫣都
不是,而是吴征,顿生生机。吴征步入十二品才多久?未必没有希望。他回身道
:「你们都下来!」

  宁家的子侄带着忠于宁家的最后党羽一同下了皇城,吴征嘿嘿冷笑,并不阻
止。要说霍永宁此时还想着家族存亡,或许吧。但要说他没有一会儿取胜之后,
趁乱走脱的想法,吴征半点不信。

  宁家剩余的势力还有三百余人,吴征目光一扫,在一人脸上停了下来。祝雅
瞳顺着爱子目光回头,忽然闪入人群,喝骂声刚起,一人就被她掷了出来,陷阵
营高手一拥而上,饱以老拳后将人五花大绑。

  当面擒人,霍永宁颜面大失,但顾清鸣毕竟不信宁,吴征并未毁诺,

  吴征连看都懒得看吓得瑟瑟发抖的顾清鸣,不屑笑道:「陛下,动手吧?」

  剑随声发,三对高手在皇城前捉对厮杀。

  陆菲嫣的剑招攻势如潮,且一开始就使的全是剑掌齐发的妙招。向无极断了
一只手,登时在陆菲嫣密如暴雨般的攻势下狼狈不堪。

  宁谏清在子午关险些死在倪妙筠手上,今日再行交战,一开始就有畏惧之心。
他深知倪妙筠的剑招如云如雾,只消被稍占上风,或者稍露破绽就会被缠上,活
活被耗死,由此他小心翼翼。可惜事与愿违,百余招过后,越是害怕露出破绽,
越是束手束脚。在不知不觉间,更不知道哪一招露了破绽,倪妙筠的剑势已全然
展开,如一只毒蛇纠缠着宁谏清。

  「至多二三百余招的事情了。」柔惜雪虽不复十二品修为,眼力仍是十二品
的眼力,一晃之下就知陆菲嫣与倪妙筠取胜在即。于是数千目光便齐刷刷地聚集
在吴征与霍永宁身上。

  这是吴征第二回与天子死斗。比起第一回与栾楚廷决战,他先让了数招,算
是还了栾家给他血肉之躯的旧恩,这一回与霍永宁,则没有半点相让的道理。

  霍永宁成名数十载,但以无论战力而论,不及乃兄向无极,更比不得丘元焕。
吴征神功大成,更数度险死还生,早在他之上。两人交手十余招,兵刃相交发出
叮当尖鸣,霍永宁的天子剑竟被砍出个豁口。

  霍永宁大惊之下,宝剑如风直扑向吴征怀里,欲险中求胜。吴征气定神闲,
长剑一立,内力鼓荡,将他反震出去。生死交关,霍永宁从一交手就打定了拼死
力战的主意。往后略退半步,纵身一旋,人未至,剑锋已到。

  吴征见他面相狰狞,不为所动,剑发雷声,点挑拨打,忽而剑势一变,化百
炼钢为绕指柔。

  柔惜雪看得秀眉微挑。这一路剑法正是从她的逐影鞭法演化而来,剑势灵动,
在内力催逼之下,剑尖忽左忽右地弯折,柔软如长鞭。她心知吴征这是在为她出
气,心头暖暖的。

  两人又恶战了二十回合,吴征剑势再变,这一路大开大合,刚猛犹在「神霄
五雷诀」之上,正是长枝派的武学。攻破燕国之后,长枝绝学尽落入吴征手中。
吴征武功已强,本不需去学,但为了心愿,便学了几路剑法。

  「孟前辈,且看我给你报仇!」吴征大喝一声,剑法横砍竖劈,如金刚怒目。
霍永宁原本心中有鬼,被吴征这一喝,气势上登时弱了几分。

  吴征剑出数招,连连进逼,霍永宁遮脸招架间被逼在下风,连连后退,苦苦
支撑。正自艰难,只听向无极一声惨叫,陆菲嫣的魔眼穿透他肩胛。

  陆菲嫣一招得手,并不继续进招,只抽出「魔眼」,冷冷地待向无极喘匀了
气,才再度进招,显是不肯轻易取胜,好泄心中恶气。

  霍永宁更慌,剑法逐渐散乱,吴征剑势如虹间劈面打出一掌。这一掌风声虎
虎,先声夺人,霍永宁不愿与他比拼内力,侧身一让。

  「不敢接?」吴征剑招连绵,道:「内力能胜我,不是正好?」

  霍永宁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借着吴征说话时真气微泄的空隙,左掌「分花
拂柳」对吴征劈面一扬,只待吴征躲避,天子剑就要刺出。吴征则根本不闪不避,
水来土掩,伸掌朝霍永宁的虚招劈去。霍永宁不敢硬接,虚招落空,只得向后跳
出。

  吴征如影随形飞身而上,看看将至霍永宁面前,宁谏清惨呼一声。倪妙筠剑
势如云如雾,绞住了宁谏清。宁谏清大骇之下狂舞长剑,却周身俱是破绽,倪妙
筠趁势而入一剑刺在他手腕大穴,将兵刃打落在地。

  倪妙筠娇声道:「还记得夫君要你怎么死么?」剑锋颤抖,血光骤现,宁谏
清食指上的一小截被削了下来。

  兄弟子侄俱在惨遭折磨,即使败了要被杀都不能有个痛快,霍永宁睚眦欲裂。

  「折磨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有今日吧?」吴征架开两剑,挥剑向霍永宁
脖颈斩去!

  这一招破绽百出,简直不将霍永宁放在眼里,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霍永宁
就算不及吴征,不至于全程都在挨打。他始终示敌以弱,正是想借吴征报仇心切
的机会,一举奏功。见吴征终于露出极大的破绽,霍永宁剑如毒蛇,分刺吴征两
肋与腰际。

  这三处正是吴征身上最大的破绽,也是最难救的地方。只需这一招得手,不
仅能将此前的劣势全数扳回,还能大占上风。高手相争,仅在毫厘之间,若能逼
住吴征,自有极大的取胜可能。

  刺两肋为虚招,刺腰际的才是杀招。吴征回剑左右横拨,只挡开攻向两肋的
剑招。霍永宁双目大张,剑尖挑向吴征腰际。这一剑是他毕生苦练,实是威力最
大,最有把握的一招。一剑刺出,无论吴征如何挡架,后招都将连绵无尽。

  眼看剑尖挑中小腹,吴征却是咧嘴一笑,纵身飞起。这一跃奇疾,几将他化
作一团残影,简直堪比当年柔惜雪全盛时期的轻功之快。

  霍永宁眼前一花,一剑落空,吴征已身在半空。霍永宁立刻举剑上撩,剑势
不绝!吴征身在半空,不慌不忙,也不挡架,看剑锋来路伸足一踩,正踩中剑身。

  「「逐影轻功」,「魔劫昙步」。」冷月玦失声轻呼,天阴门的武功终于在
吴征身上施展出来。一想便即恍然,吴府汇聚天下武学之精粹,又有绝顶高手传
艺。这两门天阴门的绝学,吴征私底下必然修习过无数次。纵然逐影不及柔惜雪,
魔劫昙步不及祝雅瞳,但陡然施展出来,果有奇效。

  加之吴征原本的武功就已登峰造极,多两门绝艺,不啻于如虎添翼。

  「受死!」吴征一声大喝,长剑渗出光晕如电光缭绕,居高临下,携风雷之
势,势不可挡地劈下!

  霍永宁急甩长剑,吴征似一片落叶闪转腾挪,始终占据地利。霍永宁勉力挡
得三招,但听陆菲嫣一声娇叱,向无极又中一剑,被陆菲嫣如影随形而上,制住
周身大穴委顿在地。倪妙筠剑势已全然展开,宁谏清惨呼声不停。女郎每一剑皆
中他身上关节,鲜血激洒,惨叫若鬼哭。

  「没让你受死,你怕什么。」吴征哈哈大笑,仇敌惨不忍睹,大快胸臆。喝
声不是对霍永宁,而是让陆菲嫣与倪妙筠动手的信号。

  霍永宁平生没被人这般耍孩童似地折辱过,怒急攻心。身后忽然风响,祝雅
瞳悄无声息地欺近。霍永宁顾不得头顶吴征,回剑疾刺。祝雅瞳挥剑隔开,倒转
剑柄锤砸他肋下。

  「无耻小儿!」

  看仇敌狼狈的模样,吴征喜不自胜,道:「以一对一?当然也可以。但我得
保证你不会自尽,你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

  话语声中,母子俩忽然调了个方位。祝雅瞳飞身而起,施展「魔劫昙步」,
芳踪袅袅,缠着霍永宁双臂。吴征根本不避霍永宁飞来的一脚,提气挥掌,硬生
生地抓住霍永宁,内力到处,如长江大河,滚滚向霍永宁逼去。

  霍永宁提气相抗,他原本内力就不如吴征浑厚,登时被击得单足踉踉跄跄。
他瞬息之间连震了三股内力,震不脱吴征。

  「你差远了!」吴征内力催逼不断,祝雅瞳身随剑落,先断霍永宁手足大筋,
再挥玉掌砰砰两下正中丹田。

  霍永宁惨呼一声,鲜血狂喷。两股内力他根本无可抵挡,丹田破碎,祝雅瞳
连打他周身大穴,经脉寸寸断绝,形同废人一般倒地。

  此刻宁谏清被倪妙筠削断全身关节,一时不得死,软倒在地,连痛都呼不出
来,只等鲜血流干。吴征提起霍永宁与向无极,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翌日的雨霁山,两座坟前摆满了祭品,吴征念祈词祷告,随后军中刽子手活
剐了向无极,又将形同废人的霍永宁剥个干干净净,绑在坟前的树上。

  「陛下,明日再来看你!」

  是夜蚊虫无数,更有被逼得背井离乡的百姓远远投掷石块,若不是陷阵营将
士阻拦,足可活活将霍永宁砸死!

           第十五章、挥手别离万世之初

  被折磨了一夜的霍永宁抬起黯淡的目光,见吴征来到他对面坐下,苦笑了一
声道:「你要来杀朕了?作为昔日对手,将死之际,你不该敬朕一杯么?」

  「谁说要杀你了?」吴征讶异道:「你这人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你不杀朕?」

  「不杀,当然不能杀,我来带你下山。」吴征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怜悯,
还淡淡地道:「向无极虽然恶,但他该死而已。你呢,你这样的人,让你死才是
最大的怜悯。」

  吴征起身在孟永淑与刘迭夫妇的坟前,道:「你这辈子玩弄人心,还以此为
乐。我知道,你不觉有什么亏欠,还觉得自己很英明神武,智计百出。被你害死
的人不如你,活该被你拿捏,对吧。」

  「胜者为王,难道不是?」

  「呵呵,你只看到了胜者为王,却看不到为何成为胜者。所以,今天我可以
报仇,而你只是等着赎罪的阶下囚。」吴征轻轻拍着墓碑,道:「你该自己去尝
一尝,被人强迫却无力反抗,被夺走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了。你就拿你的余生,
去赎罪吧。宜知!」

  「大师兄。」

  「好好养着他,饿了给饭吃,渴了给水喝,总之别让他轻易死了。今日起,
你就让他到你开的蜂窠里去接客吧。呵呵,毕竟当过几年皇帝,就算老了,总会
有很多客人有兴趣的。不许接女客!等他习惯了,开始享受了这一切了,你一天
割去他一块肉,再把蜂蜜涂在伤口上,蚂蚁自会来咬他,千万别让他死得太快。」

  「嘿嘿,大师兄,小弟记得了,保准您满意。」杨宜知胸臆一阵畅快。吴征
此举对一个自负甚高,还当过皇帝的人是何等羞辱。而且为了活命,还得不停地
反抗……一旦不反抗,就得惨死,只觉这些年昆仑派所受的苦难,终于算报了仇。

  「你……」霍永宁听得这般恶毒的言语,如坠冰窖,又怕又气,但正如吴征
所言无力反抗,只颤抖着指着吴征骂道:「你好歹毒的心。」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何其像当年被你害死的人!你过往得意的每一件事,
都会报应在你身上。」吴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我
吴征今日对天发誓,用今后九世的福报,咒你未来九世饱受折磨,受尽欺凌而死!
你自己,好好去尝尝人间疾苦吧!哦,对了,认得这个么?」

  吴征将一卷纸页抛在霍永宁面前,纸页随风招展而开,霍永宁看得面色大变。

  「你们家会被斩草除根,一个都跑不掉。图是迭姑娘给的,这点遗愿,吴某
自当效劳……」

  …………………………………………………………………………………………………………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葬天江边鼓声齐鸣,猎猎江风吹得旌旗舒展而开,露
出一只只五爪金龙。

  「吴兄,真的要走?」张圣杰举着酒盏,却迟迟不肯递出去。

  「张兄,我若不走岂不是给你添乱?」吴征自行接过酒杯,看着大盛皇朝百
官皆至,有不舍者,有目光警惕者,道:「小弟在中原使命已了,再呆下去,你
我兄弟迟早被迫得翻脸,何苦来由。不必,不必。」

  「这座江山吴兄居功至伟,龙椅本该由兄来坐。」

  「算啦,我不喜欢受这些拘束。」吴征将离故土,心中其实不舍,感念道:
「这座江山,谁来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这片被战火肆虐二百余年的土地
洗净创伤。张兄与其顾念你我兄弟之情,不若早日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这片
土地被战火荼毒太久,太久,该享享福了。」

  「吴兄嘱托,小弟谨记。」

  「陛下,咱们大华的百姓,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百姓。吃苦,耐劳,聪明,勤
快。」吴征鼻尖一酸,想到此生再不能回到这片故土,泪洒当场道:「望陛下不
仅时刻记得善待百姓,更要教导后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天下百姓为念。」

  「吴兄……一定……小弟一定做到。」

  「陛下,满饮此杯,若小弟此行顺利,此生你我兄弟或许还有相会之日!」

  两人再不多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平定大秦一统天下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来,吴府上下辞去一切官职隐居在
府,只向张圣杰要海船二十条,以及愿随吴征同去的兵丁一万人。两年时间,二
十条大海船造好,吴府将离开中原,远赴东瀛。

  吴征挑选了五百名陷阵营高手,还有百余名昆仑大学堂高手大匠同去。

  柔惜雪将天阴门掌门之位传与屈千竹。屈千竹虽失了武功,但见闻广博,熟
记天阴门一切典籍。天下已定,不需再好勇斗狠,由她接任掌门再好不过。

  祝家的产业则被交予谭安德。他熟知祝家事务,又精明干练,曾为一州之牧,
打点起来绰绰有余。

  倪妙筠与父母洒泪拜别,此去同样再无相见之日,女郎哭得梨花带雨。但嫁
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生是不能也不会离开吴征了。

  韩铁衣向玉茏烟叩首,又与韩归雁拜别。

  昆仑派与昆仑大学堂事宜吴征早已交代得清清楚楚,此刻再无留念。

  与故旧们拜别已毕,吴征登上船头,风帆展开,相顾无言,只一抱拳……

  五年之后,东瀛海岛边的天际线上忽然出现一只船队。中央大船上飘荡着金
龙旗,船头亦雕了只威风凛凛的龙首。

  「张兄……」吴征在码头边挥手,哈哈大笑道:「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张圣杰早激动得在船头上跳着招手,激动莫名,船一靠岸就跳了下来,与吴
征攀臂搭肩,相顾大笑。

  「短短五年,吴兄又建功立业平伏东瀛,可喜可贺。」

  「嗨,些许弹丸之地算得什么。」吴征摇着头道:「来,张兄,请!」

  「这地方,不错啊。打下来不易的吧?」张圣杰迎着海边的阳光,看沙滩旁
设了个宴席,正烟火滚滚。他忙于政务,少有闲情逸致在海边游玩,见水天一色,
浪花翻卷,一时心旷神怡。

  「哪有什么不错的。整个东瀛人口不过十余万,这边一个什么幕府,那边一
个什么大名,打个仗都像村口流氓打架。雁儿带兵不费吹灰之力,翻掌可得。这
地方四面环水,物资匮乏,算不得什么好地方,比咱们中原之地差得远了。不过
离咱们中原不算远,收归下来,做咱们的臣属国不坏。」吴征招呼张圣杰坐下,
道:「张兄,这些年可曾顺遂?」

  「还好还好,风调雨顺,总算不负吴兄之托。咦?」张圣杰抽了抽鼻子,道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牛肉?」

  「哈哈,张兄莫急,若非为了这些东西,哪敢劳烦特地漂洋过海跑这一趟?」
吴征取勺将面前菜肴中黄橙色的块状物事挖了一勺盛在张圣杰碗里,自己也挖了
一块一口吃下,道:「来,尝尝,味道不错。」

  「以牛肉慢炖,看着又糯,尝尝!」张圣杰吃了一口,只觉入口绵香,转瞬
化去。尤其拌着牛肉的滋味,似乎吸饱了牛肉的味道,香甜无比,道:「好味道!
吴兄,这是什么来着?」

  「土豆。」吴征道:「滋味不错,可做主食填饱肚子,吃了有力气,还可入
菜。张兄不妨猜一猜亩产?」

  「这……」

  「随意猜,又不妨事。」

  「一亩二石?」

  「少了,少得多了。」

  张圣杰露出喜色与不可思议的神情,赶忙又吃了一口,滋味绝佳,叹道:「
吴兄莫要卖关子了。」

  「随便往什么土里一扔不管,十石,若精心培育,三十石。四月一熟,一年
可收三季。」

  「什么?」张圣杰猛地起身,将身前的桌案都撞倒在地,吭哧着粗气道:「
三……三十石?可真?吴兄莫要诓我。」

  「张兄莫急,且坐,且坐。」吴征唤来大匠,道:「种子我备下了,匠师这
些年都研究得透彻,回了中原便能种植,还有个地瓜种子,一同带回去。别说土
里,就是这沙地上埋下去,一样照长不误。就是有一点不好,这东西不比粮米,
晒干了可存个三五年都不坏。切记,此物约半月之后就会长芽,长了芽之后就有
毒性,万万不可食用。」

  「啊……原来如此。」张圣杰略感失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了皇帝,
事事要管。若土豆和地瓜易于贮存,又何惧什么天灾水患?

  「来,张兄再尝尝这个,这可是好东西!」吴征点着一道刚端上来,颗颗晶
莹圆润色泽金黄,散发的粮食香味,又别具一格的东西道。

  「这叫什么?」张圣杰深吸一口气,觉得分外香甜。

  「玉米!亩产十石,比不上土豆地瓜,但和米麦一样,晒干贮存经年不坏!
张兄将种子与匠师一并带回。这东西,只消日光充足便好种植,宝贝啊。」

  「好宝贝啊……」张圣杰咀嚼着口中的玉米粒,如获至宝。有了这几样东西,
百姓能少挨多少饿,百姓能吃饱穿暖,江山就能稳固下去。他恍然回过神来,道
:「吴兄,这些宝贝哪里来的?」

  「正要与张兄说这些事,不忙,吃饱之后回我府上慢慢详谈。」

  两人美餐一顿,权作接风,吴征领着张圣杰与随行官员前往府邸。其间看官
员颇多警惕,想是吴征书信一封,张圣杰执意要来,百官苦劝不住……

  「爹爹……爹爹回来啦!」

  「哟,这机灵劲儿,我来猜猜,这眉眼,是顾仙子的公子还是陆仙子的?」
张圣杰看那不过三四岁的男孩,身高已比得七八岁的孩子。五官上嘴唇颇似吴征,
但眉眼甚是秀气。

  「哈哈,菲菲的,盼儿的刚会走路。」吴征将孩子一把抱起旋了一圈放下,
道:「礼节忘啦?」

  「是张伯伯?」孩童猜出张圣杰身份,虽未口称陛下,却要行小侄见伯伯的
大礼。张圣杰正要阻挠,却被吴征挡下,道:「咱们中华礼仪,不可废,要叫他
记得。」

  张圣杰一想正是如此,遂受了大礼。那孩子一叫唤,府上立刻热闹起来,诸
位家眷先至,祝雅瞳与栾采晴随后领着另五个孩子,三男二女一同出来迎迓。久
未见中原人士,不甚唏嘘。

  「祝夫人,栾公主,经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可喜可贺。」

  五年过去,两位美妇丝毫未现老态,依旧是明艳端丽,美貌不可方物。

  「嗨,还什么风采,被这些小祖宗每日折腾得筋疲力尽,腰酸腿疼。看看,
这个是雁儿的,从小就像他娘亲,好读兵书。这个是玦儿的,数她最乖巧了。这
个是湘儿的,这个是惜儿的……啊,小小五过来,这是妙筠的,回去和皇后说一
声,好让家里安心。咦,小小五不能叫张伯伯,你得叫姨丈!哈哈……倒是陛下
越发健朗了,怎么样,这些年添了几位皇子啊?」栾采晴嘴上虽说累,但是被孩
童环绕着,脸上笑吟吟的,分明是各个喜爱非常。

  「哈,这点我比吴兄强些,这些年添了八个孩儿。」张圣杰自傲地挺了挺胸,
男人说到这一点,可是从来不肯服输的。

  家眷们与张圣杰一一见过,五年前随吴征东渡大海的大匠们都来参见。这一
趟张圣杰不仅是来见一见吴征,也要将这些大匠带回中原。尚未来得及问这些大
匠的成就,张圣杰便被府邸上处处不同吸引住了。

  「吴兄,这是……」轩窗并非用薄纸封住,而是几乎透明。张圣杰明明感觉
上面有一块东西,却又似没有,直到手摸上去,才察觉到却有一块透明之物。

  「叫玻璃,现下还不太坚固,但已经能用。」吴征凑近张圣杰低声说了几句,
两人一起露出诡异的面色,相顾而笑。

  「吴兄当年说的镜光间?嘿嘿,嘿嘿,这些东西,真是想都不敢想。」

  「张兄,咱们中华儿女流传下来的东西,大体都是好的,有一样却要改一改
观念。」吴征道:「张兄且随我来。朝堂上的大员,皆以治理天下之术为正道,
重农,却轻商,更把许多工匠倾尽心血的杰作视为奇技淫巧,不值一提。这点万
万不可。」

  吴征领着张圣杰来到府邸后门。上了马车离府又二里有余,这里有一大片空
地,空无一人。韩归雁提早吩咐,过了一炷香时分才又来了一辆马车,运着三枚
一人怀抱大小的黑漆漆大铁球。

  匠人将铁球远远摆放在一个土丘中央。土丘四面隆起,中央是个深坑,目不
能见,只瞧着匠人拖出长长的引线,朝吴征示意。

  吴征领着张圣杰隐在两面坚固的土墙之后,唿哨一声,匠人将引线点燃拔腿
就跑。土墙上挖了几个洞眼,正可视物。吴征捂住双耳,示意张圣杰照做。

  引线烧起的青烟一直燃向深坑,随即一阵巨响,即使捂住了耳朵依然被震得
头晕目眩。而这股剧震的威力直让地动山摇一般,弥漫的烟尘散去,土坑已震得
七零八落,张圣杰咋舌道:「这是什么?」

  「炸弹。」吴征拍了拍手,道:「就算是坚城的城墙,都挡不住这一炸。这
玩意儿尚在研制之中,储存之法尚未得宜,不可带上龙船。等回了华夏,再着匠
人打造不迟。这些造出来的稀奇物事,小弟已逐一编撰成册,张兄一同带回就好。」

  所见所闻的震撼让张圣杰这一路不再说话,若有所思,仿佛反反复复将吴征
的话记在心里。

  回了吴府,张圣杰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吴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
是怎生想出来的?」

  吴征手上正自拨弄这一只圆球。圆球上下以细铁杆穿心而过,被立在半空。
吴征的手一拨一拨,圆球就自然转动起来。球面上绘制得五彩斑斓,看似地图。

  「张兄,我知道你或许不信,但无妨,且知晓一些,今后自然可慢慢印证。」
吴征指着悬空的圆球道:「都说天圆地方,实则不然,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圆的。
张兄从海上远来,东瀛岛是不是先前一点都无,忽然出现?若地是平的,绝不致
看不见岛屿。」

  张圣杰绝顶聪明,一点即透,连连点头。吴征又道:「这些不重要。张兄且
看,这里,便是我们华夏中原。」

  顺着吴征的手指,张圣杰见球体上的地图正绘制者华夏诸郡,又听他道:「
这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地方。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冷暖得宜,四季分明。正是有
了这片土地,才让我中原人世世代代绵延繁衍。只消天下稍稍安定,便丰衣足食。
可是这世上不仅是我们中原人,从中原往西的胡商与我们常有来往。那片地方可
就差得多啦,干旱缺水,热时热死人,冻时又冻死人。」

  「不错,这些年中原安定,胡商都挤破了头想来通商贸易。那地方,的确不
是人住的。」

  「哈哈,张兄看不上的土地,可是他们世代生养的地方呢。」吴征轻推圆球,
道:「从胡商这里往西的地方,暂且称为欧洲吧。此地的环境又比胡商那里好得
多,气候宜人,人口也多。今后若能休养生息,一定会有许多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过,此地民族林立各自割据又水火难容,纵有些奇才出世,久而不足虑也。」

  张圣杰不置可否,此事对他现有所知太过遥远,不好轻易表态,只将吴征的
话牢牢记住。

  「至于这些地方,远未开化,尚在茹毛饮血食不果腹,且先不管他。张兄,
咱们中原向北便是红毛鬼的地方,一年四季倒有三季天寒地冻,虽大不足虑。这
世上堪与华夏匹敌之地,唯在此处。」吴征拨转球体,转了个半圈,指着一片土
地道:「此地与我中华极其相似。同样辽阔,丰产,气候宜人。我刚来东瀛那年,
遣于右峥带人经红毛鬼地盘东入此地。那些玉米,土豆,便是从此地取种而得。」

  张圣杰大惊,道:「远在天边之地,居然有这等国家存在?坐拥这等宝贝,
岂不是国富民强?」

  「哈哈,张兄不必多虑,这地方的人现今与野人无异,偌大的土地,连牛马
等牲畜都没有,不知耕种。坐拥异宝而不自知。」吴征哈哈大笑,又肃容道:「
但此地远离诸国,战火难及,久后必成大患。」

  「如之奈何?倒也无妨,山高水远,劳师动众可到不了咱们华夏,并无威胁。」
张圣杰看着地图,相距遥遥,盘算若是这两地发生战火,光是粮草就是不可想象
的天量。

  吴征心头一黯,忆及前世那段屈辱的历史,当下并不说破,只道:「张兄,
再过两年待孩儿们长大些,内功有了根底,我就举家经红毛鬼的地盘至此。此地
有一处海峡,入冬时结冰成天然浮桥,徒步即可横穿大海。现今的将士,还有三
千余愿随我去,我带他们到那里开疆扩土,新建个华夏田园之地。至于今后……
两边又兄弟相残,好歹都是我中华子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而已。免得这等宝
地为异族所占,往后有机会欺压我大华百姓。」

  「吴兄……」张圣杰猛然抬头,看吴征目光入水,虽是淡淡的,却决心已下,
不会有丝毫动摇。从地图上看,这片土地虽是天赐宝地,当今仍是不毛。吴征远
渡重洋到那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他喉头哽了哽,道:「不枉百姓们都称大侠
吴征。」

  「大侠吴征?大侠吴征……嘿嘿,大侠吴征。」吴征摇头晃脑,很是自得。
往年他贵为昆仑首徒,却连个外号都没有,一直愤愤不平。自己的所作所为,终
被百姓所认可,心中大慰,又豪气干云,为民族计,往后吃再多的苦又如何?壮
怀道:「张兄,今回一别,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来,不必说这些,你我兄弟大醉
三日,不醉不归!」

  「正当如此!愚弟此生得与吴兄为友,更有何憾?」

  「哈哈,走!」

  「吴兄一生凌云壮志,胜愚弟多矣。望兄保重贵体,光耀彼岸。」

  「嗨,我啊,劳碌命。吴征,无物愿争,又无可不争,最后搞得无所不争,
我的人生,不就是吴征么……」

  「后记」

  阴司地府,百无聊赖的小鬼忽然打了个机灵,忙停止了身板,扶稳了肩头的
钢叉。一名白面鬼差铁着脸瞪了他一眼,匆匆而过。

  「上了桥,莫回头。望河水,知前世。记善恶,改前非。饮热汤,投来世。」
驻守在奈何桥的孟婆龇着一口可怖的尖牙,吟吟唱唱,絮絮叨叨。桥上的鬼魂看
过了前世,便被她押着灌下孟婆汤,登时忘却了一切,被投入轮回。

  那白面鬼差飘飘荡荡掠过了奈何河水,孟婆点头哈腰道:「差官大人来了,
且坐,且坐。」

  「不忙。他来了!」那鬼差使了个眼色,孟婆登时会意,两人一同向奈何桥
上看去。

  奈何河水可观九世,正上桥的魂魄带着沉重的铁枷,浑浑噩噩,踉踉跄跄,
一身血污遍体鳞伤。这魂魄尤记得这一世遭遇极惨,受尽种种欺凌,最后含恨而
死,正怨气冲天。他踏上奈何桥往下看,只见河水中一人先高官厚禄,不久后竟
然登基称帝。这是自己?

  魂魄狐疑地看下去,可惜好景不长,登基没两年就被人打破皇城,成了阶下
囚,还被人挑断了经脉,成了废人。那个站着的年轻人冷言冷语,不仅将他送进
蜂窠,受了二十年的凌辱,最后被蚂蚁啃尽血肉尸身。这些竟然不够,还要咒他
九世都受尽苦楚。

  魂魄气得颤抖起来,奈何河水将他一世世地回顾下去。果然这人一语成谶,
此后九世,世世都过得极苦,死得极惨。魂魄怒火中烧,死命地将这个名字记在
心里:吴征。他暗暗发誓,即使喝了孟婆汤忘却了一切,也一定要把这个名字记
住。

  「你,下来!」孟婆见他呆在桥上不肯走,一鞭子抽来,险些将他魂魄打散。
那魂魄不敢抵抗,哀哀戚戚,哭哭啼啼地下了桥,被孟婆的一双鬼爪抓住了脖子。
只听孟婆喝道:「后面那个,吴征,上桥!」

  魂魄大吃一惊,拼力扭头看去,只见身后魂魄木木讷讷地上了桥,一副呆呆
的模样。魂魄心中怨气冲天,死死记住了这个叫吴征的魂魄相貌。孟婆可不管这
些,一大口孟婆汤便灌进了他嘴里。这魂魄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记忆飞速流逝而
去。他心有不甘,只死死地默念吴征二字,眼珠子更牢牢盯着身后魂魄,要将他
的相貌死死记住。

  「再来一口!」

  孟婆正呵斥魂魄张嘴间,白面鬼差忽然道:「阎君有旨。」

  这一声唬得孟婆慌忙抛了魂魄跪伏在地,另有鬼吏押着那魂魄来到六道轮回
前。

  魂魄愤怒之中又觉大喜,原来孟婆灌汤之时因他怨气太大,本该再灌一口临
时被阎君旨意打断。那魂魄虽丧失了大片的记忆,却仍记得身后那个木讷魂魄的
模样与名字:吴征,以及他们之间不共戴天之仇!

  看着两个魂魄皆被送入了轮回,孟婆这才起身,朝鬼差谄媚道:「事情办妥,
请差官大人回禀阎君。嘿嘿,天尊当年一点玩心,结果闹得阳间这一世战火二百
年。这轮轮回回的,又转了回来。」

  「大胆!」白面鬼差低斥一声,道:「你也敢嚼舌头?天尊慈悲不与你计较,
若让阎君知晓,定不饶你!」

  「是是是,老婆子多嘴,多嘴,该打,该打。」孟婆唯唯诺诺,一张鬼脸被
吓得更白了……

  带着些许记忆的魂魄轮回转世,再度投胎为人。这一世他仍不好过,一出生
就没了父母,更没人管教,稍长大些就成了个小混混。

  平日在电视剧里威风八面的黑帮与混混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仅是
个最底层的小弟,还常常被跟随的大哥欺负,口袋里连个铜板都剩不下。就连堂
口的大佬也看他不顺眼,时不时就让人折辱他,只因为心情不太好。

  「草泥马的胡浩!老子若有翻身的一天,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杀你全家。」
小混混愤怒地咒骂堂口大佬。今日两个帮派火并,作为堂口里最底层的货色,自
然被安排在最前。幸运的是,手上的武器至多是钢管,不敢拿刀,不至于被一刀
捅死。可冲在最前,被打得一身伤是绝免不了了。

  一场拼斗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钻心,跟随的大哥还被打破了头送
进医院。小混混心里着实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

  但是这一点得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居然看了一个人!木木讷讷的呆头鹅模
样,穿着白大褂,什么年代了,居然装模作样提个毛笔开方子?小混混一下子就
被唤醒了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害得自己九世惨不忍睹!!

  小混混怒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去,抄起医生桌面上的
砚台,用尽全力啪地一下拍在他头上……

  南乡子。江山云罗月落水痕收,荷塘深处寻花藕。谁家院里描红妆,羞羞,
金屋萤火共白头。

  清秋无离愁,但把金花携满袖。绕床竹马戏青梅,幽幽,花貌雪肌滑且柔。


[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1 编辑 ]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6-16 17:30